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是好货物，没想到是个瘟神！”
简陋的柴房里，赛如月脱掉了宽大的男性服装，撕下山羊胡子丢到梳妆台的盒子里：
“下次别让我看见他！”
镜子里的赛如月皮肤如同满月时候皎洁的月光一样白皙，可是这时候她却用胭脂抹了满脸的土黄色，将这柔滑的肌肤遮挡住。垂下来的头发编了几条麻花辫子，随意地披散在身后，而铜雀楼统一的丫鬟服装挡住了她右肩如同胎记一样的弯月。
“如月！赶紧送一壶玉龙到西别院的玉珠那里去。”
门口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来了！”
赛如月扣上最后一个扣子，赶紧推门出去。
厨房里烧好了一壶新的玉龙递了出来，挂着西别院玉珠的牌子，赛如月赶紧接了过来，喊了一声“招财”，荧光凝聚之中，一个气球弹了出来，招财深吸了一口气，身体猛地膨胀成了先前的数倍。
赛如月纵身一跃跳了上去，那与巨大身材完全不相符的小肉翅扑扇扑扇载着赛如月向上升去。
铜雀楼总共16层。
地下4层，地上12层。
杂役和最低级的人员住在地下，越向下的人，地位越低。而铜雀楼的姑娘们则住在地上，越往高处的人，层级越高，想要与之见面所要花费的价钱也就越高。就比如目前人气最高的歌仙姬灵椿就住在最高的12楼，那一层楼都是她的住所，俯视着这个国家的一切。但是要跟姬灵椿见面，荷包要大出血都不一定能够见得到她。
赛如月住在地下2层，她是D3级幸运值的人，比什么都没有的下等人更加有优势，虽然同样是简陋潮湿阴暗的地方，但是这里还能够看得到偶尔从上面照下来的阳光。
那是真正的阳光，不是烛火的光芒造成来的伪物。
玉珠在四楼，招财憋着一口气平稳地来到了四楼的栏杆边上，赛如月将裙角敛好，从招财身上跳下，敲了敲玉珠的房门。
“怎么这么慢，我都让妈妈在我房里备一个煮茶的工具，妈妈就是不肯让。”
玉珠披着一件简单的外衣，嘴上的口红深浅不一，接过了赛如月手里的茶，瞟了一眼12楼的位置：
“什么时候我也跟姬灵椿一样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呢？”
“玉珠姑娘长得那么美，一定可以心想事成的。”
这个叹气一样的问题，赛如月已经听了不下一千遍。
铜雀楼的每一个姑娘，都希望自己能够成为铜雀楼12层的主人。
“嘴甜~”
玉珠伸出手挑了一下赛如月的下巴，虽然是听过了很多次的回答，但是从来不会让玉珠腻烦。
房间里传来男子呼唤玉珠的声音，玉珠还没有来得及关门，便赶紧过去斟茶了。
这里面的姑娘们都是D级左右的幸运值的人，但是因为姿色好，懂得取悦客人，所以能够住在地上。
赛如月透过门缝看着里面的情况，玉珠正在抚琴，她身子飘着几把扇子，扇子上面还有蝴蝶精缠着飞舞，利用自己的幸运值召唤出气精来给自己助阵，是常见的招数。
不过即便是同样D级的幸运值，也有1-6这种数字阶级上的区分，而其中D1跟D6，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境地。
当然在铜雀楼混生活，除了这些手段，还要有一个聪明的脑袋。
看着眼前的声色犬马，几年前自己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充满了反感，可是现在也适应得如鱼得水。
想到这里，赛如月视线摇晃起来。
一个久远而深刻的场景在自己脑海中蓦地浮现。
记忆闪回到了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被悄无声息屠杀的全家，以及被人抢走的召唤信物。
她的鼻尖立刻泛起了血腥与泥土的味道。
赛如月是唯一的幸存者。
被践踏的家园，她躺在血泊之中，麻痹的手掌动了动手指，最后的关头召唤出了招财，挡住了致命的一击。
