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火剑之下
要是哪一天，有一位吃饱了撑的吟游诗人给咱尼亚大陆的出一份“最不推荐出游景点排行”，那个那个德索雷，对，就划在利柏尔犄角旮旯，还塞了个亚人国减分项那个，它敢称第二都没人敢上榜一。
不过那也是三年前的事儿了。
现如今那个德索雷领，自从人家黑格老爷空降以来，经济发展的那叫一个突飞猛进，连带着周围的地界儿都跟着沾了光，简直成了世界人民大团结礼仪之乡：集市上一天天的那个客流量，鹅卵石都得叫马车给磨平一层；
菲林族的辣妹子能跟智人族的大闺女手拉手玩到一起去，瓦伊凡商人能搁集市上大模大样地数钱，这光景要是放旧帝国治下那会儿，您都得怀疑自个是不是一不小心暗影药水嗑多了：
旧帝国的那些个官僚啊王庭啊最不待见的就是这些亚人族，就是现在，别的地儿，因为最下层统治还得靠上个季度里有幸活下来的、为数不多的文化人们才能撑下去，也就是说，那股子恶心人的歧视风气还阴魂不散地盘踞在乡野的土地里呢。
改革素来得从旧躯壳里脱胎出来，做不到全盘新人儿。
不提这些晦气东西了，还是说回那阳光灿烂的德索雷领吧；
您随意往街上瞅瞅，都能看着这个样儿的人：
“大兄弟这我得问问啊，咱没走错地儿吧？”
“没啊，这地儿就叫索德雷。”
“可是我记得隔壁德彪爷爷说，这地方那个那个，穷的很啊，十个铂金盾都能换三里地...”
“这我可得跟你夸夸咱黑格老爷了。你知道吗他可厉害了，三年，就花了三年，隔壁的艾伦老爷还忙着加税的功夫，咱们就都能吃上一口饱饭了.....哎你到底买不买萍果？”
“买，买....话说回来这哪个家族出的人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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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你再跑，我就撕你洋娃娃了笨珍妮~~~”
“笨珍妮~~~”
一群乌萨斯的熊孩子们围着邻居家的黎博利姑娘，办着这个年纪的孩子多多少少都会干的一点事儿：霸凌。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要知道就算是这片奇迹般过了温饱线的领土，孩子们也多多少少都读不起书，
他们不需要懂得礼仪，懂得什么人人平等之类的场面话，等不到长大就得去工坊，去魔晶萃取厂当牲口.....
“嘿孩子们！”
熊崽子们吓得洋娃娃丢到屋子后面去；珍妮哭的更大声了。
“你们得知道....害，我说这些你们也不懂啊....”
屋子后边走出一个人来：看着是一位高且瘦的青年，穿的一身毛呢质地的黑短衫、方便活动的马裤，也就是这两年中层富商里边流行的行头；
人说不上有多帅，就是那一双蓝汪汪的眼睛贼有神儿，教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珍，珍妮....”
“喏，你的娃娃，拿好了哈，下次可别给那群混小子可乘之机“
”谢谢哥哥......”
“格蕾呢？格————蕾————娜————”
“嗯...
少爷 ，您叫我吗”
黑白女仆裙的娇小女孩子慢悠悠地从街角溜达出来，手里还拿着说不上名来的花蘑菇。
“走了走了，今天还得去见东头的老约翰叔叔，今年的收成还得从他那借会计来算....你怎么又捡了怪东西回来？”
“啊，我是想着今天的晚餐，要不要.....”
“打住啊，打住，你可别想着往里加什么特别配方了，你昨儿做那个奶油炖菜就挺好。”
青年嘴角抽搐着拉起格蕾娜的手，风风火火的往东市方向去了。
熊孩子集团的小头领望着青年的背影，揪起头顶的毛耳朵来发愣。
“老大，你怎么了老大？”
手底下一个白毛熊崽子往头领眼跟前晃悠。
“我记得妈妈讲过.....
要是你去外边玩，偶尔看着一个蓝眼睛的带着女仆的小伙子，就得尊敬一点...因为咱们德索雷领的大恩人黑格老爷就长那个样.....”
“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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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青年一行人，也就是传闻中的黑格老爷。
他人正搁街上叫面包房的萨卡兹大娘拉着不放。
“哎呀老爷您就收下吧，这是我们家今年最新的那一茬麦子里最好的那一袋烤的面包！”
“哎呀，谢谢婶子谢谢您嘞，这一筐面包就留着给您自己家改善生活啦。咱们一天天的活着，一天天的都得靠自己挣口粮，都不容易...”
“这怎么好意思......”
黑格好不容易挣开大娘热情的粗胳膊，一转眼格蕾娜又不见了。
“得，这孩子.....”
借着尼亚大陆那两轮神奇的太阳带来的日光，黑格左看着右喊着，终于在西头的铁匠铺看见那一抹黑亮的马尾辫甩啊甩的。
五年了，来到这片剑与魔法的大陆五年了。
黑格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呼吸着热闹的空气，不由得感慨万分。
也不枉我每天努力，从拼尽全力活下来，到把这一块被继承下来的土地变成相对自治的国中之国，再把先进的思想一步步的散播到那些无药可救的贵族圈里，让他们明白什么叫解放发展生产力,什么叫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
农民兄弟们的力量才是真正的力量。
不给商人们拴上法律的镣铐和红利的引诱，他们根本不可能老老实实的干活。
这隔壁领的眼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就学一点皮毛，治下的人们还当成牛马对待.....
至于王城那边...那边不提也罢。
黑格收起发散到天边的思维，拍拍格蕾娜的肩膀，跟她咬耳朵：“格蕾，你还记着今天出门是来干嘛的啊。”
“嗯，少爷.....”
