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忽然被蒙了上来。
“小叶子，猜猜我是谁？”
熟悉的声音让洛红叶有一种要哭的冲动。
她想转身，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
并不是被什么东西束缚，只是简单地、像丢失触感一样无法控制。
“虽然已经死了，但我还是有些舍不得小叶子。有些话还想和你说，唔……算是‘托梦’ 吧，知道托梦三大法则吗？”
她特意卖了个关子，声音语气轻快而又活泼，像是朋友间的闲聊。
“托梦……法则？”
“第一，可以托梦的是已死之人；第二，所托的事情必然与今后密切相关；第三，当你睁开眼睛时，你就醒过来了。所以，现在安安静静地听我说会儿话。”
“……”
“呐，小叶子。你知道吗？这个世界并不温柔，每一条生命都在努力地活着，迎合着环境改变着自己。我稍微放心不下呢……因为小叶子你从来不会伪装，像是草坪中突兀绽放的花，越美丽，越容易凋零。”
洛红叶没有说话，只是低声啜泣。
“？”
“花羽……是我杀了你。”她痛苦地说。
短暂的沉默，声音中蕴含了些许怒意。
“你……一直是这样想的么？”
洛红叶忽然有些慌乱。
“小叶子，我改变主意了。特立于环境的花是没有办法活下去的，既然如此，就让我来成为你吧。”
遮住双眼的手掌离开了面部。
感觉恢复，眼睛不由自主地张开。
入目是鲜艳的色彩，那是一望无际的红色花海。
她坐在花海中央，眼前是一面镜子。
花羽呢？
洛红叶四处寻找挚友，却发现周围再无其他人影。
刚刚的声音仿佛幻觉。
她被人遗忘在了鲜花的海洋之中。
洛红叶茫然地望向镜子。
镜中，一个带着半哭半笑的人影坐在古式木椅上，脚边花束妖异地绽放。
一半长发一半短发，是自己没错。
但不自然地，一股扭曲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她凝视镜中的自己，镜中人也在凝视着她。
半哭半笑的面具虽然看不出表情，却奇异地没有让视线有丝毫遮挡感。
然后，洛红叶忽然觉得镜中的人不是自己。
“你是谁？”她问。
“我是洛红叶。”镜中人理所当然地开口。
“不，你是花羽！”
“对，我就是花羽。”
洛红叶毛骨悚然。
“不要再闹了花羽！”
“小叶子，还没有弄明白吗？”
几乎可以感觉到镜子里自己隐藏在面具后狭促的笑容。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就是我啊！”
……
“小叶子，迟早有一天，我会夺走你的全部。”
……
洛红叶从梦中惊醒，帘间溜进一缕晨光照射在阳台的盆栽上。
视野中是熟悉的天花般。
洛红叶摸向脸庞，指尖所感受是柔软的肌肤，并不是什么面具。
洛红叶松了口气，转而又有些黯然。
无论如何，挚友都已经回不来了。
短暂清醒后，洛红叶来到房间的全身镜前。
镜子里是少女正在发育的躯体，文静典雅的面孔多多少少会留下一种古典美人的印象，身上穿的是颇带青春气息的粉色文胸内衣与平时在家保暖用的棉制丝袜。
半长半短的头发与梦里没什么两样。
如果梦境是真的，是不是也可以从另一个方面说明花羽没有死？
她这么想。
“做恶梦了？”
身后忽然传来雄浑的男音。
洛红叶忍不住惊呼。
“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闻声而来的女佣闯入房间，如猎鹰般的眼神警惕环顾。
“没什么，刚刚飞进一只蜜蜂。”
“蜜蜂，冬天也有蜜蜂？”
“是，我也很惊讶。大概是被屋子里的暖气吸引进来的吧，现在已经没事了。”
女佣再次狐疑扫视房间，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打扰您休息了。”她说着，躬身退出房间。
“我能让普通人看不到。”
女佣离开后，坐在书桌前大大咧咧端着高脚杯的恶魔这样解释。
“没有人告诉你不能随意闯入女生的寝室吗？”
男子眉头微挑，“被我闯入寝室的女生没有一个是拒绝的。”
“……”
“别这么大惊小怪，反正也没有看光。那几块布料设计的恰到好处，让人想撕开却又有些不忍心。”他举了举杯子，“顺便一提，身材不错，虽然乍看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却有些趋近黄金比……啊疼！”
洛红叶拿起枕边闲书砸了过去，打断了他的高谈阔论。
“你干什么？”
恶魔刚要发怒，但看到洛红叶那气呼呼中带着委屈的神情，却也悻悻地安稳下来。
一阵尴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恶魔先生好狡猾。”
洛红叶忽然说。
“明明知道什么也改变不了，为什么要诱导我许下回到过去的愿望呢？”
她抱膝坐在床上，没有哭，也没有流泪。
目光散漫，仿佛在发呆。
然而其中蕴含的感情却让恶魔有些心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