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乌达的泪水
客船摇摇晃晃的，在风雨交加的大海上艰苦的保持着平衡，天空布满了乌云，仿佛是在哭泣着对旅者们诉苦一般，将它的泪水毫不保留的降了下来。
一个小时前还是风平浪静、艳阳高照的海路，突然变得狂暴了起来。
“帆都收好了！”雷拓跟莱欧纳斯爬上了桅杆，帮着水手把船帆都收了起来。
克莉丝和蕾贝卡也与船医、船长一同把船体四周的重物都放进了海里，以求稳住客船。
“这次暴风雨不会持续太久的，只要撑过去就没问题了！”
这句话是舵手用船上的广播魔导器不停重复播放的话语。
所有人想的也跟他说的一样，只要撑过去就没问题了。
不过事实往往与众人的愿望相背。
就算船医跟厨师再怎么向人类自己想象创造的唯一神祈祷，现实也不会改变。
这次暴风雨从开始到结束整整持续了三天。
不过对于雷拓他们而言，持续了三天这件事他们并不知道。
因为他们的小客轮早早的就被暴风雨吹离了航线，靠到了一座小岛之上。
“不行呢，破了这么大的洞，不修复的话到海上就沉了。”舰长跟唯一的水手检查了一下船与小岛海岸岩石接触的地方后，得出了结论。
“好在暴风雨过去了，粮食也没有损失什么，这座岛草木也很繁盛…”
莱欧纳斯的意思就是从岛上取材，给船打补丁。
这座大约比埃米尔通还要小的孤岛上面到真是树木繁盛得很，雷拓一行人很快就砍倒了几棵树，交给了船长他们。
“我们的导航员正在确认方位，船的修复也需要时间，诸位先休息休息吧。”
说罢，船医跟厨师也加入了修船的行列，跟船长、舵手、水手一同测量拉锯了起来。
四人无聊的在沙滩上走了起来。
蕾贝卡很快就提议在小岛冒险，莱欧纳斯与船长定好时间之后，一行人就深入了小岛。
“没有什么动物呢。”克莉丝走在最前面，用她的大剑砍着蔓藤开路
“星能的流动也近乎静止，这里简直就不像是这个世界的地方。”
雷拓拿出了一颗晶石，缓缓激活了它测量着小岛的星能含量与动向。
最喜欢旅行的蕾贝卡到是与心情低下的众人不同，显得甚是开心。
这里的植被生长与艾尔莫卡、兰特迪尔和积古都不一样，这令这位见遍天下画遍五湖的少女欣喜若狂。
“这个也没见过…植物大全上也没有，这个也是、这个也是…”
“少女，再不跟上就丢下你了喔。”莱欧纳斯回头呼唤着入神的蕾贝卡
“喔！再等一下！让我把这几株植物速写完~~~”
“那青年你们先往前走吧，我跟少女一会沿着剑痕就过去了。”说完，莱欧纳斯就走向了蕾贝卡
回应了一下后，雷拓与克莉丝继续往岛的中心走去。
走了将近四百步的距离后，两人却发现了一个看似一般，却与岛屿完全不合的池塘。
说是池塘，其实用大水坑来形容更确切，它半径大约七十米，深度目测不能。
与岛屿其他地方一样的是，这里面也没有活物。
“这座岛原来是个圆柱形的吗？”
用大剑在树木上划好了标记后，克莉丝走到雷拓身边，跟他一同向池塘里看了起来。
“不对，这里是被人为挖出来的。”
雷拓观察了一下后，指向了池塘里面右前方的一块岩石。
岩石上面刻着三个文字，并非通用语，也不是海顿或者桑尼哈特之前使用的文字。
“什么意思…”克莉丝一头雾水，但是她突然发现池塘对面有一棵比别的树都矮些、没有树枝的圆木“雷拓！那个！”
随着女骑士的声音和手指的方向，雷拓也看到了
“图腾？！”
从形状和上面刻画的图形来看，青年很快就确定了这根圆木的身份。
“图腾…也就是说，这座岛上有兽人存在？”
“应该说是曾经吧。”
二人走到图腾前观察了一下后，雷拓继续了话题
“图腾对于兽人来说的意义就有如人类对于十字架的意义，是信仰的象征。”
“原来如此，这根图腾上面布满了蔓藤和青苔，证明很久没有人打理了…”
克莉丝也注意到了这点，明白了雷拓的意思。
“看来这里，是遗迹啊。”轻轻的剥去图腾上的蔓藤，雷拓细细的观察了起来“不过不是上古级别的，住在这里的部族应该是最近百年里才灭亡的，你看这里。”
