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这么急？”
侍女老实回答“不知道”。
“还是先吃早餐吧，不管大事小事，也得先吃饱了才有力气解决嘛。”
艾丽笑嘻嘻地自作主张，完全忘了被揪着耳朵教训的事。
阿芙拉让侍女回复罗尔索斯，请他再多等片刻。
然而，左等右等也不见负责早餐的侍女出现。今天阿芙拉起得比以往还要晚，按理说早餐早就应该送过来了才是。
过了二十分钟左右，三个侍女才慌慌张张地赶到，各自端着餐盘。
“咦？怎么全都是水果？”
“回陛下，今天早晨，在厨房里发现了一个厨娘的尸体，格里尼医师说是被毒死的，怀疑有人在厨房里下毒。这些水果刚刚运进王宫，已经找人试吃过了，是安全的。”
“什么？下毒？”
侍女们脸色苍白地点头——她们的一日三餐可没人帮忙试吃。
平日冷清的厨房庭院里，此时挤满了人：王族骑士、侍卫、侍女、厨娘、厨师、杂工……里里外外站了足有三四层。
遭到围观的，是厨娘的尸体和两位御医，年迈的格里尼与年轻的格拉方。
厨娘全身皮肤青紫，嘴、眼、耳、鼻皆流出紫黑色血水，早已气绝身亡。
“两位御医到底弄明白了没有？厨娘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一名王族骑士交叉抱着双臂问道。
格里尼翻来覆去地查看尸体，折腾了半天也只知道是中毒而死，具体中了什么毒怎么也看不出来。这位老御医是军医出身，论刀剑伤他比谁都在行，各种疾病也难不倒他，唯有毒的领域他无法进入。
一旁的格拉方对这毒倒是心知肚明——这就是他昨天涂抹在酒杯上，打算用来毒死杰尔的蛇毒。眼前的情况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短暂慌乱后他选择了装傻充愣，反正格里尼也不知道是什么毒，死的又是个厨娘，命不值钱，顶多也就是彻底检查一遍厨房，更换所有食材，然后不了了之。
至于杰尔，就算有人发现他跟厨娘死状一模一样，也别想得出什么结论，更别提找出真凶，谁让那小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嫉妒他的人多了去了，凭什么说是我格拉方干的？
他就这样美滋滋地想着，脸上却摆出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不论师父格里尼问什么都是摇头不知。
“看来只好用最笨最麻烦的办法了……”格里尼叹息一声，无奈地放弃。“尸体烧掉吧，然后把整个王宫检查一遍，所有人的物品也是，厨房里的食材全都——”
“等等！”
“让开让开——”
几名王族骑士在人群里开出一条路，骑士团长挎着剑威风凛凛地穿过，跟在他身后的，则是……
“魔法师大人？”
格里尼一脸惊讶，连忙起身行礼。
这不可能！
在心里大声惊呼的格拉方，眼神空洞地望着俊美青年。
杰尔碰巧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魔法师双眼闪动凌厉光辉。
格拉方一惊，连忙低下头，但为时已晚。
极为短暂的视线交汇后，杰尔不再看他，来到尸体旁。
“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夜凌晨。”
众人面面相窥，搞不懂杰尔怎么会冒出这句话来。
“您知道她中了什么毒吗？”格里尼急切地问道。
“蛇毒，一种叫拉普尼克的小蛇，比较罕见。”
一听说是蛇毒，不少人立即变了脸色，杰尔最后那句“比较罕见”没起到任何安慰作用。
“如果是蛇毒的话，不该嘴眼耳鼻全都流血……”
“是谁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一个穿着灰色衣裤，杂工打扮的瘦弱少年举着手从人群中走出。
“是我……”
“说说当时的情况。”杰尔露出笑容，“别害怕，我不会拿你当替罪羊的。”
少年抿着嘴唇点了点头，说道：
“今天早上我去打扫卫生的时候，看到她一个人倒在盛满了水的大木盆里，那个时候就已经没气了，皮肤也变了颜色，不知道是淹死的还是毒死的。”
“盛满水的木盆？”
“这个厨娘昨天晚上偷吃了好多甜点，总管大人罚她一个人清洗所有的酒杯，所以……我们害怕尸体产生瘟疫，就把她抬到院子里来了。”
“她昨天还洗过什么的别的东西吗？”
“没有，我可以作证。”
答话的是厨房总管。
“原来如此，酒杯……”杰尔邪邪一笑，接着高声宣布，“骑士团的诸位可以放心了，没人想毒杀女王陛下，因为她滴酒不沾。”
“单凭这些就能肯定未免太武断了，”骑士团长摇头道，“您怎么知道，毒不在她偷吃的那些甜点里？”
“很简单，凭这个。”
杰尔举起厨娘的右手。
格里尼眼睛一亮，这个他之前并没有注意到。
骑士团长穿着他那身铠甲，噼里啪啦地走到杰尔和格里尼旁边，单膝跪下，瞪着眼睛查看厨娘的手。
“这是什么？”
“伤口，皮肤以极快的速度与尖锐硬物接触后留下的伤口——简单说就是被某个破损的酒杯划破了手指。蛇毒就是从这里进去，然后顺着血液扩散到全身的。格里尼医师，你说对吗？”
老御医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照魔法师大人的说法，蛇毒不在甜点里，而是在……脏水里？”骑士团长一脸诧异地问。
“不是脏水。”杰尔对着旁边的少年打了个响指，“有没有还没清洗的酒杯？帮我找一个来。”
不出半分钟，一只酒杯经由少年之手递到杰尔手中。
“看，骑士团长，酒杯只有一个地方需要清洗，就是留有酒渍的杯口，所以——”他用手指弹了一下酒杯，发出一声轻响，“蛇毒在这里。”
众人一片哗然，在酒里下毒没什么稀奇，可在酒杯口上下毒还是头一回听说。
反应最大的正是格拉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负责清洗酒杯的厨娘手指有伤口，好像连创世神都在暗里帮着杰尔一般。
还有……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阵脚，望向杰尔。
昨天晚上自己明明亲眼看着他的嘴唇碰过了酒杯，但是为什么他好好的，一点事也没有？
杰尔的声音再次响起，使他中断思考。
“你问原因？也很简单，一次失败的毒杀。追查凶手很难，因为昨天宴请的人实在太多，要说彼此之间有矛盾的，恐怕能查出一大堆。真凶不可能傻到留着证据不毁掉，我们找不到证据，只好放凶手一马。”
“就这样算了？”
“否则还能怎样，团长大人？”
骑士团团长哑然。为了掩饰尴尬，他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盔甲，正色道：
“总之，不威胁到女王陛下的安全就好。以后王宫里举办大型宴会时，我和侍卫长会多安排一些人负责巡视，避免此类事件发生。”
他向杰尔道别，随后带着在场的几名骑士趾高气昂地离开。
“没想到魔法师大人如此博学多才，格里尼佩服。”
这是老御医的肺腑之言。
“呵呵，怎么说呢，我被人嫉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不想死的话，就要有看穿各种诡计的本事才行。”
说罢，他特意送给格拉方一个冷酷的笑容。
踢到铁板了，而且被铁板盯上了——不行，我必须杀了他，否则他一定会杀了我！
冷汗涔涔的年轻御医如此下定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