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滴滴滴，今天又有几个人被卡车撞死了呢？”拨弄着手上的白色手套，我的心情依旧愉悦。
西装上不沾半点灰尘，店内也十分的干净，这些都让我心情愉悦。
如果没有尚好的前菜，怎么让客人驻足回首呢？
要说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就是这也很难被称作是一家店铺，因为这里面，除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连老年人活动中心的摆设都比这里多。
按理来说，这里被当成鬼屋都不奇怪。
但我并不着急，也不打算做出任何的改变。
我所需要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那些被欲望或是被他人欲望吞噬的人来坐上那把无法回头的椅子。
“叮铃。”
和我看起来截然不同的男人呢。
身上那身散发着馊臭味，不知道多少天没洗了的衣服，像是被吸血鬼吸干了血液的惨白皮肤和干瘦的躯干，还有那几乎失去了希望的眼睛。
有趣，太有趣了，越是绝望的人，心中的欲望往往也就越强烈。
只要给予他们一点点的希望。
“欢迎光临，一位吗？”我清了清嗓子，礼貌的询问着那名看上去连买油条的钱都付不起的男人。
宛如受惊之兔一般，男人猛地回过头看向了我，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相隔数米我都能清晰的听到那颗心脏发出的嘶吼声。
在近乎十秒过后，男人的情绪才略微的平复了下来，但身体依旧止不住的颤抖着。
恐惧的味道。
我不着痕迹的舔了舔嘴唇，为这即将到来的美味而感到愉悦。
男人注意到了我的存在，同样也注意到了那两把椅子。
很显然，他知道那是什么，坐下去之后，他会面对什么。
但现实压迫着他，一切都必须要向某种无法以常理来解释的存在寻求帮助。
笑死人了，我又不是上帝，你还不如去把自己钉在十字架上面来的实际。
笑归笑，这种话是不能对客人说的。
啊，终于。
期待并没有落空，那个男人坐了下来。
“叮铃~”
桌前的响铃响起，开始工作了。
“擦擦血，”我将胸前的纸巾递给了眼前的男人，“从那里逃出来很困难吧？真是辛苦你了。”
男人猛地抬起头来盯着我。
不是恐惧，不是愤怒，而是惊惧。
这时我才注意到，这个男人的眼睛很好，很漂亮，像是会说话一样，光是看着那双眸子我就知道他那几乎无法发出声音的嗓子在问着什么。
——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是魔鬼啊，要干这一行，总得什么都懂点吧？”我微微一笑，“不过在你眼中，我可能更像是个正常人吧。”
话音刚落，男人手中那沾满了鲜血的纸巾掉落在地。
在他的手腕，脚腕上都有着相当显眼的挫伤痕迹，那是被镣铐锁住之后，奋力挣脱所留下的痕迹。
而且，挣脱的代价并不是单单的掉了层皮而已。
在那鲜红的肌肉组织下面，森森白骨已经夸张的凸显了出来。
为了逃出来，这个男人打断了自己的骨头，这才从那看起来不可能挣脱的镣铐中逃了出来。
男人衣服上到处都是散发着怪异味道的液体，很显然，那些是标记。
就像动物会在某些地方撒尿或者排泄来宣示领地一样。
这个男人，被某个人标记了。
“我——”在我坐下的瞬间，对面的男人猛地张大了嘴巴，但声音仅仅是挤出了一个字之后就再也无法继续传出。
“不用急也不用怕，先喝杯水吧。”我将装有温水的杯子推到了男人的面前。
这也难怪，几个月没有喝水了，换做正常人喉咙早就应该废掉了。
这个男人的求生欲望倒是超乎了我的预料。
喝着那样的东西，吃着那样的东西活到了现在。
有趣。
在喝下杯中水后，男人喘了几口粗气，眼神中的光芒又略微恢复了一点。
“我希望……你能把我妹妹杀了。”
2.
