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梦里英雄

作者:mm0045 更新时间:2016/6/23 21:50:54 字数:20408

震天的鼓声也同时传到了王宫内,急于在宫廷内寻找麦斯的另外两人也被鼓声吸引了过去,暂停脚步走向窗边,才发现城里对比他们上来之前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才离开一会就变成这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卡尔斯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辈子他也就在攀塔比赛时看到过这么多人,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试着问了问身旁的朱利安尔斯。

“我想那是在催我们应该尽快行动的一个讯号。”

“讯号?”

“听到那鼓声了吗?殿下?那是黑甲军准备攻击前的催阵鼓,等鼓声结束,开始吹起号角时,他们就会正式发动攻击。”

“还剩多长时间?”

朱利安尔斯没有回答他,只是那双眼睛不确定的看了卡尔斯一眼,随后立刻离开了一条走廊都是玻璃打造的通道,继续往前移动。

卡尔斯没有如以往一般多嘴的问下去,他估摸着最多也就在二十分钟以内,一场会影响王室声誉与兄长威信的血腥屠杀即将开始,想要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阻止冲突发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步入议事大厅的那一刻,两人就意识到一个最大的问题,王宫如此之大,麦斯是否会继续停留在此依旧不得而知,尤其是当前情况下,大部分守卫王宫的卫兵已经随着格伦离开,仅剩下少数的侍女和士兵,多数也不在眼前,哪怕运气好找得到也问不来任何情报,没准还会暴露给福克西纳在宫中的眼线。

大门口停了一会后,朱利安尔斯从混乱中发现脚下踩着一块东西,挪开脚掌后才看清是一枚勋章,上面有着熟悉的图案,曾经在处理码头的海盗问题时遇见过。

“我记得这东西,艾兰思家族的族徽,怜悯之眼对吧?他们通常都说这东西可以带你看到真相。”卡尔斯抢先说道。

“那么我想真相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朱利安尔斯即刻将一切关联起来,军械库的巡逻军叛徒,引海盗上岸的家伙,通报佣兵提前伏击他们的神秘人,全都有着同一个身份。

“麦斯.......是你。”

种种往事所激起的回忆,彻底引起了朱利安尔斯的愤怒,曾经生死相伴的兄弟却多次出卖了自己,导致无数的同袍身亡,仅仅是咬紧牙齿皱起怒眉,已经不足以表达他的怒火,即刻拔出了短刀,为了追寻麦斯的身影开始奔跑。

“显然他不在这,门卫不可能让他在没有王室同样的前提下随意离开,福克西纳一直都跟着我哥哥,所以他要么已经从别的通道离开了,要么就是躲起来了,没准就躲在附近,等我们离开。”

卡尔斯想起了信魔袭击时的场景,那时他还记得不夜光离开前的话,而那时他就躲在大厅的暗角。

“没错,肯定不在大厅,我们全都知道想要离开王宫除了大门和升降梯外,也就只有一个全城人都看得到的出口了。”

朱利安尔斯走到了国王常坐的阳台前,顺着瀑布往上方看去,似乎看见了要找的东西,回过头发疯似的狂奔。

身后的卡尔斯紧随其后,来不及问话,一同跑向王座右侧的侧厅,那是通往王室寝宫的道路,信魔引发的灯石爆炸毁了那的一切,露出了一大片空缺,将王宫的内里暴露在外。

“如果你觉得勋章是属于我们要找的人,那应该回大厅或者大门那去,寝宫内没有地方离开。”卡尔斯想起了过去那段让人不快的回忆。

“不完全是,我的殿下!我来王宫觐见摄政王时都见过那缺口好几次了,所以也很清楚想要从王宫无声无息的离开,也只有这一个大缺口可以通往山顶。”

“怎么可能?”

为了质问对方,卡尔斯故意停了下来,朱利安尔斯没有多做解释,沉默数秒才开口说:“准备好升降梯,我马上就把他抓回来。”

“你疯了?下面马上就要打起来,你还在完全不可能有人通过的道路上寻找一个大活人?”

“殿下,如你所说,你是与特兰一同活着离开大深渊矿坑的人,那么你们又是怎么离开的?”朱利安尔斯反问道。

自尊心让卡尔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意识到或许是有些人能做到他完全想象不出的事情来,既无法否认自己跟特兰逃离的事实,也不愿意继续说下去,跟哑巴一样一句话不说,两眼盯着在缺口处临时搭建的木板墙。

“瞧,他就在这,木板都被打烂了。”朱利安尔斯走到一块木板前,发现有一大块都被人卸掉了钉子,露出一条通道往王宫外壁废弃的阳台上。

“我想你一个人可以搞定他,千万别失败!”卡尔斯放下了尊严,用一种婉转的方式承认了自大所造成的错误。

朱利安尔斯点点头,随即也走出了木板,一脚踩到周围没有任何护栏的墙壁废墟上,上下坡度有一米多高的残墙断壁就如同楼梯一般迎接着他,可以吹起人的山风也无时无刻不打击着他的自信,哪怕踩空一脚都会摔下去变成一滩肉酱。

这样的环境下,朱利安尔斯还是选择迎头而上,脚下踩的踏实后,他回头在强烈的山风下催促卡尔斯尽快回去准备,说了几句话全被风声与城里人的呐喊声掩过,只好竖起右手的大拇指,跟着往上继续走去。

刚开始信任对方的卡尔斯,最初还不确认朱利安尔斯的能力,但他也无法否定这家伙跟特兰一样,有着一种特殊的执着,让人即便与他不甚相熟,也会打心底相信他那份近乎于固执的信心。

叹了口气后,卡尔斯开始倒退,途中遇见卫兵和侍女,便打发他们回到自己的岗位,并且命令在城里的问题没有解决时,禁止在窗口观摩或是擅离岗位,暂时清空了寝宫缺口到大厅的路径,防止福克西纳或艾兰思家族潜在的耳目刺探任何情报。

空荡荡的大厅里,卡尔斯既不能离开,也不能跟随朱利安尔斯一同前往山顶,也唯有再次等待,空闲中他曾尝试在阳台观察城内的情况,但每次看见黑甲军的防御圈逐渐扩大,就不忍目睹即将发生的惨剧。

不是他不愿意去看,单纯是内心那个怕事的孩子又占据了主导地位,逼他用一种逃避的心理躲在大厅里,就好像是不去看问题就不会发生一样,连卡尔斯自己都觉得幼稚,可又无法阻止。

站得累了,他就随意的坐在王座上,休息了一段时间后,才突然想起屁股下坐着的东西有何意味,即便当下没人在场,他还是反射性地站了起来,犹豫着是否要继续坐下去。

他还在思考的过程中,门外传来了声音,听上去有争吵也有刀剑相交的碰撞声,让他不禁产生了好奇心,从王座上缓缓走下,用一种试探的反应引颈侧探,步伐也极为小心。

等他逐渐走到大门前,手臂将要伸出打开木门时,大门突然被外面的人打开,一个戴着貂皮帽子的男人走了进来,身上拍披着兽皮袍子,左手正搭在剑鞘上,喘息一次次吹起他嘴唇上的胡子,一双让人看了就不爽的眼神正盯着卡尔斯。

“哦,殿下。”

“米提尔先生!对吧?米提尔·艾兰思。”

双方打过招呼,只是从米提尔的语气来看遇到卡尔斯更像是个意外。

“您怎么会在这?”这名艾兰思家族的下任家督问道。

“我当然在这,应该说为什么你会在这,我兄长下达过禁令不让任何大臣在没有允许前私自进入王宫。”卡尔斯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但很快他又发现了更多东西。

