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市弘治区的夜生活是出了名得发达。人们忙碌了一整天，都希望能在晚上放松放松，找点乐子。
在潾洵路的中段有一座名叫“美食佳”的夜食广场。广场很大，每当午夜降临，这里就迎来了最热闹的时候。烤串啤酒、炒菜火锅、甜点冰饮，应有尽有。而不仅在广场里面，在外面也能看见一个一个的推车摊。他们的规模不小，基本占据了每一个路口。但又各自为营，互相争抢着他家的生意。可说白了，拼的还是手艺。
广场门口的一家小摊上，坐着一对男女。男的看起来十分年轻，不过十几岁的样子。女人则盘着头发，成熟一些，约莫也就二十出头。两人面前的小桌上只摆着一份炒饭，有青椒，有肉丝，还有些黄橙色的胡萝卜细条。少年正一勺勺地享用。
“够吗？”一旁的女人轻声问道。声音虽小，但也亲切。
少年则连忙咽下嘴里包着的米饭，连声答道：“苟、够了——够了。”
听见这口齿不清的答复，女人扑哧一笑，站起身来。她身着一件浅色的骃服，深色的系带扎在腰间，显得她的腰身非常纤细，本就丰满的胸部更加挺拔。她抚了抚坐皱了的衣服，向少年提议：“我去给你买杯橙汁吧。”
“啊，不了不了！”
“怎么，跟我还客气呀！你坐着慢慢吃，我去去就回。”
说完，女人迈开轻快的步伐，像是要干一件多么开心的事情，雀跃地离去。少年望着她摇曳的裙摆，渐渐消失在右侧的街角，没再做声。他腼腆地低下头，继续吃着越来越美味的炒饭。
这是万俟悠第一次在星夜底下吃宵夜，也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么闪耀的星空。他觉得九霄的夜空不同于他地，似乎有股来自遥远过去的气息一直萦绕不去。这里的星星很亮，即使坐在灯火通明的城区里看，也是亮的。倒反衬得夜幕更加幽暗，更加神秘。令人不禁感叹“这一定是圣祖女王的庇佑”。可庇佑了什么？谁也说不清。虽然迷信，但也是晟华这个民族的信仰。
乱乱地想着，穿着骃服的女人回来了。她手上拿着的并不是橙汁，而是一瓶酸奶。
“我又想了想，还是喝点酸奶好。”她将附着着水滴的瓶子递给万俟悠，笑了笑。她的笑容甚是好看。
“谢谢了，姑母！”
“哎呀，别叫姑母了呗！弄得我年龄好像很大一样。我才二十一，又不比你大几岁。干脆，就像以前叫我‘雪子’一样叫我吧！”
姑母突然地提议，吓了万俟悠一跳。他扭瓶盖的手一哆嗦，瓶盖便咕咕噜噜滚到女人的脚下。他伸手去捡，谁知对方也弯下腰，欲捡起瓶盖。两人的手就这么碰在了一起。万俟悠只觉得一股柔软从手背传来，还略微有些骨感。
他本能地缩回手，有些诧异地看着姑母。姑母则顿了顿将瓶盖捡了起来，握在手里。两人无言地对视了一会儿，直到万俟悠看见对方的脸庞渐渐抹上红晕，自己却先移开了视线。
怎么回事？！
他像是为了掩盖紧张的心情，连忙说道：“还、还是叫‘雪莹’或者“姐”吧！以后在公寓里面叫‘雪子’的话，总觉得很难为情。”说完，又瞟向雪莹。
只见，她神情平静，脸色也只有些红润。可到底是红晕还是红润，万俟悠也不大分得清，但瓶盖已被塞回到自己手里。
“说的也是呢！那就叫名字好了，悠君。”
“呃、是。是。”
由瓶盖引发的小插曲并没有击出怎样的涟漪。万俟悠吃完难得的一顿夜宵后，便和雪莹打了一辆计程车，驶出潾洵路，进入弘茧大路。
大路宽广，各色的车辆川流不息。沿街的路灯下，还可以看见成双结对的男女或调情、或散步。就这样一路看过去，视野突然开阔。计程车拐了一个弯，开到了江边。隔着宽阔的江面，万俟悠望着对岸黑成一片的建筑，忽然发现了点点亮光。顿时，心生一股寂寞疏离之感。
“很黑。但是又有几家灯火。”
“……嗯。”
雪莹的话像是说给他听的，又像是在喃喃自语。万俟悠不自觉地应了一声。
“那边就是孝文区哦。”
“哦……那为什么不让我坐直到孝文区的火车？”
“因为想带你吃宵夜嘛！等你坐到了，孝文区早就是一片‘经济萧条’的景象了！还不如直接坐到弘治区，这边的夜生活很丰富的呀！”雪莹略微俏皮地说道，完全看不出哪有什么长辈的模样。
可说是长辈，其实也只是一起长大的玩伴。直到五年前，这位姑母还和自己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她那时身体好像不怎么好，是被送到他们十坊那个小地方修养的。之后到了该上高中的年纪，叔公又把她接回九霄。万俟悠还记得当年，每每暑假，她都会抱怨自己不能畅快地喝冷饮、吃雪糕。
而如今，当年的那个大姐姐已然成了一名美丽成熟的女性。
