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橦的话让方白觉得没法去接，所以他索性就不说话了，低头安静地吃着那碗什么味道都没有的清水面。
回来的路上，师橦的车速没有去时那么快，所以方白坐得也还算是舒心。他坐在副驾驶上，鼻息间，是师橦身上淡淡的香水气味。
那气味很难去形容，但是却莫名地在方白的面前铺展开了一幅画卷。落日余晖下，起起伏伏的海平面荡漾着一圈一圈的橙，晕开一层一层的红，海风一吹，划出几道波澜，将颜色吹远，缥缈而虚幻。
方白将头靠在椅背上，黑色的窗户将外面的世界隔绝，车内是狭小的空间。他与师橦两个人之间离得很近，但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却从来都不是单指物理上的距离。有的时候，心理上的距离会将人隔得更远。
方白不知道师橦为什么要与他发生这种牵扯，但是他也懒得去问。因为即便他问了，答案这种东西，也向来不依附于提问者，它属于回答者。
一路是无言的沉默，唯有车内的音乐在周围缓缓地流淌着。师橦听的音乐和她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丝毫不具有攻击性，反而是一些柔柔的英文情歌。
就如现在正在放的这首歌曲，演唱者方白并不能听出来是谁，但是他低沉而几分沧桑的嗓音，有着一种独属于上世纪的温柔。就像是一位优雅的中年男人，抱着一把旧吉他，在酒馆昏暗的灯光下，唱着一些暧昧不明的歌词，曲调却是深深的追忆。
车子依旧停在了饭馆对面的柳树下面，方白打开安全带，手指刚刚搭上车门的时候，师橦却忽然伸出手去抓住了他的胳膊。
方白疑惑地向师橦看去，却见师橦的目光投在了车子外面。方白就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在风窗玻璃的角落里，街的对面，方觅问正坐在门口处，低着头一口一口地抽着烟。
师橦收回目光，她转而看向方白，不过并没有拿开自己的手。
“方白？”
方白感到困惑而不解，随后，他就听见师橦问道：
“方白，你恨他吗？”
师橦嘴里的‘他’虽然并没有直接表明那是谁，但是神奇的是，方白却瞬间便明白了她指的是谁。
师橦的语调很奇怪，似乎是包含了种种情绪，但是却都未等方白去仔细琢磨，便消散在了车内的音乐中，被隐隐遮掩。
方白摇了摇头，他拿开了师橦的手，回道：
“我恨过，但是后来想开了。更何况，他是我的父亲。”
师橦的身体向后慢慢靠去，但是目光却一刻不离方白的双眼。
“父亲，是吗……”
见师橦没有要再说话的意思，方白便拉开车门，跑向了对面的方觅问。而直到方白和方觅问的身影，都相继消失在风窗玻璃的角落里后，师橦才开车离开了。
在这天之后，方白度过了几天清净日子。白天学习或是楼下帮忙，晚上就窝在床上看书玩手机，无聊却是久违的平静。除了宁欲暮偶尔打来的电话以外，一切似乎都和过去没有什么大的差别。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最后还是被打断了。
这天夜里，方白正躺在床上看着一本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随便买来的一本书。这本书的内容很散乱，基本都是主人公大段大段的自我剖析和自白，很神经质，但是方白却意外的很喜欢。
就在这时，楼下饭馆的卷帘门突然被人剧烈地拍打着，发出了很大的响声。方觅问不在家，方白就走到阳台处，他拉开窗户探头一看，就见师橦正站在他家的楼下。
师橦抬头，看见了方白探出来的半张脸。夜风吹来一阵，将她的酒劲吹散了一些。但是当师橦看到方白被风吹起，飘散在空中的头发时，却觉得自己又醉上了一些。她的嘴角挂了笑，然后她向后退了几步，让自己完全出现在方白的视野里。
师橦穿着一条酒红色的细带连衣裙，裙摆很窄，勾着她的腰身。弯下腰去，师橦解开了自己两只脚上的高跟鞋带子。然后她抬脚左甩一下，右甩一下，两只鞋子就被她甩到了两边。
师橦与方白对视着，她将自己的长发向后撩去，随后突然向前跑来，两步便跳上了阳台。方白一愣，师橦就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师橦站在方白的面前，右腿的裙摆开叉处被撕开了一点，她的大腿就又露出了几分。白皙的腿在酒红的映衬下，透出红润的感觉。
“我果然应该把这个阳台给封上，你们一个两个，都属猴子的。”
师橦闻言轻轻地歪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你们？”
然后师橦想到了什么，她露出了然一笑，说道：
“是白蓉吧。”
“那确实应该给封上。”
说完，师橦就拉开了方白的窗户，跳了进来。她走到方白的屋子里，简单地四处看了一圈之后，她回头说道：
“你房间的感觉和你人很像。”
方白蹙眉，问道：
“你喝酒了？还有，你过来干什么？”
师橦转了一个身，坐在了方白的床上，她踮着脚尖，将胳膊拄在自己的膝盖上，带着些假意的委屈说道：
“喝酒了啊，我喝了好多。那些老不死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要一聚会就会让人喝酒。”
“彼此客套，阿谀奉承，既无聊又让人感到烦闷。”
方白走了过去，他拿起床上的书，站回到角落里。
“哦，有钱人的痛苦。所以，你过来干什么？”
方白的追问好似是点醒了师橦因为酒精而变得迷糊的记忆，她眨眨眼睛，随后站起来，来到了方白的眼前，说道：
“然后啊，我就跑了，结果你猜我在路上看见了什么？”
方白下意识地就对师橦的贴近而向后退了一步，问道：
“什么？”
师橦的眼睛亮亮地盯着方白，她说：
“一只脏兮兮的小猫，贼可怜地蹲在路边，看样子马上就要饿死了。所以我……”
“所以你就喂它吃的了？”
师橦摇摇头，她又凑近了一点，继续说道：
“所以我就想起你了。”
“.…..”