米提尔身后的大门在关闭前从外露出了某个瘫倒在地的卫兵与穿着同样军服处理着尸体的其他人,仅仅是远处掠过一刹那也足够让卡尔斯判断外面发生的危机足以致命,好在米提尔似乎没注意卡尔斯留意到门后的情况,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大厅的角落。

“看起来没别的人在呢,殿下。”米提尔没回答王子的问题,目光在大厅扫视后重新集中在面前较他矮小不少的卡尔斯身上。

“你还没回答问题呢,米提尔先生。”卡尔斯故作强硬,试探着对方的反应,强忍着因恐惧而来的颤抖。

“格伦殿下他....招我前来,只是现在看来他不在王宫内。”

“没错,他大概忘了通知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们知道了切割者的身份,抓住了他的家人用来威胁他,刚刚才夺回我未来的嫂子。”

“原来是这件事,毕竟广场上那么多暴民,格伦殿下的安全也需要他们保卫,难怪王宫内一个护卫都没有,可惜王宫内您和国王陛下的安全就没人能保证了,要是泽维埃将军在的话,肯定能带着主力军队把他们镇压住。”

米提尔好像正在试探王宫内的情况,不知不觉间扶着剑柄的手也转为紧握,大拇指压在顶端,随时准备出鞘。

卡尔斯继续装作镇定,看着米提尔时还是一脸正常,借着米提尔提到大厅空虚的机会也回头往大厅看去,惊慌的神情立刻表现出来,偏偏此时还能听到米提尔手里的剑慢慢滑出剑鞘的声音,他的心脏极速跳动,甚至急喘到无法呼吸,眼前一片漆黑。

就在晕厥前的一刻,他突然深呼吸一口气,装作没事发生,干脆放弃回身,继续前进几步,然后才转过身来摊开双臂,一副轻松无比的样子。

“可不是那样,自从切割者抢走了兄长的未婚妻后,王宫里现在有几百名黑甲军正在寝宫内作护卫,就是为了防止那家伙再来,兄长说是为了保护我和父亲的安全,不过我总觉得一点必要都没有,还真是让人郁闷,我偷偷跑出来就是为了散心,可惜兄长不在这,你要找他得到广场那座高台上去。”

跟以往给人的印象一样,卡尔斯还是保持着一副天真的模样,跟个有些单纯到幼稚的温室花朵一般,说话的口气都有意让自己看起来更容易相信。

“是很可惜。”

米提尔用袍子盖住了握剑的手,轻轻放下剑柄,让剑滑回剑鞘里而不发出声音。

“对了,米提尔先生,能帮我保密吗?我是偷偷跑出来的,父亲跟兄长知道一定会大怒,我猜他们很快就可以解决广场上的那群暴民,后天就是订婚加父亲的生日宴会,到时候你可千万别告诉他们见过我。”

卡尔斯往前走了几步,到了米提尔的身前,握住他的双手,没一会就立刻松开,跳着在大厅里来回走动,跟一个孩子别无差异。

“当然,那么我先告辞了。”米提尔观察了卡尔斯一阵,用很勉强的笑容回答道。

他见卡尔斯走远了,才往大门处走去,手掌推开大门,露出一道缝隙,处于光与暗之中时,又回头用余光看了一眼卡尔斯,见远处的他依旧那副孩子一般的神情,才放下心来,走入大门之外。

“不继续吗?人都已经杀了。”

门外等候他的桑德斯问道。

“你们继续潜伏在这,就跟之前一样,控制好大门,后天的庆典上再下手,今天还不行。”米提尔如是告诉亲信桑德斯和他安排在王宫大门的内应们。

“虽然刚才那小子没看到我们做了什么,但还是要小心点比较好,现在冲进去杀了他也还来得及,他提到的那些黑甲军肯定只是幌子。”桑德斯走近一步,于米提尔身旁轻声说。

“格伦不在这了,他在广场上,不杀死他的话光把王宫里的人杀光也没意义,而且大厅内没一个人,这可够奇怪的,冒险的结果是我们都会死在这,今天到此为止。”

有些郁闷的米提尔抚摸着胡子,手掌扣在大门上,想推开又不敢,随后放了下来,做出了选择。

“那这些死人怎么办?要收拾尸体不是难事,这些倒霉鬼死的时候连血都没喷出来多少,被人发现前肯定来得及恢复原状,可就算大门的守卫官员和大部分士兵都是我们的人,每天一次的抽查还是会发现人数对不上。”桑德斯继续提问,为他的主子填补每一个漏掉的可能。

“来得及,这些都应该是军务参政要做的事情,担当这职位的夏洛特已经成了摄政王的敌人,后天就是致远花的大日子,他们来不及发现这么多的细节。”

“所以我们执行第二个计划吗?”桑德斯笑了出来,露出有缺陷的门牙。

“没错。”

又看了一眼通往议事大厅的木门后,米提尔走向通往王宫入口的通道,不再复返。

门内的卡尔斯,此时瘫坐在王座后,被刚才自己的举动惊吓到不能站立,冷汗打透了他上半身的衣物,就跟穿着衣服泡在水里似的,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无力感,双眼不停流出泪水,嘴巴咬紧食指的关节,双手扣在口前咽哽难鸣。

他一次次打探是否大门外的人又回到大厅内,由始至终没有放下警戒心,过了一会听到的脚步声响起而大门没有被打开,才确信暂时安全了,并且无时无刻的不在祈祷着朱利安尔斯尽快归来,以此离开这鬼地方。

狂烈如刀的山风中前进,对刚经历过数次生与死,而伤势才痊愈不久的朱利安尔斯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活,他所走的道路与其说是残墙断壁组成的山坡,不如说是人工建造的悬崖峭壁,如果向上攀爬的话,还有机会登顶,但想要从上往下进入王宫,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也正是这一点,让朱利安尔斯担忧起来,不知如何将麦斯带回王宫里去,但首先他要抓到麦斯,并且将他打晕。

“真是见鬼了。”

总算爬到了平坦地带的他,发现这地方原来连接着雪山与灯塔,在远处的灯塔此刻于风雪里如同竖立在山顶的神像,形状并不规则,外墙也全是冰壳,除了下方供人通过的道路和浮桥外,完全让人看不出灯塔本来应有的样子。

他第一眼看到灯塔并非单纯因那灯塔特殊的造型,还因为在前方不远处正有一人在顶着大风前进,路线同样是对准了灯塔方向,哪怕白茫茫的雪山顶峰之中难以看清对方,朱利安尔斯还是能凭借着直觉一眼看出那就是老朋友麦斯。

“麦斯!”

