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躺在昏暗的教堂里,他的腰椎骨被之前的一击震的粉碎,浑身上下大小擦伤不计其数。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生命正逐渐消逝。
教堂的大门外爆炸声不断,整个教堂在罗金的攻击之下剧烈地晃动着,仿佛下一秒就会轰然倒塌。梦见不知道是什么帮他们挡下了罗金的攻势,但是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这样也好……”梦见看着躺在自己不远处的石雪“至少有你陪我……”
忽然,一只奇大无比的乌鸦从教堂的天窗飞了下来,绕着教堂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教堂巨大的六角金轮上。
“神啊,原谅我……”梦见的眼中流下两行清泪,作为一个凡人,他勇敢地保护了自己的爱人,但是作为牧师,他可耻地背叛了信仰。
“原谅你,原谅你什么?”乌鸦的口中传出沙哑的男子声音,一旁的石雪听闻此音瞳孔一缩。
“我背弃了神,爱上了吸血鬼……”梦见的声音越来越小,气息也越来越不稳定。
“神将你置于如此境地,你恨他么?”
“我不恨,这是我应得的。我作为神的牧师,罪孽深重。”梦见忏悔,一如他职业生涯中倾听的那样。
“如果我给你一次机会,你放弃信仰,我救你不死,你答应么?”
“谢谢,我拒绝。”梦见拒绝,一如他在圣职者学院学到的那样。
“哦,是么……”乌鸦点了点头,语气中不乏嘲弄之意,它似乎早料到梦见会这么说
“那么,如果神要从你身边将她带走,折磨她,伤害她,你会反抗么?”乌鸦的小眼睛中仿佛有某种吸力,把梦见的意识都吸了过去,这使得梦见无法思考,只能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我接受不了……”梦见头痛欲裂,他感觉封印在自己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马上就要挣脱出来。
“我问你,你会反抗么?”乌鸦的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此时教堂摇晃得更加厉害了。
“我……我不知道”梦见几乎是在求饶。
“轰”教堂的天花板瞬间化为齑粉,一个金色的法阵浮现在教堂的上方。
“这是‘星陨’……”梦见知道,这是神赐给罗金的奇迹,奇迹一般只有高阶神父和圣骑士长才能发动,罗金这样强行发动必然会元气大伤,甚至可能使得修为倒退。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会反抗么?”乌鸦几乎是在咆哮了,空中的金色法阵已经开始运转,天空中浮现出无数圣光凝聚而成的能量珠,如繁星一般挂在高空之上,一个巨大的光球悬浮在“繁星”之中,宛如皓月。
“星陨”可以说是神父阶段能获得的最强的群伤奇迹,越强的人发动,声势越大。到了大主教级别,“星陨”可以进阶成“无月”,届时每一颗光珠都会变成巨大的光球,所有的“星星”都和“月亮”一样大,自然可称“无月”。
罗金此时修为不济,“星陨”的攻击范围只能覆盖到教堂的前厅,但那毕竟是奇迹,其威力远非圣言术可比。
“死吧!!!”罗金一声嘶吼,随后一口鲜血喷出,双眼、双耳、鼻孔均溢出少量血液。这一击几乎抽空了他全身上下所有的法力。
“我会反抗!”梦见被束缚已久的东西终于突破了桎梏。那是被教廷奴化教育所压制的反抗精神,梦见本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他也不愿再懦弱下去。“不管是谁,都别想伤她!神也休想!”
