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作茧自缚Ⅵ

作者:虚空无零 更新时间:2018/7/10 18:16:26 字数:2729

我十分地厌恶陈诺这个人,甚至说是到了唾弃、憎恶也不为过。

的确他的经历可以说是很悲惨,但这不足以改变我对他的看法。同为孤独者的我对他却难以生出同情之心,因为我注意到了……在那楚楚可怜的外表之下隐藏起来的任性与奸猾……

我先来说说自己是个怎样的一个人好了……

我认为运气、容貌、天赋、身体素质这些东西是天所赋予的,而且是乱数随机,因此必定会产生出与群体的标准相异的存在,那便是像自己的这一类人。

为了彰显出自己的正当性、正常性、优越性,在群体当中怀有异心的人便会针对起与自己表面相异的异类,哪怕这种举动本身可能不会带来任何实际性效益,他们也会不知疲倦地做出这样的事情,往大的看就有黑奴、农奴的被压迫史,往小的看就是在校园的欺凌事件。

长久的历史所证明了这是极为普通的事情,难以把欺凌这种事看作是异常,哪怕绝大部分的人把自己看作是善良,也不可能不犯错,甚至事后会为自己的行为进行歪曲和诡辩。加害方是高扬青春这一旗帜的一员,当成为了社会人士之后,或许会反省自己的幼稚吧,但他们有着青春作为挡箭牌,因为年轻,所以不成熟,那么也应该得到原谅——这样的主张,所以现阶段可以任性地放纵自己。

在这个阶段,是稚嫩的心灵迈向成熟的重要阶段,而这个推助力就是“压力”,积蓄相当量的学业、交友、恋爱、父母、生活的压力,会需要寻找一口发泄口,因此理想的对象就出现了。人们总是喜欢迁怒于容易责备的对象,哪怕对方是无辜的。

至于那些揶揄自己为伪善的人,作为协助者或旁观者,虽然表示自己并不是“善”的阵营,可在内心隐藏起来的某个角落又会有「作恶的又不是我,而且我都这么说了,应该就不会有人责怪我了吧,甚至说不定会来同情我呢,对我发出感同身受的感慨」——这样的期许,继续远观,一副漠不关心。

他们也在害怕着,万一帮助了他,加害方就会把欺凌的矛头对准他们。于是便表示中立,洁身自好。

而受害方的陈诺……被欺负了就会想要对人诉苦,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一点我很清楚。但这种行为无疑是在将痛苦和烦恼扩散和感染给别人,就像病毒一样。这么说虽然很过分,但事实就是如此。因为不管是谁,内心按照某个比例一定会有相应程度的善意与恶意,当善意发挥作用时,就会对陈诺这样可怜的人产生同情心,但这并不意味着能够给陈诺带来什么实际改变,只不过是表明了陈诺是无辜的这一立场,以及加深陈诺在别人心目中是个可怜虫的这一形象。所以把自己的烦恼和痛苦分享给别人的这一行为,只是在扩散负面情绪、博得同情心的任性和奸猾。

我非常地了解所有人的真实想法,这是他们内心当中的潜台词,是不会说出口的悄悄话,甚至连他们自己也不会知道,因为他们不敢也不愿去触及自己正真的想法,所以他们会欺骗自己,粉饰太平。这并不是说他们的做法是错的,只是……命运把他们安排在了相应的位置上,按照剧本说出了该有的台词。如果把立场调转,陈诺是作为加害方,说不定也会产生出同样的结果,只不过是被害者换成了别人。

这种任性,并不能说是他们太年轻,亦或是不成熟,因为哪怕是大人也会做出这种卑劣的事情出来,甚至会变本加厉,或许其中的一个原因是每个人都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

