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巨响,由砖石堆砌而成的房屋随之倒塌,将之前的巨响也给掩埋.
而之后,在这废墟上只有着死寂,没有任何人来查看这里发生的状况,或许是因为那声响还不足以传播到能够吸引来人的距离吧.
但是,更多的原因只有埋在破砖烂瓦中的那个人才知道.
他不被人所接受,也不被人所理解,自然也没有任何人会再关注他.
等到意识清醒过来,才费力的弄走那些压在身上的沉重瓦砾,紧张的检查着他手上一刻圆滚滚的金属球.
金属球并非是直接由一整块融化的金属制作而成的单纯的一刻球,从哪许许多多的缝隙就能够看出,球形的外壳只不过是拼凑而成.
在金属的外壳之下,有着太多复杂的机关和刻印,以及蓝色的散发着光芒的核心.
“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
他并没有在意自己狼狈的模样,哪怕是糟乱的灰褐色头发里满是灰尘和石子也没有让他有少许的分心.
这不是他的第一次失败,他也不觉得只是自己最后一次失败,但是他不希望有下一次.
或许失败可以积累宝贵的经验,或许可以从失败之中发现让人惊喜的意外,但是现在的他,只要看看这破烂的房屋和他枯黄不健康的脸就知道.
尽管他现在还没有想起来,自己失败之后所要面对的困境将会更加的艰难,他的心专注在那金属球之中.
在遥远的过去,已经相当遥远的过去,那时候的他可完全看不出如今的落魄……
“莱克特先生,您又把房子给炸了?哈哈哈,我都说了不要在摆弄您那奇怪的玩意儿了,您看看,为了那东西,您今晚睡觉恐怕都要多盖两层被子吧!哦!不!您没有被子可以盖,您甚至都没有床了!”
正在此刻,一个人的声音打断了他飞速转动的思绪.
一个让人厌恶的声音,从房屋外的路上传来,那并非是什么熟人,只不过是一个知晓他过去面貌的路人而已,明明年岁和自己差不多却看上去意外的要更年轻和健康.
“滚开,不要来打扰我,滚开!”
远远的对着他挥挥手,他想要赶走那个让他烦躁的人.
“尼古拉·莱克特先生,您看看你,当初的一个富裕贵族,落魄成如今这副模样,难道我有说错一个字吗?”
但是那个人似乎并没有满足,还站在那里嬉笑着数落他的处境.
是,在这座城市里,要比他生活的要悲惨的人太少了,恐怕要算上那些睡在街道上捡垃圾吃的乞丐也不会到三位数.
“愚蠢,看不见我所见之未来的愚蠢之人,快从我的眼前消失!!!”
并没有太过于生气,这不正常,但这也已经很正常了.
已经太多次被他人如此的数落欺辱,他俨然成了一个他人眼中的笑柄.
在那些嘲笑他们的人遇到糟糕事情的时候,比如求偶被拒的时候,比如被辞退工作的时候,他们就会说上一句,幸好莱克特那家伙比我还要更倒霉.
最初的他,面红耳赤的站在房门前,与其他人大声的争吵,或是趁此宣扬他的所想,但无一例外到如今完全都成了笑话.
他本身,就是一个笑话,越是做那些事就越是取悦他人.
不过所幸,那嘲笑他的人似乎原本就是有事儿,碰巧路过看见这副惨状才想要嘲笑他两声,不过也迅速的离开了.
看了看这一卷不能够成为房屋的房屋,只剩下另外一半的另一个房间可以居住,不过或许在半夜的时候也会垮塌下来砸死自己吧.
但是他仍不打算离开,毕生的心血都在这里,他是不可能离开.
回到了另一个房间之中,房间只剩下一张书桌椅子和数不清的手纸,但都精心整理放置在这房间的各个角落.
他又拿起笔,看着桌上的草图不断的写写画画,或是删去或是更改上面的文字.
忽然的,他停了下来.
饥饿终究是让他的热情消退,已经无法在专注于自己研究之中.
“家里,还有没有什么吃的……”
但只要一想,就知道已经没有任何吃的.
而身体里的魔力,他却不能够用来延缓自己的饥饿,必须要留给自己必要的研究,留给自己的那颗金属球.
也就是说,他又得再夜晚之后,一个人跑到街上去看看,能不能够找到让自己填饱肚子的东西……
“呼~~~~~~~~~~”
他的叹息很长,就似他的悲惨一般,好像不会有结束一般.
