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着手这件事的呢？
两天前？一周前？还是半个月我们相见的那天起。
细细回想起来，已经不可考证这件事的时间。实际上，从她一点也不吃惊我作为臭名昭著的“拾荒者”前身的那刻我就应该注意到了。
伊丝特她一直都在孤注一掷。
“你从很久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吧。”我走进机库，登上飞行器，检查里面的电子器械时问道。
“注意到什么？哦呀，你过去的身份吗？”
她装模作样的走到梯子前，柔黑的马尾随着她前倾的身躯从肩头俏皮地划过。可爱而又干练的模样在我眼里就和小溪角色扮演一样令我心头跳动。
“没猜到哦，毕竟像那样天天来我这里找东西的人实在太多了。”
果然不是第一次了吗？
虽然我有猜到过，但见到伊丝特的那刻几乎无视了那种可能。
“放心啦我藏得很好，一般人见到那些成群的尸体后很快就会离开，所以到现在除了你那位朋友外都没被找到哦。”她看穿了我的忧虑，答道。
“那你又为何出现在我的面前？更别说到现在还想安全将我送出去。”
我大致检查了一下这个飞行器。虽然它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产物了，但胜在是维克多重工生产的第一代成熟产品，坚实耐用，只要稍稍整顿一下冲出这个暴风圈想必不成问题。
但即便有着愈发猛烈的暴风袭来，依丝特从一开始就谋划将我送出去这件事依旧让我十分不解。
“我觉得……这两件事我可以一起回答。”她放下了轻浮的模样，抬起无奈而又坚强的漆黑之瞳，以及那馥郁满开的笑容，“我大概活不了多久了。”
嗯？
本能地，我就揪紧眉头。
见过无数生与死的我早已对那十分麻木，但对于熟知自己死期之人如此肯定而决绝的目光我还是第一次见。
隐隐的，曾经好像在哪里见过那潜藏的笑容。
“活不了多久？所以就跑出来送死吗。”
“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是的，就是这么回事。”
她毫不否认，这股挺起胸膛迎接死亡的模样反而比起那柔弱的模样还要震撼。
“你应该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忠犬其实很大程度上并不如你们活的像人。大部分的姊妹们生来就是为了死亡，为了榨取最后的一丝泪水。甚至，那些在外被贩卖，被拿去当做’玩具’的同类都比我们更有机会成为某人的心爱之物。”
这不假。
“所以我打算在最后的最后可以不再躲避，可以在死亡前挣扎，活的像人一样。”
这挣扎句话，宣言了她的存在与生命。
或许是无法与发光发热的灵魂对视，我举起发僵的手挠了挠后颈，将注意力再度集中到霜冻的仪表盘上。
活得像人，多么简单的愿望。
小溪她又不是何曾因为这样，这样……这样！才用巫术将我囚禁在她的身边，将我从那如机械冰冷的社会中拯救出来，去追求那即将消失的人性。
让我到了这里……
见到了最后的“愿望机”。
“所以你打算让我一个人离开吗？”
我望着这单座的梭形驾驶舱。
“你不是说会用最痛苦的方式让我流泪吗？那一定会让我痛不欲生吧。”
她笑着，一手扼住自己的喉咙。
“那时离开的只有你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