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鼹鼠的故事

作者:mm0045 更新时间:2014/7/21 17:53:14 字数:25767

“所以说,事情就是这个样子吗?”疾奔中的特兰不时地回头对身后跟着自己的阿尔文提问。“虽然听上去很惊人,但的确有人在我们之前带走了玛丽峰,还设计好了陷阱刺杀我。你还是回去比较好,毕竟这只是我的任务,让你继续带路很可能把你卷进更危险的事件当中。”阿尔文回答说。

“也许吧,但这一次我绝对不能再退缩,至少也要救出玛丽峰来,这是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打心底不想再失去任何同伴的特兰,此刻已经不再迷茫,坚定不移的向前迈着步伐,奔向前方不远的鼹鼠酒吧。

“特兰这孩子,在我离开的那段时间里真的变了很多啊。”阿尔文沉默不语,一边跟着心里一边想。

两人的脚步从未停下,短短的几分钟便已经到达了鼹鼠酒吧门前,那里还是一片乌烟瘴气,妓女与佣兵们纠缠在一起,乞丐和一些看似奴隶一般的贫穷人一排排坐在肮脏的墙角边,像路过的人们哀求救济,衣着稍微有点华丽或显得富贵的人都难以幸免,有些被激怒的佣兵干脆拔出了武器反过来威胁对方。

在这种环境下,特兰不免想起了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情景,连赫伯特带着他离开这里的那一刻也从未忘记,不知不觉又想起了赫伯特曾在附近为他奋战致死,就连尸首至今都没找到,这让他难以释怀,就连一句谢谢或者对不起都没说得上便已经永远分离。

越是想着,越是痛苦,特兰的眉间褶皱越来越多,眼神也逐渐变得严肃,带着一种对周围事物的漠视,他跨进了鼹鼠酒吧的门槛。

“喂喂,小鬼可别来这里,这里像你该来的地方吗?”站在酒吧柜台前给客人们服务的不再是当初让特兰受了不少苦的那个被称为哥夫的巨汉,换成了一名脸上纹着黑色船锚的瘦弱男人。

“我们是在一起的佣兵,看在这个的份上用不着那么多管闲事吧?”阿尔文从口袋里拿出些三散钱放在那男人的手中。

看到了那些钱的酒保闭嘴不言,脑袋扭过一旁什么都没有说,任由特兰与阿尔文进入前方的区域。

所谓鼹鼠酒吧,正是如同鼹鼠所打的地洞一般,层层深入到地下,每前进几步边等同于向下走入地底,等走了十几步穿过人少的前厅后,便是人数最多的中庭,这里连特兰在在上次来到时也未曾涉足,是个真正在黑与白之间摆动的领域。

三角形的中庭足足容纳了近百张椅子与三四十的桌子,正中央的酒柜站着三四名酒保,其他的客人也各自分散在桌子、椅子、地板或女人的怀抱中,佣兵也好黑帮也好,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毫不在意从前厅进来的客人,特兰的样貌似乎也没引起别人的注意,反倒是阿尔文在腰间的钢刀引来了一名护卫模样的男人。

那名护卫逐渐靠近,站在了特兰面前对他观摩了一会便转向阿尔文身旁,鼻子冲着阿尔文出气,眼睛却盯着阿尔文的武器说:“新来的吗?武器都没有拿下来,一定是上面又收了钱吧?你们来这里要干嘛我不管,寻仇也好还是非法交易也罢,但鼹鼠酒吧的规矩就是不允许私自带武器进来,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懂的吧,别让我难做啊。”

“武器吗?那家伙为什么会带着。”阿尔文稍微后退了一点,指着护卫身后几米处某个揽着数名妓女的男人。

“那是熟客,像你这样的陌生人一脸了不起的样子进来是谁都会担心吧。”护卫懒洋洋的伸出了手,像阿尔文索要武器。

“交给他们吧,这里应该很安全。”特兰主动说,目光稍微往自己正背着的袋子里移动。

“可要好好保管,整个南方可就十几把。”阿尔文极为不满的拆下了自己的钢刀,将其连鞘带刀都交给了对方。

“这就对了,离开的时候想要拿回的话,就到旁边那个柜子里,我应该会在那吧。”护卫指着右侧的一个木柜,说完便带着钢刀离开。

有些无奈的阿尔文只好继续前进,特兰则一刻不离的跟在身后,尽可能避开那些四处找人调情的妓女,尽管如此仍无法完全脱离那些碍事家伙的纠缠,只好走在阿尔文前面。

“这里不愧是避难的天堂呢,我竟然看到了认识的人。”阿尔文并不怎么吃惊,心里正想着其他事情。

“不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吗?”特兰问。

“只有我认识他们,他们可没机会认识我。比如贪污了公款然后跑到南方来的主教,因为屠村败露而被追捕的大贵族,战争里打败仗而被强制离职的将军,统统都是我在北方时所听过的一些家伙,有的亲眼见过,也有的还想追随我。”阿尔文如数家珍一般与特兰聊了起来,几乎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别说那个了好吗?先四处打探一下玛丽峰的事情。”特兰对阿尔文那总是突然自我陶醉起来的习惯有些受够了,斜着眼睛说。

“抱歉。”终于醒觉不是做这个的时候的阿尔文一脸惭愧的讲。“要分开走吗?虽然可以避开注意,但也可能会遭到攻击。”

“的确呢,有些麻烦。不过我想这里那么多人应该不会有问题,总之小心一点就好了。”特兰不知何时开始咬起大拇指来,最近的他一旦紧张便会做出这个动作。

“如果遇到麻烦或者找到玛丽峰的话就大闹一番,肯定会引起骚乱的。”阿尔文伸出了自己的拳头,摆在特兰的面前。

“祝我们彼此成功吧。”特兰也伸出了拳头,与阿尔文碰了碰。

两人背对着彼此,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在这中庭开始展开调查,特兰从右方开始,转了几圈也没法发现任何事物,只有冒险地趁着看守向下楼梯去厕所的时候,往更下一层的酒吧深处的区域进发,在那里有着什么样的人与危险,都是未知的,他所能做的只有不断在心中祈祷不会出什么意外,哪怕告诉自己不要担心,也无法避免身体紧张而引起的发抖现象。

酒吧的后方,或者说酒吧的地下是一片漆黑,从中隐约透出一些光亮,一大群不知身份的家伙正在其中作乐,唯一有充分光线的地方只有那个能容下一人而已的走廊,若是两人相遇唯有贴着墙进行,想要离开这窄小的走廊也只能通过走廊入口处的门庭和走廊间不知通向何处的人工隧道。

“这该死的地方到底有多大,该不会直接通往奴隶之家吧?”眼前的隧道与走廊,让特兰想起了在奴隶之家时见到的无尽分叉口,一段段隧道中填满的全都是奴隶与穷人,那种经历让特兰永生难忘,生怕下一个转角便会遇到什么人。

继续深入十几分钟后,特兰发现挂着灯石照明的走廊中毫无一人,几乎所有在深处买醉的家伙们都没有经过这里,连出入都不曾见过,让特兰不禁怀疑起来。但一想起曾经在此让他做了很长一段时间噩梦的丰塞卡是这个地方的老板,便不知不觉间慢下了脚步。

经历这种东西,总是会伴随这人的记忆而有所变化,越是强烈的记忆便越能带来深刻的经历。相反,其他记忆较为薄弱的则会被时间淡化,但总有一些因为其特殊性而被当事人不断的重复,这有可能是快乐的也有可能是痛苦的,无论哪一种都无法令人获得幸福。

快乐的经历伴随的也有着无法再次尝试起滋味的饥渴,而痛苦的则反反复复折磨一个人的灵魂,当筋疲力尽的时候至那个人于死地,一旦无法走出这片阴影便会进入歧途,最终成为过去岁月的牺牲品。

夏洛特与胡斯恰巧是强调牢记过去的人,在他们还待在酒吧里的岁月,总是不经意间就将这种想法灌输给特兰,当他们离开后,瑟雅思注意到了这种思维模式对特兰的影响,因而不得不重新尝试引导特兰,如同老师一样教诲他不要总是那么在意过去的事情。

而这对特兰来讲,的确有些困难,在他身上曾经发生过的往事充满了起伏,让他总是难以忘怀如何成为孤儿以及眼睁睁看着班德死去。尽管瑟雅思的教导有些作用,但在紧张的时候特兰还是像无法自控的雏鸟一样无数次的在脑袋里回忆起过去的事情,试图从中找到一些警示来避开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在此刻,特兰的这个老毛病又一次发作,让他寸步难行,丰塞卡的威吓与奴隶的惨状并非唯一的障碍。曾经对前路充满未知而不知如何是好的特兰又回到了以往的状态,在得到赫伯特的教导后自信的认为只要握着剑便得到了力量,有了力量便能保护一切。可是,此时却那样的他没有任何安全感可言,恐惧感依然包围着自己,像是黑暗中冒出的一双无形黑手一样,勒紧了特兰的脖子,让他难以呼吸。