雷拓指了指一串奇怪的、扭曲的符号，克莉丝虽然不认识，却也觉得十分相似。
“桑尼哈特27年。”雷拓将它翻译了出来“虽然有些许变形，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与桑尼哈特现在使用的文字是一个体系的。”
“真是精通语言呢，雷拓…”
“研究时会用到，所以都学了而已。桑尼哈特27年，也就是海顿137年的时候，巴吉拉爷爷刚出生的时候吧？”
“嗯，那个时候我们、以及雷拓你的父母都还没有出生。”
“不知道这串日期是最后刻上去的还是图腾做好时刻上去的，总之这里七十年前确确实实是有兽人存在过的。部族……大概是人鱼族或者鸟人族吧，图腾上画了很多鱼和海中生物呢。”
雷拓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笔记本，开始像刚才的蕾贝卡一样，复写起了这根图腾。
闲着无聊的克莉丝围着池塘绕起了圈来，围观着这个爷爷辈的人工‘建筑’。
如果曾经居住在这里的真的是人鱼族的话，那么这下面肯定就是它们的家了。
虽然在骑士学院里被教官们洗脑成了与所有兽人敌对的思想，但是克莉丝还是觉得应该敬重古人，哪怕对方不是人类。
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了什么，也不知道这里的部族到底是哪个，克莉丝还是跪坐到了一旁，双手合十，用人类现在的方式为它们祈祷。
就在雷拓复写、克莉丝祈祷的时候，一个声音传入了两人脑海里
‘我在这里…救救我…水面下…’
“水面…下？”克莉丝睁开了双眼，警觉的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然后走到了池塘的旁边，向下看了下去。
“小心！别过去！克莉丝！”
雷拓没有收起手中的纸笔，向着克莉丝大声的喊了过去。
克莉丝自然也是小心翼翼的，她向池塘下看了一眼，只见水里有三个发着红光的物体闪烁了一下。
突然觉得毛骨悚然的克莉丝便立刻缩回了身体。
“青年！剑士！这里不太对劲！”莱欧纳斯背着晕厥的蕾贝卡赶上了两人。
刚才蕾贝卡在速写植被的时候，接触到了一颗果实，被它释放出的毒气熏晕，莱欧纳斯凭借经验断定，那毒气并不是来自植物，而是尸毒的一种，给蕾贝卡用药物解毒之后带着还没有醒来的她沿着剑痕找到了二人。
“我知道！克莉丝，跑起来！”
一边说着，雷拓也一边开始向莱欧纳斯那边跑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
声音再次在两人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不过接下来这一声，可不是精神上的了。
嘭—————————
池塘从水下突然爆炸了起来，水被崩到半空中百米左右高低，接着下来了一场阵雨。
从水面下跃出来了一只巨大的鱼人魔物，它的胸前有一颗人形大小的水晶球，水晶球里可以看到有一只女性人鱼族兽人被关在了里面。
随着魔物的登场，四周的景色开始了巨大的变化。
茂盛的森林变成了荒芜的坟场，清澈池塘化作了满是白骨的岩坑。
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那根图腾。
“这家伙…难道是海恶魔·斯夫拉特……”莱欧纳斯抖了一下嘴角
“确实！七十年前的话，有一只在无名之海兴风作浪的巨大鱼人魔物………”雷拓也想起了以前读过的王级魔物书籍，当然，这本书克莉丝也在骑士学院读过。
“但是，书上写了，七名勇者倚靠着人鱼之心将它击败…”克莉丝拔出了大剑，面对着发出巨吼的魔物“别开玩笑了，这家伙不是跟【大海的死神】一个级别的怪物吗？”
单从外貌来看，它确实是最高级别的魔物，高约百米、宽三十米、长不算尾巴也有近七十米，锋利的牙齿、鳞片以及四只巨爪和若干触手足以令它成为威胁国家的怪物。