方白正欲言无语时，师橦忽然着急地摸了摸自己的裙子两边，然后她对方白说道：
“哎呀，我的手机忘记带在身上了。方白，把你手机借我一下。”
方白迟疑地把手机递给了师橦，师橦就快速接过，她的手指在那上面翻了翻点了点，音乐就从手机里飘了出来。
这首曲子的曲风有些迷幻，夹杂的女声似是引诱他人的魅惑。
师橦将手机放到一边，她动作缓慢地将方白手里的书抽出来扔到地上。然后她一只手牵起方白的手，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腰，将他带到自己的怀里。
“你干什么？”
“嘘~”
师橦的嘴唇撅起了一个小小弧度，她对方白暗昧不明地眨了眨眼睛。随即，她的脚步转动，伴着音乐，搂着方白在脚下狭小的空间里起舞翩动。
虽然师橦的动作看起来好像是在跳舞，但是实则就是带着方白转了很多个圈。方白被转得实在头晕，也更加确定师橦今天是真的喝醉了。
方白抬手抵在师橦的肩膀上想要将她推开，但是师橦却一个用力与他抱着贴在了一起。师橦比方白矮了不过小半个头，她的脸颊紧贴在方白的脸侧，有着酒后的温热。她的手，一只继续搂着他的腰，一只则顺着他的脊背轻柔而徐徐地来到了他的后颈。
师橦的指尖似乎是带着细小电流，所及之处皆让方白起了一阵颤栗。她的嘴唇若有似无地擦过方白脸侧的肌肤，声音也带着明显的引诱意味，通过空气颗粒间的彼此撞动，击溃了方白的耳朵。
“方白，我们做吧，好不好？”
方白想要推开师橦，但是师橦却马上就将不明的触碰转为实在的亲吻。她的亲吻混着香醇的红酒味道，在方白的脸上留下湿热痕迹，来到他的耳边。唇齿在那里厮磨着，声音则是更加压低含媚。
“好不好？”
师橦抓住方白的手，牵引着他的手指触摸着她的身体。入手是丝滑的衣料，还有衣料下面那柔软的躯体。
“方白，你摸摸我。”
师橦将方白温柔地推开了一点距离，她带着方白的手来到了她的嘴边。她注视着方白，眼波流转，盈盈如水，含情脉脉如诉。然后，她伸出了舌头，嫩红的颜色轻柔地触碰了一下方白的指尖。方白的心里顿时一慌，差点就颤抖着收回了自己的手。
此时屋内的音乐最是迷离魅人，方白看着近在咫尺的师橦的姣好面容，竟是心中微动。他别开脸，看向一边说道：
“我去，洗个澡。”
说完，方白就一把推开了师橦冲进了房间的浴室里。
清水袭脸，方白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他低下头去，想要整理自己的思绪。但是师橦却没有给他机会，她一下子就打开了浴室的门。
师橦看着方白，氤氲水汽里，她将自己的裙子脱下，宛若踏入云境，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方白。
被推至墙壁，方白的背部贴着微凉的瓷砖，面前的躯体却是火热一般。师晏碰了碰方白的嘴角，然后又吻了吻他的下巴。
“一起洗吧。”
一旁的淋浴蓬头不停地制造着水雾，一片不清不明之中，师橦的黑色长发散在瓷白的砖面上面，发尾湿润勾成了圈，她的身体耸动而颠簸着。而后，她抬起双臂，挂在了方白的脖子上。
“小猫，我好像真的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