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言与水
言氏感觉自己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因为他到场的时候全场都寂静下来，所有人的头整齐地转过来，一起看向这个姗姗来迟的东方人。
虽然场面似乎非常尴尬，言氏心中却没有感到一丝不安与后悔，他昂首挺胸地走向场地中央两旁，直到西泽的身边。
西泽无语地看着他，言氏一脸正经，义正言辞地说：“天旦使者已至，望幸不辱命。”
西泽想捂脸，或者抬手给他一巴掌。
但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算了算了。他这么宽慰着自己，总算是没有抬起来自己的手。
也许还有那只手正拿着白渊剑盒的原因。
言氏倒是没猜到那么多，他只是在想为什么全场都这么安静。
他不知道自己在路上晃晃悠悠的时候，在这座历史不久的剧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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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到场的自然是西泽。
他从车厢中踏下，迎来的是如海潮般震耳且极具压力的欢呼声。
大概快五千人的座位全被坐满了，坐在前排的人们甚至跳出围栏要拥抱西泽。
西泽懵然地看着其中一些妙龄的少女跳上前来，钻到他的怀里甚至搂住他的四肢。
不管怎么说这也太奇怪了，西泽从不知道自己在国民心中的人气原来这么高？
随行的护卫并没有阻止人们和皇帝的亲密接触，因为伦瑟皇帝很喜欢这种和国民的互动。
西泽费了一些力气挣出一只手，大声说：“肃静！”
涌上来的人们这才安静下来，其中有个棕色皮肤的少女却还是吐气如兰地看着他。
西泽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衣服，整理好了衣领以后这才抬起头说：“都回去，轮亥的人要来了。”
他抬起眼，扫了扫观众席，发现上面居然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他扫了扫，发现就在不远处，很久不见的莫文姐弟居然兴奋地向他招着手，一个高大的军官男人站在他们身后，眼神坚毅地看着他，右手竖起一个大拇指。
西泽的眼角松了下来。
原来有这么多人支持着自己，他心想，看来绝不能让他们失望。
“漆泽！”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振起手臂高声呼喊，“早上好！！”
全场寂静了一下。
随后沸腾起来——
“早！上！好！”
国民们如是回应着他们的国王。
再小的浮萍都会遇见荷叶的，不是吗？
就在这时，那个棕色皮肤的少女悄悄凑上前来，对西泽说：“呐呐，陛下，轮亥圣女向您求婚结果被您残忍拒绝的这个传闻是真的吗？”
西泽脸色一僵，心虚地伸手擦了擦汗：“快回去快回去吧，大家都回去吧！”后半句是对所有在他面前围成一圈的人说的。
人们向着他们的陛下行了一礼，之后便有序陆续地回到了观众席上，有些女孩子兴高采烈地向同伴炫耀自己摸到了西泽的脸。
西泽一不小心听到这句话，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刚刚被掐到的地方。
其实有点疼的。
那个棕色皮肤的少女却还不死心地对西泽问：“陛下陛下，您到底是不是把她残忍拒绝了？倒也是该这样，因为圣女想嫁给陛下怎么可能嘛，陛下可一直都是漆泽的东西……”
她的话没能说完。
一道光将她冲起，一直撞到十米以外才停下来。
少女艰难地撑着地面，她听到了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对她轻声地说着让她不寒而栗的话——
“想……成为地狱的东西吗？”
她下意识地大声回答：“不要！”
声音里透着惊恐。
那道光将她围住，送到了观众席上，她朋友的身边，少女被送到地面上以后，连忙抓着朋友的衣服哭着说好可怕。
西泽无奈地看着从场外缓步走来的三人。
光芒散去，化为无数光点，即使在白昼也依然耀眼如夜空中的花火。
“来了？”西泽的神色很复杂，一方面是因为那个少女说的确实是实话，一方面是因为他觉得那个少女是活该，却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站在国民的那一边。
“来了，”她点点头，完全没有在意那个少女。
这才像一个圣女，而不是单恋一个少年的女孩。
轮亥的圣女，光明魔法领域的大魔法师，伊珊洛娜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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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言氏好巧不巧地就赶在这之后凑了进来。
他有些慌，但西泽懒得理他，直接对他说：“按原定顺序上场。”
言氏扫视了一圈：“咱们为啥就俩人？”
西泽耐心解释说：“第三个人还在路上，大概中午才会到。”
听到这句话以后言氏愣了一下，而后放声大笑，笑完迎着所有人诧异的目光说：“原来我不是最后一个！”
西泽沉默了。
伊珊洛娜沉默了。
全场沉默了。
