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两个圣女的第一次见面
有些事西泽不知道，希莱恩也不知道……其实整个塞万都不是很清楚。
那就是咕叽，这种黑色的鸽子，轮亥圣女所创造的传信使魔，已经在昨天短短一天的时间里，遍布了整个塞万。
也就是说，在轮亥一行人还未踏进塞万的那一刻起，整个塞万的情况就都已经被他们看在眼里了。
这一切也许意味着宣战，也许意味着警告，但令轮亥其他人都没想到的是，咕叽竟然在大街上发现了漆泽皇帝西泽的踪影。
所有人都看着那位少女，希望她做出一个决断：是继续监视那位陛下，还是选择无视？
那位少女微笑着做出了选择：“紧紧盯着，等他落单。”
西泽的身边有一个金发少女，虽然和之前她听说的瑞森长女，也就是他的婚约者很像，但是她不可能是那个安娜。
因为安娜六年前就死了，被轮亥接引到了星空中。
这是所有轮亥教徒都知道的一件事，而她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才一改之前的颓态，像个疯子一样努力将自己塑造得越来越完美，对魔法的掌控程度甚至已经是那五位大人以下的最强。
于是她站在了这里，成为了轮亥教中唯一的圣女。
她就是轮亥圣女。
她知道安娜已死，所以竭尽全力成为了圣女。
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原因。
直到轮亥决定派她去与漆泽皇帝联姻时，看到她表现出的那副毫不犹豫就答应的姿态，众人才大概明白了其中的一些缘由。
圣女大概是喜欢那个漆泽皇帝的。
所以此时的众人在听到圣女的那句“等他落单”时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甚至说等到西泽落单以后圣女喊他们去把那位银发皇帝抓过来让她享用一番，他们也不会有丝毫不解和抗拒。
因为她是圣女。
这就是轮亥的圣女。
但接下来的事情出乎了所有教徒的意料，在遣回那三百铁军以后，西泽皇帝并没有回皇宫，而是和另外一对男女打了招呼以后，带着那个金发的少女开始在王都约会？
众人一边从咕叽放映的画面里监视着西泽与那金发少女，一边偷偷看了看圣女越来越黑的脸。
“她是谁？”圣女终于忍不住阴沉着脸问。
“属下刚刚从莱茵河回来，”一个白袍的中年男人匆匆跑到她身旁，对她解释说，“那是腥红圣女，名叫莎尔，是具人偶，在之前的战争里立了大功才被人这么称呼，之前在王都里被通缉，随后又在东方使者和西泽殿下的帮助下解除了通缉……”
说到这里他感觉自己已经满头都是冷汗，因为圣女越听，脸色就变得越黑。
当然，圣女本人的皮肤甚是白皙，又如同婴儿般稚嫩，这不仅是圣女天生丽质的原因，还有不久前轮亥为其洗礼的缘故。
圣女眨眨好看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以后吩咐说：“继续监视，再找一只咕叽，去监视这个莎尔。”
说到这里她阴狠地笑笑，她原本就长得非常漂亮，笑起来之后更是非常好看，可那副笑容却让人感到有些害怕：“既然大家都是圣女，真要打起来可别怪我欺负人偶。”
轮亥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在看到西泽走入马车以后，圣女不由得短暂地露出一副落寞的神情，而后猛地振奋起来，对众人吩咐：“找到那个莎尔的去向了吗？”
之前那个男人面色有些为难地从人堆里站出来：“回圣女大人，我们找到了。”
“那还等什么，我们一起攻进去，把她拆成碎块，”圣女又骇人地笑了起来，“咕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圣女大人，这可能有些做不到，”男人为难地说，“因为那个店铺是莱茵河的，要是强攻进去，免不了对那家店有些破坏，而且要是在店里打起来……”接下来的话他没有再说，但大家都听得明白——
可以打，可以杀，但不能破坏莱茵河的店铺。
听到这里，那圣女不由得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以后，她眨眨眼睛，说：“那就等。”
众人面色一滞：“等？”
“等到明天早上她从店里出来，到那时候我一招就能把她拆成碎片。”圣女从脖子上的水晶项链里掏出来一件白色的毛绒斗篷，开开心心地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
虽然轮亥的人早已习惯了苦修，但此时的他们应该已经到了皇室城堡，去面见那位陛下，提出他们的条件，然后进行一番交涉甚至谈判。
这件事本来应该越早越好，可现在却要因为这个人偶和圣女的任性而耽搁？
众人的脸色都不是多么好看。
“怎么了？”圣女挑挑眉毛，“不愿意吗？”
