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我再见到炎姬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晚上了，期间我换了身衣服，随后在自己的房间里睡了一会。幸好有备用的神父袍，我还不想以神父以外的形象去面对别人。
醒来时天色已晚，而我离开房间后没几步就在楼梯口看到了炎姬，也不知道是有意等我还是偶然路过那里。
她已经换上了那件睡衣，和我想的一样，这一身即便穿出门应该也没有太大的影响。至于新衣服……等见到拉菲西娅后再向她借几件吧。
不过如果她准备成为这里的修女并且入住的话，大概这方面的问题也会解决的吧。
“还、疼吗？”
见我准备下楼，炎姬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又不是什么刮伤刀伤，怎么可能疼到现在。”
“……嗯。”
“话说回来，这衣服比我想象的还要适合你一点，还挺不错的。”
纯白的睡衣和炎姬细长柔顺的黑发相得益彰，意外的合得来。不过……嘛，估计也有长相的原因在。
“你是在安慰我吗？”
“不，只是普通的感想。不如说我比较想知道你怎么这么别扭。”
“人……”
“啊？”
“我……很少主动和人接触……”
“……”
看着炎姬不知所措的表情，她大概是真的有些慌张了吧。
不过她对我谨慎和警惕的态度并没有多少改变，这点倒是让我有些好奇。
“说出这种话，你是打算改变自己吗？”
“……我不知道。”
“如果你能更像个正常人一点，从我的角度来说日子也会好过不少。”
“正常人……”
话音刚落，炎姬突然两眼放光，沿着楼梯冲到了我的面前，抬头直视着我的双眼——为什么你和依芮娅都喜欢用这种方式来说话啊。
“干、干嘛。”
被过于真挚的视线盯着换谁都会有点心虚，虽说我也不知道她突然间是想做什么。
“你知道怎么成为正常人吗？”
“……哈？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只要表现得正常一点，多遵循一些常识，自然就会被视为‘正常’了吧。”
“常识……”
“比如不要用热水对着人喷。”
“……唔。”
“比如不是每一件事都需要交易才能去做。”
“唔。”
“比如不是每一个人见到你都会想占为己有。”
“……那、你呢？”
“我应该说过很多次了，我对你没什么兴趣。你留在这里只是因为依芮娅擅自签下的契约，以及你如果离开这里恐怕连活着都很难做到。”
“就算我诱惑你，也没有兴趣吗？”
“为什么你要诱惑我……”
你到底是讨厌我还是不讨厌啊。
“回答我！”
一向给人以沉默阴暗印象的炎姬突然间抬高了音量，结果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肩膀微微颤了一下。
“当然。而且说到底，不管你自己有怎样的过去或者是怎样的人，我都不认为自己有占有你的权利和资格。”
“……诶？”
“……嗯？”
“‘占有我’这件事，是需要权利的吗……可是一直以来都……”
“……你啊，虽然不知道曾经经历过什么，但既然都已经离开以前那个地方了，再多按照圣地的规则来思考不好吗？这里是讲究‘秩序’的地方，每个人都拥有享受自由的权利，如果有人向你表现出强占的欲望，那么只要呼救就会有人来帮助你，因为这种行为是在维护圣地的‘秩序’。你的安全和自由是圣地秩序的一部分，圣地本身就在保护着你。”
“会有人、来保护我……？”
“嘛，可能有的时候会因为一些偶然而没有遇到那样的人，但至少我是会的。”
“因为那个契约的关系，我已经是你的所有物了，所以才会保护我吧……”
“我刚刚说的话你真的有在听吗喂。”
“……你太奇怪了，我无法相信你。”炎姬像是突然想通了似地转变了态度，往后退了一步。
你认真的吗。
“你才是奇怪的那个吧？！”
“不……即便是在你所说的这片‘圣地’，我所遇到的情况也没有你所说的那么美好……他们都在说着与你所说的不同的话，‘自由’、‘保护’，只有你对我这样说过。这一定是你临时编造的谎言。”
“你想的话我可以让圣女也说一样的话。”
“圣、圣女也已经被你所控制了吗？果然她也是契约的受害者——”
“才不是啊？！”
“我果然还是不能信任你。”谈话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崩盘的状态，炎姬顺着楼梯退回了一楼，神情复杂，“我在这里只是想要为刚才所犯下的错谢罪……作为赔罪，我会满足你的一个要求，任何要求。虽然你用契约也能做到一样的事，但你说要让我‘以我自己的意志’做出决定，那，这次就是‘以我自己的意志’想要为那件事赔罪，这样你也会满意一些吧。”
“不过是一场意外，本来就没有赔罪的必要吧。”
