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战斗得在明天晚上就拉下帷幕。
夜静悄悄的，只有几盏暖光灯还在提供光源，窗外是混为一体的海与天，船在其间漂泊着。好在这几日天气还算好，不会遇到暴风雨。两人放轻脚步走到暗门前，和S8的一次通讯让他们多少都明白了那个房间里到底藏着什么。
可是…程的那一席行为，像是走火入魔了一样。还有那几只体型巨大的老鼠，连科学书籍上都很少看到…夏至吞了吞唾沫，要不是迫不得已她真不想走楼梯，不过这次他们可以使用手电了，光芒总是能给人一种安心和希望。
所幸的是，这一路上并没有遇到那些眼睛会放红光的生物，夏至都快卡在喉咙里的心终于重重落回原位。那种恶心的东西，说实话，她宁可去吃一百个香水梨，也比看到它要强。
两个人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巡逻的保安——也是了，他们都不一定知道有这种地方存在。溜到门口，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指纹放在锁上扫描，可结果，怎么说呢，既是意料之中也是大失所望。
女性电子音提醒他们还有两次尝试机会，可就是再给个百八十次也打不开啊。还不能随意破坏这该死的门，可恶，明明差一点了，明明只差一点了…！
“圆环系统，进入武器认证模式，DNA检测。”
夏至撸起袖子，看着那些细细的金属线如蛇般钻进自己的皮肤，贪婪地汲取着自己的生命力。会死吧，搞不好会尸骨无存啊，那个美好的未来里没有自己呢……之前所看到的，黑暗的未来，原来是属于自己的啊。
可是那又如何，那又如何呀！无所谓的，就算魂飞魄散也好，灰飞烟灭也好，还是万劫不复，只要能证明那个未来是真的属于他们的，那叫夏至的这个人这辈子就算没白活啊。她苦涩地笑了笑，然后睁开眼睛。
“奥吉尔，醒来了。”
自律性辅助AI奥吉尔出现在她肩膀上，那是一个不足手掌大的人形玩偶，穿着华丽的服饰，双排扣的呢子大衣，像极了中世纪的王子，「睡了个安稳觉，好久不见，S21。那之后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用我了。」
无视掉夏叶那种表达着“这什么从哪来的为什么会说话”的复杂神情，夏至探出一根手指头揉揉奥吉尔的脑袋，两个人不分时间地点寒暄起来：“你也明白吧，这一次可能是最后了。”
「……啊，是吗，果然你也、和他一样……」奥吉尔黯然神伤，「不过，你找我是有很重要的事吗？」
“请你帮我打开这扇门，以你的技术肯定很轻松就破坏掉防火墙了。不过为了不让里面的警报系统把我们暴露出去，你扫描一下那个人手里拿的指纹，然后将指纹输入进去。”
「哈，还真是会使唤人呢，夜行狼的少爷小姐们。」奥吉尔悬浮在空中，慢慢地飘到夏叶面前，像只鹦鹉站在他的手臂上扫描了胶带。又带着懒散的表情溜到门口，开始搞起了旁人看不懂的技术。
夏叶一步一步挪到她身旁，“你的胳膊没事吧……”
“啊？你说卡提那啊，没关系，我早就习惯啦。”夏至一改和奥吉尔谈话时的表情，嘿嘿一笑，还屈臂用力挤了挤并不存在的肌肉。
“那代价方面……”
“一次启动是一小时的消耗，我保养这么好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不差这一小时。你尽管放心好啦！”夏至大力拍了拍夏叶的肩膀，像是教练在给即将考试的学生鼓劲。夏叶还想说点什么，门口的扬声器中响起了“欢迎回来，主人”，把两个人吓一跳。
夏至摆出一副要掐死奥吉尔的动作：“你怎么不把这个危险的声音处理掉啊！”
「我们都是听主人的话你也没告诉我这个要处理掉啊略略略！」掐脖子对奥吉尔没有威胁，他甚至还冲夏至做鬼脸。气得夏至甩手把他丢出去，在空中打了几个空翻后奥吉尔这才稳住身子。
「有个好消息告诉你，这个设施里所有的监控系统都由我控制着，我已经把你们的行踪记录删除了，并做了一段假的来填充，你们就放心地做正事吧。」奥吉尔笑嘻嘻地邀功，「全世界第一棒棒AI了解一下！」
“不了解，哪凉快哪待着去。”
「哇主人，你这么冷岂不是变相地让我跟定你了。」奥吉尔也不是初生的牛犊，都要被物理性毁灭了还添油加醋。
房间里很冷，还没到零度，但已经给人一种从夏天一下子跳到冬天的感觉。门等他们进入之后慢慢地关闭了，奥吉尔非常熟练地入侵了空调，将温度调回正常人所能接受的数值内。