他大喊着,抱着仍然残留的负罪感故意叫出来让对方知道,但声音刚传出去,就被强风顶了回来。

像冥冥之中注定麦斯会回过头来一般,就在朱利安尔斯叫他名字之前,就转过身去,看到了身后的老友正在以他无法摆脱的速度迅速奔来。

挚友间的竞赛在雪山上展开,麦斯的体力远不及后者,即将达到灯塔前因力竭摔了一跤,左手的两根手指刚好卡在两块石头中,又因松动的石块坠落在其上将他的手指死死压住,拽不动又踹不开上方的巨石,听那声清脆的咔嚓声,就能知道他的手指已经断了。

可麦斯没有喊叫,他强忍着疼痛,用右手在雪地上抓了一把白雪,抹在发红的面孔上,等待朱利安尔斯的到来。

“被你抓到了。”

麦斯先开口打招呼,尝试用轻松的口气表示一切安然无恙。

朱利安尔斯完全没有理睬他,只是走了过去,到他身后的两块岩石上,靠近了后面的石头,用力蹬踩那块压在麦斯手指上的巨石,但反复多次后都无法动摇其丝毫,又不断尝试新的方法,连短刀当做杠杆的摩出火花都无法扳动巨石,让原本还有体力优势的朱利安尔斯也不得不放弃了这一做法,他喘着气回到麦斯身前,两人对视起来,却一句话也没有。

等麦斯想要再说话时,朱利安尔斯摘下了身上的外套,盖在麦斯身上,然后继续回到原本的位置上就那样直勾勾与老朋友对视。

“谢谢。”麦斯说。

“别......别那样!别用朋友的口气跟我说话。”

“怎么?那会让你心软而无法杀死我吗?”麦斯看上去完全不排斥自己作为叛徒的事实。

“不,你不会死,我会带你回去让你揭露真相,撕破你自己的谎言,让无辜者不再蒙受冤难。”

朱利安尔斯眼珠晃动,看上去心里还不能坚定下来。

“无辜者。谁?你?我?平民?王室?贵族?商人?士兵?这城里没人无辜。”麦斯脸上突然出现了转瞬即逝的嘲笑面容。

“太多人因你受难了,我所认识的麦斯绝对不是这样,你到底得了什么疯病?”

“我还是我,我也的确变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麦斯?”

难以自控愤怒的朱利安尔斯即刻走到他面前,扯住麦斯的衣领,不顾他的手指是否疼痛,往外拽了一下,狠狠推向他靠着的那石壁。

连手指疼痛都可以忍耐的麦斯对这一轮伤害也毫不在乎,就好像他的手指已经不再有感觉一般,悠闲地用另外一只手梳理起头发来,没有回答朱利安尔斯的提问。

“拉赫马因你而差点死了,现在下落不明!军械库因你而失窃,犯人们抢了武器后流窜了出去!码头的商人因你引海盗上岸而死!还有很多平民现在因为你的谎言而要与军队厮杀,就算是军内也有许多我们以前的同袍,那可是我们的兄弟!”

“曾经!”

朱利安尔斯·法赛兰的指责没有让麦斯有一点愧疚感,或许有,但至少表面完全看不出,麦斯给出的回答是如此的绝情冷血。

“我是奴隶!不是你们的兄弟!瞧瞧地面的平民和你们这群虚伪的垃圾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屠杀!虐待!将一切自己解决不了或不愿意解决的问题归咎于他们,而自己却不得不依赖他们生存!”

麦斯在风雪中咆哮,声音竟然第一次盖过了风雪声,回音之中包含着无限恨意,眼睛里饱含着泪水。

“是的,你是.......而我不是,我们之中没人是,你是唯一一个,我很清楚。”

对此,朱利安尔斯无言以答,他或许嘴上同情奴隶,但心里根本不是真的在乎奴隶们的生死,平日里他看不到奴隶们如何挣扎求存,那是致远花阴暗的角落,平常人所不接触的一面。

“奴隶永远不可能加入巡逻军,是夏洛特给了我机会!给了我希望,让我从一个一辈子没有任何可能的市井小偷变成了其他奴隶终生都不能成为的治安管理者!我感谢他!但我也恨他!”

“恨?”

“一个伪装成义侠的人,口口声声为了所有人的平等而奋斗,但说到底却只是为了所谓地面上的居民,他不过是个藏在影子里的小丑而已。”

“夏洛特不是罪恶切割者!你如此的尊敬他!信任他!为何不能试着这一次也依旧如以前那般呢?”

朱利安尔斯也怒吼起来,他很难相信曾经最信任夏洛特的人如今竟然是这个态度。

“他早就知道我的想法,夏洛特一直很清楚我在追求平等,为了所有人!而作为一个官员,作为我最尊重与信任的朋友,夏洛特非但没有默许我的追求,甚至还想将我的计划曝光,让一切保持原本的状况,我无法接受这种侮辱,可我又能怎么做呢?就在我试图做点什么来维护尊严时,他便打破了作为朋友的界限,用剑刺入了我的胸膛!你又能懂什么?”麦斯哭着说出来,眼泪都不擦。

“我懂。我一直都懂。”

一阵哀伤涌入朱利安尔斯思绪之中,让他也红肿的双眼再次流出同样的泪水,噗通一下坐在雪地里,低垂身躯用雪花洗面。

“总部被毁时,我看到了。”

“你看到了?”

“我看到夏洛特用剑追逐你,但我没能力阻止,石头困住了我。自那之后我就在寻找你,一直到今天之前,我都坚信你还活着。”

“是啊,我是还活着。”

麦斯叹气道,有一种颇为玩味的自嘲在其中,好像他活着是件不应发生事情。

“你已经死了。”

朱利安尔斯摇摇脑袋,将短刀投掷于地面。

“他说,为了正义,无论是谁阻挠他,都绝不会手下留情,哪怕是你也一样。”

言语之中,麦斯还是有着一种自然而然的尊重,尤其是对于朱利安尔斯,透露出作为朋友的关怀,哪怕嘴上说的再狠,心里还是念及曾经的友情,试着以这个方式提醒朱利安尔斯,危险随时随地会从最信任的人那降临。

“你为了尊严,作了什么让夏洛特甚至不惜杀死你,杀死一个朋友?”沉寂过后,朱利安尔斯突然冷不丁地问起来。

“肮脏的奴隶或者是愚蠢的地面居民,其中之一哪样都好,我都希望他们能尽快消失。”

“我以为你同情奴隶。”朱利安尔斯听到对方的话后不敢相信,特意眨眨眼睛再把脸对准了身后的麦斯。

“是的!我同情,我也恨他们,恨他们的出身,恨他们的不作为,恨他们的懦弱!就跟我恨地面的居民一样,我也喜欢城市中美好的那一面,可我却出生于最肮脏的那部分,加入巡逻军前我每天梦里都在抽打那些平民,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成为奴隶中的英雄为同胞带来平等,醒了后又幻想着有一天可以在来世有一个正常人的身份,一次次妒忌地面的普通人,那就是为何我宁愿让家人为我背负惩罚也要逃离的原因。有无数奴隶跟我一样,于最黑暗的阴影里成长,只为了能碰触最微弱的光芒!”

说出一直想说的话,让麦斯忘了寒冷,甚至连手指断骨的剧痛都不在乎。

“你为艾兰思家族提供情报,是为了让奴隶们的日子更难过,为了海盗则是为了让城里人更难过,甚至间接破坏巡逻军的防御体系,如今又陷害夏洛特,让全城支持切割者的人全部被卷了进去,尤其是夏洛特的家人。”

朱利安尔斯理解麦斯,他看得出麦斯是个矛盾的男人,一面鄙视自己的出身,一面又渴望能成为平凡人,自己过去都从未真正察觉,让他对于没能阻止好友走向极端的道路而感到自责。

可在心底间,他却十分清楚,那不是麦斯无罪的借口,老朋友还是去了,眼前的不过是个充满矛盾的旧友罢了。

“我把反抗军的消息提供给奴隶,让他们参与暴动,我把巡逻军的秘密告诉给监狱里的犯人,还帮那女孩隐瞒藏了钥匙的事实,导致总部被人从内部破坏。我把艾兰思家族的事情告诉给反抗军,让他们彼此冲突。我知道我有罪,我让他们互相之间屠杀,死者中有我的朋友、我的同胞、我的敌人。但我不后悔,目前对于我也从没有过谎言,相信我说的吧,夏洛特就是罪恶切割者,从切割者出现那天开始就是如此。”