格蕾娜白生生的小脸刹那间变得绯红。
“怎么了，又这个样？”
“帅.....”
“帅？”
“没，没什么，没有在想别的事哦。我们今天出来也是要体察民情的。”
格蕾这孩子家政满分，文书也叫我培养到可堪重用，怎么就有时候老是有慢半拍的毛病......
黑格思考着无聊的问题，敲着铁匠铺的柜台：“老板，老板，起来了，送上门的生意诶，做不做！”
“嗯？”
柜台后拱起来一只小小的，睡眼惺忪，胡子拉碴的老头——有着一身爆炸般坚实筋肉的老头。
“哦哦哦您稍等您稍等，艾迪，艾迪！”
老头子一见到黑格那张脸，立马打了个激灵，往后边的锻造坊咋呼着。
“把我们铺子里最好的家伙们都拿出来！”
“哎哎，好嘞——”
咣当咣当一阵响之后，另一只筋肉小赤佬扛着一台黑铁架子走出来：铁架子上是几把亮堂堂的华丽兵刃，不是镶金带银，就是嵌着闪闪发光的水晶，看着倒也像那么回事。
“领主大人您看，这就是....”
“附魔的呢，把附魔的家伙事抬出来看看——这些花花架子都是哄不懂行的贵族子弟玩的，不是吗？”
矮人老爷子一愣，瞪了艾迪一眼：“还不快去？”
“您也别紧张，”黑格放缓了语气，“今天来这里就是随意看看的，用我们那边的话讲叫抽样检测，不用那么紧张，您该领的补贴一分也不会少。”
艾迪拖着几把黑黝黝的兵刃出来：这些兵刃的把柄、锋刃处都铭刻着规则的刻痕，仔细凝视还可以看到淡淡的红色流光在其中流淌。
“...您还没拿出最实在的货色来，这些是战场上缴回来翻新的吧？”
黑格摇着头，把脸转过去，看着街景。
“唉，您是真的懂行....”
矮人老爷子一怔，从柜台底下掏出一柄单手剑来：这柄兵刃的重量相当平衡，不会重到拖在地上拿不起来，也不会轻飘飘的乱甩，猛劈得劲儿，轻削也顺畅。最重要的是，上边的纹路里流淌着的是湛蓝色的光华。
黑格抄起剑来，示意周围的人腾一点空给他，然后把剑往腰间虚收，刷地抽出，挽了一个剑花之后接着就是四下流利的前快斩，撕得空气里都是游荡地嗡鸣声。
“不错，真的蛮不错的。”黑格笑容满面地把剑把朝人，递回去——只是那一瞬间的笑意看着怪怪的，不像是在笑，更是腹蛇屈起身子择人而噬时咧开的嘴角；
察觉到这笑容的黑格用力把它抿回去了。
“也不是有意怠慢您，您也知道五年前那一场足以写在史诗里的王权交接战.....”
“不到半年就没了三分之一的壮丁，大批大批的优质魔晶铸造的兵刃、法杖都消耗在最后那几场王城争夺战上，自此国内的矿脉接近枯竭，不得走上研发次级合成魔晶的道路。”
黑格接过话茬道。
格蕾娜一直都没说话，她眼神飘忽地走着神，只是交叠放在小腹前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起来。
“所以咱们德索雷领现如今能拿得出来的兵器也就是这些了，大部分普通材质的，少部分翻新重铸的，最稀缺的原生魔晶附魔......
您去别的店差不多也是这样。
不过要说起王权交接战，我倒是想起那位大名鼎鼎的格伦前军团长来，他也是使的一把单手剑，一手水平四方斩打得旧王朝那伙将领胆寒.....不过据说他有一双红色的眼睛.....
害，都是些不入流的传说，不好意思啊领主老爷，浪费您太多时间了。”
“没，没什么，都是些很有意思的故事。”
黑格看看自己的手心，握拳，又松开。
他很快就恢复了往常那副让人安心的精神劲儿，拉起格蕾娜的手走出店铺：“谢谢您的招待。”
他们俩在街上走啊走啊，一直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才停下来。
“疤，又疼了吗？”
黑格紧皱着眉，隔着衣服抚着格蕾娜平坦的小肚皮，具体而言是左腰际那一片。
“少爷，我....没事的，已经三年了，现在想起来也没那么疼了...”
格蕾娜的脸庞红到要滴出血来，声音也不再那么慢悠悠的。
“就是，就是有点痒痒的.....”
“哎呀抱歉，啊哈哈哈不小心就，”黑格回过味来，挠起头皮开始左顾右盼，不知道脸该往那边放了，“你还没到能嫁人的年纪呢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格钳着头，仰天发出羞愧难当的返祖吼叫。
噗地一声，有什么小小地软软地东西撞上胸口。
“......”
黑格低头，是格蕾娜扑到自己怀里来了。
她惦起脚尖，慢悠悠地摸着自己的头发:“少爷，少爷，我知道，我都知道....
您不必羞愧，这是我的福气.....如果不是那次，我也遇不到您。”
“虽然说了好多次了，不过我还是要冒昧地再说一次，您真的不像一个贵族。”
“这话说的......
你也不像一个女仆啊。”
两人相视一笑。
“少爷，我......”
格蕾又露出那种会让人的心肝都不能老老实实呆在腔子里的表情了。哪回看到这种表情，黑格都感觉喘不过气来，又想不明白原因在哪。
格蕾，格蕾娜，你到底要说些什么呢。
总感觉会是一些会显得我很狡猾，很卑劣的话来......
“我们今天晚上吃番茄牛腩吧。”
“哦哦，走，咱回家，我也饿了。”
两轮耀阳落下，三轮明月顶上来。又是话没能说完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