正当他处于混乱中时,某个男人的出现让他清醒过来,并且躲入了石洞中偷窥那人究竟在做些什么。

一副黑帮打扮的男子拖着另外一人,正从入口正对的走廊尽头处移动,每走两三步就停下来用不太清楚的声音抱怨一会,等到经过特兰所在的石洞时,花了足足一分钟,足够常人跑上一大段距离。终于,特兰听得清楚那人的抱怨,每一个字在这狭窄的走廊里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总是我,加入黑帮是为了出人头地,结果垃圾要让我扔,夜壶让我倒,就连死人都让我搬,今天刚带回来的那个小妞也不让人多看一眼,那些家伙都去死好了。”他的第一句就说明了倒在地上的是个死人。

震惊之余的特兰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在石洞里的光线虽然刚好不足以将他的身影映照出来,声音却有可能随时随地被人发现,若不是有这个倒霉的家伙不停的抱怨,特兰呼吸时的声音恐怕早就被听到。

没等那家伙拖着地上那具又沉又重的尸体走过特兰所在的石洞,他的牢骚就又一次开始:“竟然总是叫我蠢驴,明明人人都跟我一样像头蠢驴一样。”

“这家伙,没问题吗?这不是自己承认是蠢驴了吗?”特兰一边忍着想笑的欲望一边在心里想。

正想着该如何继续前进的特兰突然间发觉眼前解决问题的方法正在那人的闪现,没多思考便从石洞中走了出来,刚好达到自称蠢驴的那家伙身后,在他的死角处狠狠用拳头对准脖子砸了过去,眨眼间便把对方的平衡彻底打翻,没有头发的脑袋狠狠撞在石墙上,就此晕死过去。

特兰心目中的理想计划便是打晕眼前这头蠢驴,换上他的衣装,假扮成这个倒霉鬼的身份潜入到前方不知是什么的地方里,虽然这很鲁莽,但第一步已经成功,剩下的便只有处理这两具尸体。

提起作战计划,特兰所谓的计划也不过是临时想到的一种方法,既没有保证也没有安全性可言,其规则只有一条,那就是打晕敌人后换上对方的衣服,在其他人眼里这不但荒谬,还很幼稚。可就是这样一种不靠谱的计划,让特兰得以继续前进,一切都如同乘搭顺风的帆船,被名为命运的风所带动。

光头蠢驴所穿着的是黑色的长袍,如黑绵羊的卷毛一样的套在他的身上,还带着只有渔夫才会佩戴的兜帽与口罩,等特兰把这光头蠢驴的衣物扒个精光后穿在自己身上,才发现着衣服根本就是只有在海边常年工作或者在瘟疫中救人的医生才会穿戴的衣装,还渗透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闻到血腥味的特兰想要戴上口罩,却不愿忍受他人的口水,之后随手扔到一旁,把自己的红色围巾当做口罩一般包裹在嘴巴上,连同帽子也扣在脑袋上。即便如此,味道仍是极其浓厚,抬起手腕仔细瞧瞧,还发现了少许红色的液体,恐怕那正是这些血腥味的来源。

“没有死掉吧?”

年少的特兰心中仍残存天真,生怕自己这不轻不重的一击真的要了眼前这个陌生人的性命,穿着好衣服后还特意看了看受伤倒地的光头蠢驴,发现他的呼吸还是跟没晕倒前一样顺畅,到这个时候特兰的罪恶感才轻了点,但看看另外一人又让他心生担忧。

那并不可以被称之为人,或者说那曾经是人,现在的只不过是容纳灵魂的躯体,一副没有生气的尸体罢了。这具男性尸体看上去还很年轻,也许只比特兰大上三四岁,但脸上的胡茬却让人觉得他曾经历过许多沧桑,毫无衣物的裸体上布满了鞭打的痕迹,喉咙的部位还有三个不太明显的伤口,似乎在死前遭到了莫大的痛苦,四肢都以一种扭曲的形态僵硬着。

即便面部看上去没有多大的问题,身体表现出来的痛苦却同样能让人感到不安,先前没有留意尸体的特兰此时有些害怕,担心若是被捉到了也一定会变成这个下场,装扮好了的外表没有带给他任何自信,反而成了障碍。

“都走到这里,现在退缩就太没面子了,不是吗?特兰你还真是不像话啊,别做胆小鬼。”特兰不怎会自嘲,说出来自嘲自己过于胆小的话听上去反而更像是在鼓励自己前进。

将一人一尸分别拖进了刚才所藏身的石洞里,虽然浅薄却足够黑暗,不足的是有限的空间内也只能把关头蠢驴压在死人的身上,勉勉强强的凑足了可以摆放一个倒下的人的位置,安顿好所有事物后特兰便继续向前出发。

“但愿不要被人找到,不过我也不用多心,明明那么长时间都没人通过这条路。”特兰安慰着自己,带着不安的向前跨出了第一步。

走廊的尽头不知通往何处,但在更前方便已没有灯石的照耀,只剩下漆黑一片,尸体也仅仅是从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大洞中拖出,那地方也毫无疑问正是某个可能与玛丽峰有关的地方。

暗自庆幸走对了地方的特兰慢慢靠了过去,本想慢慢靠近却发现根本没有人在大洞当中,洞口中有着一道木门,周围摆放着不少华丽的家具,这反常的现象引起了特兰的好奇心,让他不自觉地伸手打开了大门,压低了兜帽向前走了起来。

大门内一如既往的是一片黑暗,少数几个地方则闪烁着微光,在这种环境下常人的感觉应该会认为这里一片寂静才对,可特兰眼前的情景却完全相反,一大群人在这黑暗中做着各自的事情,交谈时的杂吵声令人心烦不已,等眼睛好不容易才适应了黑暗,便被一个人拽着脖子牵扯过去。

“你这蠢驴难道就不能快点?要是让你继续搬他们的食物残渣的话迟早都会玩完。”

显然,眼前这位正对他破口大骂的男人便是正躺在外面的光头蠢驴的上司,这位毫不留情的中年男子穿着的与特兰身上的差别不大,唯独没有口罩在嘴边。

没等特兰看清楚周边的环境,他便将特兰拽到了一张凳子附近,用尽全力把特兰推向了墙边,冲击时带来的力度几乎让特兰不能保持平衡,差一点便摔倒在墙边。

“把衣服脱掉后后快滚去那面的桌子,要是继续让你这种废物处理那帮喝血的家伙,老板迟早都会对我发脾气。”

说完,上司就这样子离开,看都没看特兰一样,正是这种漠视才给了特兰喘息的机会,没被揭穿真面目也用不着冒着危险攻击眼前那人。

好不容易从刚才的事情中缓和的特兰,终于看清楚这里的环境,他所在的位置刚开处在一个空闲处,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已经可以看出这圆形大屋的轮廓,其构造几乎与地面的酒吧没什么差异,除了是面积大上两三倍这唯一的不同外,就连中间的吧台都有同样数目的酒保在灯石极其微弱的光线下为几名客人斟酒。

“光头蠢驴这家伙要是知道我打晕了他一定会很开心,至少用不着被人这样对待,要是醒了可一定要多谢我。”

脱了外套的特兰果然没有任何阻挠,就连原本想要让他工作的上司回到原先那里寻找他时也无从发现,客人们也只顾着自己的欢笑,没有一个人去搭理特兰,等特兰走到着大屋的正中央时才发现墙壁处都摆放着用于摊躺在上面的巨大沙发,几乎可以当做床铺睡在上面,而实际上也的确有很多男男女女爬到在其上,一时欢笑一时大叫。

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特兰难免会呆住,男女间的事情对这个年龄的男孩来说不算什么太恐怖的事情,反而容易让人向往,但直面观察总会刺激到少年的神经,特兰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深深的吓到了,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却忘了自己身后依然是这种古怪的沙发,而且还有人在上面。

“我说,小哥儿你再往后靠可就要倒在我这里咯。”某个成熟女性的声音突然在特兰背后出现,想要回头时却突然撞到在后发的沙发,整个人倒了下去。

在他身后的并不是眼前那些男女,而是铺好了的床被,像是正等待谁一样把特兰包裹在其中,突然间又在惊魂未定的特兰面前冒出了一个女人,留着不长不短绑在身后的金色辫子,在黑暗中即便没法看得太清楚,也能感受到对方一定是个很漂亮的美人,恐怕是特兰至今为止见过最漂亮的女性。

让他吃惊的还不仅于此,特兰的脑袋稍微转了下便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跟着一起晃动,就像是一块软绵绵而又充满香气的枕头,明显是来自于突然出现在特兰眼前的这位美丽女性。

“你压到我胸部了,小哥儿。”那名女性的口气听上去毫不在意,却又很着急眼前的特兰接下来的反应会是如何。

“原来是胸部!我还以为是枕头,而且仔细一看还是巨乳!”一经提醒就发现身后的枕头真相的特兰一没忍住便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想要起身离开却被那女人摁住在原地。

“着什么急,不觉得这里很舒服吗?周围可都是些穷凶极恶的家伙,像你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这里,要是被知道了可不会有好下场,安心的待在就好了。”那女人这样说,甚至伸出手揽住了特兰的脖子。

“这到底......”

