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赶集的时候,傍山城周边的土路上人流涌动。由于挨着极北山脉,傍山城成了附近最大的贸易中心。只要跟卖卖有关的东西到了这里赚头起码能翻上一翻,不要说猎户出货、农民卖粮了,就是小偷销赃也会选择这里,所以这里的集市也是最大、最壮观的。
这此赶集又称“赶冬集”,极北山脉到了冬天必降恶雪,这雪一下便封山封田,所以平民们只要是不想饿死的都得来这里交换自己过冬的物资。
赶集的大部分都是平民,他们穿不起颜色太重的衣服,又觉得白色太不耐脏,于是普遍都着灰色的粗布衣服,最多点缀上一些白色的花纹。于是在宽阔的大道上,数万人组成的人流如同灰色的大江大河,呼啸翻滚着朝着傍山城的城门涌去。
而在这灰色的大河中,有那么一抹不太显眼的白色,这抹白色与这大河相比太过渺小,如同一片落入河中的花瓣一般被这河水席卷着推向前方。
仔细一看这个白点是一个“白色”的老者,这个老者白衣、白发、白须、白眉,连虹膜也比寻常人的颜色淡许多。老者手拿一个挺旧的酒葫芦,走两三步就喝一口酒,每饮一口酒他的胡子就长几分,眼中的迷茫又浓几分。
“一时江湖,一世江湖。一入玄门身似海啊......”老者看着面前数万涌动的人流,心中的孤寂却比往常更加浓烈。单人独骑久在在异乡已是苦不堪言,何况是在异界漂泊已久的白肃?
白肃打开了酒葫芦又往嘴里灌了几口,这酒太淡,这满满的几大口也才刚刚让他进入状态。微醺的他精神有点恍惚,恍惚间他又看到了那个在学艺时偷看漫画书的小小身影,和那个拿着拂尘敲他头的邋遢老道。
“嘿嘿......”白肃看着那个老道心里有点难受起来,但他还是朝着那团虚影笑着举起了酒葫芦“敬你,臭道士!”说罢他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一步三晃的向前走着。
他自幼父母双亡,被一个道士从厉鬼手中救了出来。道士看他天资颇高,这才把他留在身边学艺。这个道士把一身的本事都传给了他,他却没有叫过这个道士一声师父。
“小子,你天赋这么好,真的不考虑正式拜我为师?”白肃耳边响起了这个道士有些苍老的声音。白肃记得这天他们又没接着什么生意,道士开始怂恿他拜师。
“拜师?拜你为师之后是不是就要当道士?”白肃当时只是个小毛孩子,不过道士虽然不着调却也没亏着他,此时的他还保留着普通孩子的那份天真。
“嗯呢,到时候肯定是要继承你师父我的衣钵啦。”道士狗油胡一抖一抖,颇为得意。
“不要!”白肃小嘴一撇,打开漫画书继续看了起来。
“为啥啊?”老道有些急了,一把夺过白肃手里的漫画书。
“我当了道士就不能娶媳妇了,就不能开后宫、收妹子......”小白肃说着说着表情逐渐猥琐。
“行了,行了!我就说你一天天的看这些东西会毁你道心,误你修行,你偏不听!”道士怒从心起,三两下就把漫画书撕了个粉粉碎。
“臭道士,你凭啥撕我书?”小白肃眼瞅着着刚看了一半的漫画书被撕,立马眼圈就红了。
“就撕了,咋滴?”
“我......我不理你了!”白肃哭着跑进了一边的庙里。
“嘿,你倒长本事了!翅膀硬了哈?我看你能撑多久!”道士明显也气得不轻,他把拂尘往地上一丢,气呼呼地坐在了庙门口的马扎上。
然而几分钟之后,道士却赔着个笑脸站在了小白肃的背后。他用手指头捅了捅白肃的后背,乐呵呵地道:“臭小子...小祖宗,我错了行么?”
“哼!”小白肃倔脾气还没过,使劲扥了一下肩膀,别过头去不看道士。
“嘿!”道士的脸一下子挂不住了,但是他稍微一想又有了主意。他笑着拍了拍白肃的肩膀“你看这样行不?你笑一个,我教你‘禁术’。呐,机会难得啊~”
......
白肃想着想着居然真的感觉有人在背后拍他肩膀,他一下子心中大喜,回头一看却发现背后站着一个士兵。
“老头儿,你是不是喝高了?”士兵看他的眼神颇为奇怪。
“嗯,有点。”被士兵这么一拍白肃也有些回过味来了,他也不想惹麻烦,朝着拦住自己的士兵奉承道“小伙子好眼力啊!”
“什么好眼力啊,你都站这傻乐半天了,是个人都能看出你喝高了好不?”士兵被这一夸有些哭笑不得,他也不好再为难白肃,但是语气还是十分不善。他指着一旁的小路对白肃道“你喝这么多就别进城了,最近城里挺乱的,你去那边那个小镇上歇会醒醒酒吧!”
“嗯,谢谢了。”白肃朝着士兵抱了抱拳,朝着那条没人走的小路踱了过去。他这句感谢是真心的,这士兵虽然态度挺差但是心却是好的,现如今这样的士兵不多了。
白肃酒醒之后心乱如麻,之前噩梦中的景象又在他脑中浮现。来这个世界之后他做的梦大多都有预知效果,而且都准的可怕。
这样想着白肃又觉得不安起来,他按着生辰八字给自己卜了一卦,结果什么也没算出来。白肃从心底升起一股无力感,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虽然心中忐忑,但凭借着不知从哪得来的变异的卜卦能力,他可是实实在在的爽了一把。那种手握剧本、人生赢家的快感令他十分膨胀,但自从算到自己会遇到石奎之后他就无法推算自己的命运了。
“是因为那个家伙么?”白肃的脑中浮现了玄默那张极为冷俊的面庞,刚见面的时候玄默就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那种冷酷的样子他太熟悉了,但是他又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种类型的家伙。
其实白肃并不讨厌玄默冷酷的样子,反倒觉得那样的人有一种他熟悉的二次元的气息,很合他这种中二病的胃口。但是他无法认同玄默的行事作风,玄默视人命如草芥,行事虽然仔细但是胆子大得近乎疯狂,这些从他暗杀城主的手法上就能看出。而这些正是白肃无法理解的,他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存在。
小镇离城不远,白肃走了没多大功夫就看到了镇里那一排又一排低矮的木屋。
到了小镇大门口的白肃心里有些矛盾,他放心不下石奎和少女想进城看看。但是城主已死,城里必定戒严!他昏迷了那么久,谁知道有没有人看到他在城主府里?
这么一想白肃也就释然了,其实他本人倒没什么明确的目标,有酒就行呗。他摇了摇手中的酒葫芦,听声音里面的酒已经不多了,白肃苦笑一声朝着镇子里一个挂着酒馆牌子的木屋走去。
“救命啊!”正当白肃正要推开酒馆的木门时,忽听得隔壁的木屋中传来女子的呼救声。白肃微微一愣,不及细想忙往呼救声传来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