轮亥教徒们彼此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无奈和妥协，然后便陪着圣女在雨幕里的屋顶上坐了整整一夜。
圣女还好，她裹着的斗篷是轮亥亲自赐予的，自带一个领域，在那领域里无论是雨水还是大风，都不能触碰到圣女分毫。
但其他人就没了这么好的东西，只能各自撑着伞，脸色苦恼地坐在屋顶，向轮亥祈祷那个所谓的腥红圣女快点出来受死，好让他们快点解脱。
圣女的头发是淡蓝色里掺着一些淡金，看起来极为神圣，然而此时的她却裹着个斗篷坐在屋顶的沙砾地上，缩成个球，嘴里还咬着自己的一缕头发，一边咬一边哼着没有人听过的歌。
据说圣女是在漆泽一个很遥远的小镇里学到的这首歌。
众人在雨中静静看着嘴里咬着头发，还哼着含糊不清的小曲的圣女，眼中都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宠溺。
大家都没有办法，谁让她这么可爱。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谁能不去宠她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夜尽天明，一轮没有温度的白日从东方缓缓升起，裹成球躺在地上仿佛睡着的圣女忽然动了动，然后睁开眼睛，金色的瞳孔暴露在空气中，仿佛灼烧虚无。
她没有出声，但所有人都知道她要出手了。
屋檐下传来一声门开的声音。
圣女的手带着浓郁到错乱的杀意泛出无尽的寒意，众人看出来她确实是想对那个人偶施展一击必死的狠手。
她所施展的魔法叫碎霜，只要那只手碰到人体，被触碰者就会化为冰块，然后缓缓碎成几十块冻肉。
圣女真的很想要那个人偶死。
所以她用了这个魔法，还从屋顶一跃而下，想必无论是什么人都不能反应过来。
教徒们开始念一段祷告词，希望那人偶安然死去。
——————
安娜像是没有感受到那股杀意一样，伸了个懒腰，机械的骨骼依次发出清脆的响声。
然后她轻轻往旁边挪了一步。
那白衣的人影重重地落在地上，在周围激起浓厚的一层白雾，眨眼间，以人影为中心的方圆十米，整片区域都结上了淡淡的一层冰霜，连屋檐上的水柱都化成了几寸冰棱，屋顶上的教徒们感觉到一股彻身的寒气，低头一看脚下，原来屋顶已经被冰封了一半。
整片区域就像是化为了冰原。
但离冰原中心只有一步之远的安娜毫发无伤，只是凉鞋上布满了一层白霜，好像是被冻成了硬块。
教徒们对此都难以置信。
安娜苦恼地踢了踢这双露趾凉鞋，发现后者已经变成了坚硬的高跟鞋。
“这还怎么穿啊……”她苦恼地说。
“还需要穿吗？”冰原中心的白雾悄然散去，一个身着白袍的漂亮少女出现在安娜身边，紧紧地盯着她，有些疑惑地问，“就算你穿了它，又想去哪？”
安娜伸手，将脚上的两只凉鞋小心翼翼地脱掉，放到了店前的走廊里，因为店门坏了，所以她直接转身就放了进去。
她赤着雪白的双足踏在冰霜上，却没有一点冻红的迹象。
纤细的小腿也没有。
圣女若有若无地观察了一番对方，发现通过咕叽看的画面还是不够仔细，因为她之前就没发现对方居然是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偶，即使满头金发只是随便梳梳，即便脸上只是用清水洗了洗，完全没有任何妆容的加分。
但她就是那么好看，穿着淡蓝色长裙，披着白色的貂绒披风，赤脚站在冰原里，像是一朵好看又圣洁的雪莲花。
可她今天还是要死在这。
她长得越好看，圣女越是要杀她。
因为圣女真的很害怕西泽对其他女孩子动心。
哪怕那只是个人偶。
曾经挡在她面前的那个女孩已经死去六年了，死去的人已经无法战胜，因为死人在人的心里本身就是一座墓碑，一道高墙。
所以她绝对不会允许再有其他女孩站在她的前面。
“当然要穿啊，”听到这句话圣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明白这是对方在回答自己之前的问题，“穿了去皇室城堡，找陛下。”
安娜非常自然地说。
听到这句话以后，圣女有些想笑，被气的。
你只是个人偶，想什么呢？皇室城堡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开什么玩笑？能随便进出皇宫，随便见到陛下的肯定是我！
“你找陛下干什么？”圣女笑着问她，屋顶上的众人看见圣女这副模样，都知道圣女是真的发怒了。
安娜抖了抖身上的斗篷，因为有些冰晶被风吹了进去。
听到这句话以后，她呆了一下，然后十分认真地回答说：“还钱，他借了我一个金币，我们说好了一定要还给他。”
圣女听到这话以后愣了愣。
冰原似乎都泛起了一些暖意。
没有温度的阳光照在冰棱上，冰棱随之散发出明亮的光芒，洒在两位圣女好看的脸上。
她们彼此对视着，看着对方的眼睛，发现对方的眼睛深处都是如此清明透澈。
像是干净的水。
又像是透明的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