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草屋中，一美丽女子，为凡頿语细心包扎。其周围，年幼的孩子众多，却无一人发出声响，皆屏息观望。有些年幼的孩子，两只小手捂住双眼，害怕得扭过了头。
凡頿语的伤口，可以说是到达了一个极为严重的地步。伤口深可见骨，里外都开始腐烂，泛着恶臭的浓不断涌出，其中还带着不少的虫子。
而少女却没有反感，更为细心地涂抹膏药。她举止轻柔，双目专注，额头之上，冒出点滴汗水。她时而用手轻抹脸颊，不让汗液入眼，简朴的衣着也已被汗水打湿。她长发披肩，一双凤丹眼仔细观察凡頿语的动静，双手井然有序。丝毫没有因为凡頿语伤口的恶心，而有任何的忧郁。
“我的伤怎么样？你又是谁？”
干裂的嘴唇微张，凡頿语发出蚊蚁般的声音。他心中略有警惕，却发现双手无力，夺来的长剑也不见踪影。
“你叫我阿蛮就好，你的伤没有大碍，过几日就好了。”阿蛮同样轻声回应。
柔声若春风，很温柔，也很温暖。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但见到凡頿语年轻的脸颊，她却又不忍吐出真言。
凡頿语沉默，一语不言，他丹田内力翻腾贯通全身。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并没有阿蛮说得那么好。
“你放心，我爷爷是神医，天下没有他治不好的伤。”见凡頿语沉默，阿蛮便知晓其想法，忙匆匆改口。
矛屋内挤满了人，却没有一人再开口。阿蛮抿抿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委屈地低下头。
“我又没怪你，你委屈什么？”凡頿语很想这样说，但是奈何体力用尽，已嘴不能张，舌不能言，只能露出古怪苦笑。
可凡頿语这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无力的面部勉强挤在一起。吓得几个幼儿心惊胆战，眼起水雾。
“你们先出去，我单独为其看看。”
此时，茅屋之内走进一老人，正是那与老石头扭打的老正头。他鼻青眼肿，喘着粗气，下把胡须显然缺少了一大片，薄薄的布衣被划出一道大大的裂缝。看起来，在老石头的手下，他并没有吃多少甜头。
“爷爷，你又和石老头打架了。”
“出去！”阿蛮见老正头狼狈的模样，忙迎上去，正欲责备一番，却被老正头呵斥。
“是！”
惨遭呵斥的阿蛮，心里极是委屈。但也意识到老正头意为何为，只能气鼓鼓地带着孩子们离去。
原先人满为患的茅屋，一时间空空荡荡。屋外风声呼呼，屋内静影成壁。
“你的伤，难治！”老正头敛容屏气，一字一顿，缓声细语“毒已入筋骨，欲治疗唯有断筋刮骨，但这样一来，你就不得再习武。”
凡頿语无力张眼，只能眯着。眼缝中露出细微目光，有绝望，有死气。他害怕死亡，却更害怕自己成为一个废人。
“哎，好生休息！”老正头识趣而退，他走出茅屋，便向着林中奔去。
“爷爷又要开始了！”
被赶出茅屋的阿蛮并未走远，而是在屋外候着，见眼前景象，便知道了老正头的打算。
阿蛮轻推开茅屋，坐于凡頿语床边，细细观察眼前男子。从阿蛮有意识以来，她便一直生活在这村庄之中。在这十六年间，她走遍了村后的整片树林与沼泽，却没有跨出过这里一步。
即便偶尔会有一些村外的人前来，她也只是远远观望，不敢靠近。而方才为其包扎，也并没有仔细观察。
“原来村外的男子与我们相差无几啊。你叫什么啊？外面的世界好玩吗？有大山好玩吗？”
十六岁，正值好奇心旺盛的年纪。阿蛮好奇地拨弄着凡頿语，心里的疑问一个接一个。
“啊，对不起，我忘记你受伤了！”忽然醒悟过来的阿蛮歉意地盯着凡頿语，可却又很是好奇。
“我忘记我叫什么了。”奄奄一息的凡頿语还是开了口，他强行运起自己的内力，痛苦地道。
“你的玉佩上有个‘凡’字，我就叫你阿凡吧！”听见凡頿语的声音，沮丧的阿蛮顿时兴奋起来。
“外面的世界好玩吗？”这是阿蛮最关心的问题，她玩遍了大山，树林，还有沼泽，她想去外面的世界玩玩。
“很危险，也很好玩。”凡頿语回道。
他脑中闪过一些记忆，是战争，还有繁华的边关。
“那食物好吃吗？你们都吃什么啊？”
“吃酒和肉。”
“什么酒？什么肉？”
阿蛮喋喋不休地问着，心中问题千千万，没有停止的迹象。而凡頿语也乐得回答，看着眼前好奇宝宝般的阿蛮，他心中的哀愁少了些许。
渐渐的，屋外开始飘起雪花。这是边关一带特有的天气，时而落雨，时而落雪。雪越积越厚，屋外的温度低了再低。屋内，阿蛮升起了火堆，又回到床边，聊得俞发津津有味。
边关，城中百姓寻找凡頿语的行动渐渐少了下来。人们始终还是要生活，不少人都回到了自己家中。养儿育女，传宗接代才是生活真正的意义。
“队长，我们回都吧！”
“不回！我说过，找不到副将，誓不回都。”这名队长，悄然地将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之上。
“那都城凡家的家业怎么办？那可是凡老将军一辈子的心血啊！”进谏者已觉察到那轻微的小动作，却没有退缩之意。
“哎！”
这名队长重重地一叹，他知道，此人说得没有错。哪怕凡家在外杀敌报国，还是会有人趁凡家势力空枯，毫不犹豫地吞其家业。这是可悲的，也是不能避免的。
“那好，你传令下去，所有人即日起回都。路上行程，一切交于你处理。”
“那队长你呢？”
“我？我在找段时间，不用担心，我会赶上你们。”队长拍了拍眼前士兵的肩道。
“是！”士兵行了一礼，便下去传令。
这一日，凡家军启程回都，边关百姓无不出门欢送。步行数十里后，又目送一里，方才转身离去。
而在数日之后，凡家军回都，却又是另一场腥风血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