紧张的特兰被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所吸引,竟然放松下来,眼皮也绷得紧紧,慢慢开始向下垂落,好像要睡在这里一样。

“喔!你身上还有浓浓的乳香味呢,果然是小孩子,像这种类型我最喜欢了,难得竟然可以遇到呢。”女人的手没有停下,反而继续向下身躯,把特兰整个人抱在她的胸前。

思绪胡乱的特兰开始挣扎起来,打从出生就没被女性这样亲近过的他忘了害羞,反而更加注重起来这里的目的,心中想象着玛丽峰的安危,便使出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想要支撑自己的身躯,却被那女人死死的摁住,无论用了多大的力气都无法移动一丝一毫。

长期的训练所带来的力量让特兰一直以来都自信满满,但在这个时候几乎毫无用处,明明是一名男性,却被比他年龄大的年轻女子轻而易举的控制起来,如同小绵羊一样弱小。

“放开我,我可不想对女人动粗。”特兰用不成熟的口气威胁着对方,但他自己心里清楚,就算这女人扣着自己不动,也不会真的用暴力去威胁任何人,更别提是一位女性。

“明明还是个小鬼,但却很有礼貌,你不觉得矛盾吗?我还以为年纪小的家伙从来都是横冲直撞,不顾别人感受而行事呢。”

女人的手松开些,换了姿势侧躺在特兰身旁,用自己的大腿当做枕头垫在他的脑后。

“那又怎么样。”

特兰毕竟是男孩,冷静下来后还是有些害羞,不知该说什么好,手指握成拳头,用力的拽着自己的裤脚。

“我啊.....是在海边出生的,那里的人鼻子总是很灵敏,只要一有什么就立刻可以闻出来,就连人的心灵也能够以此辨识,在这个充满浑浊恶臭空气的地方里......唯独你。唯独你有着独一无二的味道,那是不属于这里的味道。”

“所以我才说,那又怎么样!”特兰像以往一样张嘴反驳,但他尽可能的压低了声音,只让面前的女人听到。

被打断了话语的女人停顿了一会,让特兰说完自己想要讲的后,深呼一口气继续说:“稀少的东西一旦遇到了便会被人所珍惜,因为稀少所以往往正是每个人都所追求的。黑暗中的光、沙漠中的水、死亡中的新生,现在的对我来说就是在这腐臭之地里唯一的特殊存在,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就是因为在这里我可以确定只有你跟我是人类。”

“说起来,我没见过你说的那种家伙啊。”

这是来自于上层某个家伙的口供,与其说是口供倒不如说是阿尔文从那些坐在自己私人角落里的黑帮处问来的。

当他在大厅尽可能吸引他人注意时,在中央的酒保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他,但也仅仅是余光而已。

可就是这样一点对阿尔文行为的诧异,就已经被他那敏锐的直觉所捕捉到,与特兰所潜入进去的右侧地下走廊不同,左侧并没有人任何人看守,就连地下的通道都是铺成石砖,便于人在上面行走,在这种地方里,继续前进不是黑帮的据点便是用于非法交易的房间,规模也远超阿尔文的想象。

酒保不正常的反应与源于地下的血腥味就像是吸引饥饿者寻求食物的气味一样,同样引导着阿尔文继续前进,也让他确认了自己应该从何处挖掘出想要追寻的真相。

与特兰分开后的阿尔文,悠闲的开始寻找起愿意回答自己问题的家伙,偶尔还会有人从身后掏出刀子来,哪怕做到这种程度,阿尔文也不会好怕,手无寸铁的他也十分危险,看到那些用刀子吓唬人的黑帮时,都是强忍着笑声躲到一旁。

也有一些不识时务的家伙认为眼前的这位黑发高个子是好欺负的家伙,特意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跟随阿尔文进入了无人的区域时将他堵在死胡同中,却反而遭到了教训,被打得能否苏醒都是一个疑问。

“还没来吗?”

在原定计划中,阿尔文希望通过放大自己的存在,吸引更多人的注意来让可能带走玛丽峰的家伙主动现身,故意四处询问起本来就可能与这件事情无关的家伙,就连揍那些勒索者的时候还特意让他们大叫了两声才用拳头打碎他们的鼻子。

即便如此,阿尔文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所想要的,潜在于这里的敌人没有寻找过来,让他一度怀疑恩加多是否欺骗了自己,可事到如今才去怀疑已经太迟,假若是真的被人所欺骗,阿尔文一定会后悔随意相信他人,尽管他不是那样的家伙,却仍然会在某些时候莫名其妙的犯傻。

无论在这建筑内穿过了多少深藏于其中的地下隧道或者私人房间,阿尔文都无法寻找到任何玛丽峰的踪迹,血腥味也越来越浓厚,就像是有个屠宰场设置于这地下某处一样。

“前方止步。”某个男人突然从隧道的转角处冒了出来,巨大的身形让他几乎把整个隧道都占满,如同活体墙壁一样逼近走过来的阿尔文。

“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说一句回去吧客人吗?”

毫不畏惧眼前高大壮汉的阿尔文反而更靠近了他,用同样的口气回应着对方,比平时更为高傲,还带了些接触特兰后才慢慢产生幽默感。

在阿尔文那自认不错的幽默感尚未消失前,壮汉的手腕一瞬间就挥舞了过来,在这狭窄的隧道里几乎无可避免的砸中了墙壁,也如同一早预知了阿尔文会反射性地避开般,将身体向前冲撞,试图借着在这地方无法闪避直线攻击的特性将阿尔文压扁。

野牛的冲撞也不过如此,巨大的猛汉撞击起来恐怕比那些狂牛还要难以抵挡,阿尔文的脚步一度没有站稳而失去了平衡,被对方在空中冲撞了四五米,然后又被压到了墙壁上。那巨大男人的手肘比阿尔文的大腿还要粗,手腕的骨头轻易的就托住了阿尔文的下巴,把他架在墙上,却未撞断阿尔文的脖子。

“不清楚你是什么人,不过不重要了,反正都是要死,要记得是哥夫我送你到那个世界的。”

说完便打算弄断阿尔文脖子的哥夫被一股意料之外的力量捏住了手臂,整个手腕都被抓的生疼,突然发生这种事情让他没有任何头绪,当他顺着疼痛的来源往手腕中间的地方看去时,阿尔文那只待着皮制手套的黑色手腕像鹰爪一样捏紧了自己的手腕。

“别得意忘形了。”

那是哥夫接下来听到的一句话,在此之后还从手腕处传来了“咔擦”一声,那是某种东西断裂时才会有的东西,越是坚硬的物质,在断裂的时候所发出的的声音越为清脆,长期处理在战斗时处于优势的哥夫还未清除发生生么事情被随后马上产生的疼痛刺激的大流冷汗。

当他抬起手时,才发现手臂那部分被捏的发黑,稍稍用力便会引发剧痛,这才终于让他意识到骨头被对方捏断,现在自己成了只有一只手可以用的废人,那种程度的伤势就算有迅速用于治疗伤口与骨折的药物,也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来完全康复。

面对这一事实的哥夫很快就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但他没有因此为表现出任何懦弱,就连吭声与过于急躁的喘息都没有过,眼神比之前更为坚定,依然不为阿尔文那怪物般的手腕力度所吓到,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重新倒退回转角处的原地,带着微微颤抖的声音说:“前方止步。”

“让开!别看我手无寸铁,但你要是敢继续妨碍我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杀意这种东西,像是春天烂漫在树林里的雨后花一样,总是出现的突然,而且让人欲罢不能,哪怕面前的人不用死也会被当做死人一样看待,皆因在有能力轻易杀死他人的“人”眼中,道德的枷锁很可能并不足以控制他们,能控制杀意的也只有理智与自我约束。

阿尔文重复了两次,哥夫却跟没听到一样盯着他,什么也不做只是死死盯住对方的一举一动,连被汗水打湿了的胡子与头发都不理会,全神贯注于眼前这一刻可能发生的任何事情,甚至连死亡的觉悟也准备的彻彻底底。

能从哥夫眼神里感受到这种有些悲哀的想法的阿尔文,放缓了脚步,试着让自己更冷静一些,但这举动却被哥夫当做又一次袭击,直接贴着阿尔文走过来的墙壁附近打去,妄图命中移动极为迅速的阿尔文。

“真慢。”

在阿尔文眼中,他身边的事物没有因为他的速度异于常人而有所改变,或者可以说是没有变得更快,而是渐渐变慢,到最终一切就跟停止了一样,阿尔文相信那是他与恩加多一战时对自己被迫于环境而发展处的技巧,影之楼所引发的海市蜃楼和幻觉对他造成了莫大的压力,令他唯有在这压力中寻找生存的出路。

最终,那种像是时间暂停的能力便在阿尔文的世界里出现,他悠闲的看着哥夫的拳头慢慢飞着过来,轻松得不能再轻松避开了拳头的最前端,在这他自认为是“幻觉”的这短短时间内就冲到了哥夫的面前,趁着他的两支拳头统统打了出去,瞄准起无法防守的肋骨之间,用握好了的手掌迅速的带动起手腕,像锤子一样砸中了某根肋骨,将哥夫击飞了一小段距离。

当他想要继续上前去的时候,哥夫面前出现了某个人影,伸出拳头与阿尔文的手腕对碰,从手部前端的古铜棕感受到剧烈疼痛的阿尔文冷静下来,重新拉开了距离,审视其当下的情况来。

“本来以为只是有人经过,可哥夫你一出去就那么长时间都没回来,没想到竟然还有连哥夫都对付不了的人,在这国家还真可怕。我丰塞卡只是想安安静静渡过晚年而已,为何总是有人纠缠不休。”眼前的老人正是这酒吧的老板,也是哥夫等人的幕后头目——丰塞卡。

