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呼啸声首先响起。
那是空气逃离气压的是束缚，奔向自由的欢呼声；又或是承受着超大流量、超高流速的空气洪流的破洞的悲鸣声。
无论如何，这个巨大空间里的所有的空气都以快到可怕的速度从那个八九米宽的破洞之中涌出、逃逸。内外的气压差就像是一把超大功率的吸尘器，将房间内的所有东西尽数吸出。
肖鸣飞首先感觉到的，是混乱。
少女炸出破洞的那个瞬间，那些小而轻的物体就如同突然获得了法力的精灵一样，争先恐后的射出破洞。其中有不少重重地砸在了那些机甲的身上，甚至有一些东西击穿了机甲身上比如眼睛之类的没有受到保护的地方。现场陷入混乱之中。
轰隆隆！耳边响起空气奔腾的声音，他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了，身体突然被施以重压，血液似乎一下子被挤出了大脑。虽然只是一瞬，但也足以让肖鸣飞的精神恍惚。
肖鸣飞第二个感受到的，是空灵。
那是物理与心里双重意义的空灵，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但又好像截然不同。
身上轻飘飘的，就像被水包围了一样，但又没有水压迫肺部的那种让人恶心的感觉，也没有多少下沉感，只是感觉身体一下子失去了重量。
周围的轰鸣声化为呼呼声再又慢慢变小，耳鸣渐渐褪去，然后四周静下来、静下来。
好安静。
好安静。
好安静！
安静得能把他逼疯！
寂静；
安静；
宁静。
清寂；
沉寂；
死寂。
肖鸣飞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种万籁俱寂的状况，他感觉到孤独，比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孤独还要可怕的多的孤独，就像是世界消失了一样。
孤独引发慌乱，慌乱滋生紧张，紧张催化恐惧。肖鸣飞感觉到心中不安的阴影正在飞快的增殖着，不知为何不安，所以更加不安。
人类的恐惧往往是建立在不可知、不确定之上的。
接着，他终于听到了声音。
呼吸声，沉重的呼吸声。就像是要将全世界的空气一次全部吸入肺中似的呼吸声。
然后是心跳声，“噗通”、“噗通”、“噗通”，铿锵有力的节奏夹杂的些许混乱。
接着耳边传来低沉的回响，不，那不是从耳边传来的，而是耳朵本身所发出的声音，就像是空气流入洞窟的呜呜声一样沉重。
咕噜噜，那是他的肚子里翻江倒海所发出的声音。
原本应当被大脑屏蔽的声音占据的主导地位，这些声音交织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首异常诡异的交响乐。
他的呼吸加快了；
他的心跳加速了；
他的恐惧加深了。
黑暗似乎从四面八方向他碾压过来，他感觉到自己在这个无穷无尽的黑暗中是如此的渺小。黑暗是不可战胜的，甚至是不可知的，因不可胜而畏惧，因不可知而恐惧，恐惧与畏惧，紧紧的攥着肖鸣飞的灵魂。
他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
他想听，却什么也听不到。
绝望的火焰在肖鸣飞的内心深处再度燃起，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快的像是要停止一样，呼吸急促的像是要断气一样，他感觉到黑暗近了、更近了。
那诡异的交响乐已经演奏到了高潮，没有人知道这高潮结束后会不会进入名为死亡的终章。
求求你。
求求你让我听见别的声音，什么都好。
嗡。
耳边响起震动的声音，像是什么被切换了一样。
“......”
黑暗，眼前是迷雾般的黑暗，但是在迷雾的深处似乎能看到一个人。是谁？肖鸣飞这么想。
好像在说话，在说什么呢？
好像在哭泣，为什么哭呢？
好像在伸手，要握住谁呢？
听见了，他听见了那个声音。
声音的意义，一瞬间将黑暗与恐惧驱逐。
“我爱你。”
最后的最后，肖鸣飞看到的，是无边无际的镜子之上的，那片绚烂的星空，以及那镜面之上的，模糊不清的娇小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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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默默地看着不远处的肖鸣飞，任由自己飘荡着。
“是魔剑使啊......”
回想着之前少年的战斗，擦去了嘴角残留的血，尽管被弄得这么狼狈，但是她还是笑了。
“这下……是摸到大奖了啊，那些老家伙……求了一辈子的东西居然被我搞出来了……呵……”
用莱蒙粉碎术将舱壁打破之后，没有任何支撑的她马上就被吸了出来，而那些束缚住她的铁链也已经松开并不知了去向。
之前主脑的那一枪破魔弹虽然被宇宙碎片挡了下来，但是子弹的冲击确实地给她带来了不小的伤害。直到现在，即便是使用了简单的治疗术，她的胸口还是一阵一阵地感觉到剧痛。
为了分散精力，她放眼望去，漆黑的背景下仅有几个不怎么明亮的光点。二三十台机甲和各种各样的碎片、细小物件以及数量众多的集装箱一同飘荡在这片空间。
那家伙在哪里呢？
艾琳这么想着，想要试着找找看主脑在什么地方。
她不需要担心那些机器人能对她造成什么威胁，它们都是舰船防卫用机甲，不可能从这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筛选出比碎片还要细小的她。更何况，他们无论怎么挥动手脚也没办法移动哪怕一点点。
毕竟，这里可是太空。
少女尽可能地搜寻了一下，但很快她就放弃了，毕竟她也没有办法在这么多东西里面找一个人。
算了，就算找到了，以我现在这个状态也拿她没办法。
叮咚。
耳边响起清脆的声音，接着少女听到了另一个女孩的声音。
“居然炸了个大洞出来，还真是很符合你的作风啊，艾琳。”
“你们来得……可真是快啊，再晚来个几秒钟……我就死定了……萝丝塔。”
艾琳虚弱地说，听到艾琳的声音对方的声音立刻变得焦急了起来。
“你受伤了？”
“嗯……肋骨大概断了几根……肺部应该也有内出血……”
“这么严重？！你不是有魔素装甲吗？”
“破……”
“什么？”
“……我吃了她一发破魔弹……”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把你接上船——莉莉丝！做好治疗准备！”
“这边还有一个人……是我的使魔，你把他也接上船……”
“使魔？你哪里来的使魔——啊算了，总之把你们都接上船就可以了吧？”
“嗯……谢谢……”
噗的一声，与萝丝塔的对话中断了，一张纸片从艾琳的耳后飞了出来，接着化为了齑粉。
“呼……”
至此，她的战斗结束了。
“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闭上眼睛，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