“这么冷，不是把这儿当成海鲜市场了吧。”
“咿！你的笑话更冷好吗！”
就在两个人准备进入房间的时候，有个人影飞奔出来，飞起一拳砸向夏叶的脸，他立刻做出相对的行动来避免鼻梁骨受挫，来者转而一脚踏在他的胸口，一手护着自己的胸口，夏叶脚下一滑，被她整个人掀翻在地。定睛一看，她仅仅是围了一条浴巾而已，夏叶不知往哪里看比较好，对女孩子来说，随便窥探人家有时候都是一种亵渎。
不过…收藏品是…女孩子？
“偷窥女孩子洗澡的变态！”女孩气势汹汹地加重了脚上的力量，“放我离开这里！”
为什么我会被骂，还会被踩啊……夏叶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他把视线挪向夏至，冲她眨巴眨巴眼，夏至也是一脸无奈，好半天，她才意识到该怎么开口。
她沉默良久并不是因为她被这个女孩吓了一跳，而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因为她突然对夏叶出手而大发雷霆。
“那个…我是夏至，他是夏叶，被你踩着的那个。”好在夏至不是那种随便大动肝火的人，她说着，偷偷往女孩背后看去，高大的折叠式浴桶里还溢着泡泡，浴桶后面是半打开的棺材，突兀地摆在房间中央，上面放着一套修女服，毫无疑问正是红发少女的衣服。
夏叶觉得自己快被踩死了，少女整个重心都压在他的胸口上，别说说话了，气都喘不上来。他小心翼翼地握着女孩的脚踝想把它挪开，少女回过神来，以足以让他瞬间昏死过去的力气一脚踢向他的头。若不是夏叶及时侧过脸避开了这攻击，就不是“踢向”而是“踢飞”了。
皮肤相触的地方留下细腻的触感，女孩的皮肤光滑得让人难以相信这世间还有这样的人存在。夏叶将两手摊开放在脑袋两边，她再不放开就真的要被憋死了。
“算了，赦免你的罪过。”女孩非常中二地道，“叫我千就可以了，大概，人们更喜欢叫我女王。”
真是看不出来……这样的人居然是女王。两个人一时不知如何吐槽，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夏至也不肯相信这种不可一世的小姑娘就是目标，那种中二的语气…也根本不像吧喂！
“是叫小千吗？”夏叶爬起身来，缓缓站起来，揉了揉胸口，被女孩子踩死这种死法到了地府也会导致阎王爷笑掉大牙吧，“小、千？”
女孩想了想，最后肯定了这个昵称，嘴上却不肯认输：“不要反复说两遍啊。你们看上去不像坏人，带我走吧，我讨厌这里。”
她没等二人的回应，急着取来修女服，背对着二人摘下浴巾。夏叶慌忙转身，夏至拉拉他的袖子。卡提那在颤抖，剑是不会颤抖的，是握着那剑的手，平生第一次不知缘由地打起战。夏至决定了，她从一开始就决定绝不会杀死千，因为她要证明那个未来的可能性。
“你想救吗？”她征求夏叶的意见。
“这种事…我说得不算吧。救了的话肯定会惹来很多麻烦，也有可能，”他看看卡提那，“会失去你。”
夏至愣了一下，她觉得心里甜得发腻，又苦得难忍。笨蛋，都这时候啦，说这种话有什么用啊。我都已经…下定决心了啊。
“我说过，我会一直跟着你的。无论是生是死。”她尽量保持着平静。
“哪怕背叛联盟？也许她不值得你这么做。”
“不，”夏至闪着泪光笑了，“对你来说，她值得。”
值得吗？不值得吗？这需要理由么？夏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张张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这个时候，身后扑通一声，二人回过头，看到千栽倒在地上。这让两个人吓了一跳，怎么还没动手人就不行了？
夏至探了探她的鼻息，以一种严肃的职业本能思考了一会儿，最后下了判定，“她是睡着了。”
“……啊？”夏叶一头雾水。
“字面意思。把她抱进去吧，这个棺材里有特殊的设备，她的身体很虚弱，要靠这个设备保证生命力。”夏至把千搀起来，架到夏叶怀里。
“为什么要我来？”
“你要是会死绝对是因为低情商被人打死的。”夏至冷言冷语地吐槽着，这是给你铺路啊笨蛋！
夏叶嘀咕着那好吧，将千拦腰抱起来，送进木棺里，还贴心地给她理好裙角。
“等着我们。”他轻声道。
“我们会带你走的。”夏至说。
二人蹑手蹑脚地离开这房间，夏至到底还是没能把卡提那送进千的胸口。这不是因为她懦弱，恰恰相反，是因为她无人能敌的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