坦白自身罪恶的同时,麦斯并没有真的去悔悟,他十分清楚自己所做的一切,可那仍是他想要追求的正义,正如他想成为那样的英雄一般,只可惜仅存于梦中。

比谁都了解麦斯的身前人,同样作为夏洛特的挚友,非常清楚麦斯所说的一切就是事实,他不太想去了解麦斯如何发现对方的细节,他只知道过去的美梦全都完了,哪怕信魔袭击亦或者巡逻军崩溃,甚至连被黑甲军当做炮灰出卖时,都未曾如此失落。

朱利安尔斯很清楚,麦斯说的是真话,只是抗拒心让他无法接受现实,毕竟一旦承认,就等于认同了夏洛特杀死麦斯时所说的那句话。

“为了正义,就算是对朱利安尔斯也不会手下留情。”

他在心中默念一次,失神地望着瀑布,几乎想跳进去,但随后立刻又清醒过来,因为眼前不止是有一道为死人消愁的瀑布,还有城市里的人们,尤其是广场上的那群平民和特兰,如果他抛下特兰不管,那便违背了所有前言。

如今,他不再只是夏洛特的朋友,同样也是特兰的。

“麦斯,我很清楚你的想法,你以为罪恶切割者或者说夏洛特应该是一个追求改变的人,但无论哪一个都好,考虑都不只是奴隶或平民们,有着两个身份的同一人用更成熟的看法为了致远花所有人而拼搏,无论你是不是我的朋友,我都不会让你这样为所欲为。”

“所以夏洛特想要杀死我,你也对此无动于衷吗?为了正义就连你也可以杀的话,夏洛特还是那个我们认识的人吗?仅仅一句口号,就自认为了全城每个人的利益,用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去杀死最信任的朋友与亲人?我的方案更为实际!地面居民跟奴隶不可能和平共处,在更血腥的厮杀来临前,消灭其中一方比夏洛特的幻想更现实!”

愤怒压抑了疼痛,让麦斯一字一句地喊了出来,刚巧刺到了朱利安尔斯的痛处。

“我.......”

“曾经我以夏洛特和切割者为我心目中最应该成为的英雄,事发后我也尝试过跟夏洛特摊牌,换来却是来自我最好的朋友和我最崇拜之人的刺杀,至少我当时以为自己死定了,我也希望自己就此死去更好,但命运让我活了下来。哪怕想抢先一步揭露他的身份,让他那些幼稚的想法跟他伪装多年的身份一起消失,还是没想到他会绑架摄政王的未婚妻来让王宫戒严堵住我进去的渠道,还公开了国王已死的消息,煽动那些群众来转移矛盾。然而要解决他的方法总是有的,他就是他,毕竟是我跟随过的夏洛特·格林。只是我今天走到这,也差不多该结束了,我死后,那些愚蠢的地面居民也该为自己的作为付出代价,无论最后是谁赢,我都不是输的那个。”

愤怒宣泄殆尽后,便是寒风刺骨所带来的冷静,麦斯被压住的手指再次传来痛感,让他难以再次集中精神,话语中的说辞有意结束这次谈话,做好了离开这世界的所有准备,言语中也没有遗憾存在。

“让我沉睡吧,是时候去梦里见那个本该成为的英雄了。”

“再见了!吾友。”

朱利安尔斯从雪地里捡起短刀,单手抬过头顶,牙齿双唇紧紧咬住,泪水多到风吹开后就跟洗过脸一样,薄薄的冰霜在他脸上凝结,带着颤抖将刀挥舞下来。

风中隐隐传来的鼓声终于停止,黑甲军进攻的号角声取代了有节奏的鼓曲,众人一直担心的人为灾难也于此刻即将发生。

采取防守姿态的军队从高台下不停涌出,周边散兵游勇们集结于此,纷纷前往包围圈的外围,一个个肩碰肩,用长盾组织成包围高台的盾墙,抹了蜡的长矛伸出军阵之外,一步步逼退包围圈外的平民。

黑甲军在包围圈的三个方向三角形的队伍,每队两百多人,带领整个盾墙向外扩张,他们的领导者——斯科尔兹尼,则亲自带队站在正前方的队伍里,在部下的掩护之中指挥军队配合军乐有节奏的前进。

离的太近的平民们,为了避开长矛只好不断倒退,但讯息又无法快速传达到后发的人群中,一时之间发生了践踏,混乱在人群中蔓延,没经过训练的暴民,被军队逼的节节后退,很多人死于别人的脚下。

人群往回奔跑时,切割者也在其中,他试着安抚群众的情绪,大家一开始还听从他,但实实在在的威胁就于身后紧逼,恐慌一旦蔓延开来,就连切割者也无法阻止,几个人撞到了打算攻击军阵的他,后续的人潮瞬间将他吞没,卷到了平民们的足下,连自己身处何地都不得而知。

当远处平民以为撤的够远就可以避开危险时,空中有东西飞扫过来,其中一些好事的人往高台看去,还没等仔细瞧清是何物,就被那东西贯穿了眼睛,直到这时平民们才意识到包围圈里的士兵正在朝自己射箭。

军阵内七十五名弓手,同一时刻将弓箭搭上弓弦,拉满弓弧对准天空,黑甲军副官手里的旗子每挥舞一次,天空便多出一片“阴云”,数不清的流矢肆无忌惮地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降落,高台正前方传来了阵阵哀嚎,让全城围观的人们不寒而栗。

“摄政王疯了。”

这样一句口号不知最先由谁传起,但很快就流传到整座城内,也没几个人想去质疑,毕竟城里现在正发生着一场血腥屠杀。

弓箭成了主要死伤最主要的来源,守在外围的盾墙反倒因为人数不足,不能无限度的扩大和逆推,似乎挡住任何可能阻挠弓箭射击的人才是黑甲军的目标。

切割者从混乱中醒来,他看不见任何光芒,用力推开旁边的尸体后,上方有更多的落了下来,背上还插几十只箭,跟刺猬没太大区别。

随着他的努力,光线从外照射进来,拖着方角剑勉强往有光源的地方蹿爬,一露头就发现自己正处于尸堆之上,上下左右到处都是死尸,也有不少还在呻吟的伤者,身边有远处也有,原本坚守在原地的盾墙也开始继续向前移动,处死还没断气的受伤平民们。

运气好逃离了弓箭射程的平民,有很多人已经躲入民居为主的建筑群中,弓箭达不到那,但从中射出的弓箭却可以到高台的下方。

一些不满于王室的平民或参加过反抗军的人,取出家中的弓箭、盾牌、弩与长矛,在全城各处阻击试图前进的军阵,尤其是处于高层建筑的人,弓箭借助高度的优势可以落的很远,哪怕偏离的目标也能在下坠时直接射穿盾牌,不到十分钟军队就出现了第一批牺牲者,五个人运气不好地被打穿了盾牌或射中护甲薄弱的地方,几乎都是当场毙命。

高台后方仍旧被人群占据,军队的弓箭也因瀑布的阻挡无法发挥作用,所以即便其余三个方位暂时逼退了暴民,后方却始终无法打开一条道路让摄政王与官员们退到安全的地方,更别提进入王室专用的升降机。

另一面的尸体堆积如山,成了天然的掩体,意志不坚的人逃散后,留下来的尽是愿意坚守之人,有妇孺有老人,甚至有十几岁的孩子,仅仅是为了支持切割者与他的祈愿,而忍着浸泡在血渍里的厌恶,用弓箭予以还击。

