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光霁接过快递员手上的大纸箱，转身就要进门，似乎不想和陌生人有太多交集。
但那个快递员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晃了晃，符光霁立马回过身子，看向那个快递员，眼睛变得炯炯有神：“什么价位？”
快递员爽朗的笑容之下，竖起了三根指头。
符光霁换成一只手捧着大纸箱的动作，另一只手飞快夺过那快递员手上的纸条，动作快如闪电，仿佛一点都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别看符光霁一只手捧着大纸箱的动作看起来很轻松，实际上大纸箱里可是他将近半年的生活用品，其重量非常可怕。这种情况下，一只手如同捧着一根羽毛，另一只手仍能快如闪电，这就很夸张了。
太虚修行的是天地人的灵气合一，内里灵能升华，外体强能健魄，肉体强度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
“夜半鬼啼……”符光霁飞快扫了一眼就把纸条塞入兜里，“如果这次没有妖，别想拿钱。”
“毕竟也是辛苦得到的情报，如果没有妖，也应该给点辛苦费吧？10%就行。”快递员鸭舌帽下的笑脸立刻变成愁眉苦脸，散发着快变成实质的哀怨之气，他的声音和他的外表一样平平无奇。
“之前连续十九次让我白跑一趟，难道不是应该你给我辛苦费？”符光霁压根连正眼都没有看快递员的脸一下，就算快递员把自己的脸皱成苦瓜也没有用。
“第二十次不就有遇到了嘛，而且还是一家四口呢！如果连验证真伪的费用都算进去，你又嫌贵。”快递员再次笑开眉，“钱”这种东西仿佛就是他的表情开关，一开一关都是即时生效的。
“不是嫌贵，而是……被你去验证过之后，还会有任何东西活着吗？”符光霁冷冷道。
“别说这种恶意诋毁的话，我又不是一个有反生物倾向的死变态……只要没有主动威胁到我，它们都会活得好好的，哈哈，讨厌。”快递员用极为爽朗的笑声，想冲淡符光霁对他的差评，他在符光霁心中的形象到底有多恶劣啊。
“我不想被一个只是感受到一丁点‘杀气’就当成威胁进行嗜血杀戮的家伙，用假的不能再假的声音说‘讨厌’。”
符光霁用手抚了几下胸口，强忍恶心的感觉。
能让堂堂太虚出现恶心感这可是非常强悍的事情，从各种意义来说都很强悍。
不过被他提到那一家四口，符光霁倒是想到了什么，掏出随身携带的那张黑色卡片：“你看不看得懂这玩意？”
这张卡片正是那天在废弃工厂斩杀那一家四口像八爪鱼一般的妖物得到的，他觉得这张卡片上记载的应该是一个内容，而且是重要内容。
因为他不相信怪物之间还会寄个明信片什么的互相聊聊近况。
“等等。”快递员伸出手摆出一个拒绝的姿势，仿佛差点就做了亏本买卖似得，“先谈好价格。这什么玩意？一字计价还是整个计费？你是VIP客户，本来是可以先翻译后计费的，但你刚刚说了打算跑单的想法，我觉得还是先付费比较安全。”
“你赚那么多钱为了什么？你还差钱？”符光霁因为快递员的这个态度，心中升起了想把黑色卡片换成一张令符，塞进他嘴巴里然后狠狠爆发出璀璨烟火的急切想法。
但把令符浪费在这家伙的身上比浪费在家里那位的身上更不值得，在令符所剩不多的情况下，还是算了。
而且，他也不想和这个家伙动手，任何理由下都不想。
“有人嫌钱多的吗？你例外，严格意义上来说，你应该归入非人类。”
符光霁决定还是换成令符吧，被谁这么说都行，但被这个家伙指责他非人类就是不行，简直就和被用脏话问候了全家一般过分。
“只有兑换成钱，我才觉得我做过的事情，有那么点意义。用钱来印证我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会很过分吗？否则，你觉得该用什么来让我感受到我活着的意义？”快递员依然笑得灿烂，但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内，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彩。
“20，不能再多了。”
符光霁叹了一口气，作为神经病而活着也很辛苦啊……多少给点吧。
“20？？打发叫花子啊？你还没说这是啥呢……”
“15。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知道是啥还需要找你翻译？”
“不知道什么你还出价那么低？！不对，为什么你的喊价越来越低？”
“10RMB，你再不快点答应，你现在浪费的时间所换来的‘生命的意义’就越来越少了，再继续下去连盒饭都买不起。你此刻所虚耗的光阴连盒饭钱都不如吗？”
符光霁这话沉重地打击到快递员的心窝处，他说的好有道理啊，现在如果觉得他出价太低转头就走，可不是说明他此刻在这里浪费的口水都不值钱吗！！就算是那么的廉价，也总好过一文不值啊！
“哇……贱！好贱啊！你们太虚练的不是剑法是‘贱’法吧！”
“5RMB。再往下议价就会出现‘角’这个计量单位，你也不想看到自己‘生命的意义’沦落到用上‘角’这个货币单位吧？多寒酸？”
“喂，不对，我刚才那不是议价，纯粹是吐槽而已啊！给我回到10元的价位！”快递员焦虑地喊。
