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的……伟大是吗？”雅特丽突如其来的感慨让爱尔兰斯微微一愣，她下意识地又重复了一遍。无论是作为原本就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还是作为这栋公馆曾经的主人，她都有资格就雅特丽的观点评判个对错。
如果是曾经的他，她无疑是会欣喜地收下这样的称赞了，可现在，在亲眼目睹百年之后的世界之一幅凄惨的景象时她的回应也仅仅是一句似是而非的感叹而已。
“或许吧……”
“我还听安妮她说，你在住院期间只向她要了几本有关于历史方面的书籍呢。怎么，你对那方面比较感兴趣？今后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和你就此好好探讨一下呢。”
“没什么，仅仅只是有些无聊而已。”
“这样啊。”
雅特丽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随手为爱尔兰斯整理了一下被子上的褶皱。
搞砸了啊，果然这种时候应该带着蕾娜这种元气满满的角色来才对吧？她在心中如此想到。
正因为在进门时注意到病床上少女那无精打采的样子，她才故意选取了一些无关紧要且对方可能感兴趣的事情作为开场，期望着以此能让爱尔兰斯的心情好转一些，只是就爱尔兰斯那不冷不热的回应来看，这项计划显然是失败了。
毕竟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又有谁能泰然自若呢？
想到这里，雅特丽端正了坐姿，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既然你对这些事情都不感兴趣，那我们就直接切入正题吧，关于那个雨夜我对你做出的承诺，也就是如何将你的生命从病魔的手中抢回来。”
爱尔兰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倾听着，仿佛她们将要讨论的是别人的生命一般。
“其实对于被魔血感染的病人，原本我们能做的就只有不停地用药物去抑制，推迟发病期的到来而已，除非在刚被感染时便及时救治，否则基本是不会有完全根治的可能的。而对于那些被感染并且已经发作的人来说，我们能做的其实只有尽最大可能去缓解他们的痛苦并让他们，恩……”
“走的安详，对吗？”
爱尔兰斯平静地补充了雅特丽没能说出口的话语。
有些事情哪怕雅特丽不说她也是心知肚明的，而她现在的情况恰恰是属于后者。让她如此痛苦的，除了肉体上的折磨之外正是这种明知自己正一步步的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的深深的绝望。
虽然不知道爱尔兰斯现在的表现是坚强还是已经绝望到了极点之后的默然，但看到她的情绪并没有太大波动之后雅特丽也就不在顾虑继续说下去了。
“正如你所知的那样，一般到了这种时期的病人是没有任何救治方法的，这也是魔物们可怕的原因之一。但这也并不是绝对的，你知道我们是专门做什么的吗？”
“恩……”爱尔兰斯沉思了片刻，很快便想起了初遇时蓝风与蕾娜的自我介绍“猎魔人？”
“没错，原本人类在失去了天然的壁垒直接面对魔物时是没有任何优势的，当年王国引以为傲的重骑兵们也几乎在和魔物们的正面交锋中损失殆尽，人类因此节节败退只能苦守最后的防线。可就在这时，一种被称为魔力的东西渐渐被人们所发掘。这种神奇的力量不仅可以强化我们脆弱的身体同时对魔物有着天然的克制作用，也正是借着极少数可以熟练掌握魔力的人的帮助，我们才终于有正面对抗魔物的资本，渐渐地也夺回了一些被魔物侵占的土地。就比如我们现在居住的这座城市。”
“那猎魔人就是你所说的极少数可以使用魔力的人？”
“也不能这么说，所谓猎魔人只是一个特殊的有种雇佣兵色彩的职业，是指那些专门猎杀魔物的人，并不是所有掌握魔力的人都愿意做这项工作哦。而魔力，正是我们猎魔人对抗魔物的资本，也是它保护着我们不受魔血的侵害。”
“你是说如果我掌握了你所说的那股力量，就可以摆脱身上病痛的折磨了吗？”
雅特丽明显的能注意到，虽然眼前的女孩在神色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死寂的眼神中却闪过了一丝名为希望的光泽。
可越是这样，雅特丽却越没办法说出之后的话来。
“理论上是这个样子的没错，只是魔力这种东西对于使用者的天赋是有着极其苛刻的要求的，除了那些万中无一的幸运儿，没有天赋的人哪怕穷极一生也无法掌握这股力量。”
听到这里，再想想雅特丽先前的表情，爱尔兰斯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但还是努力的挤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然而那紧紧攥着被角的双手却早已经出卖了她。
“听您的意思，我应该也属于那些幸运儿之外的芸芸众生了吧？”
“我并不想欺骗您……是这样的，而且就算您拥有一定的天赋，从病情上来看您也未必有充足的时间了。正常的情况确实如此，但往往也有非正常的情况不是吗。”
说着，似乎是早有准备一般，雅特丽拿出了一小瓶散发着诡异与不详气息的黑色粘稠液体，哪怕隔着玻璃瓶盖，爱尔兰斯都能隐约嗅到其间宛如尸体腐败后散发出的恶臭。
“这是我们经过特殊工艺加工的魔物的血液，也是秘不外传的工艺，虽然这项实验早已经因为超低的成功率与极高风险性而被中止了，但至少在理论上来说还是有着一定可行性的。如果你不想就此死去而是继续向不公的命运抗争的话，喝下它或许是你唯一的选择了。”
极低的成功几率……具体究竟有多低雅特丽没有说，爱尔兰斯也没去问。
现在爱尔兰斯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瓶可以拯救她的东西吸引了。看着雅特丽手中散发着令人不安气息的黑色液体，就连雅特丽那温柔的声音此时在爱尔兰斯听来也如同恶魔的低语一般，只会指引人通向堕落与毁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