苏碧织的病情还是反复了。说到底，也根本不可能指望两片药就把这么严重的、在我看来根本不像是感冒的病的情况减轻。
在两组一年级同学比赛的途中，我就明显感觉到她的呼吸又变得急促不稳，脸庞也不自然地红润起来。我着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老鼠，除了瞥向苏碧织观察她的情况，就是盯着张庆欢的后背咬着牙想叫出弃权。
有那么好几次，我的手已经举了起来，就差喊出弃权。可是在下意识瞄向苏碧织的时候，她隐蔽地瞪过来的样子让我只能选择放弃。
不是苏碧织的样子有多么可怕：那样严重的一个气喘吁吁的病人，即使再锐利的目光也不过是幼猫的尖爪；更不是害怕苏碧织找我秋后算账：我如果做出选择，就会承担选择带来的后果。
我是害怕、是真的害怕喊出弃权会伤害到苏碧织那无与伦比、比钻石还要坚硬少见的自尊心。诚如她所言，她绝对不能允许因为自己的原因失败。如果我罔顾她的意志，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弃了权，那我就是在替她做选择。
我有权力那么做么？难道苏碧织不是一个像我一样能承担后果的人么？如果我那么做了，岂不是在用自己的“善心”蔑视她的努力？
可是如果、如果我就像这样看着她这么痛苦地喘息着、坚持着、只为了一个对我来说意义其实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冠军，那我还算是一个“朋友”么？
在我陪着妹妹看过的所有动漫中，几乎男主角都会勇于替受到苦难的女主角做出命运的抉择。如果我也能像他们那样洒脱就好了。如果现实也能像动漫那样简单，永远都有最完美的解答就好了。
正因为我实在搞不懂如何对苏碧织来说才是最好，这才会处于两难的境地。
或者说，不用苏碧织来当幌子——我是害怕会失去她，被她讨厌，才难以做出我心中本该早就决定的选择。
“请双方选手站到答题台前。”
现在好了，现实已经替我做出了决断。但在最后，我还最后一次挽救的机会。
“对不起，”我高高举起右手，“我们——”
在举起手的一刻，我只感觉到一股解脱——无论如何，我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并且绝不会为之后悔。这样一来，总好过我下台后回想起这个耻辱瞬间：那什么都不做、被形式逼迫做出选择的软弱。
“——我们想知道为什么方青书学长这么急着想挑战我们。”
苏碧织甜甜地接上后半句。她无奈地看了我一眼，那稍显浑浊的目光中却丝毫没有责备。
“因为很有趣啊，对我的计划也很有利。”
早就站上答题台的方青书回头微笑地看向我们。温静则是以手抚额，摇了摇头。
“好了，请双方选手站好。”
张庆欢咳嗽一声，待苏碧织以完美无缺的伪装走到台前，张开双手。
“同学们！现在我们将迎来千阳高中十四届知识竞赛来最为特殊的局面！上届知识竞赛的冠军接连参赛本就闻所未闻，主动挑战二年级的学弟学妹更是天方夜谭！”
张庆欢以闪亮的笑容应对着高三同学的嘘声。温静大声地啧了一声。
“但是，如果这对二年级组合是自入学以来就牢牢保持住第一的年级首席和紧随其后的年级次席，情况又变得不一样了。特别是在这对组合有着惊人发挥的情况下！”
“为了应对这种局面，在刚刚大家的休息时间里，我和诸位评委紧急商讨后，决定采用最为困难的一套知识竞赛问题来为双方的较量增光添彩！如果在座的同学们在听到题目时大吃一惊，想着‘什么？这是什么东西？’，那么就请听好：本校的一切知识竞赛问题都和课程有着密不可分的、眼镜和镜腿弯曲弧度的关系！”
“那就相当于是没有关系吧……”
“好，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由高三的学长学姐先为后辈探雷！那么请听第一题：传世名作，教皇英诺森十世肖像——你们以为我会问作者是谁么？不——请问其中人物，教皇英诺森十世的名字是什么？”
“乔凡尼·巴提斯塔·庞菲利？”
方青书试探性地吐出一个名字。
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速成班果然仅仅是速成班而已，我的程度也仅仅是知道那副肖像的作者叫什么而已。至于英诺森十世真名叫什么，我只是翕忽一瞥，记得大概。
好像是乔凡尼什么什么来着。
张庆欢眉开眼笑地点了点头。
“回答正确！现在，也相信大家知道我们这套问题的难度了吧？但是要告诉参赛选手，以及各位一个好消息——只有这套题的难度不是梯形上升的。”
张庆欢转向了我。
“请听题——都江堰在唐朝的名称是什么？”
“湔堋……犍尾堰。”
“正确！”张庆欢略带惊讶地笑了，“请问严诚同学，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生僻到其实无关紧要的知识的？”
“我之前做过的练习册中，页缝间的小知识有提到过。”
“这个知识，我之前不知道啊……”
方青书在一旁嘀咕着，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温静也是如此。
想必他们和我感受到了一样的压力。这套题，是真正要搜肠刮肚才能答出的知识了。我趁机瞥了一眼苏碧织，发现她双手扶着台子，尽力保持着微笑。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我要速战速决，绝对不能拖长时间。现在不是惊叹于对面学识之深的时候，也不是兴致勃勃地参与比赛的时间。
我要赢。而且，要赢得迅速、决绝。这样，才能让苏碧织尽早地下台休息。
“也罢，这样才有趣嘛。”
方青书绝对注意到了我变化了的目光，却仅仅是微微一笑。
“好，那请听下一题！”
必须要赢下的战斗就此拉开序幕。
……
感谢椛花的打赏……但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所以……
2号结束第五节，这个比赛也该结束了。
最近可能更一些苏碧织啦顾小小啦严诚啦小时候的番外什么的，不会影响主线进度，主要看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