“但你侮辱了我们太虚整个师门，还能报价5RMB已经算很给面子你。”符光霁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
“你、你、你……你整个太虚师门不就剩你一个啊！我没有针对其他人，我只针对你！”
“2.5RMB……糟糕，不知道兜里有没有5毛这样的零钱……你破得开吧？”
快递员已经抢过了符光霁手上的黑卡，老实说，符光霁完全没能跟上他的出手速度，仿佛只是一道虚影晃过，而且他还很着急嘴巴在碎碎念：“5RMB啊，我在你念出2.5之前就已经拿过卡片了，你不许耍赖！”
到底谁在耍赖？符光霁那只手终于空闲下来了，又回手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买卖双方合理议个价能算耍赖吗？
快递员拿过黑卡翻了几翻，很认真地看着上面糊里糊涂的图案，然后又翻了几翻，很明显，他连哪面是正面都搞不明白。
过了半响，快递员把黑卡塞回符光霁手里：“看不懂，画的什么鬼……”
符光霁黑着脸吧黑卡塞回裤兜，所以到底他花多么多时间和这个神经病议价是为了啥？
“虽然我帮不了你，但我可以给你提供点线索，有哪些家伙可能看得懂这玩意……”快递员的笑容变得有些诡异。
“行，用一样的价格和你买情报。”符光霁懒得再议价了，他是绝对拿不出“分”这个单位的零钱。
“上古八门里头不是你们太虚观最古老啊，哦，都忘了太虚已经被除名好久了。”快递员说到这里的时候，符光霁的眼神明显布满了阴霾，“有些门派，可是比你们太虚观更久远……他们更见多识广，或许能看懂。”
“这也算情报？你只是把我已知的废话复述一遍。”符光霁头也不回要进屋了。
快递员连续“诶”了十多声才把他“诶”停，抢着说：“情报费用……好，算了，不和你计较这么点。但还有费用要结啊！”
“什么费用？”符光霁手中已经拎出一叠粉红色便签纸在手中，警告的意味十分浓厚。
快递员看到符光霁手中那一叠玩意，脸上的表情都愣住了。他明显是识货人，那一叠玩意可是天师符！但他惊讶的不是这个，他又不是没有见过天师符，他惊讶的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骚的天师符！
好吧，他有点理解这位VIP客户留下“急用”这句留言时，内心有多么恳切，恳切得他都快要哭了。如果太虚观太祖看到自家的天师符居然能长成这样，棺材盖都摁不住他老人家吧？
“刚才有三个穿着你们校服的学生想找你麻烦，但看到我来送快递，于是打上了我的主意……本来我不应该插手你们的私事，但他们既然敢对我出手，那就没办法了，哈哈……顺便帮你解决了麻烦哟。”快递员又换上一副眼睛眯成线的笑脸，解释道。
三个穿着他们校服的学生……符光霁用手指捏了捏自己的鼻翼，他已经想到是谁了，估计是手机没了，猜测是他做的手脚，所以翻阅了在校学生的档案查到自己的地址。但人家好歹也是高官子弟，惹上这样一位杀神也真是倒了十辈子的大霉。
“不，你动手可就是帮我惹麻烦了。还活着吗？”符光霁郁闷道。
接下来人家的高官爸爸要查到来他的家，给他带来无数麻烦了吧？
“当然活着，不过以后活得比较‘艰辛’就是了。放心，我用的是我的名号，不会和你扯上关系的。”快递员已经食指拇指捏在一块狂搓，快搓出烟来了，怕符光霁看不懂他的手势。
符光霁当下明了，掏出三张1RMB，爽快地塞到快递员手上。
“才这么点？！”
“只不过扫掉几个垃圾，你还想拿多少？难道那三个不是垃圾吗？”
“是……”
“那不就得了，垃圾能换钱你赚到了。回头给你好评。”
Duang的一声，符光霁已经把大门关上了，留下已经露不出任何表情的快递员在外面，晃神了很久很久。
上古八门之中，如果说到要比太虚观还要久远的……好吧，太虚观已经不在上古八门之中。但比太虚观还要久远的……不外乎那两个……无论是哪个，都不好招惹。
不过，他符光霁又何尝容易打发？符光霁带着一抹冷笑，缓缓走入家中……
第二天下午，符光霁照常来到社团活动室。
刚打开门，不知道为什么，符光霁马上感受到一个坐在窗沿的黑发美少女，还有一个坐在沙发处的金发美少女若有若无投来的怜悯的目光。
只不过昨天下午没来参加社团活动，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吧，他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疑问，连好奇都算不上。他之前挺喜欢的沙发位置被皇甫静夏霸占了，不过他能理解，毕竟她如果坐在会议桌这边，“沉重的负担”要“摆上”桌面才能好好就坐，确实坐得不怎么舒服。
于是符光霁走到会议桌这边坐下，从书包掏出随身不离的《周易》，仿佛背下了自己之前看到第几页，一下子准确地从厚重的书本中翻到那一页，目不斜视开始阅读。
“喂，死中二，你听说了吗，那几个欺负人的家伙今天办理了退学。哼，本小姐还准备给他们好看，没想到自动自觉灰溜溜走了。”
耿千云时不时打量一下符光霁，今天一天她都感觉符光霁好像很沉默（错觉），没有和她主动打过招呼（从来就没有过），不知道是不是在生着什么闷气或是心情低落，没有办法主动和他搭上一句话。
但没想到皇甫静夏这个打破沉默的切入点倒是很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