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要去的地方。”
夏叶这么说着，转身拉开病房的门。
游轮事件之后，获救的二人被安顿在第十三区的医院里。从未接触过方舟相关信息的夏叶看到了数不清的科技产物，还有一个名叫凯蒂芙·加纳文的女人。她说她的职位是弑羽部队的主任，诚挚邀请他加入弑羽部队。
她说夏叶已经在昏迷的时候接受了救命的机密改造，要是不接受她的邀请，就只有死路一条。夏叶没有同意没有反对，凯蒂芙的要挟对他来说根本就不能算是威胁。
他从桌子上发现了一把钥匙，那钥匙…好像是他之前住的地方，所使用的。
护士说他昏迷了将近两个月，失血过多还有中弹离要害很近，再加上女王的血液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难以融合，浪费了很多时间。这段时间里，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北方沦陷了，被人形智能组成的大部队击溃，北方的人们逃的逃，跑的跑。它们的目的是从地下挖出某种放射性物质，导致地面上被大规模辐射笼罩，目前为止只要海拔够高就不会被辐射，所以诺亚方舟暂时是安全的。
就当前的情况，夏叶还是想回去看看。
他询问了护士现在的自己会不会被辐射，护士说按理论上是不会的，作为零的女王的血是有对辐射的抗体，也正是因为她的血夏叶才捡回一条命。
夏叶丢了句那就好，把凯蒂芙一个人丢在病房里，穿着护士给他找来的衬衫牛仔裤就离开了。
他刚走出十三区的大楼，就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白发的女孩站在大门口，看起来很不擅长运动，跑了几步就气喘吁吁。她身后跟着一群看起来像是医生的人，在离她几步之遥的位置站住。
夏叶还认得她，她叫千，好像是什么女王身份，挺特殊的。
她没有戴修女的头巾，穿着一身森系长裙，白色长发披在身后，精心打理过根本没有一丝杂乱的地方。她紫色的双眸里雾气蒙蒙，表情却是违和得冷冰冰的。
她向着身后的人发号施令：“你们都退下，告诉教皇，我要和他离开一阵。”
“女王…”
“退下。”
所有人——除了夏叶——全都打了个冷战，千只是用很普通的语气吐出这句话，夏叶甚至觉得就和她在问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普通，可他们还是连声应诺，三步一回头拿不定主意似的离开了千的身后。
“…你到底是什么人。”片刻，夏叶望着她，“我好像撞到了脑袋，有的事记不太清楚了，我记得我们是在游轮上遇到过很大的麻烦，但是怎么解决的没有印象。”
“我叫零千白。”零千白跑过来拉住他的手，确定这个人的手上还有温度，“太好了…你还活着。你要去哪里，我陪你去。”
“他们喊你女王，”夏叶望望她的身后，“啊，想起来了，你是零的女王。可是零是什么，是谁把这个告诉我的？”
他觉得记忆里有个模糊的身影，影影绰绰，好像真实存在，却又看不清触不到。他确信是有人和自己说过零千白的身份，但他的记忆好像被人动过手脚，那段时间里只剩下一些不清不楚的残象，加以回想，就只剩下一些粘接不上的碎片。
“……你不用知道啦，我们去开运载机，去你想去的地方。”零千白拉住他的手，创伤处的肌肉被拉扯的痛楚使他缩了下肩膀。零千白意识到了什么，“啊呀”一声，夏叶的右臂上还有为了保护她留下来的伤，她怎么这么粗心大意，“对不起。那个，这里的伤还好吗？”
“还好吧…”夏叶模棱两可地回答，他也谈不上是好是坏，这么长时间了，伤口的抽痛在提醒他不能不放在心上，很久没受过这样的伤了，还是为了保护…其他人，“以后用左手的时间会长一些。”
两个人搭上通体漆黑的运载机，排气孔喷出的不是黑烟，而是外焰是蓝色的火焰，发动机没有震耳的轰鸣声，仪表盘从左至右亮了起来，指针微微颤动，连导航地图都是全息的，不需要亲自动手驾驶。一切都显得那么先进。
它如同一颗黑色流星从方舟起飞，天空中有一道彩虹，虚无缥缈，和海市蜃楼无异。夏叶发觉蓝天白云的假象只是诺亚方舟制造的幻觉，地面上已经迎来了夜幕。在目的地的一处空地上停下来，居民楼大多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个别几栋还亮着灯。
夏叶凭着记忆走进楼梯间，期间他跟零千白的手一直相扣着。夏叶觉得自己和什么人一起回家时也这样握过手，可一回想起来只剩下头痛欲裂倒抽冷气。
房东老人坐在台阶上择菜，一看到两个人，颤巍巍地站起来：“哎呀，小伙子，你总算回来了，这次离开的时间真长啊。”
“您好，最近还好吗？”夏叶礼貌地发问，至少这个时候要装得像个乖孩子。
“好，要是没有战争就好极啦，现在菜都便宜不少了。”老人说着，又坐下身继续跟菜堆搏斗，“房间给你留着呢，还帮你们打扫了。”
夏叶道了句谢，老人有时候是跟他们过不去，年轻人大多会惹来一片喧闹，而老人大多喜欢清净，但她终归还是挺照顾他们的。零千白本来一只脚已经踩上台阶了，想到什么又回过身，向着老人敛裙行了个礼。这种不明不白的礼仪让老人情不自禁看过去，奇怪，怎么好像换了个人…？
夏叶从衣服里摸出钥匙，打开门锁，在门口换了鞋后走进房间。在家具上摸了摸，没有一粒灰尘，老人的确有帮他们打扫过。他在各个房间里转了一转，最后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只能看到一片雪花。他已经很长时间没交钱了，自然也什么都看不到。
茶几上硬泡沫做的苹果让他想起了什么，起身拉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他半纳闷地合上冰箱，又绕到卫生间洗了把脸，走出来的时候，他看到零千白站在窗前眺望着。
……奇怪，他应该是自己住的才对。
可是，为什么洗漱台上会有两盒香皂两只牙刷两条毛巾。
为什么碗橱里会有两副碗筷，为什么卧室里会有小猫玩偶，为什么墙上会贴着动画片海报。
为什么门口会挂着两条围裙。
他应该是自己住的。
有谁和他一起合租过吗…？
“日历上画着的圈是怎么回事呀？这个，六月二十日？”零千白指指日历。上面的月份还停留在六月份。
“是我的生日。”
“是你的生日？”零千白眨眨眼睛，“这样呀。”
“是啊。六月二十日是…”夏叶望着日历，沉吟片刻说道，“夏至…我的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