“哦!原来是丰塞卡,难怪骨头会那么硬,普通老头早就死掉了吧。不过,像你这种大人物躲在这里是要做什么呢?我可没听说过什么有关你的好消息。”阿尔文一听到对方的名字便知道当下这位老人的身份,就像是相熟已久的朋友一样问候起来。

“在贝加很多人认识我,我也认识很多人,可你却不在其中,现在不说出身份的话,可别想活着走出去。”丰塞卡毫不含糊的恐吓着对方,握了握拳头后向前走了一步。

“你应该有听说过,十二骑士里有一个人叛逃了吧,这个人就在你眼前。”虽说就算不回答任何问题,眼前的丰塞卡也不会对阿尔文造成多大威胁,可他仍需要这里的情报来寻找玛丽峰,害怕失去这一机会的他,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开玩笑也要有个尺度,你在耍我吗?”丰塞卡显然不太满意这个说法。

“信不信都随你便好了,今天我已经是第二次被无缘无故的攻击,心情可没好到去给你解释一大堆问题。既然你这样的大人物都出来了的话,我也不想拐弯抹角把同样的问题说来说去,快告诉我被带到这里的女孩究竟去了哪,虽然说起来有些唐突,但反正跟你肯定脱不了关系吧。”

“女孩?这里的女人可要多少有多少,谁知道你是指哪个。”丰塞卡的确并不知情,在他眼里还以为阿尔文所说的是某个妓女。

“可不是那种女孩哟,说到底是你在装傻吧?”

“就算你这样说,我也不知道你到底要找谁,本来这里不是每个客人都应该来的地方,你如果继续捣乱的话现在就把你干掉。”丰塞卡并不太在意阿尔文的话,只是对他擅闯这里有些不太高兴。

“是你们没有人在上面看守,难道怪我厉害到可以轻易避过你们的防护吗?”即便阿尔文认为那不是他的错而愤怒,但看到对方愿意与自己讨论问题,便显得礼貌了许多。

“我说过了,没你要的人在这里,现在快滚。”丰塞卡点起一支雪茄,不紧不慢地吸食起来。

“我可不想就这样离开。”阿尔文侧着身子,将脚尖对准墙壁,准备随时冲过去。

哥夫似乎想起了什么,轻轻抱着自己受伤的手臂在丰塞卡身边低语了一阵,让他回过头来,一脸吃惊的模样,随后把刚刚点好的雪茄放下,用食指与中指对准身后的隧道说:“的确有个从未见过的女孩被某位客人带到了这里,骗了你这件事我要先道歉。”

“那就快让我过去,我现在必须把她带走。”

“这里有这里的规矩,客人也有客人的隐私,我帮你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你要是乱来的话就什么也得不到。”老人的话里没有太多情感,与之前带着明显恐吓的说法完全不同,仅仅是充满沧桑的嗓音与语言所组成的一句话而已。

“我闻得到血腥的味道,这里一定有什么你默许了或者连你也不知道的事情发生。”阿尔文对着隧道后喊去,并不是对着丰塞卡与哥夫。

丰塞卡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隧道,跟着用手指企掐灭了正在燃烧的雪茄,等待烟雾消散后努力的抬高额头,用鼻子吸索这隧道内的空气,感觉到阿尔文所说的并不虚假。

“最近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那股血腥味愈来愈为浓厚,让长期吸食雪茄而嗅觉不怎么灵敏的丰塞卡都可以轻易察觉到。”

“一个月左右,客人偶尔会带一些奴隶进他们的房间,运出来的则是尸体,可你说过不要去管这些事情,就连拿取食物跟水都是他们的人到外面来,偶尔我们也帮他们处理尸体。”哥夫回答的很慢,过了好一阵才说完。

“这也太奇怪了。”丰塞卡摸起来下巴,完全忽视了身边两人的存在。

“当然奇怪,哪里有运进去的是活人,出来了变成尸体的地方,他们在杀人,而你们竟然允许那些躲在你房间里的人这样做,甚至不闻不问也不让手下去管管。”阿尔文对这荒唐事受够了,他从未想过有如此奇葩的情况发生。

“我感到奇怪的是食物跟水也要那些人的部下来取,尸体什么的也许只是在里面某个贵族的私人爱好,虐待奴隶与穷人这种恶性的趣味我可没兴趣管,对我们来说只要收到钱就好了。好了,现在应该去查查看,到底那些客人除了定时交租金之外,还在做些什么。”丰塞卡带头往隧道方向走去,一会就到了尽头。

隧道尽头是一片黑暗,没有灯石照耀也没有蜡烛做光,那里的气息混杂着浓厚的湿土味与地下独有的沉闷气息,在那其中还有这淡淡的血腥味,如同屠宰场中宰杀羔羊时,在空气中弥漫许久才会散去的味道一样。

此时,正从角落中的大门内弥漫出来。

哥夫走在最前面,第一个打开了大门,里面跟外面没什么别,依然是黑暗一片,但当他更加深入的时候一股血腥味却扑鼻而来,浓厚的让人发晕,从中还传来了少许恶臭,那种味道在场的三人谁都闻到过,只有尸臭才会如此的引人厌恶。

是尸体,十几具尸体在微弱的光线中出现在,三角塔一样堆叠在地面的角落中,可以容纳几十人的房间里却空无一人,连只苍蝇都不见,有的仅仅是令人作呕的气息与场景。三人见到这样的场面还可以勉强适应,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丰塞卡这样见惯血腥场景的老人也无法忍受。

尸体堆的右侧,灰色的石头墙壁上挂着一盏白色的灯石,下方燃烧着微小的油灯,一边加热灯石一边放出勉强可以照亮范围内的光线,而在左侧,则挂着一男一女,双脚离地少许,手腕被挂在一座架子上,身上有着许多鞭子抽打出来的血痕,男人的左脚则被截去了一段,不知去向。

“把他们放下来,他们还活着。”阿尔文感受到了两人微弱的气息,主动走了过去不顾脚下的污血。

哥夫站在他身后,将压住架子的石块踢到了一旁,小心翼翼的放下了架子,不计前嫌与阿尔文将两人搀扶到地面,勉强的扯断了绑住他们的绳子后便开始盘问这刚从酷刑中解放的两人:“醒醒,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我知道你可能对于我打伤你怀恨在心,但至少别那么粗鲁,他们的伤口可承受不了你的拍打。”阿尔文制止住了哥夫的鲁莽行为,将他的手轻轻推到一边。

“你还好吧,能说话吗?”阿尔文在那两人的耳旁问道。

“那群人......是恶魔!”女人还可以说出几句,男人则只能勉强点头,大口的喘着气。

“别着急。”阿尔文安抚着她,让她尽可能的保持着更多的体力。

“他们杀死其他人,然后喝光死人的鲜血,折磨每个被带到这里的人,只有我们活下来了。”女人似乎体力恢复了许多,说出的话也更为流畅。

“现在那些曾经在这里的人呢?”丰塞卡抓准了时机,问了起来。

“今早已经离开了,在一个女孩来到后便离开了。”受伤的女人继续说。

“她果然就在这,还被一群喝人血的疯子带走了。”阿尔文站了起来,往外奔跑而去,没有理会其余两人的呼唤,等哥夫跑出去想要叫回他的时候,阿尔文早已消失在走廊尽头。

丰塞卡受到的打击毫无疑问是最大的,长期在社会中接触阴暗面的他,并不在意酒吧里的客人杀几个人会怎么样,即便来找麻烦的巡逻军也拿他没办法,只要掩盖了消息一切便可以跟平时一样。

可当下他所不能接受也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有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做这种黑帮都作呕的事情,更别提是完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就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却不能还击一般,这让丰塞卡极为愤怒,连头发都因为皮肤的紧缩而立了起来,灯石的照射下就像是金色的狮子一样。

他重新点燃了雪茄,对哥夫说:“你在这里照顾这两个可怜虫,我要到外面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老板,事实他们并不只在这一间房里有停留过,南面的地下走廊里也有他们的人,我们最近外出的太久,只有普雷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哥夫蹲在原地,回头对门边的丰塞卡说。

“我会去找他问个清楚,但在那之前去南面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折磨这两个人的家伙还在,那他们就别想从我手里逃跑。真是见鬼了,只不过在地下的房子里休息一下,竟然发生这么多事情,连身边有这样的麻烦都察觉不到,我真的是老了。”丰塞卡交待完所要做的事情后也跟着离开了那房间,在走廊中奔跑时还一边抱怨一边揉捏太阳穴。

真是见鬼了,他这样不断地在心中重复着自己的口头禅,同样也是在抱怨着命运在他身上不停发生的诸多不幸,躲开了贝加黑帮追杀的他,本来只想安然在这个南方小国渡过晚年,却不断的被卷入到不可思议的事件当中。

也许会是近来在城中大肆破坏,被称为信魔的家伙也说不定,丰塞卡心中抱着这样的想法以此推断出任何有关的可能,在这座连接地下奴隶之家的酒吧中,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尸体与嗜血的家伙,完全超乎了他的意料,即便在那漫长生涯中所得到的知识见闻的确让他有了些眉目,但仍不能打消他心中的不安,在丰塞卡那经历过腥风血雨而得来的价值观中,只有可以被杀死的以及已经死了的才算得上让人放心,而当下的一切似乎已经超出了他一人所能控制的范围,正朝着一个不可预计的方向前进。