“哦？杀人吗？真是常见又不常见的交易呢，”我笑了笑，“毕竟，杀人要付出的代价往往都很不好说呢，而且也不像是中世纪那时候，没办法才以命换命，现在要杀人应该是很简单的吧。”
“我……我做不到，但是我知道不能让她再继续下去了。”男人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脑袋，试图将那噩梦般的一幕幕记忆从自己的脑海中洗去。
确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男人在社会上的身份很有意思。
失踪人口，背负数十万的债务，放高利贷的无时不刻不在追查着这个男人。
当然，这一切都是他的妹妹一手造成的。
身份证，银行卡，电话，一切的身份证明信息都被其他人掌控之后，你的生活也将由别人来制定。
为了将自己的哥哥束缚在自己的身边，妹妹制定了这么一个环境。
离开自己就无法独自活下去。
看了眼男人那异常消瘦的手臂，我大概能想象的出来他被囚禁了多久，以至于肌肉都已经萎缩了。
“那么，你的愿望就是杀死你妹妹了？”我将一份契约推向了眼前的男人，“作为你如此特别的赠礼，我可以另外满足你一个小小的愿望——你希望以什么方式杀死你妹妹呢？”
“诶？”男人瞪大了双眼，似乎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般。
“斩首，切成肉沫，还是从一百层楼上扔下去，或者是像她杀死你同学朋友时的那样，一刀一刀的在你眼前把她切成漂亮的肉片呢？”我详细的为他解释道，“放心，这一部分不收取额外费用。”
“呕！”
在意识的沸腾下，男人终于是遏制不住翻腾不已的胃部，扭过头去剧烈的呕吐了起来。
我并不在意那恶臭的呕吐物，倒是对于这个男人吐出来的东西颇感兴趣。
除了常见的各种食物之外，还有一些黑色的毛发线团混在其中。
看起来，这男人平时吃的东西没少加菜。
在好不容易才止住了恶心与呕吐之后，男人面色惨白的看向了，双手颤抖的拿起了那份契约。
“……魔……鬼。”
“是的，我是魔鬼，这一点我并不否认，”我并没有感觉到有任何的不适，“但我也是现在唯一能够帮你的存在。”
在思考，在犹豫，在恐惧。
男人的脑海中快速的闪过这几个月以来的记忆。
“哥哥，你是我的，永远。”
“哥哥，张嘴，啊~”
被囚禁在不见光明的屋子里，自己的一切皆由妹妹来控制。
从吃饭到上厕所，无不是在妹妹的控制下完成的。
“哥哥，之前是她和你走得最近吧？”身上还穿着校服的少女被妹妹单手拖进了屋里。
“是这张脸吸引了哥哥吗？”
没有回答的时间，刀刃精准而快速的切入了皮肤之中。
少女疯狂的尖叫声，皮肉被切开的声音，肉体剧烈撞在地面上的声音，指甲不顾一切的抓着地面的声音，妹妹狂笑的声音。
熟悉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一切祈求都不过是让妹妹笑得更加开心罢了。
自己也曾想亲手杀死这个恶魔，但看着她那毫无防备的脸庞，男人就不禁想起当初那个因为父母去世而在自己怀里哭泣的少女。
下不去手，下不去手。
即使知道那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但她也是你唯一的亲人。
“没有勇气来杀死恶魔，所以来请求魔鬼的帮助吗？”窥视完那些有趣的记忆，在我的心中已经完成了这一场交易。
“请你……让她没有痛苦的死去吧。”男人趴在桌子上呜呜哭泣着，同时将沾有血的手指用力的摁在了那份契约上。
“交易达成，即刻生效。”看着契约在我的手中燃烧成灰，男人的灵魂开始变得黑暗。
一切都是那么有趣又美味。
“叮铃~”
门铃响起，一名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女走进了店里。
“哥哥，一起回家吧。”
在男人惊愕的目光中，站在门口的妹妹向自己伸出了小手，脸上挂着阳光般的笑容。
开始，履行契约内容。
3.
正如那个男人要求的那样。
扑通，扑通。
我让那颗跳动的心脏毫无征兆的停止了跳动。
没有任何的痛苦，就像是突然睡着了一样，那个恶魔般的妹妹就这么倒在了男人的面前，停止了呼吸，尸体渐凉。
“你可以验验货。”我拍了拍肩膀，回过头看向了瘫倒在地上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