万俟悠偷偷瞥了眼雪莹，她刚巧撩起一缕耷拉在鬓角的头发，别到耳后。昏暗中，她白皙的后颈上挂着一点汗水。万俟悠注意到这个细节，却并没有想到是天热的原因。反而心脏怦怦直跳，令他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万俟雪莹，辈分上的姑母，名义上的监护人，但实际上是他的姐姐。
立交桥上，各种型号的汽车盘上盘下。两人乘坐的计程车也三绕四拐，驶上了一座大桥——洛水东大桥。穿过一段不短的景观灯廊，待刺眼的灯光退去，世界仿佛变了个样子。
“过了灯廊，就算是进入孝文区了。”雪莹不失时宜地说明到。
九霄市分内城与外城，以东西洛水为界，聚于内的是内城，环于外的是外城。内城的结构单一却并不简单，而外城共有五个区，分别是惠明区（简称“明”）、孝文区（简称“茧”）、宣武区（简称“宣”）、弘治区（简称“治”）、元光区（简称“兼”）。
这座近三公里长的大桥横跨东西洛水再次交汇后的江面，将孝文区与弘治区连在一起。
“我所居住的孝文区夜里就是这样，到处黑灯瞎火的，路上也看不见几个人。感觉就像全部跑到弘治区了似的，嘿嘿！”雪莹打着趣，随手牵住万俟悠的左手。
万俟悠有些抗拒，但也没把手抽回。他只是不搭话，将头扭向另一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
“……”
“看什么呢？”
“……”
“嗯？”
突然，背心被一股难以形容的柔软贴上，紧接着耳边也被游丝般的气息包围：
“长大了，所以觉得男女有别了吗？”
“哇！”
万俟悠吃了一惊，上身一震，悚然回头看着雪莹。只见对方一脸坏笑，就如同恶作剧成功了的孩子般开心。
“戏弄我很有意思吗？”
“很开心！”
“……真是——唉！”
雪莹还是当年的那个姐姐，而自己早已不是曾经的那个小弟弟了。
万俟悠不禁如此想到，一股失意之情油然而生。但他光顾着感伤，雪莹则趁机两手环抱他的肩膀，丰满的**抵住他的手臂。手臂就像是被吸了进去一样，夹在**之间。那种触感，不言而喻。
“嘛，这样亲近还是小时候了呢！一起睡觉，一起洗澡，嘻嘻。”
“姐、姐？”
就在此时，一直专心开车的司机突然开口道：“咳咳。两位，我虽然在弘治区开出租，但我仍是个地地道道的孝文区人呀。”
这说得两人先是一愣，继而果断松开。
后视镜上映出他们微红的脸颊。
计程车在路上飞驰，穿过一条条大街小巷，最终停在了两幢高大的建筑之间，一座三层公寓面前。雪莹先手将车费付清，打发万俟悠去后备箱拿行李。两人下车后，她掏出钥匙，打开公寓的大门，走过铺着石板的小径，又打开了公寓的正门。这才算真正地进入公寓。
“到家了！”
走入室内，雪莹熟练地打开灯的开关，一条狭长的走廊便一亮到底。
“先到客厅休息一会儿吧。”
“嗯。”
八月末，气温依然不低，两人现在都出了不少的汗。雪莹给万俟悠倒了杯水，自己则跑到隔壁的房间去换衣服。等她回来，又递给万俟悠一串钥匙和一张名牌。
“这是公寓正门的钥匙和你房间的钥匙。你的房间在二楼左手第二间，在上学期间你就住那里了。还有，这张名牌要放进你门上的透明框里。”
“嗯。”
“我是这里的管理员，以后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
“好的。”
交代完毕，雪莹也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把行李放了，就去洗澡吧。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就是浴室。”
“嗯——你先洗吧。”
“我洗过了。”
“可是你又出汗了。”
万俟悠说着，指了指雪莹锁骨附近的汗珠。她摸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笑。
“没事啦！就这么点汗。”
“不，还是你先洗吧。”
见对方认真的表情，雪莹眼珠一转，似乎又想到了戏弄对方的方法。
“这么想让我洗澡？难不成你还想和我一起洗吗？”
“啊？”万俟悠的脸刷一下就红了起来。
虽然两人小时候一起洗过澡，但那还是小时候啊！万俟悠回想起两人袒露身体在浴室里互相搓背的场景，莫名地觉得羞耻。
“是不是在想人家裸体的样子？悠君真是色狼！”
“哪、哪、哪儿有？”
可明明就是在想……
“那你就先去洗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