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病房的时候，我的眼眶都是红的。由于哭得太久，居然把莫言姐的衣服都浸湿了一大片。
可尽管两人是这样的狼狈，但最终我们还是一起走进了莫父的病房里。
“爸。”
“来了啊。”
莫言姐推开门后，打了声招呼。回应之人，正是莫言姐的父亲——莫愁之。
他坐在病房上，气色看起来很不错，除却手上仍吊着液外，看不出有什么重大病症的模样。
我仔细打量着他的相貌，虽称不上英俊，但气势不凡。标准的国字脸，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犹如希腊的雕塑。幽暗深邃的冰眸子，从眼中迸射出一道锐利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只盯了我一眼，便令我有些不寒而栗。
这样的眼神我经常在莫言姐的脸上看到，她对待下属的时候，往往便是带着这种威严的神态下达指令的。
所以我从见到莫父的第一眼，便觉得他们父女俩像得有些出乎意料，连说话的语气都冷冰得宛若一道模子刻印出来的。
“这位就是小语了吧。”
莫父很是友好地向我打了声招呼。语调低沉，与第一次见到我，与我开口说话的莫言姐很是相像。
“呃...对，我、我是小语。”
由于是第一次见到莫言姐的父亲，我心里不免慌张，胆怯地望了莫父一眼，低着头回答道。
“过来，让我看看你。”
忽然的，莫父点名要我过去。这话令我心里唐突了一下，无所适从地握紧了莫言姐的手掌，抬头偷偷望了她一眼。
她适有所感地垂下脑袋，恰巧与我对视。见我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唇角微勾，露出了浅浅微笑。摸摸我的脑袋说。
“别怕，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这样的话太过煽情，尤其是对于我这个已经没有家人的孤儿来说。
她给予我勇气，她给予我动力。令我，不再胆怯，不再驻足不前。
我松开莫言姐一直牵着的手掌，很是勇敢地一个人迈开了步伐。独自一人走到了莫父的身边，唤了声。
“爸。”
就这一个字，我憋了好久，每走一步，小手便握得更紧，掌心里全是汗。那样子的紧张，甚至比我后来参加高考还要夸张。
我不敢抬头，看看莫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因为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叫人家，实在是有些太不要脸了。
对面沉默了许久，目光一直在打量着我。
这样赤裸裸的打探，让我的脸有些发烫，感觉实在是太尴尬了。握紧的拳心刚快要放开，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
忽然，有个人走近了我的身边，两只纤细白皙的胳膊亲昵地搭在了我的脖子上，将我环绕。
从她身上传来的好闻香气，顿时将我内心的不安驱除一空。
“你还楞着干嘛，没看到小语在叫你吗？”
莫言姐的语气透着她身上所特有的冷淡。
只是我觉得这样冷淡的语气，对于自己的父亲来说好像有些许不妥。
我刚想拉着她的胳膊，纠正她。没想到莫父丝毫不在意，还听话地点了点头，笑着说。
“啊哈，被吓到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莫父唏嘘不已，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我，然后略带为难地问了莫言姐一句。
“这么小啊。”
“嗯，不可以吗？”
莫言姐答得理直气壮，我是听不明白啦，但莫父与之回应的表情很是尴尬。
“啊...咳咳，也、也不是不行。只是吧....”
莫父欲言又止的话，被莫言姐干净利落地话给硬生生地截断了。
“不是就好，其他的，我觉得没必要再说了吧？”
这样的对话，令我完全摸不着头脑。并且这样子的画面，与我心里脑补的画面有着非常大的偏差值。
我本以为莫父应与莫言姐一样，都是强势，且不容妥协之人。然而现在看来，莫言姐依旧强势，然而莫父，却意外地选择了妥协。
我没开口，一来不清楚状况。二来，他们父女俩看上去也没有闹矛盾的样子。
然而，接下来莫父说出口的话，则有些令我意外了。
“言言，我向来宠你。你想做什么，我不会干预你的选择，哪怕这的确有点荒唐，我也可以接受。但有一件事，你必须得听我的。”
“你可以接受的范围，也包括小语吗？”
莫父的话，郑重其事，听得出他在很认真地与莫言姐商量。但莫言姐所在乎的重点，似乎一直在我身上。
包括我，是指接受我成为莫家的一员，这件事情吗？
我一直不清楚，莫父对于我的态度如何。
说得直白一些，我只是一个孤儿，莫家领养我进家门，其实不仅仅是多了一双筷子这么简单。
将来还有可能涉及到遗产的问题，毕竟莫家就莫言姐一个独生子女。所以我的出现，也许对莫家，对于莫言姐来说，可能并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可莫言姐于我而言，完全不存在这样子的顾虑。她对我好得没有任何底线，就好像把一切都给我，也毫不在乎。
只因，她就是这么霸道地包容我的存在。
可以说，假如没有莫言姐的强烈要求，我这样普通的一个人，是绝对过不了那种富丽堂皇的生活的。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莫父对于莫言姐这句质问的回答。
“当然包括。从这孩子刚才叫我爸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当听到这话的那一刻时，心情复杂得无以复加。心间顿时流过一道暖流，暖暖的，热热的，快令我整颗心脏都快融化了。
只是下一秒，我还是听到了我一直不想听到的话。
“我接受你的选择。可言言你，也必须得答应我。大学毕业后，到国外去进修几年再回来。”
这话....令我的心，彻底地跌到了谷底。
莫言姐，要离开我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