“我想要这么做。还是说，果然你只是个骗子，实际上根本不愿意让我拥有做想做的事的自由是吗？说的也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只是个擅长说谎的——”
“别在这种时候变得伶牙俐齿啊你……好吧。我答应你。”
正如她所说，让炎姬能够以自己的意志去做事是我对她的期望，也算是我所赋予她的自由。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再拒绝也未免太不识趣了。
“不过我需要点时间考虑，过几天再给你答复。”我指了指身后的走廊，顺便嘱咐了炎姬几句，“待会差不多要准备晚饭了，你先去做自己的事吧。我也差不多要去喊依芮娅起床了。”
“那个天使，在睡觉？”
“是啊，已经睡了一个下午了。”
“……该不会是你趁着天使放松警惕下了**，连她也惨遭毒手——”
“啊，晚饭要不只做两人份好了，为了保证食材的充足，偶尔省下一个人分量可能比较好？”
“……对不起。”
就说为什么你只在这种时候道歉很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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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姬比我想象的还要任性。
站在依芮娅的门前，我所想的还是关于炎姬刚刚所说的那些话。
原以为她只是个缺乏主见的人，现在看来这是我的判断失误。炎姬恐怕单纯的只是“缺乏应有的常识”，之前对我的言听计从并非是因为她没有主见，而是炎姬相当自主地将命令权交给了我，
明明自己的常识与这里格格不入，却依然坚持秉持以自己的常识来进行判断，也难怪我都这么努力地洗白自己了还是会被她当作敌人一样看待。
不过仔细想想这反而是一种绝佳的状态，毕竟如此一来依芮娅也不会产生误会觉得我对炎姬有什么好感了。
只有依芮娅才是我的归宿，我必须牢记这一点。
说到依芮娅……
“喂，依芮娅，还没醒吗？已经到晚上了。”
我敲了敲门，同时喊了她几声。
没有反应。
而且门缝里也没有露出灯光，屋内是关着灯的。
看样子还在睡……她有这么困吗？从白天的表现来看应该不至于啊……还是说这是类似于使用力量的副作用？
“到你最喜欢的进餐时间了，你不起来的话我可不会给你准备太多的分量。”
我试着以食物的话题引诱她，但依然没有收到成果。
门的另一侧还是一片沉寂，听不到任何声音的痕迹。
我尝试着转了转门把手，发现房门没锁。
出于对天使大人那份未知感的不安，我尽量放轻了开门的动作幅度，依芮娅终究不是人类，我可不想出现因为打扰别人睡觉而自己遭殃的恶果。
“那我进来了？”
最后一次试探，门开了。借着月色能够勉强看清屋内的情况，奇怪的是依芮娅并不在床上，而床边放着那个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的苹果。
你倒是好好扔掉啊喂。
左右都没看见依芮娅的身影，她是已经离开房间了么？
我在困惑不已的情绪中走到床边，拿起了那一颗苹果核，准备替依芮娅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终于，等到你了……”
依芮娅飘飘悠悠的声音忽然像鬼鸣一般从身后响起，与此同时我的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强烈的推力，没做任何准备的我转眼间失去了平衡，扑倒在松软的床铺上。
“依、依芮娅？”
我慌忙转过身来，却被迎面而来的人影压住了上半身，双手也在同一时间被对方的控制住动弹不得。
毫无疑问，这个不由分说骑在我身上还死死摁住我的手臂的人影，就是依芮娅本人。
她的样子似乎有些怪异，面对我的疑问也没有回答。依芮娅在用自己的双手摁着我的手腕，而我也因此而感受到她的全身正在不断的微微颤抖。
“哈、哈……”
她一遍又一遍地喘着粗气，急促的呼吸带动着娇小的胸膛此起彼伏。月光照亮了她的脸庞，而依芮娅那透着一丝月辉的目光正如同看着猎物一般死死锁在我的脸上。
她在笑。
这对这个向来行为放荡不羁的天使而言并不奇怪，但，如果考虑到笑容本身所带来的含义，这确实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笑容”。
“我等了你很久，罗兰……”
那是，为欲望而贪婪不已的笑容。
“呐，告诉我……现在的我，究竟在渴望着什么……？”
天使依芮娅面颊通红，细弱的声线宛若银丝微颤般的呻吟，而在话语之间近乎娇喘的断断续续中，她那微张的嘴角处，一丝透明的液体正在缓缓流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