左右两侧与高层的夹击让弓手们出现了伤亡,不得不躲到更靠近高台的地方,然而这样一来却无法持续用于压制人群的箭雨。

切割者瞅准了这次机会,第一个在仍旧零星飞来的流矢中站立起来,手持方角剑向前途径,他身旁的平民们也以同样的姿态与他一同爬起身,跟在他身后对着正面的盾阵发起冲锋。

大多人手中拿的不过是残破的木棍或劣质的刀剑,没有武器的孩子则在一旁用皮带捆起石块,轮转几圈后嗖的飞了出去,刚好能打到盾墙的后方。

就在还差几米距离时,切割者发现盾墙没有聚的更紧,反而渐渐如同花苞般为他打开,绽放出一朵死亡之花。

斯科尔兹尼早就在其中等着,摘了头盔手持翼剑,还没等切割者靠近,就主动迎了上去,身后的大长剑拖在地上,一口气就划出漂亮的弧形。

切割者没有时间犹豫,他身后还有许多跟着他一起冲来的平民,为了避免胶着于此地,他选择避开攻击,从下方滑过,穿过了打开的盾墙,顺带拖拽斯科尔兹尼的脚腕,再用手里拿着的方角剑扳倒盾墙外围的士兵。

出乎军人们意料的突袭让盾墙正面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缺口,而切割者此时早已突入至其中,甩开了身后的士兵,走到靠近弓手的位置前,来回转动方角剑,盘算着如何进退。

摔了一跤的斯科尔兹尼怒火中烧,他连命令都没有下达,主动脱离阵型,一个人冲到后方,用那柄翼剑对准切割者的脑袋就扫了过去,切割者这回无从闪避,只好提剑应战,两个人互相死斗也不都落下风。

同一时间无论后方的弓手还是前方的士兵,都无法抽身攻击切割者,尤其是正前方的盾阵外,武装了的平民已经冲到盾墙附近,弓箭无法发挥作用,没了总指挥官的军队也难以立刻组织有效的反击,只好坚守在原地不出,时而有人被杀,亦或者有平民被长矛刺死。

没一会儿工夫,盾墙的长矛上就挂了十几具死尸。

四周军民都处于激烈鏖战之中,左翼的军阵因靠近民居,已经被冲破了阵型,有十几名手持武器的男人进入了高台范围附近,弓手也不得不收起长弓,拔出短剑前往迎战。

高台上的格伦没打算闲着,他就算不懂打仗,也看得出情况不利于国王军,在随从提出意见前,他就先行跑下高台,前期迎接正处于高台底部的未婚妻。

两个远远就看到彼此的情侣还没靠近,就呼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格伦!”

“梅!”

就在这一刻,他们相拥到一起,紧紧抱住有十几秒,等格伦睁开眼时留意到特兰还在一旁看着,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手。

“你做的很好,特兰·红提。”格伦尝试说些好听的话来让局面不那么尴尬。

“谢谢您,殿下。但愿您能释放无辜的人,尤其是我姐姐跟朱利安尔斯。”特兰回应道。

“只要我跟我未婚妻能安全的离开这里,我自然会做我该做的。”

摄政王给出了条件,但特兰回头往周边望去时,却觉得这是一种不可能兑现的承诺,他为了别人的兄长和自己的兄长,众目睽睽下把全城人都得罪了,想要杀他的大概少数也有好几千人,就算他能对付几十个都好,可又怎么从这样的情况下带着姐姐安然脱身呢?

“为了我,你做的了太多不应该做的事情了。”梅双手捧住格伦的脸颊,流着眼泪说道。

“我还会做更多,直到你安全。”

格伦认真的点了头,转身调来了一支队伍,命令他们保护好梅的安全。

尽管梅似乎还有话对他要说,但当外围的箭矢已经可以射到附近时,格伦便再也没心情让他唯一的挚爱长留危地,强制命令卫兵将梅带到高台后方安全的河道附近,等待随时撤退。

“我们怎么离开这?殿下?”卫兵长询问起格伦,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方向。

“城里还有多少兵力?”

“算上我王庭的亲卫队、负责驻扎的守军和黑甲军,大概也就六千多人,广场上我们能用的不超过一千五百人,剩下没来的恐怕不是被挡在城墙里就是在观摩。”

听到对方的答案后,格伦表现出了一种只属于自傲之人才会独有的无奈,只有哀叹跟皱眉,绝望之中将目光转到了特兰身上。

“想做英雄的话,就尽管去做吧。”

他对特兰说,口气里听不出是不满还是劝谕,说完回到了高台下方,找到一块木板坐了下来,静静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被威胁着的特兰非常清楚格伦心里所想,用力一甩袖子就往高台外走去,进入了危险地带,正前方五十多米外的地方,切割者正在于黑甲军的指挥官互相厮杀。

附近的地砖被他们之间的战斗毁坏大半,盾阵也彻底失去了立足之地,变成了一片血海,武装的平民与士兵彻底打乱了阵型,混在彼此间刺杀任何穿着有差异的敌人。

特兰跑了起来,却有一人想要阻挡他,刚要举起长刀劈过来,特兰手里的螺旋棍已经在他身上猛击了一下,将他击飞到旁边的墙壁上。

途中他遇到了不止一人是如此,看上去就如同失去了理智,跟当初在巡逻军总部时遇到的肉人偶没多大区别,只是这次他们都是实实在在的活人,让特兰无法理解为何会有人如此疯狂。

五个人都被特兰重伤到无法继续作战后,轻车熟路的他总算到了斯科尔兹尼与切割者身边,暗藏在角落里仔细观察。

那两人忘我的战斗着,完全不顾身边情况,除了时而闪烁的蓝色火花外,剩下的就是没完没了的石块碎裂声。

一阵子是切割者被甩到地上,一阵子是斯科尔兹尼完美地斩开了桌子一般大的石头,受的伤都差不多,等切割者躲起来后稍微平静了一阵,但是斯科尔兹尼越来越为兴奋,完全没有退却的意思。

“夏洛特长官!这可不是你应该有的样子!我以为你会更强!”

斯科尔兹尼完全不顾任何飞到附近的弓箭,身上还插了两支,没伤到要害,但对一般人来说也足够疼上一段时间了。

“还记得上次我们在巡逻军总部交手吗?仅仅是几下你就可以彻底压制我!怎么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

发疯似的斯科尔兹尼依旧说个没完,并且从碎石中寻找着切割者隐藏起来的身影。

忙了好一阵后他还是不见切割者的身影,就跟野兽一般狂嚎发怒,脱掉全身的盔甲,露出结实而又看上去很年轻的身躯,攥紧手中的翼剑,往身后拉扯到最大抡,忍住肌肉拉扯带来的剧痛,只为了下一刻的爆发。

“翼岚!”

剑锋的顶端显现出深蓝色的光点,瞬间包裹了翼剑本身,当斯科尔兹尼将这道蓝色光芒如同泼水一般洒了出去,水平面立刻闪现出一道薄薄的纹理,透射着淡蓝的波纹,顷刻间将斯科尔兹尼身边十米范围内的所有事物割开一条空隙。

几个靠的太近的黑甲军士兵接触时,连盔甲都未曾碎裂,直接就从身上被完美地切开,连带附近遮盖视线的石块一齐落到了地上。

特兰还记得过去阿尔文教导他的斩纹有多么恐怖,斩击打来前,就早已爬到地上,完美避开了斯科尔兹尼敌我不分的伤害。

躲起来的切割者,也不得不现身在斯科尔兹尼这个疯子面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扑打身上的灰尘。

“你在浪费时间,我们之间的战斗毫无意义,但的部下和平民们已经失去了理智,不趁早结束的话,会有很多无辜的人死去。”

切割者希望停止无谓的厮杀,不想再与斯科尔兹尼对战。

“我以为你足够了解我呢!夏洛特长官。你不杀了我,就别想从这离开!”

