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费力地从喉咙里挤出来这样几个字，百千惠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什么给撕裂一般痛的不得了。
而夏瑶和木晓则是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所发生的事情。
因为无论受害者是那一方，百千惠都会被伤的更深。
见自己的提问没有得到回答，绝望的少女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用双手撑着地向夏瑶所在的地方爬去，抓住她的衣角祈求般地重复着：
“告诉我，为什么——”
“小惠···我——”
说不出的真相让夏瑶咬紧了嘴唇，她不敢直视百千惠那充满了惊恐与无助的眼睛，却又不得不去直视，心碎，然后继续沉默。
地上的关洲除了胸前的些微起伏以外身体已经开始逐渐变冷，嘴唇的血色也早已褪尽只剩下一抹灰紫色，看上去躺在这里已经有段时间了。
除了悲伤以外，经历了一切的木晓感受到了异样。
【他，是从什么时候在房间里的？如果这个是他，那差点杀了我的又是谁？】
这样思索着，木晓开始恐惧，他害怕其实地上的那个不是关洲而是别的什么人，而这个人有更有可能只是装出来的样子，为了袭击他们伺机而动。
“波奇，停下来。”
突然，莉莉丝的声音从木晓背后响起，瞬间让他清醒了很多。
“莉莉丝小姐···”
“你没有恐惧的理由。而且，我告诉过你，让你亲眼看着这个事件的结局。所以，你不能有所动摇，明白吗？”
莉莉丝的声音很小很低，完全被夏瑶和百千惠的哭声所掩盖，可木晓却听得清清楚楚，也渐渐让他恢复了理智，回过头来想要问些什么，却被莉莉丝放在他嘴唇上的烟杆给制止了。
“闭上嘴给我看着就行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莉莉丝今天心情格外的差，放到平时处理案件时不管事件内容如何总会扬起不可一世的傲慢笑容。
可今天她别说笑了，一直长拉着一张脸跟谁欠她钱似的，说出的话也都是句句带刺，连解释都懒得解释，随便说两句搪塞过去就又阴沉不语。
【到底发生什么了···】
不止他一个，在场的所有人都想知道。
而站出来满足人们愿望的，就是这位冷冰冰的异界侦探。
“你们哭够了吗？”
莉莉丝的眼神温度降到了冰点，被黑色充斥着的眼睛里满是轻蔑，如侦探般理智，也如侦探般无情。
这两个女孩虽然悲痛欲绝，但人在极端崩溃的情况下总是会屈服于更加理智的一方，所以她们的哭声硬生生被这呵斥给叫停了，惊慌失措地看着这个与现实格格不入的少女。
“哭够了就好。你们没把我提的要求放在心上，事情变成现在这样也就与你们脱不了干系。都给我竖起耳朵瞪大眼睛看好了，看看你们自己造成的罪孽吧。”
说话间，侦探拿出了一张纸呈现在他们面前。
只一瞬间，百千惠就变了脸色，由悲痛的苍白变成了惊恐的铁青。夏瑶也同样只瞟了一眼就又低下头去默默流着泪。
木晓注意到这一点，从莉莉丝手中接过认真读着，看了许久才惊呼一声：
“器官衰竭！为什么？百千惠年纪这么小怎么可能！”
“波奇，不用这么大声我们也能听见。”
捂住自己的耳朵，莉莉丝嫌弃地撇了撇嘴，不过紧接着，她就突然回过头对着黑暗的房间里说了一句：
“这张纸就是现在惨状的开端。你说对吗，关洲老师？”
“什么——”
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这句话的意思，就看见一个披着酒红色长发打扮得漆黑的妖艳女人正领着“关洲”往这边来。
木晓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他见过这种东西，如雾一般缥缈却能看得到人的模样，甚至连对方的情绪都能感受到——
这是灵魂。
只不过比起之前董雪晴的灵魂，关洲要更加模糊，也更加地灰暗。
“老师——你···”
尤为震惊的还是百千惠，她望了望地上快凉透了的尸体，又看了看飘飘忽忽的“人”，精巧的小嘴张着无法再合拢。
关洲则是面无表情，对于百千惠的提问不理不睬，眼神也不知道看向哪里怔怔地点着头。
“哎呀，这次又是一个苦差事，回收这种灵魂最讨厌了。莉莉丝酱，快点了结这家伙的心愿吧，之后的工作还多的很我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哦。”
丝毫不看气氛的死神打了个哈欠，摆摆手十分不耐烦地插着嘴。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
无视了芙桑和震惊的三人，莉莉丝在关洲的灵魂面前来回踱步，接着将目光定在了嘴唇颤抖想要问话的木晓身上。
“波奇，你想说什么？”
“莉莉丝小姐，可以解释一下吗···”
随便给普通人看这种存在真的没关系吗！
“你们只要知道这是关洲就行了，把他当成鬼或者灵魂都可以。”莉莉丝倒是大方得很，像是介绍什么动物一样随便地说着：