而后就像是某个人心血来潮的杀意一样，模糊的人影看了她一眼，对着她说了什么，杀气消失，那人转身离去。
究竟说了什么？
赛如月想痛了脑袋都没有记起来。
“如月！”
赛如月猛地回过神，看向喊着自己名字招手示意的人——卖药的丁隘，一个缩着脖子，一对斗鸡眼，在铜雀楼贩卖禁药的中年男子。此刻正用他的斗鸡眼，跟老鼠见了米一样看着自己。
“干嘛，斗鸡眼！”
赛如月并不喜欢看见这个人，但是现在掮夫那边的财路断了，她又忍不下一口气去学着玉珠她们卖身，只好走向了这个人。
“想不想赚钱？”
丁隘搓了搓拇指和食指，笑得一脸猥琐。
“什么生意？”
上次买的测试石盒子质量相当差，跟丁隘合作，别指望能够赚快钱，就得图个薄利多销了。
“这个你给姑娘们推荐一下，就说是可以增长幸运值的东西。”
丁隘脑袋很灵活，可惜灵活错了地方，如果有一日赛如月挣够钱，找出屠杀自己全家的凶手，她一定要离开这个污秽之地远远的，再也不做这些见不得光的生意。
可是一个连生存都成问题的人，现在还能空谈什么。
赛如月按下心里的不耐，接过丁隘的布包，里面是一块小石头，比玛瑙逊色多了：
“真的有那么灵？”
“唉，你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生意。”
丁隘戳了戳赛如月的肩膀，一副你懂的模样打量着她的身体，赛如月不露痕迹地避开他的视线：
“反正没有害处，至于效果，就看诚意咯。”
呵呵，都是骗人的生意。
算了，被骗也是他们不走运罢了。
这世界，运气就是一切。
幸运的人就是天之骄子，不走运的人就是唾弃的渣滓。
赛如月将小布包塞进自己的布兜之中，身后又响起一道声音，是老鸨从一楼传来的声音：
“如月，你到地下四楼来一趟！”
丁隘一听见这个声音赶紧缩回阴影之中藏起来，赛如月喊了一声“好嘞”，跳上了等待的招财，缓缓落向地下最底层的楼层。
最底层的楼层这里除了一般的【下等人】，就是品行不好的【下等人】，反正就是【下等人】蝼蚁般的巢穴。平时她绝对不会来这里，要是碰上自己拐卖的人，那得多尴尬。
“怎么了？”
招财缩成一团凭空消失，赛如月提起灯笼，昏黄的灯光照亮了脚下的路。
地下四楼也并不是一片黑暗，终日点着灯光，倒是可以说得上灯火通明。也有一些爱好特别的客人，不喜欢地上的风景，专门来地下寻找乐子。
“来了新人，你带一下。”
老鸨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里，挥着手绢道。
新人？
最近除了自己，还有人卖货，她竟然不知道？
“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被谁骗了，竟然自己说要来这里干活。”
老鸨匪夷所思地看着赛如月，小眼睛似乎看穿了赛如月背后干的勾当：
“斗鸡眼的话不要听太多，伤了我家姑娘，你这小黄脸都不够赔。”
“……呃……妈妈说的什么话，快带我去看新人吧哈哈哈。”
赛如月打着哈哈岔开话题，抛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那个新人到底是有多倒霉才会流落到四楼来——”
话音未落，赛如月便看见老鸨指着一个头顶橘猫的高个子男人走进来，那人一露脸惊得赛如月眼白都要掉出来。
“这个就是新来的宿成乾——”
老鸨指了指赛如月，道：
“这是暂时教你的赛如月，你叫她如月就行了。铜雀楼干活的事情你可以问她，那我就先走了。”
宿成乾抬手，扯了一抹自己觉得看起来很礼貌的笑意：
“又见面了，山羊胡子姑娘。”
……
要命！
这家伙竟然看穿了自己的变装！
连衙役都看不穿的她的变装，今天终于暴露了？！
妈妈啊，我把斗鸡眼的所有的货都给你，现在换人来不来得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