斯科尔兹尼显然不愿意放他走,更不想放弃难得的机会,没准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取悦我吧!”

带着黑甲军的荣耀与渴望鲜血的暴力性格,斯科尔兹尼将仍然炙热的翼剑压在背上,俯身狂奔,连剑身压在背上时的热度都全然不顾,那一股股冒出来的白烟反到刺激着他更为兴奋。

有些疲倦的切割者没来得及反应,仅仅是能抬起方角剑在面前,接下来一秒内翼剑就借着斯科尔兹尼的肩膀跟鞭子似的甩了下来。

方角剑只挡住了下半部分,因热度变软的翼剑上半段却弹了下来,将切割者左肩劈伤,连保护左半身的肩甲都被切开。

斯科尔兹尼趁着这个机会,手掌抓紧了方角剑,血立刻从他手心流了出来,但同时也因此翻过切割者的身后,倒立在半空之中,重新将翼剑对准切割者的双眼,以抛出长矛的力气握住翼剑剑身投掷出去。

“死吧!”斯科尔兹尼看到切割者闭上了眼睛,开心的迎接着胜利的果实。

“呲!”

热浪突然从斯科尔兹尼身旁冒出,他扭头看去,发现仍处于高温状态的翼剑此刻不知为何出现在他的后身,对准了肩胛骨以高速穿插进来,透过时就跟热刀子切牛油一样,没有任何阻碍,他也只能看着肩膀被自己的武器与手法所打穿。

翼剑的长度超出了预期,即便刺伤了斯科尔兹尼,还是有一部分露到外面,同样也刺穿了切割者的左臂,将两个人串到一起,跟伯劳鸟的猎物一样。

弹到地上时,翼剑的弹性让两个人因重量而分开,但剑体大部分还留在斯科尔兹尼身体中。

“没想到吧,你这疯子。”

切割者从地面坐起,忍着痛想要从后腰的包裹里翻找东西,却发现没有他想要的。

对于嘲讽向来敏感的斯科尔兹尼,此时只顾着嚎叫,完全没有办法应答,只能尝试从刚才的记忆中搜索导致这一结果的任何可能性。

“魔法?!”

想到答案后,斯科尔兹尼身上的痛苦立刻被驱散殆尽,他缓缓拔出了翼剑,对着切割者呲牙咆哮。

“方角剑,你应该认识吧。”切割者继续嘲弄着对方,还用手敲了敲剑身。

“你......从哪弄来的!畜生!我要杀了你!”尽管疼痛没有一开始来的强烈,斯科尔兹尼还是不能站起身,重伤之下他最多在地上翻滚挣扎。

“我从祖先手中继承了这把武器。正如英雄戴蒙当年所做的一样,如今我也挥舞此剑保卫这国家。”

伤势相对较轻的切割者,挺直身躯站立起来,走到斯科尔兹尼不远处,在他碰不到的地方将方角剑戳在地面,有意展示剑身上的纹路。

“只要懂得使用,这把剑就可以连通握住剑柄者所指向的空间,如果你觉得卑鄙也无所谓,每个人战斗的方式都各有不同,智慧与招式也是其中一部分。现在,我要去结束这一切了。”

对败北的斯科尔兹尼说完最后一段话后,切割者拖着受伤的身躯,继续开始往前移动,一直隐藏在附近的特兰跟了上去,在离开人为制造的废墟前从背后叫住了他。

“夏洛特·格林!你还想去哪?”

切割者没任何意外的回过头来,好像早就知道特兰会找他。

“特兰,你该离开了,接下来我会取下摄政王的首级,为这一切划上句号。”切割者侧着身子说。

对于兄长那副依旧无所谓的态度,特兰胸中的憋着的怒火如燎原野焰,此刻全都表达在他抿嘴时那一脸恨意。

“然后呢?我们就可以跟以前一样继续坐下来欢笑言谈?这城市正在崩溃!我不懂那些政治还是权力的游戏,但我很清楚你挑起了一切,却根本不顾后果。”特兰继续指责他眼里的兄长,每当附近有惨叫声传来,都让特兰皱起眉梢。

“牺牲在所难免,我也没必要把所有想法告诉给你。”罪恶切割者用随意的口气敷衍着特兰。

“你太让我失望了,口口声声想要救所有人,却引发了比信魔内墨还要大的危机,他到死都没做到的事情,你花了几天就完成了。”

尽管是如此愤怒,特兰说话时却非常平静,反倒是对事实的悲伤压过了他随时都会爆发出来的的怒气。

“是因为切割者这个身份所做的一切吗?还是你对我另一个身份的不满?切割者不过是个象征罢了,我从不指望所有人能理智的去思考面具下的人到底为何而战,对王室是这般,对民众们亦是如此,你以为我应该成为的那种英雄,只存在于梦里。”

“如果只是切割者的话,你做的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了。但作为一名兄长......作为瑟雅斯的兄长!你根本没资格与正义相提并论!”

切割者与特兰各自走近几步,无形中代表了两群互相对立的群体。

“你梦想里英雄是什么样的人?像兄长一样关照你,引导你成长?还是跟切割者一般给你希望,为你提供努力的方向与热情?”

“都有,全是我希望看到的。但如今都破灭了,梦想也不过是空谈,我跟我的家人再也无法独善其身,至少我几天前希望一切都可以就此结束。”

“信魔内墨是死去了,可把你从一个酒吧侍应变成一个不得不战斗的战士,却不是他一个人所为,城市的命运如此,即便没有他,也有别的事情发生,你我、王室贵族、平民与军人,都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什么时候你才能接受现实?”

切割者的语气始终那么平淡,好似城市里的事情在他眼中都是注定发生的,对于平民的死他也不想多理。

特兰没有如以往那般即刻回应,也不打算争一时口舌之快,他回过头去看了看高台方向的人,包括瑟雅斯、格伦在内的一干人等,苦笑着点了点头。

“没错!没错!这不是我梦想里应有的场景,我只是个一直在做梦的傻孩子,梦里英雄不是我的梦想,我只是做着英雄的梦而已。”

他说着,清泪就从眼角划出两道湿痕,闭紧双目久久不愿睁开。

“抱歉了。”

螺旋棍突然出现在切割者眼前,竖立在他头顶,等切割者开始意识到特兰的动作时,特兰已经砸了下来,故意对准他的伤口抽打了一下,螺旋棍的纹路跟绞盘一样磨碎了最后的皮甲,持续发力将他压在地上。

“特兰!别阻止我。”

切割者用力弹开了特兰,双手握紧方角剑,深呼吸后整扇剑面对准特兰肋骨抡了一圈,第一下被特兰闪开,但切割者没打算停止,而是继续将剑身砸向旁边的一块岩石。

剑身发出了淡青色的光芒,岩石被剑身吞噬,从特兰的后方出现,即便他注意到了,还是被紧紧压住,勉强用螺旋棍支撑起来,难以一时脱离。

不打算恋战的切割者,继续开始对准高台方向狂奔,如雷电闪迅于卫兵之间穿梭,待到他过去时,这些卫兵统统飞开,胸口的锁子甲也被打出了碎片。

保护外围高台的军阵早已被彻底打散,很多士兵就地死搏,仍旧可以在高台下调动的不到一百人,哪怕是对付受了重伤的罪恶切割者,也显得不为足够。

以圆形散布在高台下的式卫兵纷纷聚集,但很快切割者又撕开了一个口子,每次向前进都能打倒五六个人,可即便如此还是难以迅速突围,本来距离高台很近,却又因为阵型的缘故被强制隔离到远处。

