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夜~夜~”几乎下意识的，凌帆猛地挥了挥手，口中几乎是求救一般喊着璃夜的名字，听到叫声，璃夜猛地一震，看向了凌帆的方向。
“大，大人？”璃夜看了一眼身后面无表情的工匠，似乎有些困惑地走向了凌帆。
不知道是因为晨光的影响还是凌帆自己的错觉。
为什么总觉得璃夜的脸好像有点红啊？
“大人，您怎么学起温妮她的叫法来了。”璃夜有些不自在地看着凌帆，表情略微有些尴尬。
诶，对哦。凌帆眨了眨眼，突然发现自己刚刚叫的的确是“璃夜夜”而不是“璃夜”来着。
“嘛，不管了，反正怎么样顺口怎么样叫就好了。”凌帆打了个哈哈，不等璃夜开口，他就已经指向了璃夜身后的那些工匠们，“话说，怎么这么早就带着一群工匠过来了？”
“是因为答应了切蕾尔小姐的炼金工房的事情。今天在下算是放假，就帮忙把这件事情调度一下了。”璃夜很随意地解释道。
“放假你倒是也休息一下啊。”凌帆记得治安队的确是有假期的，反而城卫队才是真的全年无休的制度。或者说只有伤假。
想到了还在养伤的温妮，凌帆忽然觉得是时候给温妮放个长假了。
“就算是放假在屋里也没什么事干，还不如来帮城主大人干点活呢。”璃夜勾起一抹微笑说道，“倒是大人您……一早上和切蕾尔小姐在这里聊天吗？”
“诶？”凌帆看了眼身边的切蕾尔，“你怎么知道她是切蕾尔的？”
自己刚刚可是完全没有认出来的啊。
“切蕾尔小姐长得那么漂亮，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啊。”璃夜微笑着朝着切蕾尔点了点头，而切蕾尔也苦笑了一下朝着璃夜点头回礼。
这算什么？女孩子的直觉吗？
凌帆自己可是完全没看出来今天的切蕾尔和昨天那个灰头土脸甚至说差点分不清男女的家伙有半点相像的。
“大人就请和切蕾尔小姐接着聊天吧。在下就带人先动工了。”璃夜行了个礼，带着一群工匠走向了那片早已经处理干净放满了材料的地皮。
“你们几个先去把地下室布局搞定，还有你们，把地基打扎实了。其他人来之前先把材料整理干净。还有你们几个，都别偷懒了，去把那个几个木桩子扛过来。”
璃夜站在工头旁边看着手里的设计图，和工头一起监督着工匠的工作进度。而看着这一切，凌帆的脸皮也完全没有厚到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和切蕾尔聊天的程度。
然而当他轻轻咳了一声打算和切蕾尔告别，回去继续看城主塔里的历史书的时候，切蕾尔却忽然开口了。
“城主啊，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啊？”凌帆嘴里的话又一次慢了切蕾尔一步，被堵在了喉咙里。
自己怎么又是慢了切蕾尔一步啊……
“你对于你说的那个，被你叫做手铳的东西到底是怎么看的？”切蕾尔忽然提出了一个让凌帆很疑惑的问题。
“你觉得我的设计是否有什么问题，或者说，我设计出来这样的东西到底你是什么样的态度？”切蕾尔睁大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凌帆的脸。凌帆虽然很想糊弄一下，但是被这样的一双眼睛盯着，凌帆一下子变得有些心虚了。
“设计……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不管是炼金回路还是说对于整个魔力的传导都是十分优秀的设计，甚至可以说是天才的构想了。我觉得你这样的设计真的非常优秀。至少……反正我没有这种水平的设计。”凌帆几乎是把圣位说过的话又给复述了一遍。心虚归心虚，要是真的让凌帆说个什么三七二十一出来，他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只是个炼金术小白啊！那个炼金术狂魔城主又不是自己。
可是自从昨天荀筝出现了以后，那个鬼圣位到现在都没有搭理过自己。现在面对着切蕾尔开始问起来的炼金术相关的问题，凌帆只怕说两句就要露了馅。
要是现在就被切蕾尔发现自己不会炼金术……凌帆完全不敢去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可怕的连锁反应发生。
“不是，城主，我不是想问这个。”然而切蕾尔却摇了摇头，似乎对于凌帆的回答十分不满意，这让凌帆的心脏直接飞到了嗓子眼。
她不会还要和自己探讨专业知识吧？
可切蕾尔接下来问的问题却让凌帆愣在了那里。
“我想问的是，你觉得我这样的设计，我改进的可以移动的炼金魔导炮，可以携带的手铳，甚至还有更多的东西，到底是不是好事。”
是不是好事？凌帆并没能理解切蕾尔问这个问题的意义，但是看着切蕾尔有些困惑的样子，凌帆又觉得自己隐隐约约能够明白一些什么。
他试探一般的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改进了这些武器，让他们更方便，威力更大，让他们有着更强的破坏力。这样子做是不是会带来更多的破坏吧。”
