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交错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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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决定要当本小说的男主角。因为，琉璃姐她……琉璃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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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某个阳光和煦、晴朗温暖的午后，青炎家宅邸侧殿，琉璃居住的古宅房间内。
窗边小桥流水、浮萍池塘、亭台楼阁的背景下，当时只有十三岁、外型还很萝莉的琥珀与当时已经十五岁、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少女的琉璃言笑晏晏、和和睦睦地用一个彩色绣球玩着抛接球。
“琉璃姐最漂亮了！”
“嘻嘻……小小年纪的，嘴还挺甜。”
“琉璃姐最温柔了！”
“哈哈……小小年纪的，还净说恭维话。”
“琉璃姐最萌、最可爱了！”
“诶嘿嘿……小小年纪的，再多夸姐姐一点也是可以的说……”
随着琥珀与琉璃的欢声笑语，五颜六色的精美绣球在她们之间轻盈地飞舞往来，其上似乎沾着她们童年数不清的美好回忆而闪闪发光。
“对了，琥珀，之前忘了告诉你……”对面，琉璃一时间想到了什么，暂停抛接球的游戏，双手捧着花纹繁复的五彩绣球，轻声浅笑地对琥珀提起了话题，“我现在正在学纹饰刺绣，已经能在丝绸上绣出一些简单的花纹了。要是将来等你出嫁的时候，我能给你绣出一件华美繁复的嫁衣就好了。”
“……”琥珀稚嫩的小脸上露出有点闹别扭的神情，然后略显天真地答道：“我不要出嫁，要和琉璃姐一直在一起，要出嫁也要嫁给琉璃姐！”
“和我？”对面，琉璃闻言似乎有点惊讶，随后表情恢复平静，略带忧伤离愁地柔声说教道：“女孩子之间是不能结婚的哦，那样不成体统……我也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但是那恐怕办不到。”
“————————”琥珀的小脸上满是恼火与委屈，进而眼泪汪汪地嚷了起来，“不要！我就是要和琉璃姐一直在一起！要和琉璃姐结婚！要结婚！女孩子之间不能结婚的话，我就不当女主角了！！！！！！”
这就是琥珀与她最心爱的琉璃姐，从小到大唯一一次争吵的大致经过，也是琥珀后来中二病装男主的主要诱因。
琥珀天赋秉异，八岁开始锻炼灵力修炼修仙修习战斗方法，十一二岁已经修仙小成并掌握了青炎家的秘传仙术，再被严父当家青炎黑耀派出执行各种严苛的、甚至需要以命相搏的任务。
琥珀十三岁的时候，虽然表面上看着还是个小萝莉，实际上已经是心智成熟、看了不少人间悲苦残酷、经历过数次生死的小大人了。只不过，在一直最心爱的琉璃姐面前，她一直都是那副小孩性子。
那时候，因为琉璃的身世给青炎家招来的灾祸已经风雨过境，空留下无法弥补的伤痛。青炎家的旁系分家蓝焰家的夫人，琉璃的母亲也已经过世了一段时间，而原本开朗的琉璃碧绿色眼瞳深处也留下了永难消泯的忧伤。虽然琉璃当时什么事都没做，随着她身世而来的灾祸就降临到了青炎家，但是她自己始终难以卸下这份罪恶感。
在封建社会的天火之国，别说和谁结婚了，婚姻本身就是家族之间的利益联姻，儿女的婚姻只不过是家族的筹码，顺应礼教、为了家族的利益，儿女就不该考虑自己的婚姻幸福。这就是那个世道的正确，琉璃为了那份对家族的罪责选择了服从这份正确，而琥珀却因此更加无法接受这所谓的正确，所以，琥珀决定……不接受这个世界，中二病从今天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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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现在，琥珀完成肃清任务返回苍天城的第四天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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姆…………好像，有点……醒了。
从过去记忆残片化成的模糊梦境中醒来，琥珀睡眼惺忪地顶着一头睡乱了的蓝黑色长发，从带有帷幔的大床上的被窝里坐起身。
