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对于一个个体而言真的是生命的终点吗?若非如此,人死之后又该去往何方呢?
在永夜之地永恒的夜空之上竟然另有一个空间,无数大大小小的灵魂在其中沿着某个固定路线徐徐前行着。理论上讲常人的灵魂应当是不可见的,在某些特定环境下才会显现出轮廓,但那是因为强磁、强压或某些刺激性条件使得其折光度于环境有所不同,与灵魂本身的固有属性无关。不过这里的灵魂似乎都比常人的更为凝实,这些灵魂呈乳白色,状态为气态。不过他们在移动中并不怎么扩散,反而都聚成股化作气流移动,个体之间似乎有某种斥力使得他们无法互溶。
在这一条由灵魂所构成的乳白色长河的尽头,有一团山岳一般的黑色人形物体高高矗立着,那居然也是个灵魂,他的存在几乎推翻了所有教廷典籍对于灵魂的定义。那个灵魂不但奇大无比,而且极其凝实,几乎成固态。致密的结构使得这个灵魂的形态更为稳定,不仅有手有脚,连五官等细节也一应俱全。
巨大的黑色灵魂注视着面前的灵魂长河,视线仔细的从每个灵魂上扫过,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不过他的脸上却写满了失望,长时间没有回报的寻找已经快要把他的耐心消磨干净,到最后他干脆把视线从面前飘过的众多灵魂直接移到了这条灵魂长河的源头,表情也从失望变为无奈。
“又扑空了么...”大黑魂一声轻叹,虽说声音很小,但是在这片寂静了不知多少年的空间中却传出很远。
忽然他瞳孔一缩,死死地盯住了远处的空间入口处,他的表情由惊讶转为惊喜,再由惊喜转为狂喜。
只见从空间的入口处飘入一个黑色灵魂,这个黑色灵魂在灵魂长河中如沧海一粟却极为显眼,这个灵魂比起其他的灵魂小上许多,灵魂的密度在诸多灵魂中也只能处于中下层次,但是这个灵魂居然呈现出模糊的人形,而且正在贪婪地吸收着附近灵魂的魂气,并正以缓慢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速度膨胀。
小黑魂身影很是落寞,气态的白色魂魄快速的从他绕开,丝毫不敢靠近他,于是他缓慢地移动着,与周围成股状快速飘过的白色灵魂格格不入。好像一个走失的孩子在白色的雾气中漫无目的的前行,显得无助而彷徨。
大黑魂屏住呼吸,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个小黑魂从灵魂长河中抽离出来,并使其一点一点的接近自己,整个过程中小黑魂都表现的非常顺从,但是周围的魂气还是一点一点的向他涌来。
“你就这么渴望力量么...”大黑魂看着已经到自己面前的小黑魂,他的表情有些复杂,灵魂状态下的他虽然能通过吸收魂气来使自己不灭,但是无法阻止自己记忆的快速流失。
小黑魂对于力量的渴望似乎唤醒了他的部分记忆,大黑魂的眼前开始浮现一些零碎的画面。夜幕之下,一个身着黑色宽大祭祀袍的幼小身影正捧着一本书借着月光细细地读着,时不时偷眼看向前方,在他前方有一个同样身着祭祀袍的身影盘膝而坐,一条黑色的巨蛇盘在他的身上,不时朝那正看书的少年吐着信子,似是警告他不要走神。大黑魂拼了命地想要看清那个男人的脸,但回应他的却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阵阵刺痛。
零星的画面开始变得连续,大黑魂的脑中开始传出声音,那声音低沉沙哑“我巫师一脉以修炼灵魂为主,以灵魂沟通他道而入我道。我以毒入道,所以招数以毒为主,你自幼随父习暗杀之术,可以试着以此入道。”
往事如潮水一般向大黑魂涌来,每一张都是男孩和那个男人相处的场景。虽然那个男人的脸他一直看不清,虽然那个男人的语气一直冷冰冰的,虽然每一张图片出现的同时他灵魂深处都传来剧痛,但是他的脸上一直挂着开心而满足的笑容,每一张图片对他来说都弥足珍贵。
图片中的小男孩一点点长大,那个男人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些人的脸他同样看不清,但是那个男人说话的语气却开始有了暖意。
突然,一切戛然而止。随后传来那个男人沙哑却很温柔的声音“说来惭愧,你随我多年,我却无法留给你什么。好在我能够教你的都教给你了,观你资质以后成就定不次于我。我此去定是无法回来,巫师一脉就交给你了...”