切蕾尔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此时完全没有了之前一直存在着的提防着自己的感觉，而是真的在被这个问题所困扰着，在向自己寻求一个答案。
武器的进步到底会带来什么，自己制作出来的炮弹是否会用来攻击他人，对于一个因为战争而家破人亡的孩子来说，这些问题想必也在困扰着切蕾尔吧。
只是在此之前凌帆还有着一个疑问。
“如果你在思考这个，你又为什么要研究这些武器呢？”
切蕾尔看着他，陷入了沉默。
时间似乎因为这一个问题而凝滞。没有回答，没有发问。凌帆看着微微低下头的切蕾尔，切蕾尔看着铺着石砖的地面。
“因为，武器是必须的。”切蕾尔抬起了头，终于看向了凌帆的眼睛，认真的回答道。
“因为武器是必须的。”
“必须的？”
“只有有武器，才有战斗的能力，才有反抗的手段。如果没有武器，那么即便人与人之间没有争斗，魔物也会把人们全部杀掉。如果没有武器，那么被攻击的人也就没了反抗的能力。”
凌帆露出了一丝微笑。
如果说他在什么地方比这个世界的其他人更强，那也许只有自己的思考方式了。
他的一些思考方式更加特殊，更加人性化，或者说，更加聪明。
不要把几千年人类思考的结果当摆设啊。
凌帆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切蕾尔的眼睛，同样认真的回答道。
“所以，武器没有错。你也没有错。”
切蕾尔有些不解的皱了皱柳眉，凌帆转过了头，看向了那边紧张的施工场景。
“炼金武器是为了对抗敌人而制造的。魔导炮一开始也是为了击溃魔物而产生的。甚至连我们城邦的骄傲，【驱动装】，也是用来抵抗魔物的工具。”凌帆伸出手掌，学着自己记忆中非常帅气的片段，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但是，如果我用炼金武器进犯别国，用魔导炮轰击城墙，用【驱动装】攻打别的城邦。那个时候的武器，就变成了破坏的工具了。”
凌帆感慨一般讲着自己记忆中各个伟人所说过的哲学与哲理，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哲学家总是那么喜欢讲哲学。
这样子讲大道理真的很爽啊！
而切蕾尔也的确很认可的点了点头，凌帆微微一笑，侧过头来对着切蕾尔说出了准备好的最后一句名言。
“有罪的不是炮弹，而是开炮的人。”
嗯，虽然原句是AK-47之父所说的那句“有罪的不是子弹，是扣动扳机的人”。不过用在这里倒也的确没有什么违和感。
不管怎么说，切蕾尔是绝对没有听过这样的话才对的。
果不其然。切蕾尔听着凌帆所说的话，陷入了沉思。
凌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着看向了依然忙的热火朝天的工地。
他相信自己说的话绝对足够引人深思了。
毕竟就算切蕾尔再怎么天才，从小流浪的她也不可能有卡洛儿的受教育程度吧。
如果是卡洛儿问自己这个问题，说不定思考的深度要比自己还要更深一些。
毕竟是个天才副官啊……
……
最后，切蕾尔没有再多说任何一句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凌帆一眼，转身走了。
大概是被我折服了吧。凌帆暗自点头，而这时，脑中响起了那个熟悉又烦人的声音。
“啧，开炮的人吗。”
圣位终于说出来从昨晚到今天的第一句话。
“你没死啊。”凌帆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在心里说道，“我还以为你莫名其妙的凉凉了呢。”
“切。”圣位没有接凌帆的话茬，而是问道，“与其说是开炮的人，不如说这就是人类的丑恶才对。”
“哪里丑恶了，切蕾尔那么好看。”凌帆开玩笑一样的反驳道。可是圣位依然没理他。
“从神明创造了各个人类种群之后，人们就从来没有过完全善良的一天。那种黑暗就像世界的负面一样，始终存在着。并且……会在哪天忽然出现。”
“得了，有时间扯淡聊人性善恶还不如多吃两碗饭。”凌帆舒展了一下身体，站了起来，似乎也不是很想和圣位聊这方面的事情。
“我都还没吃饭呢，今天卡洛儿不出来，也不知道治安队还有没有早饭让我蹭个一顿。”
听着凌帆毫不在意的语气，圣位讥讽一般的说道：“等哪天真正的世界负面出现在你面前的时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听到这句话，凌帆猛地停下了脚步。
“你以为……城墙上的炮都是摆设吗？”
“光这个就有用吗？”
“你没有明白吗？”凌帆冷冷地回答道，“之前敢闯进来这个城墙的人。都死了。”
他又走了起来。
“而这之后妄图闯进来的人……都会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