悠远的袅袅钟声隐约传来，晨钟暮鼓地宣告了新一天的开始；清晨的暖阳透过宣纸格子窗柔和地照进室内，宽敞到不似卧室的房间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气息；水墨竹林屏风、青花瓷摆设、紫檀木衣柜、铜镜梳妆台、小桌座椅、香炉茶几、蜡烛灯架、轻纱帷幔，各种高档华贵的大户人家陈设摆设都摆在熟悉的位置。
这里是苍天城中部青炎家族宅邸偏殿琥珀居住的房间，而刚基本摆平了一项任务却又心中泛起不安的预感、昨天出去散心不成反闹心的琥珀难得睡了一个不太踏实、早早醒来的不懒觉，倒也没觉得心情有多少好转。
似乎……又梦到过去的事情了……
琥珀眯着眼睛发呆片刻，又赖床地一头倒了下去，卷着被子蜷缩成一小团，沉浸在上等丝绵被窝的柔软中，但愿长睡不愿醒。
过去的事情总是那么无奈，过去的事情总是那么厌烦，悔恨只源于过去的无法改变，所以人们才会寻求逃避的虚幻。
琥珀在被窝里像软体动物般蠕动着，很快从被窝里摸出了那本纯属虚构的烂小说，横躺着注视其粗制滥造的封面出神。也许，正是因为现实的无奈、过去的不能重来，才会有那么多人喜欢这种穿越重生之类的虚构玄幻小说。
哐当！
随着一声熟悉的闷响，琥珀房间的房门今天早早地就被某个专属的贴身抖S女仆从外面一脚踹开了。
“琥珀大小姐！该起床了！”门口，青兰一如既往不客气地嚷着，杂耍般端着一大托盘东西走了进来，“小猪快起来进食，不对，我是说，小主快起来用早膳也是极好的。”
“这要是宫斗剧，你肯定早就被小主拖出去咔嚓了……”鉴于上次惨遭踩踏福利的情况，琥珀这次总算乖乖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双手接过早饭的一大碗莲子桂花粥与豆腐鱼肉羹，打开盖子却发现瓷碗里都是生的食材与水，“为虾米是生滴？”
对于琥珀一脸天然呆的提问，青兰面带腹黑的微笑，理所当然地答道：“反正今天的早膳都是用煮的，大小姐你自己煮熟不就行了。”
“……”听了青兰这偷懒到底的回答，琥珀无语地双手端起了陶瓷粥碗，双手发着蓝光地向其中灌注火属性灵力，里面的水瞬间沸腾，用不了多久就能煮熟里面翻腾的食材。
所以说，火属性灵力真的很方便家居旅行杀人放火神马的……
其实就连这房间中的蜡烛灯架都是多余的，琥珀昨晚把头蒙在被窝里玩艾派德手机看小说，不对，是把玩着那种能吃的红苹果同时看小说，随手在指尖上积蓄灵力点燃一簇蓝色火苗就够照明的了。只不过，她以前有一次就这样不小心点燃了被窝，还好火属性灵力的修仙者对火焰有耐性，不会轻易烧伤。
自己煮熟早膳自己吃，总算是算得上自力更生了一回的琥珀在青兰的伺候下被洗漱、被梳好头发、被打理好仪容、被换好了衣服之后，终于完全从睡意中清醒过来，清爽地站在了敞开透气的窗前眺望窗外的风景。
“青兰……”站在阳光明媚的窗前，琥珀突然一改往常地一本正经起来，将目光转向一旁收拾东西正要离开的青兰那边，“已经这么多年了，从我们小时候五六岁第一次见面，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你和过去相比，还是什么都没变呐。”
“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什么呀？琥珀大小姐？”旁边，青兰听到琥珀突然认真的感叹，略显惊异，却还是没有影响脸上保持的职业笑容，半开玩笑地回道：“说我和五六岁时候相比什么都没变，难不成是在挖苦我吗？真要说起来，大小姐你不是也什么都没改变吗？”
“是啊……”琥珀的目光略微暗淡下来，转眼再次望向窗外熟悉的景色，以青兰应该听不见的小声嘀咕道：“正因如此，才有点烦恼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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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老东西！你什么人啊？就往青炎家宅邸这边靠？乞讨也不至于来找城主大人吧？”
同一时间，青炎家宅邸正面大门外，两个身穿青炎家卫兵服、手持三叉戟的看门卫兵没好气地拦住了一个脏兮兮的老乞丐。
以貌取人主要不是看脸，是看穿戴。就算是一个其丑无比的胖大叔，只要一身名牌、开着豪马车往街上一过，也能引来许多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以及很多投怀送抱没尊严求上位的姑娘。相反，即便帅得掉渣，一身脏乱的乞丐打扮，就连地痞小偷见了都要满脸鄙视地唾弃。就连狗都知道专咬破衣烂衫的人，青炎家门前这两个身居权贵大户、有优越感的看门人更是如此。
“我……我……有人托我来……”老乞丐有点被吓到了，饱经沧桑、蓬头垢面的老脸都快低到了尘埃里，畏畏缩缩说着来意，两个门卫却都懒得听。
“知不知道，全国每天多少京漂、苍漂跪求要来我们苍天城打工还进不来呢？像你这种落魄至此的破落户，不立刻驱逐出城就不错了！”