能够印证他所想的,便是眼前见到的这一幕。

名为罪恶切割者,一直以来披着红色头巾在城市中抗击阴暗面的男人,此时正在他的酒吧大厅中,单脚瞧着坐在吧台之上,身下还压着负责守卫这里的酒保与护卫,一身褐色的布衣与布甲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人,连头发都没有露出丝毫,绷紧的裤子左侧还挂着一把长剑,让丰塞卡一看便知道来者不善。

“我听说过有某个贝加黑帮的大人物落难到这个城市,可我从没听说过有这么多落难的大人物都跟着你一起到了这里,你是要给他们做一个庇护天堂呢?还是把这里当做你自己晚年的安乐窝呢?”切割者的动作慢悠悠而不失沉稳,拔出了在左侧的长剑,一边挑动剑的尖端,一边对着丰塞卡说。

“我也有听说过你,看样子我的客人都被你吓跑了,手下也被打垮了吧?”空无一人而混乱无比的酒吧让他立刻就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一场战斗已经无法避免。

“别问那些有的没的,下一个就是你了。如果你告诉我某个女孩的情报,我可以考虑下手轻点。”切割者从吧台上跳了下来,逐步逼近了丰塞卡。

“你们还真是有趣,全都为了一个女孩而来,隧道里的家伙跟你都是呢,不过比起那家伙,你一定是敌人没错吧。”丰塞卡握紧了自己的拳头,骨头被他搬弄的啪啪作响。

“你说的那家伙在我到之前就已经走了,所以现在就只剩下你一个人,外面的那些打手现在都晕死在外面,可别指望谁会来救你。”切割者说。

“你是指用很快的速度就打败了这些人吗?随你便好了,反正也不是我的嫡系手下,为钱卖命的家伙而已。”老人回答。

等待已久的切割者也不再废话下去,举起长剑便砍了过来,一瞬间已经移动到丰塞卡眼前,直接对准了丰塞卡的眼睛劈砍下去,让他回避不及,在剑锋快要接近眼球的一刻用力将脑门砸向剑刃,反而把切割者的长剑弹到了地板上。

“听说过钢本这种东西吧?你以为我凭什么能挡住这些年来的五十几次刺杀。”丰塞卡嘲笑起对方,说完便扯开了自己的衣领,把黑色的内衬露了出来。

在内衬下的不是用于吸汗的棉质内衣,而是可以凸显身体流线的深褐色肌肉,鼓动起来就像公牛的背肌一样结实,那肌肉随着丰塞卡向前的每一步而改变外形,没有丝毫的摇晃,只有如同钢铁般的身躯,带着无尽的压迫感逐步靠近切割者的身前。

身形巨大的丰塞卡速度并不慢,甚至比多数人都要快,以速度为优势的切割者也只是勉强不被追上,在几米范围内利用吧台避过呼啸而来的拳头,可即便如此拳风仍然给他带来不少的阻力,好几次曾差一丁点便被正面打中,而被打中会发生什么他却还未知晓,至少现在是如此。

他所不知道的恐怖,也仅限于刚刚,接下来的一幕让切割者意识到丰塞卡的拳头多么的危险。

“呼。”那是丰塞卡铁拳在吧台上飞过时的风声。

想要避开拳头的切割者第三次利用吧台的高度将自己支起来,从空中对准丰塞卡的脑袋猛踢过去,却被轻松的用单手挡下,随后而来的便是那可以制造风声的铁拳,对准切割者的脑袋没有偏差的砸了过去。

切割者的内心突然动摇了少许,强大如丰塞卡一般的人在这国家,不,在整个南方都极其少见,他从未见过如此有战斗经验而又拥有坚韧肉体的男人,年龄的差异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负担,反而成了让敌人掉以轻心的契机。

当那极为短暂的动摇重新化为坚定的意志时,切割者在半空中利用仍在吧台上的手臂,将自己向后推动,勉勉强强避开了铁拳,却被拳风压到了一旁,撞到在吧台外,将原本在吧台上被打晕的混混们一起撞到地面上去。

本以为安全了的切割者却并没大意,这种谨慎的心态救了他一命,还没等落到地面,丰塞卡的拳头又挥舞了过来。

这种情况下,任谁都无法做出有效的防御,不但在半空中,还被晕倒的混混身躯遮挡了视线,更别提谁又想得到丰塞卡的速度快到这种地步,能做的也仅仅是惊讶然后等着被打中。

此时,换做其他人能做的也许仅仅只剩下发呆,跟着在剩余的那几秒内等待死亡,可切割者没有任由自己的失败降临,与丰塞卡拳头飞过来的同时,拉低手腕将头部方向的混混稍微向下拽了少许,这也是现在他唯一可以做到的事情了。

“咚。”

一声不太大的闷响在切割者身前发生,准确来说是在他身前的混混身上发出来的,随着声响而来的还有巨大的冲击,力度大的让在混混身后的切割者也感受得到,要说是像什么,那一定就跟被人隔着沙包用锤子狠狠砸了一下没什么区别,可比起那个更痛,拳力就像瞄准了在混混身后的人一样,精准的穿透过去,虽然比起原本的力度要小了很多,却也能够给人很大的冲击。

“看到我那人做挡箭牌就改变了穿透力吗,真厉害。”切割者在落地前的那一刹那还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毫不犹豫的用最后可以用的力气把左手的剑锋尽量往面前挪动,生怕丰塞卡会趁着自己一落地的瞬间立刻袭击过来。

噗通一声,他落到了地上,丰塞卡却没有攻击过来,这让切割者着实很意外,对方似乎给他足够多的时间将身上的混混推开到一旁,才再次出现在切割者的视线中,但这一次丰塞卡静了下来,像是有什么要说一样,等到切割者站稳了才开口:“能换个地方吗?我可不想总是伤害我的部下,刚才也限制到了最低点,否则打穿身体再击碎你的头骨也应该没问题吧。”

“该说是仁慈还是伪善呢?黑帮就不要装好人了,你们这些渣滓。”切割者在跌倒的时候撞破了嘴唇,不得不摘下了嘴上的围巾,将血液吐干净后再蒙上,

“我承认我是个渣滓,我作为渣滓也有我自己的做人准则,无论他人认同与否,我都要以这样的我的性格孤高的活在这世上,就像永不消逝的钻石一样,这就是我要坚持的道路。”丰塞卡对切割者的话很感兴趣,做了足够多的答应后,用眼睛扫视了受伤了重伤的混混,背过身去往右侧的楼梯走去。

“逃跑吗?放着受重伤的部下不管,他一定会死。”切割者试图在言语上激怒对方,让失去理智的这个大块头老伯露出破绽没,但对方的回应却超出他的意料。

“死?那种东西在我决定出拳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哪怕我不希望对他造成这种伤害,可这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人是不能违抗命运的,所以我不会对他的死感到任何可惜,也不会有任何愧疚。非要说的话,那便是他太弱小了,输给你这种家伙,继续跟着我也只不过是累赘,我的身份会让诸多危险的事物靠近我,要是不能抵抗这一切,那便只有在命运的洪流中消逝,你说不是吗?”丰塞卡用四十五度角的向后微倾,用左眼的余光瞧了瞧切割者。

“说到底还是找借口要逃嘛,比我厉害那么多就趁现在把我打死最好。”

“你也真是不怕死呢,不过可别着急送死,去地下的隧道里看一看发生了什么再来继续战斗吧。比起你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知道,何况你要找的那个女人也许就在其中,其他几个跟你有着一样目的的人也在那里,不聚一聚岂不是太可惜了。”丰塞卡的口气更像是邀请,说完便迈起步伐向前走起来。

“像你这样的渣滓妥协,我也是第一次。”切割者认同了对方的提议,也认清了当下局势对自己的不利,即便扫到了这里所有的流氓与黑帮,但眼前这位最需要被消灭的大敌却不是自己所能轻易对付的,在找到方法和机会前,他也唯有等待下去。

房屋内的气息变了许多,没有之前的凝重感,或许是因为丰塞卡放下了警惕,敌意也大减了许多的缘故,可切割者站立起来时发现周围的景物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变化,仔细数数就连被打晕的人数也与之前有所差异,可这没有引起切割者进一步的猜测。

切割者收起了自己的长剑,重新站立起来踩在被打晕的流氓身上,避都不避地大步前行,丝毫不在意这些已经晕死在地上的可怜家伙,没等丰塞卡消失在前方的楼梯口,便跟了上去。

与他所预期的并不同,接下来的道路虽然充满黑暗,仅有微光在其中,却并未遭到任何突袭,也没有他认为的陷阱存在,只不过刚刚走到下面便能闻到浓厚的鲜血气味,让人从直觉上便能感受到前方有着极为不祥的东西。

路上并不平坦,跟在不回头的丰塞卡身后走了一会便绊倒了某个物体,回过头才发现是两个倒在地上的男人,他分不清到底是死了还是晕倒,之后继续前进,时刻保持着最大的警戒,生怕丰塞卡耍什么花招出来。