更要命的是，它让雷拓一行看到了幻觉。
将一个七十年前就被毁灭的孤岛变成一座看上去满是希望的陷阱。
“蕾贝卡还没醒来，而且凭借我们也赢不了它，逃了！”莱欧纳斯指挥了起来，然后拔腿就向船只方向跑去
‘为什么要逃？救救我、救救我啊…’
“雷拓！跑呀！”克莉丝见到雷拓依旧站在池塘前，正面面对着停在原地的魔物，焦急的回头喊了起来
“好美…但是…她在哭……”
望向斯夫拉特中心的那只水晶球，雷拓动也不动的会神了起来。
那里面关着的人鱼族兽人少女有着一条美丽动人的蓝色尾鳍，上身穿着类似泳装的衣服，皮肤很白，头发是海蓝色的长发，紧闭着的双眼坐落在一张俏丽的面庞上。
她看上去还活着，不过神色黯淡，又不像是生物，肤色有些恍惚，可以判断出是灵体
‘救救我…勇者们……’
声音继续在雷拓的脑海里回响了起来。
‘怨附灵么…’
“我必须救她。克莉丝，你身上还有多少晶石？”
“哎？五枚左右，都是照明用的。”
“足够了，扔给我。”
“你要做什么？”
“去拯救早就应该被拯救的人。”
接过晶石之后，雷拓从自己的腰包里取出了五颗魔导术用晶石。
“克莉丝先回船上去吧，这里很危险。”
“你在说什么啊雷拓，要回去大家一起回去的…”
“我没事的，很快就会解决掉了。没什么，这个太爷爷辈的故事真相，我已经差不多猜到了。”
听到雷拓这样说，克莉丝静静的转过了身去。
“我去帮忙修理船身，一定要回来喔，约好了。”
说罢，女骑士收起大剑，跑了起来。
‘救救我…’
“这就来解放你，最后的人鱼公主。”
将十枚晶石用星能引导在自己身前后，雷拓将斗气通过脚下的震击传进了地面，展开了灵阵。
斯夫拉特之所以一直在咆哮没有攻击，多半也和雷拓猜想的一样，是因为中心那位人鱼的封印。
“我在此祈祷天的惩戒，在此呼唤天的力量，以雷拓·阿莱克斯·米斯塔尔的名义降临吧！”
将汇集起来的星能与斗气压缩进了十枚晶石之后，青年高举右手，灵阵随着他手臂的抬起缓缓的从他的脚下升了起来，最后停在了手掌上方，一道巨雷轰下，将十枚已经被星能点亮的晶石充能得更加光辉。
“回归到起源的另外一边去吧！！！！！！”
手掌冲向斯夫拉特，灵阵也来到了雷拓的前方；十枚晶石发着耀眼的光辉，汇集到了阵中心一同碎裂了开来，将强大的星能释放了出去。
灵阵前方出现了雷拓用斗气控制的引导气流，将星能与斗气融合并一口气全都轰向了巨大魔物。
“【灵阵术·轰鸣魔炮】！”
汇集起来的巨大星能在灵阵的融合与斗气的引导下变作一道无坚不摧的十一色魔炮，轰过了定在原地只会嚎叫咆哮的斯夫拉特。
雷拓精准的打破了水晶球，把人鱼的灵体释放了出来。
水晶球破裂的同时，斯夫拉特也消失了。
果不出雷拓所料，这只人鱼仅仅是灵体而已，而她的身体应该长眠在图腾之下，镇压着魔物的星能，刚才的斯夫拉特也不过是幻觉。
“这样就完结了吧，七十年前的勇者们。”
‘说起来，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看着人鱼公主的亡魂，雷拓想了起来
‘乌达…我的名字是乌达，你是有权利知道我族最后的人，现在就让我告诉你吧…’
乌达的灵魂对着雷拓说了些什么，然后化作一颗宝石，落到了雷拓的手上。
‘谢谢，见证并拯救了我、以及之前那些勇敢的人们…’
苦笑了一下，雷拓便因为星能使用过度倒了下来。
‘真是颗美丽的人鱼之泪呢…’
………………………………
………………………………
……………………………………
一天之后，客轮之上。
“最后，我们的船只是开了一个小洞而已，完全没有一开始看到的严重呢。”坐在甲板的躺椅上，莱欧纳斯总结了起来“所以那场暴风雨是真的呢。”
“呜，只有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不过那些虚假的植被还是复写下来了。”
趴在圆桌上，蕾贝卡翻着自己的速写本。