“对呀！对呀！我们青炎老爷已经够宅心仁厚的了！允许像你这种连税都交不起的乞讨寄生虫逗留就是莫大的恩惠了，你还想反过来跟我们老爷要钱啊？有多远滚多远！”
两个毫无同情心的卫兵臭着脸咄咄逼人地步步紧逼，逼得老乞丐手足无措地步步后退，却就是支支吾吾地不肯走。
就在两个卫兵不耐烦地快要动手打人的时候，老乞丐突然下定决心从怀里摸出了那个带有万字符号的破旧木牌与昨天黄昏那个黑衣蒙面人给的书信，战战兢兢地拿给两个卫兵看：“这……这个……有人托我把这个……交给青炎家……”
“什么鬼玩意？”两个卫兵中，比较年轻的那个似乎没见过这东西，就要动手推搡老乞丐走人，另一个年长的卫兵却在看到木牌的瞬间神色大变地呆住了。
“那、那东西！你！！！！！！”年长的卫兵双眼圆瞪，激动地上去一步死死擒住老乞丐枯瘦的手腕，“你从哪弄来这东西的！？快说！！！！！！！！”
“我、我、我、我……他、他、他……”老乞丐这下彻底被吓慌了神，慌乱地挣扎着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年轻门卫看着同僚的反应也有点傻眼。
“别在那儿发愣！”年长卫兵惊慌焦急地一把抢过老乞丐手中的木牌与书信，猛地塞给发呆的年轻卫兵，“快去把这个拿给老爷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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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是一片虚无的黑暗，隐藏着无数尖锐的荆棘藤，一旦深陷其中，再怎么挣脱也只会更加受伤……我也明白这些，但是……
同一时间，青炎家宅邸偏殿某处的屋顶，琥珀正心不在焉地卧在瓦片层叠的屋顶上，一边懒洋洋地晒太阳，一边翻看那本穿越烂小说，果然心中的不安与躁动还是无法收敛，再碰上这文笔到剧情都烂得可以的烂小说，真是一个字也读不下去。她无可奈何地在被阳光晒得暖暖的屋顶上打了个滚，目光有意无意地投向远处她心爱的堂姐琉璃所居住的侧殿那边。
青炎家旁系分家蓝焰家的大小姐蓝焰琉璃也是被过去所束缚的芸芸众生之一，只是因为特殊的身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就莫名其妙地给青炎家族招来了灭顶之灾。
五年前，在那场没天理的残酷悲剧之中，青炎家族元气大伤、死伤惨重，就连蓝焰家的夫人，琉璃的母亲都跟着死于非命。内心柔软的琉璃将这些全部归结为自己的错，背负上了沉重的愧疚与罪恶感，只得像这个世道中的大多数女孩子一样，用自己的一生向家族偿还恩债。
琉璃姐……
停止打滚的琥珀无力地趴在暖洋洋的屋顶上，目光忧伤地望着远处。她的这份不甘，也是她为之而战的理由。总有一天，她要连同那过去无法挽回的悔恨与琉璃心中的那份负罪的心结一并消去，不论happy end的达成条件多么苛刻。
人无法逃离自己的过去，但是绝不能被过去所束缚……否则，一步也没法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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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炎家宅邸正殿那边，布局装饰阴森恐怖、摆满血痕兵器、房梁上挂满颤抖的人头木匣的大堂中，琥珀的父亲、苍天城城主、青炎家的当家青炎黑耀正平心静气地坐在大堂里擦拭保养青炎家的传家至宝、一柄花纹繁复、泛着蓝色金属光泽的重剑，接近神器级别的强大法器——青玄剑。
“老爷！青炎老爷！”一个身穿和青兰同样款式的青炎家蓝白侍女服装、身材婀娜的熟女丫鬟一改平时端庄的风貌，神色焦急慌乱地快步走过来。
“青云，何事惊慌？”黑耀镇定自若地停止擦拭青玄剑的动作，转过黑发长须的粗犷大脸，向急忙跑过来的侍女青云投去询问的目光。
“老爷！您快看这个！”事态紧急，青云也不废话，直接将看门卫兵刚才匆忙转交过来的那块木牌与书信双手递给了黑耀。
“嗯？！这是……”黑耀看到那个木牌上的万字符号的瞬间，脸上的镇定也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震惊与愤怒，双眼圆瞪，牙冠咬得咯咯作响。
黑耀不会看错，这种身份木牌他一辈子都不会看错，和那些人有关的标记。他，青炎黑耀，豪情壮志、纵横四方、上阵报国、所向披靡的峥嵘生涯中，只有寥寥几件的遗憾，其中最大的就是没能拯救他最好的挚友。而此时，复仇的线索就像钓鱼的诱饵一般，通过命运的线垂到了他的面前，即便知道是陷阱，他也没法坐视不管。
无论是谁，人生中总会有追悔莫及的遗憾，一切已成过去，空留下无尽的悔恨，不能挣脱过去束缚的人，早晚会被过去所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