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教皇殿如果没有访客的到来，一般都会被阿斯塔当作用来冥想的场所，而如果不是什么紧急事件，也不会有人在晚上过来叨扰教皇陛下。不过今晚，教皇殿少见地亮起了灯火。
大殿的中央放着一张不大的桌子，上面摆满了饭菜，而教皇阿斯塔正和阿克西斯面对面坐着，他们两个已经很久没像这样抛开多余的身份地位，单纯地以父子的身份一起吃饭了。
这顿饭依旧和往常一样是由阿斯塔所发起的，只是这一次阿克西斯时隔多年终于答应了。
实际上每年的今天阿斯塔都会向阿克西斯提出邀请，毕竟这一天对他们父子俩来说是有重要的意义的。
“敬母亲。”
“敬玛莎。”
父子俩表情沉重地碰了下酒杯，随后一饮而尽。
“你终于愿意和我一起普普通通地吃顿饭了·······”
放下酒杯的阿斯塔看着身着普通服饰过来的儿子，露出一个淡淡且带着些许苦涩的微笑。
“嗯······”
阿克西斯也看着没有穿着教皇袍的父亲微微回应，随即陷入了沉默。
对于这对父子而言，这样的沉默似乎早已成为了习惯，即使很尴尬，但谁都很难开口继续推进对话。不过这次······
“前段时间还好吗？去贝尔帝国的时候······身体什么的，或者说心情······”
阿克西斯多少对父亲的问题感到了诧异，毕竟他基本没怎么听过父亲会这样问他。过去，他们的对话更多都是以任务的进展和完成度什么的，他作为勇者能力的提升，在他还会和父亲在母亲的忌日一起用餐的时候。
父亲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也顺便低着头开始切盘里的牛排，并将其送入口中。
在旁人看来这或许不过是吃饭时的随口一问，但阿克西斯却很清楚，这不过是父亲想要掩饰自己的表情罢了。
“别干坐着，吃吧，等下冷了味道就差了。”
看着阿克西斯有些愣住地样子，阿斯塔一边给他的酒杯斟满了酒一边微微催促着他动刀叉。
阿克西斯也顺着他的意思用餐。
“你不问问我们找到神器的事吗？”
“你随意，想说就说吧。”
阿克西斯省去了前面与卡尔斯特碰面的事大致讲起了在地下城的遭遇和它的过去，当然贝芙莉等人的事也一样给省略了。
会提起这事主要也是想打破这尴尬的氛围，不然阿克西斯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与父亲继续聊下去。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啊······你和缇娜都做得很好呢。”
阿克西斯以为父亲会过问更多的细节，毕竟很多地方省略掉卡尔斯特的部分后都会显得没那么自然，但阿斯塔并没有这么做。
“阿克西斯，你······”
就在阿克西斯还在对父亲没有继续深入地下城之行的对话而感到困惑时，阿斯塔则露出了一副下定了决心似的的表情。
“克里斯汀和玛莎的事，你还在生气吗？”
“······”
阿斯塔的话让阿克西斯拿起酒杯准备啜饮的手停了一下，这个阿克西斯很想避开的话题没想到被父亲率先提起了。
“那么你呢？不想追究我和缇娜的叛逃吗？”
阿克西斯目光有些锐利地盯着自己的父亲，但阿斯塔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摇了摇头。
“不过是儿子叛逆期的离家出走而已。”
“是啊，叛逆期的离家出走连通缉令都给贴出来了。”
“哈哈哈哈，毕竟对于整个教团而言这不是小事啊，而且你也知道了些比较尴尬的事情，不做到这种程度教团里不得闹翻了。”
阿斯塔苦笑着。
“你难道就没对母亲和克里斯汀有一点愧疚吗？”
阿克西斯强压内心的不满，以尽量平和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是啊，如果我当初态度更强硬些去拉住你母亲，或许克里斯汀就不需要再遭遇这种事了。”
阿斯塔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在椅子上，脸上挂着他每次提到玛莎时的那种哀伤。
“但如果你母亲不那么做，我们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吗？”
“如果母亲那时候是迫不得已，那现在的克里斯汀呢！？因为缇娜作为圣女的力量下滑，就要为此牺牲一个无辜的家庭、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吗！？”
这下阿克西斯多少是坐不住了，直接拍桌站起质问着阿斯塔。
“阿克西斯，你知道在教团内部那些位高权重的人暗地里是怎么评价你们和暗地筹划的吗？”
阿斯塔语气平静地说道。
“对于他们而言你和缇娜现在是无用的，魔王不再与世人为敌，教团的征伐只会让其他种族，人类联盟的其他国家甚至是教国的民众们感到不满！而很大程度有你的功绩在撑腰的我，也会因此被推垮，你也会被他们作为傀儡榨干剩下的最后一点价值，这是我绝对不想看到的。”
阿斯塔轻轻摆了摆手示意阿克西斯坐下。
“阿克西斯，你的功绩支持着我的位子，而我也为你和缇娜提供庇护，遗失之森一事之后，已经有人计划与魔王建交借此打击我和我的势力了，而且教皇派内部对你和缇娜也愈发不满，但是碍于我的缘故没人敢当面提起这些事。”
阿克西斯的眼神里依旧闪烁着不信任，但阿斯塔却不以为意。
“在你们享受在所谓民众的仰慕和支持下时，暗地里是我和心腹们在压制着那些危险的声音······继续吃吧，我也不希望咱们父子难得的一起吃饭，谈的只有这些令人难堪的事······”
“父亲，如果这些事不能好好说清楚，我很难继续吃下这顿饭！”
“边吃边说。”
阿斯塔说着动起了刀叉。
“我知道，游走于政客之间的我，话术和谎言早已是可以面不改色地随口说出了，我也有很多隐瞒和欺骗了你的事情。但我觉得不是什么事都应该实话实说，有些东西不知道反而会更好，你肯定会觉得我说这些不过是狡辩和胡扯，那这样吧······”
阿斯塔吃下一口沙拉后十分郑重地看着阿克西斯。
“你就把我接下来的话当作是我的自言自语，相信与不相信由你自己来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