“那不是虚假的植被喔。”雷拓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坐到了二人的身边。
“啊？什么意思？”
“那座岛在七十年前是桑尼哈特的前线补给基地之一。”拿出翻译过图腾文字的笔记本后，雷拓诉说了起来“当年两国战火正盛，桑尼哈特的海军登陆之前那里一直是补给基地。就在桑尼哈特发动登陆作战的同时，海顿投入了实验魔兵斯夫拉特，当时驻守在岛屿上的人鱼族基本上全灭了，最后人鱼公主乌达在七名路过的冒险者的帮助下用自己的身体封印了这个人类科技的产物…”
“但是，勇者们并没有进行最后的一击，而是用最后的力量实行了与人鱼公主的诺言，将一族的惨状隐藏了起来…”克莉丝拿着两国交战历史，以自己的见解补充了起来“最后，签定了停战协议后的桑尼哈特就这样遗忘了人鱼族的奋斗和功绩，也找不到它们的居所，就这样让它们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之中…”
“人鱼族呢…确实是十分稀有罕见的兽人。”蕾贝卡点了点头
“不，勇者们对魔物进行了最后一击，魔物的肉身确实毁灭了，只是汇集起来的星能实在是太多了”拿出乌达灵魂的结晶后，雷拓继续说了下去“乌达的真正意图并不是遮盖住自己族人的丑态，而是为了不破坏海洋的生态，硬用禁忌的生命封印术，以自己为代价封印了那股异常强大的星能。”
‘但是自己的灵魂却在这七十年间一直被斯夫拉特的星能折磨着，寻求解救的她利用了斯夫拉特的幻术能力，将拥有勇气与善良之心的人们引导到了身边…’
将最后的话语压在了心底，雷拓拿出宝石并托了起来。
莱欧纳斯和蕾贝卡出神的看着雷拓托起的这颗宝石，一天前克莉丝救他回来的时候他一直紧攥着右手，看来就是在护着这颗石头。
石头圆圆的，跟之前关着乌达的圆形结界很像，只是它不是半透明的，而且已经不会发光了。
“好漂亮啊，这个是什么？”
克莉丝这也才看到雷拓手上的宝石，合上船长给她的史书后也盯着宝石看了起来。
“这个是乌达的眼泪。那个人鱼公主的灵魂结晶。”
青年回答了自己的青梅竹马
“你打算拿这个怎么办呢？青年”莱欧纳斯问了起来
雷拓想了一想，下了决定
“送还大海吧。”
“哎？可是这么漂亮的宝石应该能卖很多钱的啊…”蕾贝卡觉得这个东西怎么也够换得环球旅行的费用了
“这是想要守护之人的意志具现，不应该在人们手中交替，放弃吧少女。”
蕾贝卡还想要说什么，就被莱欧纳斯拦了下来
这个本该视财如命的公会会长这时也又一次的放弃了赚钱的机会。
决意已定，雷拓走到了甲板边缘，双手捧着宝石，在众人的注目下降它送还了海洋之中。
‘这样真的好吗？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克莉丝想着，却没有说出自己的疑问。
同时·人鱼之岛
一个戴着铁面具和金属手铐、约两米高、赤裸着上身的男子在斯夫拉特灵体消散的地方半蹲了下来，捡起了地上的一颗失去光彩的晶石。
“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吗…”
自言自语间，另外一个比他略矮、戴着刻有不同花纹铁面具的男子从岸边走到了他的身边，湿透了的衣装正面他刚从海里上来。
“乌达的眼泪，回收成功。”
把手中的宝石给他看了一眼后，略矮的面具男子将这颗已经失去光辉的结晶收进了一个小盒子里。
“辛苦了。看来只有七十年的悲伤还不足以停下他们的脚步呢，不过一定要阻止他们接触到任何一个上古遗迹。”
“下一个目标是…那里吗？”
高大的铁面具男点了点头。
“出发吧，【他】还在等着，而且不能让那个女人抢先了。”
下回预告
第八章 神赐的土地
终于抵达了桑尼哈特的四人，在首都·阿斯嘉特休整了一下后，前往积古寻找雷拓的第一个目标·妖精族的上古遗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