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了。”
男人在大街上停住脚步。
他抬头凝视用来替代人行道的天桥，粗短脖子掩埋在老式警衣大领中几乎看不见根。
不知是否因为受风的原因，鼻尖有些微红。
这里是商业街，城里最繁华的路段。
春节的灯笼还未摘下，偶尔可以从周边小饰品上发现节日的喜庆。
正值周末，熙熙攘攘的人**错而过，远处传来音响播放的流行歌曲。
“是这里么？”
水无月四处张望。
开张的店铺，过往车流。
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街道，完全看不出曾经发生过一起足以惊动央视的新闻事件。
局长从步行街边找了个座椅，疲惫坐下。
“当时小乔就是挂在那上面，穿着工作服，没了脑袋。到现场时我几乎没认出来，片区的副队长告诉我她是小乔那孩子，我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骂他‘明天就把这身皮脱了滚蛋回家，老子要让你明白，有些玩笑不能开！’。
那小子倒也能耐得住脾气，叫过尸检的那帮人稀里哇啦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玩意。当时老子心里是真慌啊，谁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
男人口中碎碎念念，像个啰嗦的老太婆。
但水无月知道，这个男人可不是什么老太婆，他是被附近所罪犯畏惧威重言寡的警厅铁腕局长。
“……，乔前辈是个什么样的人？”
忍不住问出这样的话。
不仅仅是身为女生内心小小的攀比，更因为水无月觉得自己应该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里处处都是她的痕迹，然而她却不在这里。
“小乔……是个很认真的孩子，不同于小陈的吊儿郎当，吩咐她的事情几乎都会用尽全力去做。每一条规章制度都严格遵守，知道吗，那孩子甚至背过了局里的规章手册，有段时间我都觉得她这么好的天赋应该去学律师。
说实在知道小乔和小陈是一对我挺惊讶的，老人说性格互补有点道理，这两个整天斗嘴的冤家倒真能合到一块去，真是……扯远了，人老就是容易絮叨。”
“我听说乔前辈的尸体是在殡仪馆失踪的。”
“大家都在传这件事，你能知道也不奇怪。小乔那孩子的尸体是个邪门事，听那天夜里几个值班的警卫说，那具尸体是在他们眼皮底下一愣神功夫消失的。”
“几个值班警卫没有推脱责任的可能吗？”
“不说那几个都信得过，其中还有一个跟我手底下干一辈子快退休的，就连殡仪馆我都找人拿锨一块去掘过。没有哪怕半点儿线索。”
“……”
“说起来，小月最近怎么想要了解这些？”
“是陈科长让我来问的。”
水无月撇开目光。
“是么，如果以后有什么要问的就来找我吧。这是影响严重的大事，现在市委下了消息，要把影响降到最低，对外声称是拿假人做的一次警示演练，局里的人也下了封口令，你问旁人恐怕也不会问出什么。”
“怎么能这样！”
“人是一种健忘的生物，与自己不相关的事很快就会忘记，唯有那真正深爱会才沉浸在这份执着中，无法自拔。”
男人沉重地叹了口气。
“小陈最近怎么样？”
“陈科长他……”水无月支支吾吾，“他最近迷上了神学？”
“神学？”局长愣了一下。
“嗯，从图书馆借了很多宗教类的书。不过好在不是整天闷在办公室里面了。”
“有空的话多带他出去转转，帮我劝劝，让他看开点。”
水无月微微犹豫，“局长，您也想放弃乔前辈么？”
“我没有想过要放弃小乔，”局长目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转而却又像老人一样疲惫，“我是在劝那孩子放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