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广义捏着下巴，高高地挑起一边眉毛，嘴里叼着的大雪茄一上一下，目光打量着β2的背影。
“好了，”β2起身面向他，“回程。”
“哎不是，”安广义疑惑不解，“这就完了？”
β2一边将空掉的试管收回风衣下，一边摇头：“这只是第一步。”
“你刚才倒进去的是什么东西？”
“能够让鱼类感染变异的试剂。”
“让鱼变异？这是啥原理？”
“理论上能对船身造成一定损坏，如果能降低航速，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会方便一些。”
安广义有些好奇地往河中看去，但是霜江依旧一派寂然，平静的江面上看不出任何变化。
“真的有用吗？”他怀疑地嘀咕了一声。
“没用也无所谓，无论如何，他们都经不过这里。”β2嗓音平静，却从中透出阴冷的杀意。
安广义没想到自己这么小声的嘀咕也能被他听见，眼中的戒备不由更加深了几分。
……
“老三老五闪避！”
在林毅嘶声力竭地吼出这句话之前，林三和林五便已经机敏地做出了反应。身体的极限潜能爆发，两人分别腾身往一侧翻滚开去，险之又险地躲开了丧尸鱼巨大身躯的碾压。
然而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只丧尸鱼没有撞到林三和林五，却是一头从窗口撞入了船舱之中，瞬间将生命威胁施加在了没有任何武装力量的景沫等人身上！
女人的尖叫声响成一团，景沫虽然没有叫，但是脸色发白，望着这如斗牛一般不断翻腾将桌椅板凳碾成粉碎的丧尸鱼不断靠近，瞳孔中难以抑制地透出一股慌乱。
其余人，冯彬和吴能这俩居然紧紧抱在了一起，两张脸上同时吓得快哭出来的神色，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去。阿紫脸色虽然也好不到哪去，但看起来要镇静得多，一边后退一边就近抓起了一把椅子。冯柔将脸埋在谢仲泽怀里似乎不敢看，谢仲泽则阴沉着脸身体微微颤抖。李冉死死地拽着小念梦，而小念梦却拉着景沫的手。
在所有人都在往后退极力避开扑咬的丧尸鱼之时，却有一个人不退反进，抓起一把椅子向丧尸鱼迎面走了过去。
景沫是第一个注意到他的人：“冯老先生，后退！”
冯彬闻言望去，大惊：“老师，你干嘛？”
冯敬之没有回头，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杀鱼，炖汤！”
“哥，别犯傻！”冯柔将脸从谢仲泽怀中抬起来看了眼，顿时急得跳脚。
冯敬之的脚步丝毫没有停歇：“五十年了，那天的场景我一刻也忘不掉，清瑶那副美好的身躯，就是被这些东西一寸寸蚕食殆尽！谢仲泽你知道吗，从那以后，我每天都会吃鲑鱼，我用小刀一刀刀的将它们身躯划破，看它们内脏从身体里滑出来。有时候想象着你就是那些鲑鱼，这样会让我觉得吃起来格外鲜美。”
丧尸鱼显然也注意到了近在咫尺的冯敬之，巨大的尾鳍在地板上拍击，身躯一缩一伸间，那布满锯齿的庞然大口便向这名仅持了一把椅子的白发老人噬咬而来。
冯敬之目光凛然，嘴唇咧开露出森白的牙齿，将椅子的四条腿对准鱼嘴，传来的冲击令他整个身体往后倒去，抓握椅子的双手从肌肉到骨骼都发出了危急的信号，剧痛直冲脑门！
丧尸鱼不断张合绞噬的大嘴就在眼前，椅子腿深深地扎入鱼嘴深处，一缕黑色的液体顺着椅身滴落到冯敬之的脸上，沾染了他状若癫狂的嘴角。椅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金属崩裂的声音刺激着耳膜，丧尸鱼似乎感受不到疼痛，完全不顾椅子腿会扎得更深，扭动着身躯将大嘴向冯敬之的面庞凑近。
被压在地下，冯敬之感到自己这幅苍老的身躯仿佛被一辆摩托压住一般，偏偏这辆摩托还在不断碾磨。他自嘲地想，自己的骨头大概会被像谷子一样被这臭鱼碾成粉末。
“老师！”冯彬推开吴能，随手捡起地上一把西瓜刀，冲过去在鱼身上焦急地乱砍。可由于丧尸鱼实在太大，这看起来不像是砍，倒像是戳。小臂长的西瓜刀仅仅是在鱼皮上划出了一条条浅痕，完全伤不到内里。冯彬看着脑袋就快被丧尸鱼大口完全盖住的冯敬之，急得浑身发抖、涕泪直流。
“冯彬，后退！”这时，景沫却突然开口喊道。
“这时候你让我后退？”危急当前，冯彬一时露出惊怒之色。
“这个蠢货！”阿紫“啧”了一身，扔掉手中的椅子，一个箭步上前，拽住冯彬的手臂便往后一拖。
冯彬被阿紫拽得站立不稳，刚想破口大骂，耳边骤然响起数道枪声。回头一看，只见数道弹痕出现在丧尸鱼头部，刚好契合方才听见的枪响次数。而丧尸鱼也在一阵抽搐痉挛之后，渐渐消失了动静。
开枪之人是一名蓝发少女，她稳稳地站立在摇晃不已的甲板上，持枪的姿势令人望而生敬。冯彬看了她一眼，刚想说声“谢谢”，却见她迅捷地转身，从破碎的窗口跳出船舱，复又加入了甲板上的战斗。
景沫微微松了口气，看着冯敬之在冯彬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不由蹙眉：“冯老先生，你……”
“景小姐想知道为什么的话，我以后找个时间再讲给你听。”冯敬之脸上依旧保持着那让人讨厌的微笑，似乎刚才置身于生死关头的并非是他而另有其人一般。
看到冯敬之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光芒，景沫略微忖度，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好，下次我会听你讲。”
简单的对话，却是一老一少之间的心领神会。交错而过的视线中，透露出一股无声的默契。
在景沫身后的方念梦各向他俩望去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很快，这丝惊讶又被她收回，空着的那只小手握紧成拳，不知那小脑瓜里此刻在想些什么。
景沫回头面向众人：“我觉得大家趁现在赶快准备一下，说不定待会儿还会有丧尸鱼跳进来，如果有什么趁手的武器就拿在手中，先用东西把窗户堵上吧！”
众人同意，并立刻开始行动起来，其中唯有谢仲泽还站立在原地，低垂着头，脸色阴郁。
冯敬之走过他身旁时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冷如六月飞雪，却是一言不发，迈步离开。谢仲泽的双手握紧成拳，终于迈开脚步，往相反方向走去，加入了众人的工作。
而在甲板上，感受着脚下再一次传来的撞击，林二脸色凝重地对林毅说：“队长，再这样撞下去，我怕船会承受不住！”
林毅转头望向刚从窗口跳出来的416，稍显犹疑地问：“小k妹子，你还有上次那种榴弹吗？”
“叫我416就好，榴弹还有一些，但是不多，要省着用。”416半真半假地答。
“那能否麻烦你去清理一下船头的鱼群，稍微缓解一下它们撞击船身便可。”
“我需要先请示小姐。”416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麻烦你了。”老实说，416的反应在林毅意料之中，毕竟威力如此之大的榴弹，在这种时候毫无疑问是属于奢侈品。这种东西由景沫这个主子掌握使用权，并不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