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还真是好。炽白色的太阳，天空蔚蓝一片，没有一丝云彩，下面是世界上最忙碌的都市，阳光在林立的大厦幕墙之间来回辉映。汽车声，行人打招呼的声音，鸣笛声，上班族和学生在路上小跑的脚步声，以及头顶广告飞艇的柴油马达声……总之满是日常的味道。
在前几夜的诡异遭遇之后，猛然回归生活虽然让人有些不习惯，不过感觉还挺不错的样子。
往前踏了一步，太阳照在身上的感觉确实有一丝异常的灼热，但远远没有到威胁生命的地步。根据爱德华三百年的经验，我是第一个具备这种能力的血族仆从。不管原因是什么，至少迄今为止这都是一件大好事就对了。我撑开阳伞，阳光被黑色涂层过滤之后连灼热感都微乎其微了。
那么……向电车站出发吧，目标，晴岚私立高中学园……嗯，一座昨夜失去了二年级教务主任的高中……就是这样。
果不其然，在校门口我就碰见了两个提着矿泉水的女生边聊天边往里走：
“听说昨晚有谋杀案，是岸本老师，真的吗？”
“电视上昨夜都紧急直播了，据说非常残忍，岸本的心脏被人用枪打穿了，警方说在此之前他好像受了巨大的惊吓，大小便都失禁了……”
“找到凶手了吗？”
“岸本的妻子失踪了，警察已经确定是她杀了岸本潜逃，听说她早就背着岸本和别人出轨呢！”
“啊……真可怕。”
原来是这个结果吗……倒也还不错，只是这个“凶手”警察不得不找上一阵子了。
因为要响应最近举办的全国高中运动联谊会，最近全日本的高中都在举办类似的运动会，来选拔代表学校参加全国比赛的选手。这会儿从校门外都能听见学校体育中心里鼎沸的人声了。
晴岚学园是东京在硬件上比较先进的高中，有着一个堪比市立体育馆的体育中心，包括篮球场、足球场、田径场之类的室外场地和游泳、体操之类的室内场地。此刻所有的室外场地都已经完全爆满了，里三层外三层，最里面是穿着白色短裙的啦啦队，往外是水泄不通的狂热观众，最外面是忙着来来回回递送饮料和毛巾的学生。欢呼声和加油声铺天盖地，人群里到处举着形形色色的牌子，上面写着古灵精怪又毫无意义的文字……
“把球带过去!带过去!”
“他传球了!球现在在藤野手里!藤野!”
“好机会——天哪，他从那里投——”
“进了!进了!三分!”
“啊——”
篮球场那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声。
“跑动!跑动!”
“红队注意防守啊!加油啊，上野君!”
“铲他铲他!”
“什么？高中生居然还会头槌吗？”
“Bravo!!”
这是足球场的盛况。
“看啊!盲僧摸眼进团了!躲了二十个技能之后闪到了对面ADC的后面!他要回旋踢了!”
“可是他的大招还在cd啊？？？”
“哦，好吧，他死了，真tmd菜——”
“喂!亚索接大了——大了五个人，现在他落地开始EEEEE，简直看不清他的动作——”
“很好，他E到了对面塔里。”
“……”
呐……看来隔壁电子竞技的露天赛场人气不低，但是不太精彩的样子。
学校里似乎都是干劲十足的气氛呐。学生会的无人机从校园上空飞过，来回拍摄这里热火朝天的景象。
那么……看了一眼手表，八点五十分，我报名的项目还有十分钟就开始了。看来还是直接过去比较好。
射击一直以来并不是中学运动会会举办的比赛项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被加了进来，大概是为国家队伍选拔人才的吧。擅长射击的高中生显然不多，在晴岚学园应该也没几个。不过比赛报名异常的火爆，大批不明觉厉的男生都报了名，其中似乎还有因为沉迷FPS游戏而来的……
虽然我也没参加过真正的训练，但是倒是曾经练习过一阵子，加上天赋好像还不错，我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拿到名次，这样至少能给言氏财团那边的混蛋留下一个好学生的印象吧。
在更衣室里换好全身运动服。我把阳伞靠在墙上，来到了射击比赛的场地。这里已经被不亚于其他热门项目的人群围满了，基本上全是跃跃欲试的男生。唯一一个学校特聘的裁判还在一头雾水地给一个个选手讲解射击比赛的规则，看上去生无可恋的样子。
“这个和游乐园里的射击气球一样吗？”一个选手好奇地双手拿起一把气步枪，认真地问。
“是一样的。”看到裁判一脸尴尬，我在他背后说，“只要把靶子当做气球就好了。”
“啊……谢谢。”