再来说说我为什么会讨厌陈诺吧……这是因为他与我的生存方式所相悖。

我是一个绝不会欺骗自己的人,不管是美好或肮脏的想法,就算我不会吐露给别人,至少我是绝不会欺骗自己,一直对自己是真实的。我难以完全地去信任一个人,所以我也很难地去爱上一个人,因此得出了一个结论——至少可以确定,我自己是爱着自己的,所以我绝不会做出欺骗自己的举动。

不管是遭遇了怎样的不公,我也不会和别人述说,一直一个人默默承担起一切,感觉说出去就会失了自己类似于矜持的一类东西。所以我十分厌恶这种对着周围的人撒娇的任性行为。不管是怎样的苦难,我都会把它看为一种试炼,为了迈向更高出所设置的劫难。因此,我特别喜欢孟子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这一说,这篇古文也是我背得最熟的一篇。

顺便一提,就连生日这样的事情,我也不会去告诉别人,通过直接或间接透露给别人这种任性的举动,他们说不定会配合着气氛和我一起庆祝生日,但收获到别人不情不愿或是没有感情的祝福也不会感到开心。但每次班上有人提出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虽然不会被索要什么东西,可还是会觉得心里刺刺的。

虽然一开始的确是被他人畜无害的外表给骗了,但与他接触了之后认清楚他的本质,开始对他产生出厌恶的情绪,也不代表我会对加害方的行为表示赞同,该讨厌的还是不会改变。同时这也不代表我会做出和加害方相似的行为。即使再怎么厌恶一个人,至少也应该不要做出把这一想法直接表现出来的行为,类似于辱骂、陷害、恶作剧和肉体伤害。这是基于礼仪的自律。人非圣贤,不去对人产生出厌恶是不可能的,但是至少不应该把它表现出来,这就是我和加害方的差距,而另一要素便是理性。

但是面对这样的惨剧,难道应该不作为?当然是否定的。哪怕命运把我们安排在相应的位置上,但我们是看不见命运的,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会变成怎样,所以我们的手中还有选择,做出选择的是我们,而我们所做出的选择正是成就命运的基石。也就是说,尽人事听天命。

而我的选择……通过田摇光和欧阳韶这样人缘好、社交范围广的两人,散布了一个虚假的情报。

陈诺在女生那边积累了相当程度好感度,基于这个条件,做出了补强。只要所有人都去同情他,就不会再有人会霸凌。

他们会听到这样的一则流言:家境贫寒的陈诺经常在校外被一部分技校的学生敲诈勒索。

因为学校里大部分的学生都对那边的技校学生存有偏见,因为经常有技校的不良学生惹事,所以这个消息听起来会很有真实感。对技校不良学生的不满,和对被害者的同情心。在这个趋势下,所有人都会拧成一股绳,对陈诺伸出了援助之手。此前一直在观望的那些人在察觉到了成为话题并热烈起来之时,也开始主动地热情起来开口关心陈诺,不管愿意与否。没有人能逃过这股洪流,只要做出异常的举动,下一次被欺凌的对象就会变成原加害方,而且是被冠以正义之名。而且也不可能会在背后搞小动作,因为他们宣扬自己是善良的阵营,所以会互相监督,只要自己能够举报欺凌者就会得到别人的认同和褒奖。

但是与田摇光等人讲解作战计划时,是不可能会这么详细的,不然我的立场会变得很糟糕。

另外,我还留有一个心计。

当热烈到连校方也知道时,就会介入此事,甚至会通知警方,而当事人的陈诺也会被带去问话。对陈诺那边,我会解释没有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的事情,然后笑嘻嘻地把它敷衍过去。而且这个不良团体,根本不是真实存在,就算警方把嫌疑人押进拘留所,也会因为没有什么实质性证据,而把他们放了,就算他们借题发挥,把真正的不良团体(就像昨天那三个混混)逮捕了,也没有损失。而这个散布出去的消息因为找不到散发源,事件将不了了之,校方顶多在广播里对这一行为进行批评,而我的同伙为了陈诺着想,也不会把真实情况说出来。

算是给陈诺的一个小小的教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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