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石场中已经鏖战许久的两人互相挥出一拳，强大的飓风交织在一起，气爆产生的冲击让潘德在空中翻滚数圈。
他在空中迅速地扭转身体，向地面甩出的左手引发了一次小规模的气爆。
借着反冲力的调整，潘德得以安稳地降落在那已经被轰出无数棱角的岩石上，银灰色的碎发因为汗而一撮一撮的聚在一起，他没有穿上平时准备的风衣，有些宽松的亚麻背心颜色比起平时要深许多，甚至于能从衣角渗出水来。
“很不错。”奥尼尔很少说出这样明确的称赞，“你已经初步找到了最合适你的战斗方法。”
潘德可没有精力回应男人的称赞，他现在非常疲惫，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已经快要接近极限。他大口喘息，借助谐波来迅速恢复略微酸胀的肌肉。
震波与谐波完美的均衡，这就是他的波动。只不过使用震波带来的消耗比想象当中的更大一些，他越是竭尽全力地想要在取得胜利，就越是能感受到自己与男人之间的实力差距有多巨大。
“不过看来今天的挑战就这么结束了，二十二负零胜，如果可以的话就这么记下了。”奥尼尔双手环抱在胸前，他呼吸均匀有力，身上的白色战斗服就像是刚洗过一样洁净，没有沾染一丝汗渍。
他深邃的双眼盯着前方已经气喘吁吁的少年，嘴角有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这么些天他亲眼见证着少年实力的飞跃。
“还没得很呢！”潘德发出一声不服输的呐喊。
不同于在梦境当中与神秘男人的对决，这是他真真切切想要赢下的战斗。
就算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确实已经要到达极限，倔强的少年还是在战吼当中冲向了那个自己从未战胜过的敌人。
通过气爆加速的冲锋被奥尼尔扭身躲过，瞬闪而过的手刀速度快到只能看见一串残影，龙裔少年直接被砸在了身边的石块上。
“冷静一些，今天的训练就到此结束。”
男人看着身边趴在地上的龙裔少年脸上有些无奈，明知道凭借这样的身体是不可能战胜自己，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发动攻击，这和自己初见时的那个少年老成的冒险者可完全不同。
奥尼尔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一个人的成长还能反向进行，不过比起曾经的少年冒险者来说，这才是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样子，有血性有冲劲有目标。
潘德现在的状况不冷静也不行，那一记手刀的力道大得吓人，他暂时站不起来，也没有力气说话，只能大口喘气通过特殊的呼吸方法来缓解肉体的伤痛。
“你进步得很快，我已经没有什么能教你的了。输只不过是被我单纯地体能压制而已。”奥尼尔走到少年的身边坐下，“我曾许诺过会告诉你一些关于佩儿的事情，现在正好有时间。”
现在潘德才能感受到不能说话的难处，他点了点头，示意奥尼尔说下去，下巴在粗糙尖锐的石块上擦得有些疼痛。
奥尼尔眺望着远山，像是陷入了某些回忆之中苦笑着摇了摇头，再度抬首眼中闪烁着对往事的怅然。他缓缓地说：“佩儿她……并不是人类。”
“咳咳！”奥尼尔的话让潘德呼吸都无法顺畅。
“我知道这会让你很吃惊，但这就是事实。”
“不，不是……”潘德用气音说：“如果她不是人类，那她是什么？”
如果不是奥尼尔专注的神情，潘德肯定觉得这是天大的笑话。佩儿不是人类那能是什么呢？看着就不会是半身人、矮人、亚人、精灵这些沃尔德大陆的常客，总不会是什么顶尖魔物幻化成人形吧？这也太老套了。
“我也不清楚她到底属于什么种族，只记得当初我和我的爱人在流亡之路上误入一片森林，在森林深处的一方净土发现了一团怪异的光球……”
“那团光球就是佩儿？”潘德忍不住问。
潘德并不认为奥尼尔在说胡话，一来他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二来他确实经历过类似的情况。当初他将阴影的力量从身上扯下扔出，那股力量凝结成的小球就转化成了他的模样，这便是黑鸦的诞生。
“我不知道该惊叹你的想象力还是你的推测，但你猜得没错。”奥尼尔点头道：“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见我的爱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我们带着她隐居在亚里镇旁的深山之中，没过多久我的爱人便病逝了。”
“虽然她身份特殊，但随着她长大我发现她和普通的女孩并无不同。她也有自己的情感，有自己的想法，也会受伤会哭闹会流血，也需要吃食物才不会被饿死，也需要爱和教育才能成长……”奥尼尔看向潘德，说道：“或许我不该和你说这些，毕竟知道了这些心里难免会有些变化。”
“或许那样干净的眼眸本就不是生命所能拥有的吧……”潘德不由感叹，“不过谁又能给生命一个定义呢？不管她是什么，我已经收了你的报酬会把你的委托履行到底的。言出必行是我的原则。”
“而且你教得很好，她是一个好姑娘。善良、天真、懂事又可爱，她的灵魂很干净。”
“那是你没见到她小时候调皮的模样。”回忆往昔让奥尼尔展露出不同以往的温情，说着佩儿的事情他嘴角总会不经意地扬起，“说起来，她长得真的和我爱人一模一样。”
潘德觉得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于是也坐了起来。两人就这样坐在石墩上，眺望着远山。
“我还有一个疑问。”潘德看向一旁的奥尼尔，在他轻轻点头之后继续问到：“既然你早就已经察觉到了北地联邦的入侵，为什么不自己带着佩儿离开？”
“以你的实力应该能保护好她，至少不用一直呆在这个小镇。”
奥尼尔轻轻一笑，那鼻息之中的无奈隐藏着许多故事。
“这就和佩儿无关了，因为我……”
“潘德！”
奥尼尔的话还没有讲完，少女的大喊便打断了他的思绪。
佩儿一路跑来，当她到两人坐着的巨石下时几乎已经喘不过气来。
“潘…”少女还在试图平稳自己的呼吸，“潘德！不好啦，酒，酒馆里有一群人来找你！”
潘德从石块上跳下去，微笑着拍了拍少女的小脑袋，“你是不是又冥想迷糊了？每天都有不少人要来找我啊。”
“不是，这次不一样！反正快跟我来！”佩儿拉起潘德的手就往回跑。
潘德向着身后的的男人示意离开，在他快要彻底消失在男人视野范围之前他高喊到：“奥尼尔大叔！你放心吧我一定完成！至于后续下次再说！”
望着少年少女充满活力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的另一边，奥尼尔转而看向自己的手臂。衣袖刚刚挽起，才露出下面的刺青，他还来不及说它的来历对话就被自己的养女打断。
他看着手臂上一直绵延到后背的刺青，眼中闪过一丝释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