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擦……碰！”
又过了几分钟，正门的豁口又变大了一些，上方的一块木板被烧断，落到地上，继续燃烧。
但是，在钩锁和长梯攻城这一块，还是没能有太多的进展。
尽管有着黑夜作为掩护，可正门那一块的火光实在是太耀眼了，这也是这个计划唯一的弊端。士兵们的影子在一般光明与黑暗的分界处格外明显。即使是在稍微偏一些的地方，城上大量的火把也足以让他们无所遁形。
而且，凡卡的城墙实在太高了，这样一来，攀爬的难度也就随之大大提高。如此，就给了对方更多的反应时间。大多数士兵爬到一半就被击落下去，少数运气好些的爬到顶，杀或伤了几个人，便被乱刀砍死，再用他的尸体去砸他还在试图上来的同伴——
碰！
再同时摔落到地上。
不过，也就是因为知道这样的攻城方式不可取，所以这类的进攻其实不算频繁。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给对方营造紧张感与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大人，正门快要不行了！”
一个士兵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给普兹尔汇报。
普兹尔观察了一下局面。
“再增加五十人下去守着内门，并吩咐他们准备好水和沙土，一定要确保内门不被攻破！”
他吼道。
一旦内门没了，问题才是真的严重了。
不过，由于内门的独特设计，所以守起来难度也不会太大。哪怕对方有一百个人，己方可能只需要十几个就能防守住。不单单是门，在外门和内门之间的大概十米左右的通道的设计也是向内凹陷的，并且越往内越要窄一些。这个设计，是近几年才做的。
所以，人数的优势，到了这里，会被大幅降低。
至于让士兵准备好水和沙土，是为了防止对方故技重施，再采取火攻的方式来破坏木门。
按照他的估计，内门只要能够守住，坚持一天，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对方这样凶猛的攻势也不可能一直维持。再怎么说，人都是会疲倦的。
“应该不会有事。”
他内心这么想到。
然而，又一个报道传过来。这一次，他真的是懵了——
城内，出现了暴动。现在，已经有上百名市民响应了。
“怎么可能！那些士兵呢！他们不是在吗！”
他大吼道，脸部因为怒气而大量充血。
“大人，刚刚……您把他们都调走了……”
见大人发怒，副官的声线都有些颤抖了。眼前这位的脾气，可是人尽皆知。
“所以，现在，留在城内的士兵……一共只有十个……”
他小心翼翼地回答。
普兹尔闻言愣了愣。
“赶快过去！”
他歇斯底里地吼道，然后立刻下城楼往出事地点赶过去，随行的还有几名副官，巴斯塔自然也在其中。除此之外，还有迅速抽调出来的二三十名士兵。
巴斯塔此刻也皱着眉。
暴动吗……不知道有多严重。
……
“暴动？”
艾拉愣了一下。
“可是，你准备怎么做？”
“你有凡卡那块地区的地图吗？”
“哦，有，你等等。”
说着，艾拉便立刻下位，在自己的抽屉里翻找起来。之前她便一直在研究洛卡维斯的地形了，而凡卡作为其中枢城市，自然是做了记录的，当然也有地图。
“诺，这个。”
找到后，她立刻小跑过来，也不做回自己椅子上了，直接凑到了契轲尔身边，再递过去一支笔。
金色的发丝在惯性影响下飘荡过来，撩了撩契轲尔的面颊，并带来一阵香风。克蕾雅也立刻凑上前来。
“我们可以这样……”
十分钟后，地图上出现了几条黑色的细线。细线刚开始只有一条，但是在中途却分成了两条，分别通往凡卡城的不同地段。
“这个……你的意思是挖隧道？”
克蕾雅问道。
“对。”
契轲尔点头。
“之前我在凡卡城住过一段时间，那里的情况有些了解。我所选择的这两个位置，都是属于那种比较隐蔽、人流量小的地方。到时候真的打起来了，对方的长官应该会限制居民的活动。这样，我们的行动就更不容易被发现了。”
他很快地解释完。
克蕾雅和艾拉又看了一下地图。开挖的地点选择在树丛内，相当隐蔽，肯定是没问题的。
“这样应该是可行的……”
克蕾雅轻轻咬着自己右手食指的指甲盖。
“不过，如何煽动百姓的情绪呢？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接受你的引导啊？”
闻言，契轲尔严肃起来。
“所以，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最关键的一点了。”
……
当普兹尔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参与暴动人数一共已经有两百多人了，而且，分为了两股，分别在两处地方示威。他们大多数人手上拿着的都不是正规的武器，不过是菜刀、菜刀、锅盖、砧板这类的东西。
然而，这并不影响他们内心情绪的释放。
他们开始抢砸东西示威，而目标大多是一些商铺内的粮食和日用品。而目标的店铺的老板也都是平时那些趾高气扬、唯利是图的商人。尽管有的老板有反抗的心思，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除此之外，他们还开始宣扬反对普兹尔的统治，宣扬就是因为他的无作为，城市才会陷入如此的危机。
于是，他们甚至开始进一步的摧毁官方的各种设施和建筑。