“才疏忽这么几天竟然出了这么多意外。”像是在感叹自己无能一样,丰塞卡停在某个大门外,看着房间里的东西。

切割者不以为然的走了过去,一边盯着丰塞卡的脚步,一边可刻意的拉开距离,尽管离得相当远,却还是看到了让他也惊讶不已的东西。

在他眼前的房间,正是血腥味的来源,与这黑暗的走廊不符的光亮遍布了房内的四角,把一切都照得发亮,唯独门口处没有光芒照射,在外看起来毫无异样。

“这是!”切割者也忍不住发出了疑问,面对这样的场景没人会冷静如常。

可以塞满几十人的房间内,分成了两个派别,分别是躺着十几具尸体,与仍然占着的人,死者中有的一丝不挂,有的则碎成了尸块,血液撒了满墙,却似乎并不是来自于现场死者的体内。

站着的人也分成了两派,或者说二十几人对着一个人,与这一大群人对立的则正是被切割者放行后,来到地下的阿尔文。

他身上染到了不少的血,连被头发盖住的地方都有血液渗出,可身上没有一个地方受过伤,一脸快乐而又带着紧张的表情让人不得不提他担心是否能应付眼前的局面。

阿尔文单手拿着直背钢刀,另一只手则背到身后,提着几个人头,那搏杀一切的身影震慑住每个看到他的人,哪怕丰塞卡这种沙场老将也屏住了呼吸,只敢静静的观察眼前发生的一切。

另一面与他对峙的人里,看上去又并非完全相同,一部分穿盔带甲,像是正规军的士兵一样手持短剑围绕在一名女性军人与某个男孩身边。一部分则张牙舞爪,犬齿像尖刀一样从伸到嘴巴外面,面部的肌肉也扭曲成一团,颜色深红如火,跟被剥了皮的猫一样,嘴边还留着止不住的鲜血,一个个都俯下身子,从流淌在地面的血河里汲取血液。

“这他妈的在搞什么鬼!”认清了女性军人的丰塞卡开始怒吼起来,完全不顾现场发生了什么,也没人敢于回应他的愤怒之音。

在除此之外,还有让他更意外的事情,前些日子里曾经在酒吧中被误认为刺客,名为特兰的小子也出现了这个地方,将军模样的女军人怀中正是特兰,那深红色围巾加上黑色的头发,让丰塞卡一眼就认得出他的身份。

“比我想象中来的要快很多,这次可有些麻烦了,而且还来了个多余的家伙,该怎么办好呢。”士兵中传来了这样的感叹声,一听便知是那名女军人所发出的的。

“将军,要撤退吗?”士兵询问着女将军,不知该如何时候,显然是被丰塞卡和阿尔文所震慑到。

“在那之前,我想看看这些家伙到底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女将军瞟了一眼在她附近的阿尔文。

手里还拽着几颗脑袋的阿尔文,看到丰塞卡与切割者的突然闯入后,缓缓放下了钢刀,故意将附在上面的污血到他们的脚下,用不冷不热的语气问起话来:“这些家伙在你的地盘里肆无忌惮的杀死无辜的人,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说完,他将另一只手里抓紧的头颅扔到了丰塞卡面前,血液淋了丰塞卡一裤子,脑袋转了几圈才停下来,等看得清楚样貌时,丰塞卡才意识到这并非人类,或者说眼前遭到阿尔文斩首的家伙并非人类,那头颅上的面孔时狰狞的野兽,几乎没有眼皮的眼睛里有着暗红色的瞳孔,嘴中

的獠牙的长度也绝对不输于人类应有的尺寸,哪怕最接近人类的鼻子也扁平如蛇鼻。

“吸血鬼吗?”看到这一幕的丰塞卡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猜疑,早在北面的地下走廊中时,便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他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会遇到这些黑暗中的恶魔。

“真的存在那种东西?”切割者走上前去,观摩起被斩下的脑袋,发现这些被称为吸血鬼的家伙的确与人类有着很大的差异,就连耳朵也形状不同。

“最后一次有记录记载吸血鬼以五人以上的数量出现是在八年前,那是一个规模不算小的家庭,父母两人子女四人,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在他们之后就算还存在着隐居的吸血鬼,多数也不敢出现在世人的目光前,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大批的聚集在一起吸食人类的鲜血了。”阿尔文回答他。

“看起来你好像很清楚他们的事情呢。”切割者绕过了对着地上人头发愣的丰塞卡,走到了阿尔文的旁边。

“八年前,消灭那个家庭的正是我,处死他们之后我就再也没有遇到过任何有关吸血鬼的情报,直到最近五个月,有消息说南面的小国致远花有潜伏起来的吸血鬼族群,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国家的原因之一,现在看来果然没有白来呢,只不过没想到包庇这群家伙的竟然是人类。”他的目光从对面的吸血鬼身上转移到丰塞卡那面。

“现在的我没办法告诉你为什么吸血鬼会出现在我的地盘上,这连我也不知道。至少现在看来你的责怪至少是对的,就算被人叫做人渣或者败类,我也分得清这些家伙有多邪恶,早就超出了我可以容忍的限度。”回忆起了什么的丰塞卡,在被吸血鬼虎视眈眈包围着的情况下毫不犹豫表现出对吸血鬼的敌意。

“这一点上你到底是很爽快呢。”切割者依然对丰塞卡抱有偏见,但在吸血鬼面前,丰塞卡似乎并不是那么的棘手。

“那就好,无论你遵守法律或者道德与否,只要你没有放弃身为人的灵魂,那你就还不算是敌人,比起眼前的这女人来说,你简直就跟善人一样圣洁。”阿尔文重新掉挣了状态,用自己的言语安抚丰塞卡,试图把他拉回自己的阵营中。

在丰塞卡正暗自庆幸时,女将军对阿尔文的评论却极为不满,原本捂着特兰嘴巴的手掌将放在身前的辫子撩到身后,拔出了挂在身后的水蓝色长刀,不顾身旁士兵的劝阻,独自一人走到阿尔文的面前。

“我可没有出卖灵魂,只不过为了国家的利益,这一切都可以牺牲罢了。来取悦我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能耐,万能投手!”年轻的女将军将长刀的锋刃对准自己,单步向前迈进,随时随地都准备攻击。

“你要是认为我会对女人手下留情,可就......”

没等阿尔文的话说完,女将军便已经攻击过来,一米多长的刀身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对准阿尔文腰间挥舞过来,让他下意识的向后闪了一下,没等来得及暗自庆幸自己避开这突然而来的袭击,就又迎来第二次的攻击。

那把长刀的重量在加速它向前挪移后,女将军便迅速的借着这股力量推动在手腕中的刀柄后方,右手则轻捏刀身,像可以左右摇摆的船桨一样,制造出扇形的反弹,原本背对着阿尔文的刀锋在此时转了回来,轻而易举的斩中仍在为落地的阿尔文。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整个人直接倒在地面,一头撞在后方的石墙上。

“阿尔文!!”特兰大叫着,想要冲出却被士兵们死死摁在地上。

女将军很快便收回了长刀,向后退了几步,盯着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阿尔文说:“别装死,刚才我可没有斩到你。”

被这样一说,倒在地上的阿尔文立刻开始笑了起来,翻转了自己的身体,从地板上站了起来:“我还以为可以骗到你呢,没想到竟然会被识破,害的我身上沾了那么多血,要清洗可是非常麻烦的。”

“就算是突袭,我也从来不认为有可能就这样杀掉你,没有经验的家伙要是看到了这一幕,一定会认为自己斩到了对方,一旦走过去查看情况就会被反杀,会玩这套花招的家伙都很喜欢赌命,恰巧我也是呢。”女将军并不太在意刚才的失败,反倒认为对方的强大,正是验证自己真正实力的机会。

长刀再次出鞘,却有了更多的变化,那水蓝色的刀身上闪现出了蓝宝石般的光芒,不知何时何地出现的水流包裹住了刀锋,随着女将军的挥舞而抖动,却从未离开过刀身半寸。

那柄刀的速度远没有之前那么快,就连特兰都可以看清楚每一个动作,在阿尔文眼中更犹如慢动作般,挥舞起自己的钢刀,试着挡住对方的刀刃,在接触的一瞬间,水蓝色长刀上的水分与刀锋分离开来,溅射到四周围的物体上,割出了完美的切痕。在女将军的面前,她的长刀挥舞之处,除了阿尔文之外的一切都被没有规则的水刃斩得零碎,散落在阿尔文的周围。

“为什么没有被打中?”阿尔文猜想着原因,却不知从何开始好,即便是游览列国的他,也没有见到过如此奇怪的东西,如果是魔法的产物,在接触手中破魔钢刀的一瞬间,便会出现破绽,可结果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攻击被挡下来的女将军继续着她的狂舞,长刀不再对准阿尔文,而是在他身旁的物体上用力敲击,每一次震荡所产生的水珠都会迅速化为刀刃,将四周围的物体斩成一块块,而她那蓝色宝刃上的水流,却从未减少过。

“你们也不要闲着,把他们干掉,然后带那个叫玛丽峰的女人离开。”女将军在战斗中对着部下发出了命令,另一面回收挡下了阿尔文的斩击。

命令发出的一瞬间,早就准备好的吸血鬼们一齐出击,冲向了丰塞卡面前,剩余的士兵则手持兵刃将切割者包围起来,只留下一人死死摁住特兰,控制起他的行动来。

比起普通人类,这群吸血鬼显然要强壮得多,天生的獠牙与尖爪也让他们可以轻松杀死猎物,即便是有着丰富实战经验的战士,也无法独自一人抵挡数个成年的吸血鬼,更别提是十几个,那样无异于自寻死路。