为什么,要过着这样悲惨的生活呢?在自己四十多岁的时候,却活得没有一个人样.
他似乎又看到了过去住在豪华宅邸里的他,吃着的食物是私人厨师精心制作,穿的衣服也是让裁缝特别定做,对于现在的他,那已经不是用天堂可以形容的美好了.
或许,问题就在于自己不愿向这个世界妥协的原因吧.
如果自己愿意妥协的话,在当初接受了父母为自己操办的婚约,接受了成为一名魔法师的宿命,或许现在的我依然是一个生活体面衣着无可挑剔的贵族先生吧,而不是此刻被众人所耻笑的莱克特.
老天没有赐给自己不可思议的能力,也没有给他成为战士的天赋,无论是剑还是弓亦或是其他的兵器,没有一个他能够上手和感兴趣的.
唯一一条他或许能够走的比较顺畅的,魔法的套路也被他自己所摒弃.
以致于让他有了今天这样窘迫的处境.
很快的,他就又忘记了饥饿与困苦,唯有如今他所坚持的事物能够让他忘掉一切的烦恼.
正如他自己所说,正如他当初所说.
要阻止我,就只有死亡.
除非死神真正降临的那一刻,他都不会想要停下,脑子里无尽的想象仿佛划破夜空的流行雨一般,他深深的沉醉在这其中.
“但是,到底哪里不对呢?”
魔力按照他所想的,流过那些特定的纹路达到产生对应效果的咒文,当咒文开始生效,各种效果互相作用而开始产生另一个更为神奇的结果,但不过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只不过停留在他的脑海里,还未有过一次成功的案例,他一直以来都是身处在无尽的失败之中.
在另外一发成为了废墟的房间之中,那些瓦砾下面,埋藏着另一个耗费了他大量钱财所制作的大型机械,但那副机械已经被放置在哪里五六年了吧,如果不是因为他知道那些砖石无法毁坏它他肯定会发疯的去挖出那堆笨重的金属.
或许那样更好,在成功之前,他能够更好的专注于对这颗金属球的研究.
他太过于难以去正视那人形金属机械体,哪怕是上面掉下一个零件,他都是收在这个房间书桌抽屉里.
或许,这就是自己能够承受如此之多失败的代价吧,在不成功之前,他不敢去触碰那机械.
仿佛那机械的身躯之中有着一颗心脏,明明真正有着心脏作用的是自己手上的这颗金属球,但他总是幻听一般,听见那机械中传来的沉闷的心跳声.
直到月光从哪破烂的房顶中投射到房间地板上,他才结束了手上的工作.
实在是饥饿难耐,他觉得自己随时都会飞起来一般,脚步太过轻盈.
他还顾及一点脸面,但他内心的痛苦也只能够藏在心中.
只等到那些人走过之后,他才俯下身子,在路边的垃圾堆里泛泛找找,看看还有没有不那么难看的食物残渣.
而当他吃下那些沾上泥土,被别人丢弃的食物的时候,他才会对自己说,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那个理想.
人的一生,总是要为什么而活着,而我自己,必然是为了那崇高的不被人所理解的理想而存在.
可是坐在路边捡着垃圾吃的他,与内心的崇高伟大相比,只能让他隐隐的感觉到自己到底多么的可悲.
所以才会如此被人耻笑吧,沦落至此还依旧坚持着自己那残缺不全的自尊,却在无人的时候又不断妥协.
这就是我,这就是现在的尼古拉·莱克特.
躲在那阴影之中,听着那些还未歇业的酒馆中传出来的他人的欢笑声,肯定现在那些人都还在畅饮之中吧.
一半还想着失败可能的原因,一半又有些期待会不会遇到什么酒鬼醉倒在路边.
如果真有那么幸运,他便可以上面向那醉鬼借几个铜币来用用.
直到他觉着自己吃的差不多,也已经走了好几个街区,他才慢慢的回到自己的烂房子.
躺在床上的时候,在他意识越来越模糊的时候,他看着那从缝隙中投射进来的月光.
虽然满脸尽是沧桑,他深陷的燕窝中那双眼睛也有些浑浊,凝视着那偏冷的光辉,在哪里他似乎见到了一切他所渴望的,一切他所怀念的,没有任何他不愿意看见的.
“妈妈……”
才含着泪,伴着过往的一丝温馨入睡.
而梦醒的一切,又会是如此的寒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