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了，再快点。”面具人用手遮住阳光看了看天色，低下头拍了拍身下的驳。
“嘶嘶...”驳不情不愿的加快了速度。
柳疏竹依旧保持着一个姿势被面具人环在双臂之间动也不敢动，那条白蛇也依然盘卧在面具人的脖子上疲倦的吐着信子。
封青林中有几只寒蝉鸣泣，吱吱声引人心烦。
“柳问轩是你哥哥啊。”面具人忽然看着前方的路对柳疏竹说道。
“嗯。”柳疏竹一愣，眼前晃过了自己兄长的身影，她笑了笑。
“哦...”面具人用眼角瞥了瞥有些骄傲的柳疏竹，眼中勾起了一抹怀念。
“他近来如何？”面具人摩挲着驳的鬓毛，像是在自言自语般的问道。
柳疏竹微微转了转头看向了面具人的双目，她从那里看到了与之前的淡然截然不同的浓烈情感。
不知为何，柳疏竹没有选择隐瞒，她总感觉面具人身上带着丝自己十分熟悉的味道。
那是故人的味道，但时间似乎久远到足够让她忘记此人是谁的地步。
“兄长最近已经突破了问天一境。”柳疏竹说着微微挺了挺胸：“师父派他去过玉关支援慕容家了。”
“哦？该说不愧是他嘛。”面具人听到这里也有些惊讶的眨了眨眼。听她这样说，柳问轩应该比峨眉萧瑶更快到达问天一境。
“当然，那可是我的兄长！”柳疏竹不无得意的说道，这时的她倒是真的像个小女孩了。
“哈哈哈，是是是。”面具人也笑了笑，抬起手似乎想要拍拍柳疏竹的头，却顿了顿，还是放了下去。
林子里静了一阵子，只有驳的呼吸声低沉的引人入睡。
“问轩他修炼很刻苦吧？”面具人望向远方武当山的方向。
“嗯...”柳疏竹正看着风景，闻言眼神忽的黯淡了几分。“与其说刻苦...不如说有些拼命。”
“嗯？何出此言？”面具人一愣，没想到柳疏竹会这样回答。
柳疏竹咬了咬嘴唇。
“兄长为了突破，经常闭关数月，要么就以身犯险，总是带着一身伤回来。”柳疏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闭上了眼睛。
“师父也经常劝诫他，但兄长依然我行我素。而自从我成为了亲传弟子后武当山的事务也变得更多了，想来我上次见到兄长...已经半年有余了吧。”
柳疏竹说完苦笑了一下。
面具人怔怔的听完了柳疏竹的话。
“问轩为什么要这样？”面具人有些不解。
柳疏竹微微握了握拳头。
“因为当年的一场比试。”柳疏竹眼中流露出了一丝不甘。
“比试？”面具人一下没反应过来。
“和山水山的。”她低下了头。
面具人神情一滞。
“那年在樊河畔摆下的擂台，是兄长前去比武的。”
“兄长当年虽为师父最小的弟子，修为却早已突破了归土，而那年山水山派出的弟子正巧和兄长同岁，不论是谁都相信一定是兄长得胜。”
柳疏竹再一次咬了咬嘴唇。
“但是...兄长他却输了。”柳疏竹的语气有些低落的说道。
“时至今日，我还是想不明白究竟要怎样的天赋才能在十余岁就突破问天，但那名山水山的弟子的确做到了。”
“自那之后，兄长就开始日以继夜的修炼，闭关，冒险，闭关，冒险。后来在他准备再次挑战那人的时候，却听说那人已经去了北关。”柳疏竹说到这自己也有些怀惆怅。
“兄长知道，去了北关之后他可能永远不能和那人比试了。如果那人没能活着回来，自然不会有机会。而如果他活着回来了，兄长可能只会再尝败绩吧。而也是从那时起，兄长和我就很少再见面。”柳疏竹垂下了眼眸。
面具人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轻声问向低着头的柳疏竹。“你口中的山水弟子，还记得是谁么？”
柳疏竹的身子僵了僵。
“怎么可能会忘。”她带着微不可查的鼻音说道。
“张南北，这个颇好笑的名字是我和兄长共同的目标。”
秋风吹得面具人一袭白衣飘忽不定，他漆黑的面具下依旧不知是什么表情。
“你...”面具人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望着幽深的林径怔怔出神。
“恨他吗？”
柳疏竹抬起了头，她的神情有些复杂。
“我...不清楚。”她习惯性的咬了咬嘴唇，眼底说不清是什么情感。
“他的确让兄长受到了打击，他也的确是我和兄长久难见面的罪魁祸首。”
柳疏竹垂下了头，显露出了白皙的脖颈。
“但他和兄长一直也都是好朋友。很小的时候我们就成天在一起玩闹了。”
言语间想起往事，柳疏竹轻轻笑了笑。
“算来他与兄长同龄，而我也的确将他看做与兄长一样的存在。”
“而且他总爱和女孩们玩玩闹闹。”柳疏竹有些忍俊不禁的捂住了嘴。“兄长老是因此数落他。”
面具人依旧看着远处。
“武当山，峨眉山，山水山和邀仙山，那四个山头已经被我们跑遍了。”
“那是我从小到大最为宝贵的经历。那时的我还不需要摆出亲传弟子的身份，也不需要做出一副处变不惊的神态。”
“那时的我应该很喜欢他吧。”
柳疏竹托住了下巴，喃喃道。
面具人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
“其实兄长之后那样的拼命也并不全是他的错。兄长本身就十分要强又有些孤高，那样彻底的输给一个人，不论是谁恐怕都要这样拼命的修炼。”
“可就算不再怪他了又能怎样？他去了北关，而我最后一次听闻他还是兄长告诉我的死讯。”
面具人看着柳疏竹无意识的咬着牙握着拳。
“就算在心里准备了五年，可一听到儿时玩伴的死讯还是让人难以接受啊。”柳疏竹苦笑了一声。面具人看着她的背影一言未发。
犹豫了一阵，柳疏竹忽然抬起了头，与面具人对上了视线，她笑了笑。
“您可能会笑话我，但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也许那人还没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