“师傅...”大黑魂大声的叫嚷起来,那声音在虚空中带起涟漪使得灵魂长河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但是小黑魂却始终站在原地淡漠地看着他。
“失态了...”大黑魂惊天一吼之后终于恢复了些许理智,他急忙低头查看小黑魂的情况,看到小黑魂并无异样之后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开始仔细地打量这个小家伙。
小黑魂的灵魂强度并不高,魂气的流动更是杂乱无章,这说明他生前是作为一个常人而活着的,并没有经过任何精神层次的修练。但是正是这样一个没有经过任何有关训练的门外汉居然能在自己灵魂处于气态时保持人形,这说明他天生具有控制灵魂的天赋。还有那无师自通地吸取灵魂的本事,那是一种本能,是一个对力量极其渴望的人才有的本能。至于灵魂的颜色,这应该是某种变异,这种变异可以使得灵魂与其他物质沟通,这是接受大黑魂传承的基本条件。
“你很有天赋呢!”大黑魂的语气很温柔,这个后辈的出现让在此默默品尝孤独数十年的他产生了共鸣“你勾起了我的回忆,我便送你一份大礼好了。”大黑魂伸出如巨树一般巨大的手指点向小黑魂的头颅...
小黑的意识仍停留在他死前的一刻,他看到少城主背后的银发老者朝他拉弓搭箭。他清晰的看到老者的眼眶中有泪水在打转,虎目中流露的是怜悯和无奈。
“孩子,对不起啊...”小黑看着老者微微张合的嘴唇下意识地读起了唇语“你没有错,绝对没有!但是,如果...”老者的嘴唇开始微微发抖,他松了弓弦,并且说出了那句改变小黑一生的话“如果你能再强一些就好了...”
“是啊,我太弱了啊!”这是小黑死前脑中闪过的最后一句话。老者此言在小黑脑中回荡了无数遍,如果他能再强一点就能救村里人,再不济也要把小美送到结界啊!小黑脑中闪过小美中箭时的情景,他拼了命地想要拖动小美,但是他做不到!他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能使小美挪动哪怕一点点,那种无力感一遍又一遍地刺激着他的灵魂。
忽然,小黑脑中的所有念头和画面皆是一滞。接着就是如大梦初醒般的恍然,他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人像。这个人像面容很是刚毅,表情十分严肃,眼角眉梢充斥着上位者的霸气,周身散发出极强的气势。此时和他比起来,旁边的那条白色河流似乎都变得渺小,整个空间都在着股气势下瑟瑟发抖。
奇怪的是小黑在这股气势下心中却生不起一丝恐惧,反倒是被浓浓的倾慕和敬佩充斥着。
“年轻人,想要力量么?”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小黑的灵魂深处响起,如洪流一般激荡着小黑灵魂的每个部分。
小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感情淡了很多,就好像他身体里的某个部分跟小美一起死了。
“我可以教给你变强的方法,如果你资质好,你可以变的比任何人都强。”大黑魂的声音里充满了诱惑“但是你会失去很多东西,你也许会因此变得很痛苦,这也无所谓么?”
小黑想都没想,很果断的点了点头,他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了。他需要的,只是得到力量去做他没做完的事——复仇。
“很好,那么首先你要证明你有得到这份力量的资格。”大黑魂手一挥,小黑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传送阵。
“如果你能通过我为你设置的入学考试就能够得到我的传承,如果你通不过...喂!”大黑魂言还未尽,小黑已经飘入阵中消失了。
“唉...”大黑魂摇头叹息“这么猴急么,你死前经历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