可面对着这样的情景,丰塞卡脑袋中想到的却并非死亡与恐惧,那副傲人的双眸中包含着从他内心深处释放出来的怒火,他的拳头化为钢铁与坚锤,清扫每一个试图攻击他的敌人。

与大多数人相比较,丰塞卡更为冷血与残忍,自幼在黑暗世界中求生的他追求的从来都不是善良这种东西,那种利益至上却仍犹存人心的性格不单只是影响了他的行为,就连肉体也发展到了异于常人的地步,无论是刀还是箭,都不能摧毁这样一个强大的人和他的意志。

战斗、杀人、被杀,这便是丰塞卡几十年来所遭遇的一切,他冷漠的关闭起对他人的友善之窗,将伤疤中的痛苦化为狂怒,借着强大无比的躯体释放到每个敢于挑战他的敌人身上。

鄙视着,愤怒着。

周遭的吸血鬼成为了被人宰杀的弱小生物,或者可以说在丰塞卡的面前,没有足够的意志力便无法继续战斗,哪怕吸血鬼这种天生强大的生物,也不过是将死之躯。

一个,两个,三个,每当吸血鬼试着用刀锋般的利爪在丰塞卡的衣服下划出几个伤口的时候,便总有牺牲者出现,换来的却是绝望的一幕。

丰塞卡那不算多的衣衫碎片下,没有任何一道伤痕,只有紧实无比的褐色肌肉,在房间内灯石的照射下,反射出了淡淡的光芒。

“害怕死亡吗?那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你注定将死去,就跟我的家人一样,死在你们的虐待下,而你们毫无怜悯的夺走了我的一切。或许,我要感谢你们才对,昔日懦弱的我会成长为什么样子没人知道,但从现在的我身上看看过去,也许那并不一定是我想要的,而现在我也只不过想要彻底的消灭你们罢了。”丰塞卡的手捏在某个女性吸血鬼的脖子上,瞳孔里燃烧着的怒火让那个看起来只要十三四岁的吸血鬼不敢与他直视,生怕瞟一眼就会被立刻捏断颈骨。

他身旁的吸血鬼试着从丰塞卡手中救下同伴,但换来的只要死亡。

最终,丰塞卡的身旁只剩下三只吸血鬼,包括在手中被他死死掐住的那个,围着他的是一老一少,当看到丰塞卡挟持了这女孩后便一直试着冲上来救下那命女性吸血鬼,但每次协助他们的同伴都被轻易击杀。

慢慢的,只剩下他们两人,看样子也许是父与子,五十多岁的父亲与二十多岁的儿子,见到了这一情景的丰塞卡不禁默默在心里笑了起来,他不敢相信吸血鬼也会有这样的感情可言,或者说他不相信吸血鬼跟人类一样,有着家庭这种单位,更不可能为了关心他人而献出自己的生命。

越是深入的去思考,丰塞卡越难以下手,他的脑袋里像是多了些什么东西一样,运转不过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从一开始便没有条理的猜测着对方的故事。

家人?吸血鬼怎么可能有家人,更不可能有亲情,只不过是一般畜生罢了,下手掐死这个女孩根本没有任何难度,没人能阻止我,更没人可以改变这一事实,丰塞卡如是想。

可是他们真的在为这个女孩战斗,一开始的确是服从命令想杀死我,可当我抓住这女孩后倒不如说为了拯救她而战斗,难道说吸血鬼真的改变了?开始有着我所不知道的感情吗?还是说,他们一开始就与我们没有任何区别,像人类一样生存,用残忍的手段杀猎物?

矛盾就此展开,丰塞卡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手腕也因此松开了些,让那吸血鬼女孩可以叫喊起来:“父亲,别管我,快走。”

短短的话里所包含的情感却超出了丰塞卡的想象,女孩的声音也让他重新勒紧了她的脖子,力度比之前更大,连转动脖子也做不到,更别提想要避开丰塞卡那毫无怜悯的眼神。

看着丰塞卡那双蓝色的瞳孔,这名吸血鬼女孩似乎认为自己即将迎来神圣的死亡,全身心的放松下来,可过了一会却什么都没有发生,本来已经抑制住的求生欲望再次燃起,可当发现自己无法逃离这困境时,泪水便不自觉的流淌出来,从深红色的眼睛里流出的是淡红色的泪,也许那其中曾是某个人类的血液,现在已经化为她的泪水从脸颊上流淌到丰塞卡的手腕上。

为何会犹豫?犹豫即代表着懦弱,懦弱会让人弱小,而弱小则会被杀死,丰塞卡一连串的思考逼迫着自己去下手,他用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自己的手腕与那吸血鬼女孩的面庞,像是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如往常那样果敢。

至少,他相信着自己,哪怕是人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手软,更别提是肮脏的吸血鬼,丰塞卡终于下定决心。既然面对人类都从未手软或者给予怜悯的目光,对吸血鬼更加不可能,更没必要抱着多余的情感去思考无意义的问题。

他的手腕爆发出了可以捏碎石头的力量,吸血鬼女孩的颈骨也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巨大的力量,那股力量将她冲晕,没有回头余地的发出了声响。

本想要逃跑的那两名吸血鬼,现在却毫无保留的冲了上来,飙着同样淡红色的泪水,发出了整个走廊都可以听得到的怒吼声,抱紧了丰塞卡的手臂,试着将仍然没有被放下的吸血鬼女孩抢夺回来。

丰塞卡再也没有迟疑,为了羞辱他们还特意举高了那只手,另一面则用脚踢开了年长的吸血鬼,重重砸到了墙边,甚至还撞飞了正在与切割者战斗中的士兵。

年轻的吸血鬼男孩没有放弃拯救女孩的行动,失去理智的他甚至搬起了刚刚女将军切碎的石块,对准丰塞卡的脑袋扔了上去,盲目地相信着会有奇迹发生。

即便那吸血鬼男孩相信着那如石磨般巨大的黑色石块可以造成冲击,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丰塞卡的拳头已经从上往下的砸了下来,先是铁拳将石块击成了碎片,接着敲中了他的肩膀,将他的双脚硬生生的从上方砸断,那股力度大到把他冲击到一旁,与他的父亲一样,倒在地面一动不动,却还未迎来真正的死亡,无法动弹的躯壳中只剩下一丝残喘的气息。

“哥哥、父亲。”

某个声音突然在丰塞卡手中出现,让他猛然回过头去,盯着手臂尽头。

“为什么。”丰塞卡的声音带着颤抖,对他来说奇迹发生了。

十几岁的吸血鬼女孩并没有死亡,而是仍然被他托在手腕上,一边咳嗽着,一边直视着丰塞卡,垂落下来的黑发间有着一双告知他人自己已经不再畏惧死亡的眼睛,就连恐惧时喷洒而出的泪水也早已流干,只剩下一种坚定的情感。

“果然,我软弱到连自己都注意不到了。”

在丰塞卡心中出现的微小裂痕成为了动摇他行为的关键,哪怕他的意志是如此的强大,甚至让他误以为自己已经杀死了这个吸血鬼女孩,却没有料到身体竟然与意志相违,做出了他没有预料到的反应。

或许,或许在他的心中深处,那个任何人都无法窥探的地方里,有着独属于他自己的房间,在那房间里,有着他所期待的一切,那是他所渴望而自己却不能拥有的,也是他人拥有而自己用不可及的。

丰塞卡松开了手,把吸血鬼女孩扔到了地面,头都没回的便加入到阿尔文与女将军的战斗中,这一切都被特兰看在眼里,即便他被人压制在地面,却看得清楚。

在他心目中,丰塞卡是个与人情味毫无关联的家伙,可现在却有所改观,他没有更多的在心里评价这样一个人,而是把那种任谁都可能存在的温柔牢牢记在心中。

“果然是失败的作品,这群废物还不如一只食尸鬼管用,几个月也没能制造出一个来。”女将军的水刃停了下来,特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做了出评价。

“有人保护吸血鬼这件事我从发现这里时就感到好奇,没想到竟然是要制造食尸鬼,被你得逞了可就麻烦大了。”阿尔文也停了下来,但始终没有拉开距离,生怕水刃制造的散射会波及特兰。

“那倒不算什么,比起这个我更好奇被人称为铁之兵的丰塞卡,怎么会对这些畜生手下留情呢?情报里可是说你在年少时,家人都被吸血鬼杀死才会被迫混迹在黑帮中的。”似乎在他人的伤口上撒盐更能让这位实力非凡的女将军取得愉悦感,而她对这种行为也是乐此不疲。

已经将士兵们打败的切割者也从后赶来,即便对他来说有些不可想象,但他还是重新审视了丰塞卡,不再把他只当成一个无情的恶人。

“我的尊严与我的懦弱并没有冲突,消灭懦弱前要先维护尊严,而你就是我尊严的污点,利用我对你的慷慨肆无忌惮的践踏我的尊严,若不能把你击溃便没有尊严可言。”丰塞卡伸出了食指,侧着身子指着她。

“别整天尊严尊严的挂在口边,你这种人做过的事情可没有什么尊严,荣誉只属于勇者,自己容许他人做肮脏的交易,连死了人也可以置之不理的老板,难道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这个利用漏洞的女流之辈吗?”女将军的脾气也不太好,对着丰塞卡的指责反驳道。