切割者很清楚一个道理,如果不能快点完成他的目标,变动的因素便会越来越多,不得不拿出杀手锏来,将方角剑高高举起,口中默默吟咏起剑身上所刻印的铭文。

“百年之血,融吾脉兮,往昔之时,此幕扉兮。”

话语完毕之时,四只由淡青色光线所组成的手臂从地表出现,彼此互相握紧手腕,形成了四方形的阵势,当切割者将方角剑插落地面的一刻,四只手臂同时落地,将整片土地都打飞到天上。

天空之间布满了卫兵、石块与尸体残骸,地上多了一个半径有二十多米的大坑,切割者正好位于正中间,好在深度不过一米左右,被冲击到天上的人与石头落下前,他还能来得及快速爬到有遮蔽物的地方。

冲击的力度太强,以至于高台都开始晃动,那些落地的卫兵与石头激起一大片尘埃,被灰尘遮盖的高台范围内,四处都看不见东西,外界也看不清高台,迷失方向的格伦不得不向顺着高台上移动,希望能看到附近的情况,毕竟上面还有些看守犯人的卫兵在。

他最初还考虑迟疑一会儿再做打算,但当切割者那把发出青色荧光的方角剑在远处闪来闪去时,只能立刻向上奔跑。

“恩斯特·格伦·布龙菲德尔!你要为你作所的一切付出代价。”

罪恶切割者吼出了格伦的全名,声音里能听得出他很是愤怒,比起之前那种冷淡中带着无所谓的态度有很大区别。

所有人都知道,他只冲着格伦一人而来。

格伦在亲卫的搀扶下逐步向上,发现通往瀑布后方的路径早就被毁,连负责保卫梅的卫队也不知踪迹,经过犯人们被囚禁的区域时,发现原本的卫兵们也都不知去了哪里,犯人们仍旧被锁在原地,一时间都在哀求摄政王释放他们,也有的开始破口辱骂格伦的恶行。

然而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格伦意识到他根本无法保护亲人,连自己都无法保护,若是没了王权,一切都不复存在,过去的他渴望又想保护,如今却只能坐着等待奇迹发生,本来是处决切割者的刑场,却成了自己的葬身之地。

他身边仅剩下六个卫兵,都是他最信任和最看重的,平日里这几个人大概是他最瞧得起的庶民,如今性命却全部依赖于他们。

两个卫兵在下方的平台等候,格伦与其余四人等候在最高处,退无可退的情况下准备作拼死一搏。

楼下传来了打斗声,两名士兵发出了呜呜的鸣喊,之后再无其他情况发生,好似一切都平静了。

“吱。”

木板被挤压时的声音跟针尖一样刺着格伦的心脏,传来的每一声都让他感到紧张,连握着的木栏杆都被他死死抓紧。

切割者从灰尘里逐渐露出身影,脸上的面具染满了鲜血,随开的那部分能看得出他淤青的面部,左半身有近半都被割伤,手臂的衣物残缺不全,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

卫兵们之间长使了个眼色,直接冲了过去,第一个人直接被切割者闪过,从后方摔了出去,掉到下面看不见的地方。

第二个剑还没拔出,切割者已经迎了上来,抓紧他的手腕,用力将其掰向内侧,又补上一脚踹出高台。

剩余两人本想逃跑,但又不敢跨过切割者,一步步开始倒退,迟疑着怎么做好,切割者身后却跑来了另外一人。

“夏洛特·格林!”

切割者扭了一下脖子,没有完全回头去看,他听声音就知道是谁在叫这名字。

本应该已经安全的梅,跑了回来,甚至不顾自身安危跑了上来,试图组织切割者最后的行为。

两名士兵趁着这个机会从侧面分开刺杀切割者,但切割者仅仅是倒退一步,踩碎了脚下的木板,就让那两人撞到下方的铁架上,翻滚一圈后也不知去向。

“或许你会伤心,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回身告诉梅后,他继续向前进发,手里的方角剑握的更紧,对着空隙一跃而过,自信地站到了格伦面前,尘埃也刚好落下,高台又一次暴露在全城人的面前,闹剧的最终一幕也于此时此刻为所有人观摩。

想逃跑的格伦立刻被拽了回来,重击了脑后让他麻痹到动弹不得,切割者就这样压制他,将他放在台上,供众人观看。

这种行为或许并非有意羞辱格伦,但生性要强从来没受过如此屈辱的他,怒气已经涨到极点,超过了他对生的追求,可却只能用喉咙低吼。

“求你了,别杀他。”梅想尽办法却过不去,只能跪在高台的断层上,哀求切割者不要下手。

“抱歉,但我们所有人都知道答案,罪恶切割者与摄政王,我们是追求不同方向上所必然会有的极端个体,任何一人死了,一切都会就此结束,我不相信未来必然会更美好,可有些事你不去做,就永远不会发生。”

罪恶切割者还是没有犹豫,只是他不着急直接杀死格伦,还有意让全城人注意到这个事实。

为此,他挥舞方角剑,在空中划出如雁鸣的巨响,让还处于死斗的人们平息下来,忘记了刚才还要杀死所有敌人的事情。

“我!罪恶切割者!在此将处死恩斯特·格伦·布龙菲尔德!所有叛国罪名,我愿意一人承担,在此之后,我希望王室中更有贤德之人能继承王位,为我的家乡造福。”

切割者吞了口水,将方角剑高高举起,对准不能动弹的格伦,准备随时挥下。

“等等!别杀他!”

这一回,声音并非来自于梅,而是来自于瀑布的水池下方。

一个身形中等的男人搀扶着另一个身形较为矮小的家伙,拼命走向高台下方,中途还不断呼吁着切割者停止手里的行为。

尽管切割者看不清远处的人,但还是留了一手,他放下方角剑,等待着对方走上高台,毕竟他想杀死格伦,用任何方法都可以。

来者终于走上了高台,露出了他的面容,散开的金辫子与湿发让人一时认不出他,但很快能够说话的格伦瞧出他到底是谁。

“法...赛兰。”

格伦用他那断断续续的声音说出了来者的姓氏。

“朱利安尔斯·法赛兰?”切割者眯眼瞧他一下,迅速拉高了脸上的面具。

“老大,你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

朱利安尔斯站在梅的身边,搀扶晕死的麦斯靠在栏杆上,与切割者开始对话。

“不需要?那麦斯又做了什么?你清楚吗?”切割者反问道。

“我清楚!我......全都很清楚,那就是为.......为何今天我站在此处的原因。”朱利安尔斯说话很着急,咽哽中风吹进了他的喉咙里,令他的话更难流畅说出。

“那么我会挥下我手中的剑。”

“是麦斯他!他故意提前想要暴露你的身份,让你不得不绑架摄政王的未婚妻来启动政令阻止任何人告密,可你不一定是真的恨格伦。”

“麦斯?他不知道的还有很多,诚然没有他,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可过去我们无法改变,既然要接受就必须有承担未来风险的勇气。”

双方的争吵唤醒了麦斯,这个处于双重背叛的男人睁开了眼,好像一早就知道会看到这场景,微微笑了起来。

“麦斯,你没骗我对吧?你是早就知道切割者身份的吗?”格伦不确定的问道。

“没有,殿下,我只说我知道的事实,但你从没要求过我说你没问过的东西。”

当麦斯给出回答后,所有人都静了下来,无论是切割者、格伦还是梅,只有朱利安尔斯一个人用红肿着的双眼不停流淌泪水,在身后的麦斯与身前的切割者之间来回摇头。

他清楚的意识到,无论怎么做,都无法让过去的那个三人组重新复合了。

麦斯缓缓抬起左手,放到朱利安尔斯面前,所有人都看得到,他失去了小拇指、无名指与中指。

“他为了把我带回来,平息这场内乱,砍下了我三根手指,我并不恨他,只是恨你还没有做出决定,你把剑刺入我胸膛可没有这么多无谓的犹豫。”

任谁都听得出,麦斯故意激怒切割者,希望他能尽早杀死格伦,这或许可以按照切割者自己所说平息内乱的风波,也或许是更混乱局面的新开始。

“夏洛特!别!求求你了!”

