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晴天
塞万剧坛。
一个大概五十米长四十米宽的石台，周围绕着石台做了两座十层的观众席。
剧坛是五年前皇室废了很大力气和时间建造的，用于表演和演武，其余时间几乎都被当做一个观光地点和标志性建筑，而剧坛最近的一次座无虚席，大概就是前段时间漆泽为战争胜利而举行的庆祝狂欢晚会。
晚会持续了三天，无数人从漆泽各个地方源源不断地加入到这场狂欢中，醉倒昏睡在地上的人大街上随处可见，甚至连皇宫门前都有人赖着不走，嚷嚷着要和伦瑟皇帝喝上一杯……
他们的愿望没有得到满足，而是直接被希莱恩派人客气地送到了另一条街的街灯下继续发疯。
而且皇帝就算想满足他们也满足不了。
因为皇帝是西泽。
那个名为伦瑟的开国者已经在土里沉睡了很久很久。
而今天的剧坛很热闹，人山人海，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甚至还有人堵在剧坛入口，只为了看看里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事实上里面并没有怎么样。
被情报贩子和商人炒的火热的轮亥漆泽之战还没有开始，甚至连主角都没有来。
人们百无聊赖地坐在剧坛的观众席上，看着空荡荡的石台。
即使主角根本没来他们也不会去石台上捣乱，因为主角迟早会来的。
比如正在路上向着剧坛跑来的言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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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走了，陛下，”希莱恩对西泽说，“剧坛那里好像人越来越多了，等下再去的话可能就要有些麻烦了。”
“不是一直都很麻烦吗？”西泽看着他，无奈地放下了手里的剑盒。
从月丝发生异变开始，他的体质越来越好，轮亥那边有传言说魔力其实对人体有塑造作用，没想到是真的。
月丝发生异变以后，他的身体就像是有一道锁被解开了一样，越来越多的未知东西从身体内部冒出来，以至于他对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陌生了。
他昨晚试着将一缕带着剑盒气息的魔力注入月丝之中却被月丝排斥了，他皱着眉头又试了几次，却始终都没能成功。
剑盒的魔力是带着冰霜的。
他想了想，只能姑且认定月丝和白渊不是一个相性很好的组合。
那伦瑟当年是怎么做到的？
他为什么可以将月丝和白渊用到那种地步？
西泽思考了许久，只能将一切归结在对方的身份上。
没有办法，因为毕竟他是先王伦瑟。
希莱恩看着自家慵懒的皇帝，忽然感觉西泽很久以前一直就是这副样子，只是最近忽然变得有些浮躁。
现在他又变回去了，很奇怪。
西泽当然没有想到这么多，因为当局者永远都是最迷的那种人，他不会去想那么多，他现在关心的是今天的出战名单，还有散播出去赌斗消息的人是谁。
“查出来了吗？”西泽问，“是什么人散播了赌斗的消息？”
希莱恩叹了口气，说：“详细到人是不可能了，但大概查到了那些人的身份。”
他递过来一张白纸，西泽拿着扫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做出一副没有温度的笑容：“是议会那些人啊……”
在休息了那么久以后，议会终于又有动作了。
“散播出来赌斗的地址……内容倒是没有流传出来，”西泽怎么也不会将这种细节归结为议会的失误和仁慈，仔细想了想，他大概明白了议会在想什么——
“是这样啊……先等赌斗结束，如果我们赢了，他们就会公布赌约内容，让沉醉在欢乐中的群众知道自己的皇帝到底拒绝了什么，让漆泽失去了什么，造成巨大的反差，这样群众就会对皇帝产生不信任感……”
他咬咬牙，冷笑着：“真狠啊议会的诸位，就这么想扳倒我吗？”
“我们如果输了……就不会有这么多问题，”希莱恩沉默了一下，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希莱恩你也想让我输吗？”西泽松了口气，“为什么？”
“因为圣女其实挺好的，”希莱恩说，“而且轮亥其实没有什么理由对漆泽下手。”
“圣女挺好的啊……”西泽这才想起来希莱恩其实是知道那件事的，于是尴尬地挠挠头，应和着说，“确实挺好的。”
“但我知道我怎么劝您都没用，”希莱恩叹气道，“只能祝您安然而归。”
“放心，”西泽拍拍他的肩膀，“如果赢了的话，莱维德先生会为我们说一些话的，足以堵住那些阴谋家的嘴了。”
“但愿如此。”希莱恩颔首，为银发皇帝祈祷。
终于，皇帝带着剑盒，缓缓站起身来。
“该走了，”他说。
“真的不让莎尔小姐或者索菲家主上场吗，”希莱恩有些担忧地说，“陛下您亲自战斗的话还是太过冒险了。”
“一直依靠她们也不是什么好事，”西泽晃了晃剑盒，听着其中【冻石】与木盒碰撞的声音，说，“我也该去干些事情。”
希莱恩无奈地看着皇帝缓步离开。
他不需要跟着，他毕竟是事务官，不能一直陪在皇帝身边。
现在他要去工作了。
他叹了口气。
掏出了一个笔记本。