“说的没错,别浪费时间。给你两个选择,放走你身后的男孩和玛丽峰,告诉我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然后体面的离开,或者我们三个一起对付你,抓到你一会从你的嘴巴里敲出有用的情报,然后交给这个国家的巡逻军。”阿尔文的步伐便快了许多,逐步接近女将军身后的特兰。

“是吗?那不如让我再添加一个选择。”女将军饶有兴趣的说,倒退到最后一名士兵身旁,将特兰重新抱紧到怀中,用舌头舔了舔他的耳朵。

“这里的地形我很熟悉,你已经无路可走了,可千万别说第三个选择是要把我们全部杀死,你心里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丰塞卡随着移动的女将军转移到了特兰身上。

“你竟然猜得到呢!真厉害,不过话说回来,这位可爱的男孩可不能交给你们,他身上的气味可是我遇到的人里最喜欢的。”紧紧将特兰抱在胸前的女将军这样回答他,完全不打算把放走特兰。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切割者首当其冲跑了过去,将长剑抬起,对准特兰扎了过去。

直刺的剑划破空气,制造出刺耳的声响,剑尖如飞燕下垂般转向了女将军的腰部,避开了特兰的身躯直接刺入女将军的腰间。

剑锋并不如切割者预期般伤到女将军,而是被衣服内的盔甲做抵挡,剑刃只刺入了一半,却未能完全穿透女将军衣物下的盔甲。

等其他人开始反映过来,切割者已经做好了下一步的准备,在女将军还没来得及将举起的长刀劈落在切割者的肩膀上时,他不避反进地加大了力度,双脚向后用力蹬了起来,爆发出的力量将女将军推到了墙上,连长刀都被打落在地上,原本用于防护的盔甲也被刺穿,剑身穿过了女将军的身体,直接钉在墙上。

剧烈的疼痛让女将军不得不放下了特兰,在一旁的士兵看到这一幕非但没有出手帮助,反而抓住了被束缚手脚的特兰从左侧的后门逃去,对深陷危机中的将军没有半点留恋,等离得最近的切割者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离开了房间。

“你果然没有拿出真本事。”三人中反应最慢的丰塞卡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对于切割者可以刺穿隐藏在衣服下的铠甲一事更是充满了好奇,就像想知道切割者是否可以刺穿自己达到了钢本的皮肤一样。

站在一旁的阿尔文也在刚才一霎间感到了自己的迟钝,即便往常速度快过他人,但在刚才那短短的半秒内却也有技不如人的时候,那种强大的贯穿力与爆发出来的速度让他佩服不已,只是当下并没有时间让他对这位不熟悉的切割者做出过多的赞誉,直接提起钢刀开始追逐起那名士兵。

“阴沟里翻船的感觉还不错吧?你的一举一动我都有看在眼里,你总是盯着那些吸血鬼与士兵,想要测试他们的极限,所以我可是特意拖延时间打败那些士兵,好让你对我产生大意,否则这个计划就行不通了。”切割者将长剑换了一个角度,避免女将军身上的重量落在剑刃上。

“认输吧,告诉我你们到底通过什么样的办法在这个地方保护吸血鬼,我的部下当中到底谁是叛徒。最后,还有你的身份与目的,叫做玛丽峰的女人又跟着一切有什么关系。”丰塞卡捡起了曾经让阿尔文吃过很多苦头的蓝色水刃,举起来后对准女将军说。

“问题真多呢,老伯你就不会自己用脑袋想吗?”承受着巨大痛苦的女将军嘴上仍然不愿输给任何人,哪怕知道自己随时都会殒命仍然不肯放下高傲的姿态。

“那就没办法了,哪怕身为黑帮中的恶人,我也仍是一名绅士,对女士可不会无礼。不过,非要说拷问女人的话,我也有一些擅长于此的熟人呢,要我介绍给你吗?这位小姐。”丰塞卡似乎被那嘲讽激怒少许,话里带着威胁说。

“你的恶趣味到此为止,虽然这种伤势她还死不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威胁,在那之前我要把她交给巡逻军处置,之后在牢中如果你有能力,怎么去盘问她都可以。”切割者的话说的很明白,两人之间那原本就极为异样的气氛再次开始有所变化。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就算保留实力也只是靠偷袭赢了对方,就别来我面前当做资本炫耀了,该快让开把她交给我。”丰塞卡握紧了拳头,一脸不满的嘲笑着切割者。

“如果我说不呢?”切割者摘下了头罩露出了一头黑色短发,抓着剑柄的手也卯足了力气,准备随时从墙体中拔出长剑。

“我说......”女将军的声音从墙壁上传来,被挂在他们两人之间的女将军。

“没必要再争下去,无论你们和我,还是那个没死的废物吸血鬼都好,没人可以从这里离开哟。”她的眼神变了一个人一样,暗淡了许多,一副将要赴死的样子低下了头。

女将军的话刚刚说完,从阿尔文追去的后门处便发生了巨响,一环接着一环,当意识到那是白色灯石所制造出的爆炸时,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纯白色如日光般的烈焰从后门中席卷而出,吞噬了倒在门旁的所有尸体,就连处在弥留之间的吸血鬼男孩也没有幸免,统统都被第一波所产生的火光吞噬殆尽。

第二部的冲击也很快抵达,如同巨人拿着锥子狠狠砸在地表一样,每一秒过去天花板便会多出一丝裂痕,掉落下来的碎片也愈多愈大,就连女将军紧贴的墙壁也被冲碎,将女将军和她的水刃一同掩埋在墙壁的残骸之下。

想要逃离的丰塞卡打碎了阻挡他外逃的一切东西,可即便如此仍然有一些他无法立刻清除的障碍,跟在他一旁想要逃离的切割者看到四周围所以的出路全部被堵住时,便彻底地放弃,干脆坐在抖动不停的地面上,靠近一块墙壁,将自己的长剑摆放在身边,身子也贴了上去,之后便一动不动。

“我可不会放弃。”余光看到切割者行动的丰塞卡抱着更强的求生欲望,不顾手腕负担与指节前端传来的疼痛感,发疯一样对准塞住道路的巨石,开始轰打起来。

在这地下酒吧中,为了巩固建筑的结构,多数墙壁使用的都是名为脉石的坚固岩石经过长年打磨而成,有一部分甚至使用了天然的脉石块,直接了当的铺在了天花板的上方用于承载重量,而此刻挡在丰塞卡面前的,正是这样的一部分。即便是几百人不分日夜也要花上几个月的时间去切割和打磨,想要短时间内摧毁更是天方夜谭,这自然之物远超人力所可以摧毁,致远花的城墙便是用这种有钢岩美誉的脉石打造而成。

很久以前在建造这酒吧时,丰塞卡从来没想到过这在南方小国中投资的财产会成为今日挡住自己去路的致命障碍,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后会,唯有将拳头的速度提高到极点,每一拳都砸中了脉石的表面,哪怕血液横飞在他的面前也毫不在意。

最终,铁的拳头战胜了钢的声誉,那石块出现了一道裂痕,随后便开始崩溃。

但一切已经太迟,迟得连沉浸在喜悦中的丰塞卡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早就已经被岩石所包围,周围连一点光亮都没有,每动一下石头便更多的压下来,直到深陷于黑暗中不能呼吸为止。

白色灯石所引发的爆炸终于结束,鼹鼠酒吧的大门也被散碎的石块封堵住,有几个不幸被切割者打晕的家伙,全都被压在下面,就像是提前已经算计好了一样,灯石被埋在大门与地下,上方的酒吧却完好无损,大量被切割者打晕的人此刻因冲击而苏醒。

“到底怎么了。”先前向阿尔文要去武器的家伙也苏醒过来,试着努力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但黑暗无比的室内完全没有任何光亮,只能听到一些人的叫喊与喘息声与金属的碰撞声。

他试着点亮油灯,好不容易摸索到记忆中油灯所在的位置,并将其点亮后,突然发现多了一群穿着如军人的家伙,每一个都手持规格不一的武器,对准地面晕倒的客人予以致命一击。

在油灯旁的他,立刻吸引了那群家伙的注意,纷纷靠了过来,手上的兵刃也抬得老高,随时都准备刺进他的胸膛。

看到这一幕的他,飞奔跑了起来,连方向都没选择好便四处乱撞,从看不到任何人的地方奔跑过去,试着避开追杀,好不容易才甩开在他身后的杀人者。

随着身边再也没有追逐着,他的步伐慢了下来,想要回头看看时,却发现视角有些奇怪,脖子上流淌着温暖的粘稠液体,目光也慢慢下降到胸前,甚至在地面转来转去而不能控制,停下来时第一个看到的便是他自己那无头的身躯。

“一定是梦吧,母亲教我只要合上双眼再睁开就可以醒来,一定可以.......”他这样在心里默想着,慢慢合上了双眼,却再也没睁开。

某个男人从他的身体旁走了过来,在他的衣服上撕了一角,擦抹他手中的武器,然后将其放回腰间,刚摆好便踹到了无头的尸体,面对面的手捧死人脑袋发起牢骚来:“看来有必要再多训练一下恩加多才可以,竟然放过了这样一个家伙,要是跑到外面去乱说话,我们对艾兰思家族的承诺可就无法完成了,那样的话让我黑色皇冠的脸面往哪里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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