朱利安尔斯摇了摇头,哭着恳求他不要那样做。

“我们都别无可选!”

切割者又举起了方角剑,准备了结所有的麻烦。

“不,我们还有得选!”

有生以来,勇气如此彻底的支配着朱利安尔斯,他拔出了那把使用多年后砍断挚友手指的短刀,跟他印象中的麦斯和夏洛特作了道别,伸出左手放在木板上,一刀剁了下去。

三根手指同时飞出,喷洒出的血液淋了麦斯一脸,站着的梅也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到血腥的一幕,吓得连连退后,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麦斯不解中带着悲伤,他无法相信眼前这一幕,连忙上前扶住失去平衡的朱利安尔斯。

“再见。吾友!你我的债都还清了。”

朱利安尔斯看了他一眼,疼痛带来的晕厥就将他激得昏死过去,瘫倒在地上,怎么摇晃都不再苏醒。

切割者无言地转过脸,将方角剑举的更高,这回他选择合上双目,再也不会有不顺心的东西阻止他了。

巨剑被他用尽全力挥舞,落在了格伦脖子上,梅痛苦中掩住口鼻哭泣,格伦也默认了自作自受的结果,眼神中捎带歉意与他的未婚妻对视,又从梅身后下方的水池旁看到了刚刚达到的卡尔斯,他竟觉得时间如此之慢,足以让他回顾整个人生。

“咔。”

方角剑的锋刃贴到皮肤时的冰冷已经可以被格伦从后颈感受到,但随后那种死神亲自触摸于你的感觉却又突然消失,他即刻回头看去,切割者已经翻滚到几米外,皮甲里还别着一根螺旋形的剑形铁棍。

“到此结束了!”

一个令所有人都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高台下方,身影几秒内就从高台的木板间穿梭上来,他围着红色围巾,身上一套淡白色的短袍,自信中透出一种淡泊,没等别人看清楚,他就蹿到没站起来的切割者身前,踹掉了他手里的方角剑,再拿掉螺旋棍,一拳打到他的下巴上。

“这一拳是替瑟雅斯!”

冲击与震荡同时交叉在切割者的头骨中,让他难以看清面前的情况,很快第二拳又打到了他的鼻子上,一大块面具直接飞到了出来,露出了他的鼻梁跟面颊。

特兰倒退了几步,没有继续打下去,往梅的方向看去,这时其他人才发现瑟雅斯与卡尔斯也到了高台最顶端,切割者就跟被包围了一样。

眼前的切割者即便知道自己的步伐已经不稳,还是尝试着前进哪怕多走一步,眼里只剩下杀死格伦一个任务。

他再次捡起方角剑,还是如以往那样高举过头,还没来得及对准任何人挥舞,就停在了原地。

“嗖”

一道银影穿过了他,直接插入另一旁的实心檀木柱中,晃了有一阵才停下摇动。

翼剑穿透了他,从胸膛散播出最后的血花。

这只是开始,弩箭立刻也射了上来。

第一支,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第五支。

每一支都射穿了切割者的身躯,他低头看去时,胸前多了穿插而出的箭头,呼吸逐渐开始困难,他仍旧试着拼尽全力向前移多一丁点,每走出一步,背后都有弩箭射中他。

走出不到三步,他的背上就有十一支,手臂上三支,大腿上有四支,可他还是那么执着向前,最终也敌不过生命消散时的自然之力,手里的方角剑还是落到了地面。

“哥哥.....”

瑟雅斯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幕,泪水瞬间就如泉水涌出,特兰也是如此,两人不顾一切的向前奔跑想要赶到切割者所在的位置。

罪恶切割者抬起了手臂,用最后的力气阻止他们过来,往后倒退几步,倒在栏杆的一角上,双臂挎在木栏上。

他想摘掉面罩,但已经没有力气,只能等着面罩自然脱落。

很幸运,面罩的确落下了。

“夏洛特?你.......”

瑟雅斯走上前去,来自于下方的弩箭也停下了,特兰先伸出手彻底撕开了切割者最后的面具,得到了远超他所预想的答案。

面罩之下,是另一幅陌生的面孔。

一个中年人,留着小胡子与短发,满面全是瘀伤与还在流血的伤疤,却不难让人看得出有一种亲和力,看上去就是个温柔又善良的男人。

“很意外?”

另一把不再被面罩阻拦的声音由中年人发了出来,吸引了其余人。

格伦、卡尔斯与梅,三个人也总算凑到一起,站在特兰和瑟雅斯的身后,默默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布托洛?”

“抱歉了,我照顾你们长大,却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受了伤的中年男人如此回应着格伦为首的三人。

被称为布托洛的男人,或许麦斯与瑟雅斯没有印象,但特兰还记得他,那个王宫的御用大管家。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跟我的叔叔一样,我敬爱着你,我父亲也信任你......那夏洛特呢?夏洛特呢?”

格伦不敢相信事实,摇了摇头,栽倒在地,对准地板自言自语起来。

“夏洛特呢?夏洛特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不否认你自己是夏洛特!切割者到底谁!你为什么又抢启蒙者的笔记!”

特兰拽起布托洛的衣领,他的信仰崩溃了,至少原本他以为是信仰的伟岸英雄彻底消失了。

“梦里也有英雄的话...也请让我好好睡上一觉吧......将死之人...只能到此为止了,还是赶快离开.....更好,我先...行去了,老友。”

布托洛没有看任何人,他翻出了内衣里藏着的白灯石,有意提醒在场众人危险尚未能结束。

对白色灯石最为敏感的特兰,即便也是有最多问题想问的,还是第一时间就恢复理智,拉起所有人往外逃离,大部分人都没有犹豫,就算有也没得选择,能走动的人带上了晕厥的朱利安尔斯,纷纷逃下高台,慌忙之后,才发现少了一个人的踪影。

“怎么会是你?为什么不是夏洛特呢?你又他妈的到底是谁!”

麦斯本已趁着别人注意力转移时逃脱到暗处,但当他看到面具下的面孔后,他不敢相信自己一直信赖的事实,拼了命走了过来,撕扯着布托洛的袍子,然而布托洛没有给出他任何答案。

罪恶切割者已经去世了。

白灯石的光芒开始从一点点投射出来,照亮了整个高台,麦斯或许相通了什么,他抱紧方角剑,任由剑刃割伤身体,泪水也流在上面。

“夏洛特,对不起。”

净化一切的光芒包裹住布托洛的身体,将方角剑与麦斯也笼罩在其中,连高台也被包围住。

这无尽的光如同心中本来一无所知的白纸般,让每个历经杀戮与辛酸之人痛苦出来,好像有东西被其吞噬。

那光,始终未有轻易消失,好似愿长留于城内,只为照亮藏身于黑暗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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