“不用，”我在签到表上画了勾，“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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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真正的射击赛事一样分门别类进行不同枪种、距离乃至姿势的比赛对于高中来说还是太勉强了，所以这里只有最常规的10米气步枪站姿射击比赛。
事实上，凡是没什么存在感，或者说不合群的人设，都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射击天赋，比如说野比大雄这一类……把步枪端在眼前，单眼对准瞄具时，越是习惯安静独处的人，越是能保持整个身体的平衡和感觉出弹道的走向。
三点一线，扣动扳机。
一分钟调整枪口，三点一线，扣动扳机。
第一枪，第二枪，第三枪……
我尽量保持住射击的节奏，因为有些近视，我靠单眼甚至看不清子弹到底射在了靶子的哪个位置。不过这也未尝不是好事。
时间刚刚过去二十分钟不到，身边同组的对手们就已经坚持不下去了。真正的射击比赛，在一个多小时里考验的并不是射击的准头，而是大脑保持高度集中的持续时间以及心理素质。当选手在不断重复的操作中失去耐心时，他就已经输了。
第六十发，也是最后一发子弹射出去时，裁判吹响了时间终止的哨子。
我把气枪放下，开始舒展僵硬的手臂。身旁的男生还是同班的，似乎是叫山本川介，说起来是昨晚教务主任在电话里点名批评的“坏学生”，和大部分人一样早就打完了六十发子弹，站在我旁边看了我大概有十几分钟。
“言君好厉害……”他说，“全都射在了靶心周围啊……”
“只是花了时间瞄准，”我敷衍说，“毕竟你们都那么快就打完了。”
“前面几发还能认真打，但是到了十几发后就真的做不到了，”山本说，“你一定练习过很多吧？”
“没有的事，只是习惯了而已，”我看着裁判逐个记录靶面成绩，“还不知道成绩怎么样呢。”
“言君的射击那么棒，为什么不来试试AFO呢？以言君的能力，能像那些高玩一样靠游戏在现实里赚钱也说不定啊。”
“你说那款完全潜行游戏《军火领域》？”事实上它是现在市面上最成熟最完美的VR游戏，我也确实听说过山本是这个游戏的行家，不过……
“我有玩的，”我说，“我的ID是Moon Earl，能组队就太好了。”
“Moon Earl……听起来好酷，”他说，“我记住这个ID了……话说言君也并不是那么冷的人嘛……为什么不和大家多熟悉一下呢？”
“我觉得很熟悉了啊，比如我知道山本君的弟弟穿女装很可爱。”我微笑着说。
“请问你是言同学吗？”
这时裁判忽然走到我身前，问我，“没想到是外国人啊……”
“没错。”
“恭喜获得了射击组的第二名……已经确定这次由前两名的选手去市里参赛了，”裁判说，“请跟我来。”
第二名？倒不是我狂妄，我本以为我会拿第一名的……这座学校里果然是有很厉害的人啊。
能见识一下也好吧。
我和山本道了个别，跟着裁判穿过人流往另一片场地走过去。
“真是巧了，恰好是一男一女，”裁判边走边说，“这样一来就算市里分性别组比赛，我们也不会吃亏了。”
“是女生吗？”
“是的，我也没想到一个女孩会那么有射击天赋……”裁判说，“虽然你也很厉害，不过马上我们会安排简单的切磋，使用气手枪，在我看来言同学你也不一定能赢她啊。”
“唔……她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啊，已经到了。”
射击项目的二号场地，和我刚刚比赛的一号场地一模一样。远处是一排排电子靶，近处是摆着气枪的架子。
阳光下一个穿着蓝色运动装的身影倚靠在架子旁边，头上戴着鸭舌帽，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可是就在我走近她，她抬起头和我对视的一刹那，我感觉这个世界一定是出问题了……而且是相当危险的问题。
鸭舌帽下是一头披肩的黑色长发，素净清新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琥珀色的瞳孔冷冷地盯着我。
昨晚的体验一下子回到脑海里，GTR跑车飞速冲下山坡，跪在树枝上举起m82狙击步枪的女孩轮廓……
“三年级的绫帆织姬同学。应该是言同学你的学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