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洛啊，你说我很老吗？”
茶馆里，洛不厌其烦地在柜台后擦着自己手里的杯子，今天依旧是没有什么客人的一天，不过好久没来的莱昂今天又来了，喝着他一直喜欢的龙井。
不过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他正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认真地看着洛，他看起来六十多岁的样子，具体的年纪洛也不知道，而且他的体格也很壮实，严格来说的话看起来真的不是很显老。
“为什么这么问？”
“最近总觉得很力不从心啊，明明都是一些很平常的事情，可是每次做完都觉得差强人意，所以觉得是不是自己真的老了呢？”
“如果你们这个世界和我们那个世界推算年龄的方法一样的话在我看来你的确算是老了，但是比起一般的老人来说，我觉得你还很年轻。”
“是吗？但是果然啊，还是老了，唉，岁月不饶人啊。”
“的确如此，就像我手里的这个杯子，我们就像一杯水，放在那里早晚会干涸，最后被尘土没了杯子的明净，在岁月的激流中只抛出一具白骨。”
莱昂露出苦笑，喝了口茶，难得的，今天他没有缠着洛陪他下棋。
“你也会说丧气话啊。”
“这是丧气话吗？我并不这么认为，即使是我也迟早也会老去，这没什么，倒不如说我无法理解那些追求永生的家伙。”
“还有这样的人吗？”
洛放下手中的杯子，点了点头：“我觉得这个世界里可能也会有吧，在我的那个世界里，曾经有一位皇帝想要追求长生不死的神药。”
“那他找到了吗？”
“我觉得没有。”
“这样啊……”
“你应该见见我的师父，或许你们可以聊得来。”
莱昂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你的师父？”
“这间茶馆就是他开的。他收留了我和瑶，抚养我们长大，大概一年前，他就不知道去哪里了，什么也没有和我们说，就消失了。他的年纪可能还要比你大一些。”
“你们不担心吗？你说的好像是失踪了啊！”
“大概没关系，瑶偶尔也会这样，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可能只是突然想去哪玩，然后直接就去了。”
“是这样吗？不过能抚养出你和瑶这样的孩子，应该也是个有趣的人吧。”
“应该是吧，至少比我有趣。”
“谁都会比你有趣吧……”
茶馆里陷入了沉默，洛转过身，把杯子摆到柜子上。
“我说，小洛，你觉得什么才是个好父亲？”
“我不知道，我没有父亲。”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你认为怎么样才能做好一个父亲呢？”
洛转过身，他叉着腰：“这个问题也很奇怪，我没有孩子，倒不如说你为什么突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建议你直说，毕竟，就像瑶说的，太拐弯抹角我实在无法理解。”
莱昂长长地叹了口气，把面前的茶碗放到一旁，洛也走到柜台前面，靠坐在柜台上，抱着肩膀看着莱昂等他开口。
莱昂摇了摇头：“现在小姑娘们不在，我就直说了，你这个性格那些女孩子可是吃不消的。”
“嗯？这和刚才的话题有关系吗？”
“不，算了，当我没说，我确实了解了你是块木头的这个事实。好吧，我们来说我最近的情况，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最近没来，那是因为我前一阵子把我的工作都交给了我的儿子，本来他做得还算不错……但是，我发现我最近有些过于清闲了，就想去看看能不能帮他做点什么，但是好像有些做过头了，让他觉得有些碍事，所以我现在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所以就只是退休综合征？”
“你说啥？”
“退休……就是说离开了岗位后，觉得无聊无所事事然后自我怀疑。”
“对对对，我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前几天还被儿子说我烦让我找点爱好去做……唉，真的老了。”
“我并不认为这和年龄有什么关系，你的儿子也不是认为你做的不够好，而是你真的很烦，碍着他了。”
“你就不能委婉点吗？照顾照顾我这个老人家啊！”
洛居然有些嫌弃地摆了摆手，这样的表情变化十分难得。
“我能明白你儿子的心情，你缠着我下棋的时候我也觉得你有些碍事。不过，听他的不就好了，找些爱好去做，如果你喜欢下棋的话找些人和你一起下棋不就好了。”
“不是和你吹，我对自己的棋艺还是很自信的，这个城里下棋能赢过我的也就只有你了。”
“即便你这么说我也不会陪你下棋的。”
“唉，老了，算了，就让我这个老头子孤独的老去吧……”
“真是的，想要耗时间的话去钓鱼吧，可以浪费一整天的时间呢。”
“钓鱼也太无聊了。”
洛真的是无语了，他不知道莱昂居然是这个这么麻烦的家伙。
“呤……”
门口挂着的铃铛响起，茶馆的门被推开，穿着修女服的修女走了进来。
“欢迎光临。”
大修女露出笑容：“又来打扰了。”
“请随便坐。”
大修女对着莱昂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虽然他们是第一次见，但是大修女的礼仪还是那么到位，她在自己喜欢的位子坐下。
“您居然会这个时间过来，福利院没关系吗？”
“教会最近分配过来几位年轻的修女，很让人放心，看样子我也可以安心地……那个词怎么说来着？退休？”
“没错，那真是好消息，想要喝点什么？”
“老样子就好。”
“请稍等。”
洛想要去后厨的，可是他看见莱昂一直对着他招手，只能走过去。
“小洛！那位是？”
“城里福利院的大修女，最近变成了这里的常客，是爱丽丝带来的客人。”
“我想我找到我的爱好了。”
莱昂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端着自己的茶碗走了过去。
“女士，能坐这里吗？”
“当然。”
“我对教会的教典一直有点疑问，修女可以帮我解惑吗？”
“当然可以。”
洛看着真的去到大修女那边搭讪的莱昂，表情十分复杂，即使是他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那张扑克脸，他能做的也就是替莱昂默默地加油了，莱昂果然和自己的师父可以聊得来，毕竟都是老不正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