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手扶墙，一手撑着膝盖，缓缓站起，针扎般的疼痛遍布全身，如果可以，真想直接趴在地上不动了。
“你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回家呗。”
“你......”
我打断沈旭航说道：“哦对，记得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在这里出现过。”
“为......什么？”沈旭航双拳微微握起，嘴角的笑意像是在强撑。
“是啊，为什么呢？”我别有深意地笑看向沈旭航。
难道忘了不想引人注目也是我的原则之一吗？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我可能就成为全校人人皆知的名人了，那简直是比现在还要糟糕的状况。
沈旭航嘴张到一半又合上，避开我的目光，咬住双唇，看向地上的污水。
“但是......是你救了何采霏，而不是我......”
“这点你搞错了，我只是单纯看那个飞机头不爽，跟何采霏没有任何关系。”
我靠在墙上，反正后背已经湿透了，靠着湿墙也没有任何感觉，反倒让身体的负担更少一些。
“就结果而言，你救了何采霏是事实，无论你是刻意的还是无意的。”沈旭航明亮的眼眸即使在下大雨的阴暗天也很显眼。
“你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固执。”
“你不也一样么。”
一样吗......应该......不一样吧。
“行了，听我的就对了。”
我懒得再废话，这样拖下去只会拖到其他同学赶来，没有任何好处。
我转身扶着墙面向飞机头逃跑的方向，沿原路返回说不定会碰上正在赶来的同学，安全起见还是走这边吧。
想要深呼吸调整状态，却被一阵腥臭的怪味呛到，不禁咳嗽起来，每咳嗽一下，喉咙就疼一下。
“如果我说不听呢。”沈旭航的眼神非常认真，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很好笑就干笑了一声。
“不，你会的。”
因为有求必应，你就是这样的人么？
我不再理会有些发愣的沈旭航，沈旭航也没有再叫住我，我沿着墙迈出步伐，走进雨幕，离开深蓝色的雨伞庇护，倾盆大雨再次向我头顶砸来，每走一步都要承受苦不堪言的疼痛。
真的是痛的要命啊，虽然尽力护住身体的重要部位，应该是不会留下什么内伤，但是皮外伤估计是有好几处了。
希望这不会影响到我之后给雨昔做饭啊。
沈旭航快步走到我旁边，没有说话，只是将雨伞递出，右边肩膀渐渐淋湿。
我没有接过雨伞，毫不犹豫地推回。
我最讨厌的就是......怜悯与施舍。
沈旭航是个老好人，放眼整个学校都是十分优秀的，但我不知道沈旭航为什么要摊上我这么个烂人。
“比起我，后面那位或许更需要。”
无论是伞还是一个给予温暖的人。
我斜眼看向依然裹着我的制服外套坐在墙边的何采霏，冰冷的雨水打在她薄弱的身子上，不容易让人察觉地微微颤动。
“我还有急事，不要再来管我。”
我拖着沉重的身躯，每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缓慢行走在腥臭的小巷里，一直强睁着想要闭上的双眼，眼皮不停打着架，除了两旁黑黑的高墙外，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雨幕。
“你这样......一点都没变。”沈旭航握紧拳头，攥紧伞柄，在我身后说道。
我没有回头回应，专心走着自己缓慢的步伐，我担心一个踉跄摔倒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一点都没变不是很好么？为什么一定要改变？谁知道改变之后的结果究竟是好是坏？
耷拉着眼睛像是昏昏欲睡的样子，湿漉漉的头发贴着眼睫毛，大颗大颗的水珠沿着发丝滴落。
走出狭长的小巷，没有想象中的重见光明，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是眼前多了几道灯光，耳边多了几声喧嚣，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夏末的雨开始转凉，不至于寒冷刺骨却散发着阴阴的凄凉。
黑云压成不见一缕阳光，一边踱步在路边，一边观察有没有出租车。
是不是有打着伞的行人用怪异的眼神看向我，然后避而远之。
也不知道我现在的样子让不让做出租车，希望雨昔带伞了，着凉就不好了。
“浩子辰？”
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穿着云游制服和一个衣衫不整的模糊身影。
苏芷沫一只手打着雨伞，一只手扶着酒劲还未完全消退的杨亦雅。
“哦。”
我愣了一下，然后想要快速绕过苏芷沫。
该死，在最糟糕的情况下遇到苏芷沫是怎样啊，玩我呢。
“浩子辰？你怎么不打伞啊......”杨亦雅听到我的名字有了反应，吞吞吐吐地说出一句话，但是完全没有看向我，手却搭在了我的肩上，别搞我好吧......
“忘带了......”
“这样......可不行啊......”
她到底喝了多少酒啊，意识完全就是半昏半醒的状态......
“你怎么......”
“摔了一跤。”趁苏芷沫还未问完，我迅速抢断道。
“哦......”
苏芷沫或许是对我现在的样子抱有非常多的疑问，短时间内还理不清该问哪些，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其他同学呢？”
不能给她有所思考的时间，我这副脏兮兮的样子稍加思考就能猜到肯定不是摔跤造成的。
“我扶着杨老师走得慢，让他们先去了。”
“这样嘛......”
这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刚好错过......
“你现在......”
“前面左拐，那条巷子是近道，沈旭航正在照顾何采霏，你快过去吧。”
差点忘了现在时间紧迫，在地上躺久了，脑子都变钝了。
“哦哦，可是......”
“我还有事，得先回去了，再见。”
“哦哦，再......见......”
我轻轻甩开杨老师的手，忍着剧痛径直向前走去，我现在可没有时间跟她耗。
或许是因为我第一次和她说“再见”，所以她有些惊讶，恰巧打断了她的思绪，刚才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想着要快点离开顺口就说出来了，没想到达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过现在也不是自卖自夸的时候了，正好一辆出租车过来，我直接挥手拦下。
钻进车内，湿透的身体将座位立刻浸湿，我想要起身弓腰站着，但是身体的糟糕状态并不允许我这么做。
“抱歉。”
“没事，这么大的雨，偶尔也会遇到你这样淋湿的人。”司机叼着一根烟咧牙对我笑道。“倒是小哥身上怎么这么脏啊？”
“哦，摔了一跤。”
“那还真是不小心啊，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心浮气躁了。“
“是啊......”我低着头，发丝的水珠不断滴落在我摆在大腿上的双手。
“那么，小哥要去哪啊？”
“去......”
和司机道了个谢，走下出租车，无力的双腿差点使我摔倒，勉强支撑着脆弱的身躯，跌跌撞撞走进家门。
“还没回来么。”我低头看着摆放整齐的两双拖鞋。
本想上楼去拿衣服的，但是最后的一丝力气只让我撑到了沙发前，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
糟了，忘记这样会弄湿沙发了。
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我却无力再次站起，反倒是眼前模模糊糊地开始出现白花花的一片摇摇晃晃地身躯再也撑不住，向侧面倒去，脑袋昏昏沉沉的，呼吸着粗气，身体冰冷，眯着恍惚无神的黑瞳，眼皮不再打架，模糊的视线失去最后的焦距，一片黑暗袭来。
“咔嗒！”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我听到一阵熟悉的开门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