只有莱维德轻轻拍了拍巴掌：“天旦使者果然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规则是让对方认输或者将对方打下剧坛，或者失去战斗力无法反抗。”西泽摇摇头，打断了言氏相当二的言行，说，“都注意点分寸，毕竟还有普通人在场。”
“不用那么多话了，来吧，”言氏笑笑，直接一步踏上石坛，对着诧异的莱维德三人还有全场不明所以的观众说，“我，东方使者言氏，就是第一个。”
他撩了撩漆黑的发丝，说：“请赐教。”
在他说完这句话以后漆泽民众才意识到自家皇帝真的找了个东方使者当外援，不由得都感觉有些尴尬。
但轮亥和言氏本人都没有与之相关的自觉。
莱维德和圣女沉默着，向后退了两步。
罩在斗篷里面，毫不起眼的一个少女站上了石坛。
言氏挑了挑眉：“是你？”
薇姗解下斗篷，露出精练的贴身短裤和曲边上衣外套。
“轮亥教徒，低阶魔法师，薇姗，”少女这么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竭力稳住自己的心跳，自我介绍说，“将作为第一人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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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氏模样轻松地站在石坛的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这个神色认真的少女：“怎么是你，难道你们那边没想到我会第一个上场吗？”
薇姗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是的，我们都以为西泽陛下会第一个上场，老老实实被我们淘汰以后剩下的战斗就会轻松很多。”
双方参战人员的名单，出战顺序完全没有告诉过对方，也就是说这是一次完全不知道自己会对上谁的战斗。
言氏有的没的想着，打了个哈欠。
他觉得薇姗太好解决了。
低阶魔法师而已，在东方应该就是个低级咒术师的水平。
于是他伸出手来，直接抢占先机。
薇姗看到言氏的手伸出来了以后，本能地感到不安，连忙四下查看不对劲的地方。
她知道对方虽然看起来就是个玩世不恭的浪子，可一个没有任何本事的男人又如何能成为天旦使者？
她的反应和想法都是正确的。
言氏看起来人畜无害，其实下手比谁都狠辣。
耳畔忽然传来一阵疾风呼啸的声音，薇姗下意识地看去，发现不知何时，一道恐怖的龙卷已经形成！而且正在缓缓地将她吸引进去！
与此同时嘈杂与绝望的人声传来。
薇姗来不及动用魔法就被卷了进去。
在半空的风眼中，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破碎的地面，化为粉尘的石板，留下泪水的人们，还有……
等等？
薇姗忽然发现了问题所在。
“为什么……没有人的血？”
龙卷风悄然散开，她从半空中飘然而下，发现地面和观众席还是一如之前，毫无损坏。
言氏站在她的面前，微笑着，手里抓着她的一缕发丝，像绅士一样弯下腰，鞠躬说：“恭喜你，居然能走出幻境。”
不得不说言氏的笑容搭配上这张脸，其实对女孩子而言杀伤力很大。
但薇姗只是笑笑：“接下来该我了。”
“回合制？”言氏摇了摇头，眼中悄然暴露出一抹凶狠，“你想多了小姐……这里一直，都是我的——”
他话没能说完。
滔天的水柱遮天蔽日，将整块剧坛遮盖住了一半。
巨浪停在薇姗背后，她轻笑着说：“天旦使者，你最大的错误就是轻敌，还有过于自信。”
言氏愣了愣。
薇姗挥手，一道三人高的巨浪朝着言氏汹涌而去。
就在巨浪即将如同冲撞礁石一样把言氏冲成狼狈的寄居蟹一样时，他诡异地消失了。
“倒也不是轻敌啦……”
言氏的声音在四周传来，却始终分不清位置，薇姗仔细地操纵着水流，将水流集中在自己的周围用以防御，她当然不会只想用一道水流就让天旦使者下场，她只是想试试言氏到底还有什么手段。
“而是对上你这个小女孩，你要我怎么认真啊，遇见个和自己心意相通的人可是很不容易啊。”
话音刚落。
一道漆黑的影子从地上犹如树根般蔓延出来，很快融进了薇姗的水里。
刚刚那番话的最后一段让薇姗脸色有些羞红，但她还是反应很快地猛然回过头，只来得及看到水墙被黑影完全占据。
一只发光的竖瞳从水中泛出明显的光亮。
“得手了。”
如此说着的不是言氏。
而是冷笑的薇姗。
如树根般汲取着水源的黑影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妙。
一阵巨大的压力从内部传来，而后化为一股强烈的推力。
来不及反应，整道水墙豁然无限地扩大，顶着黑影向着石坛之下冲去。
黑影一下子就明白了薇姗的想法，连忙破出水墙，一跃而出，跳到水墙内的地面上，大口地喘息。
浑身湿透的言氏从水墙的另一边出现，与黑影做出了完全一模一样的姿势。
“真是惊讶。”他说。
“看看这个。”她说。
一道粗壮的水柱从言氏身下瞬间炸裂开来。
言氏被这阵突如其来的冲击撞得头昏脑涨。
现在的他离石坛边缘只有一小段距离。
西泽看着他，沉思了一下，心想自己选择言氏的这步棋是否走错了。
“天旦使者，这就是你的全部实力吗？”薇姗疑惑地问。
“全部……实力啊……”言氏竭力想要睁开眼睛，最终却只是收获了一阵剧痛。
“怎么可能是啊……”
他将手心向着地面，轻轻按下。
“没想到你能把我逼出一点点实力啊，”他闭着眼睛，笑笑，“看看我们能做到什么地步吧。”
无数稀碎的灿金色树枝纹路，在他的掌下……悄然绽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