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日子里,梦中面孔又多了一张。
少年会梦到女巫。
她被绑在十字架上,那头精致的黑发缠绕着烈焰,污秽的血液凝固在身上。
“回去吧!你的爱人在等你!”
女巫高呼,眸子里说不清是悲伤又或怜悯。
转眼,那副面孔变身成熟悉的容貌。
“救救我。”心中所系的爱人向他伸出手,然而还没等少年握住,便被火蛇所吞噬。
再一次,他从噩梦中惊醒。
身上汗水打湿被褥。
屏息游丝间传来鸢尾花的香味,让人分不清梦境或现实。
有人为他端过一杯水。
少年轻声道谢。
在将水凑向唇边时却想起什么似的猛然停住。
他放下木杯,缓缓抽出藏在枕头低下的短刃。
“你是什么人?不,你是人是鬼?”
目光所致的明朗月下,黑**巫端坐在床边。
银色光辉印入潭水般的眼底,她像猫儿一样慵懒地凝视少年。
“是人是鬼?”女巫轻笑一声,“当初没有和大人说过吗?我可是向恶魔献出灵魂的女人,死之后自然灵魂也归恶魔所有,现在的状态可以说是恶魔吧。”
少年突兀刺出匕首。
然而尖利锋刃没有刺入肉体的实质感。
“凡俗的武器可没有办法杀掉我,想要与恶魔厮杀必先成为恶魔。怎么样?向我许愿,我可以赐予你这样的力量。”
刀还在肚中,但女巫却靠上前用指尖挑起少年的下巴,语气极具诱惑。
“你可以用这份力量创下丰功伟业,不受世俗束缚。像英雄般被世人铭记,也能帮你得到想要的一切。”
“蛊惑我?省点力气吧,”少年冷冷地瞪着女巫,“我是主的奴仆,怎会受你们这些恶魔挑唆?”
“恶魔……”
女巫咯咯地笑了起来,笑的越来越大声。
但不知为何,少年从她身上却感到深沉的怒意。
“还在拘泥于这虚假的荣耀吗,我的圣骑士?看看你们在做什么?打着主的旗号杀戮无辜,你们只是群被血迷住双眼的刽子手。相比起你们脚下的尸骨,我这种恶魔还算是善良的。”
“不一样,恶魔!我们有信仰,为夺回圣地而战(耶路撒冷),为传颂主的福音而战。”
“有信仰就可以行恶吗?”
“这不是恶!”少年脸色铁青,“我们行的是善。”
“……”女巫有些懊恼地望着他,“您认为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呢?”
“主即是善。”少年咬牙坚定回应。
“如果这世上你最珍惜的人成了你眼中的恶,你会怎么做?”
“不可能……”
“如果,”女巫打断他的话,饶有兴趣地举起两根食指,“来选择一个吧,站在上帝这边责罚她,亦或是站在她那边对抗世界。”
“……”少年沉默瞬间,“主与我同在。”
“做了一个不明智的选择呢,为什么会这样选?”
“因为是她教会我明辨善恶。”
“……您可真是不解风情啊。”
女巫笑声愈加高亢。
“来、向我许愿,如果现在许愿的话还可以拯救你的‘她’……就算这样说,您恐怕也不会相信吧。”
少年拔出女巫腹中匕首,并用其划向少女咽喉。
没有丝毫阻碍,只留下那未断绝的笑声,女巫身影仿佛迷雾般随之消散。
“这是最后的忠告,圣骑士大人。回去吧,救你的爱人。然后用这双眼亲自断定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