契轲尔和奥里奥自然也在这群人中。他们偷偷走到一边，在对方的居住处放了一把火。火焰迅速蔓延。
“我靠！这么做还挺爽的。”
奥里奥看着逐渐强烈的火焰，低声说了一句。
普兹尔等人赶到的，是另外一边。
远远的，他便看到暴动的百姓正不断砸抢着东西，尤其是针对军队或是官方的设置大加破坏，并散放着对自己极为不利的言论。
他的拳头捏的紧紧的。
……
“就如你刚才所说，当前凡卡的经济肯定是受到了很大损伤的。而且如果按那个逻辑推下去，这样的情况即便有所减轻，也不会减轻到哪里去。那么，这里就可以作为突破口了。”
“怎么做？”
克蕾雅赶忙问道。
“现在，凡卡城内的主要问题便是百姓的购买力不足与商品价格过高这个矛盾。由于战争中商人受到的损失很大，战争后，市场主观调控下，物价必然会上涨。然而，战争后，百姓手上的钱币数量也绝不比战争前多。如此，他们的经济负担便大大加重了。”
“或许，现在他们还能勉强维持，但是这种维持是有限度的。如果有一个外在的力量打破了这个限度，这个矛盾就能瞬间变得尖锐起来。外加战争刚刚过去，他们的心理状态肯定也比较脆弱。这种时候，最容易**控。”
“操控吗……就是引导出他们的负面情绪咯……？”
艾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发丝不自觉地扫了扫契轲尔的后颈，痒痒的，契轲尔往前稍微靠了靠。
“那么，你准备怎么做呢？”
“这个，就需要克蕾雅所说的那支军队的帮忙了。”
契轲尔笑道。
“帮忙？”
克蕾雅疑惑道：“怎么帮？”
“既然他们明面上是泰尔威亚的人，还拥有驻兵权，那么他们肯定可以自由出入凡卡吧？这样的话，我们提前一段时间，请他们帮忙，去凡卡贩卖商品。”
说完，契轲尔又补充了一句：
“卖日常用品。”
“日常用品？”
“对。”
契轲尔点头。
“其实，战争中消耗的最多的和普通百姓有关的东西，就是衣物、粮食之类的日常所需物。所以，这个时候这些物资才是最短缺的，也是价格上涨幅度最大的。然而，它们对于百姓又是必须的，所以，哪怕价格再高，只要能买得起，也不得不买。可是，他们肯定还是希望能够买到更廉价些的商品。”
“所以，我们就可以派人过去，以经商的名义去贩卖这些东西，而且尽量将价格压低一些。哪怕只是低一丝，一段时间后大家知道了，第一选择都回来这里购买。当然，每天卖的东西要适量，太多了，很容易被人发现。”
“然后，我们所赚取来的所有金币，都带回来，不要再那里进行任何的消费。这样一来，相当于凡卡城内流动的金币数量就减少了，慢慢的，流回百姓手中的钱理所当然也会降低。然而对于商贩来说，在短时间内，他们对此并不敏感，所以他们的商品价格会保持稳定。
“而在我们宣布发动战争后，凡卡作为我们必须要攻下的目标，肯定不会再有外来人想要迁居进来。所以，凡卡内就行程了一个相对密闭的环境。如此，在这个环境内，资本的流通已经受到了巨大的影响。”
“就是钱币数量的减少？”
克蕾雅试探性地问道。
“对，就是这样。”
沉默了几秒。
“这个计划……也真亏你能想出来。”
艾拉听了他的这个想法后，露出一个“这样都行” 的表情。
“我们从他们手上赚了钱，但是赚到的钱不再主动让它们流入市场。这样，市场上实际流通的货币数量就会降低。加上那些商贩的进货渠道在战争期间也肯定会受到影响，所以他们手上的库存，也一定有限。”
“由于不清楚凡卡城的危机何时才会接触，所以，他们一定会留存很大一部分保底，供自己使用。那么，货币流通减少，商品流通也减少，不管价格再怎么变化，最后，百姓一定都会吃亏。到时候，我们只需要从狄尔姆斯特运送粮食和衣物补充给卡利斯那边就行了。”
说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
“所以，他们本就因为之前战争而不平静的内心在这种情况下，就更容易被我们引导了。之前不也说了吗，其实很多百姓内心中都是支持法米兰一族的统治的。”
……
艾拉和克蕾雅听完了，却都沉默了。
确实，这个想法，很好，甚至可以说，很少有人能够想到。也正因为如此，就很难被发觉。哪怕被发觉了，到时候也晚了。
但是，它的问题，就在于，假如它真的成功了，对凡卡城内的百姓而言，尤其是对于现在只能勉强支撑的百姓而言，无疑是一场灾难。
说得不好听，这个计划，可以说就是在拿他们的生命做赌注。
契轲尔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他说完后，便也沉默了。
他需要等待二女的回复。
良久。
“我赞同。”
克蕾雅低着的头抬起来，目光坚毅。
在她决定要和泰尔威亚作较量，夺回属于自己的位置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可能会牺牲自己生命的觉悟。
何况别人？
虽然，这么说有些残忍。但……
这个时候，如何选，她心理很清楚。
她将手放在契轲尔的手背上。
又过了小会儿。
艾拉叹了口气。
“没有战争是不死人的。”
她轻声了一句。
假如放弃这个计划，但现在又想不到更好的、能够两全其美的方法，那么到时候就只能强攻。可这样，死伤的人，会更多。
哪怕是士兵——那也是人，是生命。
她轻咬了牙唇，然后，也将手放上去。
契轲尔看了看二女。
“那好，就这么定了。”
这样，这就是属于三人共同的罪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