“这个世界上不仅仅有人类这种生命形式，你们接受不了就随便挑一种可以理解的就行。其他的，之后再跟你解释。”
很显然，这个“你”并不是指的夏瑶或百千惠。
木晓听话地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
望着木讷又缥缈的“关洲”，百千惠又惊又喜，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心灰意冷。她原本还希望关洲有一气尚存，而眼前这种超自然力量的出现，只能证明着关洲的死亡之真实。
可她还是忍不住想上前再凑近关洲，感受一下他的气息，亦或是触摸一下他的躯体，一如他还为人之时。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前爬着，将手伸出去。
可，摸不到，也碰不着。
甚至，关洲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老师——”
“老师！”
“求求你···再看看我——求你···再跟我说一句话啊！”
声音哽咽着，可那手和眼泪终究还是从那幻像中穿过一齐摔倒了地上，连同着少女的心一同破碎。
“现在站在这里的关洲没有意识，你费再多功夫也不会让他注意到你。”
莉莉丝并不为之动容，抽着烟冷冷地说着。
“莉莉丝小姐！你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吧！”
“我只是告诉她事实。以及为了告诉她全部的事。”
“···”
夏瑶明显还没能接受科学唯物主义以外的真实存在，张着嘴好半天才从百千惠的抽泣中惊醒，接着又因悲伤过度而开始哭。
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的莉莉丝这下更不耐烦了，干脆不绕这么多弯对着关洲的灵魂就开始盘问：
“关洲，你为什么接近夏瑶。”
保持机械的表情，关洲用那干涸的声音回答着：
“为了钱。”
“那后来的女人呢？”
“为了钱。”
百千惠和夏瑶同时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望着关洲。
“要钱是为了什么？”
“为了给小惠治病。”
“那为什么不告诉她。”
“因为她一定不会让我这么做。她是个善良的孩子，不会为了自己去伤害别人，更不会去拖累我。”
“所以，你擅自做了决定而在百千惠性命选择上没有尊重她的意见，是吗？”
“···”
关洲沉默了。
而百千惠却没办法再沉默，揪住自己心脏钱的衣服将嘴唇咬出血，掺杂着泪水吞到肚子里悔恨地说着：
“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为了我！为什么为了我做出这样的事！”
“你不是知道吗？”
漆黑的侦探半跪在百千惠身边用手捏住她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那双原本美丽的眼睛此刻已经被血丝包围充斥着悲痛与悔恨。
夏瑶怕莉莉丝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想要上前阻挠，却被木晓拉住了胳膊，摇着头示意她不要过去。
他知道，现在才是真正“事实”的讲述时间。
那双纤细苍白的手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百千惠根本没办法逃离，却又不敢看莉莉丝那双似乎能将人穿透的眼睛，只能将眼睛死死闭着。
“百千惠，回答我，你为什么要杀夏瑶。”
“···”
“你要是想弄清楚一切的话就回答我！”
莉莉丝的脸几乎就要贴上百千惠的脸，这个一直游刃有余的侦探真正愤怒的表情甚至连木晓都不曾见过，百千惠却看得一清二楚，心脏也因恐惧和委屈快要跳出胸膛。
“因为我爱他啊！”
终于，人类少女大声吼了出来，如泼妇般不漂亮地吼了出来。头发在额前打了缕，眼睛红肿而气愤地瞪着莉莉丝：
“因为我爱他。所以我想实现他的愿望，如果他爱夏瑶，那也没关系。只要他能幸福就好了。
可是！夏瑶根本不爱他，他这样追求下去根本不会得到幸福！所以，干脆在老师还没有深陷进去的时候杀了她，让他对她死心——也对我死心。”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木晓，让夏瑶死心不是更快吗？”
“因为就算木晓死了，夏瑶也不会死心。我知道她和我一样，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放弃。”
“真是愚蠢至极。”这个回答显然让莉莉丝很不满意，她长叹一口气悲哀地望向眼前的少女，继续说道：
“你不会放弃，一直以来照顾着你的关洲又何尝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