法阵上的“星星”此时已经激射而出,一波波密集的弹幕正朝着教堂压来,眼看教堂就要在猛烈的攻势下化为飞灰。
乌鸦化为一缕黑气消失不见,一道黑影从教堂的告解室里闪了出来,挡在了梦见的身前。这是一个身着宽大黑色祭司袍的男人。
“玄前辈……”梦见认得这件奇怪的祭司袍,这个人昨天还在这里听自己倾诉。
黑衣人此时正站在教堂的正中间,他抬起左臂,手心朝天。他的左手掌心处浮现出一个符文,符文的形状有点像一个“⊙”。此时教堂的地板上也开始浮现出各种奇形怪状的符文,符文形成一个圆圈,把梦见和石雪圈了进去。
下一刻,一个以黑衣人左手为心的黑色半球形护罩凭空浮现。此时第一波攻势已经到了,大片的光珠打在了护罩之上,护罩的表面荡起层层涟漪,将攻势一一化解。
随后就是第二波,第三波……
“星陨”的攻击越来越弱了,但梦见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果不其然,在法阵中所有“星星”坠落之后,月亮竟也开始松动了。那颗巨大的光球拖着长长的慧尾急坠而下。
光球带着巨大的风压砸在了黑色护罩上,护罩立刻剧烈地波动起来,只是每一次波动护罩的颜色就会淡上许多,眼看着护罩就要支撑不住……
“切,只能用那个了么”黑衣人看上去并不慌乱,只是十分恼怒,像是一个抽到烂牌的老赌徒“可惜了,还在实验阶段就要用掉了。”
说着,他空出来的右手向前平伸,然后猛地一握拳,阵阵黑气从他的袖子里涌出,包裹住了他的整条右臂。黑气散去之后,他的袖子已经消失,他的手臂表面包上了一层外骨骼,外骨骼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奇怪符文。
黑衣人不知道念了一句什么咒语,那骨骼上居然冒出“黑光”,梦见知道黑色是会吸收光线的,所以“黑光”在理论上是不存在的,但那黑色东西的质地看上去太像光了。
黑衣人撤去了左手,并在护罩消失的一瞬间抬起右臂朝天一记直拳。
巨大的能量波动伴随着强光向四周扩散,梦见本就奄奄一息,被这余波一震立刻昏死过去,但是在他昏死过去的前一秒,他看到了黑衣人的真容!
只见强光之中,一个黑衣男人披散着黑色的长发,他的五官犹如艺术品一般的完美,只是眼角眉梢带着几分冷厉,略薄的嘴唇透着几分薄情,而那一双漆黑的眸子仿佛能够将世界上所有的光吸入其中。他的眼神极为空洞,就像昆虫一般,看不出一丝感情。
强烈的波动不仅震落了他的帽子,还掀起了他的袍子。他并不像梦见想象中那样健壮,相反的,他有些消瘦。这个英俊的男人挥舞着黑暗对抗光明的画面深深地印在了梦见的脑中,这一刻的他宛如夜空之神……
不知过了多久,梦见再次睁开了双目。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残破的教堂,而是夜色下无数散发着柔和绿光的草本植物。
“我……我这是在哪?”梦见此时所有的伤都已痊愈,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异样,或者说陌生。
“这里是极北山脉的绿光草原,那个玄前辈把我们留在这里,自己往深处去了。”石雪坐在他身边喃喃地道,她此时已恢复了人类的模样,她的脸上甚至都有了血色。“他说我们在外围活动就可以保证安全,这里的植物对人类以外的大部分生物都有剧毒,所以不会有异族袭击,但是草原的内部有机关……”
“等等!”不待石雪说完,梦见出口打断道“对人类以外的东西有毒?那你……”
“我没事,他给了我一粒药,说我吃下以后可以暂时压制住血族血脉,变成凡人。”
“那,罗金呢?”梦见想起那个多次想要置他二人于死地的可恶神父。
“他啊,死了!”石雪恨恨地道“他死前叫嚣着自己的灵魂将升入英灵殿,结果玄前辈把他的灵魂整个吞掉了。玄前辈似乎有控制血肉的能力,他把我们的身体都修好了……”
“是么……”梦见站了起来,结果用的力气太大,整个人向前跌了出去。“这……”梦见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双腿。
“梦见……”梦见的灵魂深处响起了那个男人沙哑的声音“我刺激了你肌肉的生长,并把它压缩了起来,现在你的肌肉力量是常人的两倍。但凡事皆有代价,你的寿命会因此缩短十年左右。”男人顿了顿,接着说“这力量不是神给你的,也不是我给你的,这是你自己用命换来的。你就用这力量保护你爱的人吧……”
“梦见,你怎么了?”石雪冲上去将他扶起,她惊讶的发现梦见比以前重了好多。
“我没事”梦见似乎对现在的状态很满意,他打趣道“我在想,我该什么时候娶你呢!”
“哼,你才多大啊,再等等吧!”石雪撇着小嘴,现在的她不论什么表情都美得让人窒息,梦见不由得看得痴了。
“你愿意等吗?”梦见的眼中尽是温柔,如水中幽月般冲不散,化不开。
“我愿意!”石雪的双臂环上了梦见的脖子,将樱唇贴在他耳边轻轻地道,梦见甚至能嗅到她脸上胭脂的香味。
“多久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