记录了很多东西的笔记本。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杆笔，他在上面写道：“西泽皇帝一人已经出门，目的地是塞万剧坛。”
他轻轻合上了笔记本。
某处的莱茵大人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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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好多，”伊珊洛娜站在皇宫露台上看着远处的剧坛，皱了皱眉。
薇姗在她身边，同样不安地看着剧坛中的人山人海，说：“漆泽是怎么回事，明明说过会把这件事保密的？”
“看来这个国家内部也没表面上那么光鲜，”莱维德摇摇头，从楼道中缓步走来，伸手揉了揉薇姗的脑袋，说，“这对你们也算是考验，看看你们能不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发挥出来自己的实力了。”
“我觉得我可能会尴尬到死……”薇姗连打开莱维德手掌的力气都没有了，“话说他们不会让那个人偶上场吧？”
一想到那天如疯魔一样战斗的安娜，薇姗就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
“应该……不会，”莱维德一听到人偶这两个字就感觉手臂隐隐作痛，“那个西泽是有尊严的。”
“………”伊珊洛娜没有说话。
“放心啦圣女大人，”薇姗一见到圣女这副模样就扑了上去，像忠犬一样拉住圣女的小臂，说，“不论这场赌斗能不能赢，您都能留在漆泽啊，而且我们原本就计划让您在塞万待下去的！”
伊珊洛娜听到她的安慰，状态也没变好多少，只是摇摇头，说：“尽力吧，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到底会派谁上场，如果人偶真的上场并且和我对战的话，我就必须出全力了……”说到这里她看了薇姗一眼，看得薇姗有点莫名的慌乱。
“怎么了……圣女大人？”薇姗还以为是自己碰圣女胸的那件事要被算账了。
“薇姗，如果你和那个人偶碰到一组，听我的话，”圣女大人真切地告诫薇姗，说，“直接弃权就好。”
“哦……喔——”突如其来的关心让薇姗有些脸红，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说，“我会听您话的，圣女大人。”
“希望吧。”伊珊洛娜点点头。
莱维德忽然笑笑，说：“我们的对手已经出发了。”
伊珊洛娜连忙伏在露台沿上，留下身后一脸残念的薇姗。
她眯着眼睛，看到了远处的地面上，一个银色的小点。
那就是西泽。
他身后跟着几名铁甲的护卫，他们走向一辆马车，马车旁边有几匹马。
“那我们也出发吧，”伊珊洛娜说着，转过头来，“我不想让他等我很久。”
莱维德无奈地笑笑：“真是女大不中留……”
“这句话什么意思？”
“来自，东方的谚语，大意就是女儿该嫁就嫁，留着也是看着她对别的男人好，让自己难受。”莱维德耐心地解释说。
“不会的，”伊珊洛娜听完后认真地说，“我会一直记得莱维德的，不论我是不是圣女，不论莱维德是不是贤者。”
“你这个小姑娘……”莱维德虽然有些感动，但他也听懂了圣女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
如果有必要，我真的可以舍掉圣女的这个身份，不会有一点犹豫。
莱维德非常苦恼。
但他还是不需要权衡就做出了选择：“好的，圣女大人。”
不论如何，圣女大人自己的意志和幸福还是最重要的。
这是他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信条，不然也不会说出圣女的去向会让她自己决定这种听起来非常不讲道理的话。
没办法嘛。
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小女孩，当然要宠着啦。
“走吧。”伊珊洛娜转过身去，背对着顶楼的风，薇姗和莱维德跟在她的身后，思索着自己该用什么战术。
只有伊珊洛娜不一样。
伊珊洛娜在想自己会不会对上西泽，对上以后要不要手下留情。
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轮亥的人在见到西泽的一瞬间就把西泽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再联系起西泽的身份，西泽目前的状态就暴露无遗了。
魔力储量极大，但毫无魔力输出点。
看样子银发皇帝是从父亲那里继承了强大的魔力身躯，却没能继承来后者那样绝世的魔法天赋。
也就是说他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怎么打得过魔法师呢？
靠机械吗？开什么玩笑。
昨晚那样骇人的外骨骼装置无论怎么看都不是能够量产的类型，难不成被那人偶打坏以后还能有第二架？
不可能的。
伊珊洛娜长出了一口气。
最起码……要对你温柔一点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