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壬无意间透露出的信息对于维基而言无疑意义重大，虽然尚且不明白具体的机理，但在某种程度上，诺亚的那句评价并没有错。
‘他’就是这个世界会遭到塞壬袭击的根源所在。
首先从头来捋一下细节吧。
根据诺亚的情报，塞壬们是为了培育出所谓的阿卡夏而入侵了地球，至于为什么是地球而不是其他地方，这一点尚未探明，不过对于理清头绪而言显然并不重要。
根据塞壬们的行为，培育阿卡夏的手段无疑是和在文明间掀起战争是绑定在一起的。而第一步便是对预定好的培育目标——受试者进行刺激。
“那个袭击双子城号的塞壬，他的目的是为了找到我，并让我进行灵能觉醒吗？”
维基死死的盯着近在咫尺的少女人形，现在能够给他答案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个自称是待在现场的家伙了。
“的确如此，这也算是‘终端’...你可以认作是塞壬们的上司的那位，所一贯采取的手段了。虽然不一定是派人去袭击，但万变不离其宗的就是让我们这些受试者素体在强大的环境刺激下开启灵能之路，似乎在祂的演算过程中，以心灵飞升的姿态正是成为阿卡夏唯一的途径。”
“但结果是失败了吧？”
回想起当初在医院中醒来的状态，那时的维基是绝对不具备任何超凡力量的，直至与克鲁泽...也就是荣格舅舅的那位人形小姐接触为止。
“倒也不算是失败，但至少对于塞壬而言，将你直接‘改造成她们所想的状态’这一打算是没有成功就是了。”
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在自相矛盾的话语让维基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作为种子的事物已经根植在了你的灵魂中，仅需一个契机便能开花结果。”
“此时此刻置身于碧蓝航线中的你便是最完美的证明，又或者你从未思考过你身上这份力量的由来？”
‘明石’的侃侃而谈让维基的眉头愈发紧锁，而这还只是刚刚开始。
“每个指挥官都仅具备一种与其灵能相匹配的能力，而这一切都是经由终端改造过的结果，毕竟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之外，所有的‘人类’都不具备先天的灵能潜势，你是否有真正的想过这个世界的灵能是从何而来的？而为什么在远离大海后，你们的力量都会受到影响？”
人形无法在深入陆地的情况下使用灵能，最糟糕的情况下就连舰装都无法开启，唯一能够仰仗的也就只有超越人类的身体素质，但相较于海上女武神般的姿态，这无疑被削弱到了一个离谱的地步。
“答案就是...灵能本身就是‘塞壬’带到这个世界的入侵产物啊。”
一边说着，‘明石’又踱步来到了不远处那陷入昏迷中的观察者身边，用手指沾染着后者的血液——那粘稠如石油一般的黑色流质道。
“指挥官的话，可是好学生，所以应该知道我们所谓的塞壬物资是从哪里来的吧？”
之前也曾有提到过，指挥官可以通过出击时打倒塞壬，采集其能源质（活性油料）从而兑换碧蓝航线发行的物资币。
而除此之外，从塞壬战舰的废墟上也可以收集一些残留的武器碎片供给碧蓝航线内部的科研所进行开发。
迄今为止，人类所掌握的大部分塞壬科技除了攻略要塞港外，便是以这种手段积少成多而来的。
“活性油料...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对吗？”
‘明石’表情愉悦的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指挥官的反应还是挺快的不是吗？”
“地球的地表有71%都被海洋所覆盖，而这个星球生态圈最为重要的水循环地点便是海洋——”
说了这些当然并非是为了上小学自然科学课，而仅仅是为了进行铺垫。
“事实上相比我们获取的那些塞壬素材，容易泄露，并且相较之下难以收集的塞壬之血（活性油料）更多的是稀释在了我们所处的这片大海之中，并通过数年的时间在水循环的协助下遍布了这颗星球的每一个角落。这些扩散开的高活性灵能物质从此作为亚空间游离于此的锚点而存在...而这就是为什么这些尚且被重力所束缚的灵魂们依旧能觉醒灵能的原因。”
听着大元帅的娓娓道来，塞壬的手段逐渐以一种更清晰的状态在维基的脑海中形成实体。那准备将整颗星球作为试验场的说法也被再一次证实了其言不虚。
从第一批在地球上被‘击溃’的塞壬沉没后，生态层面上的侵蚀便开始了。
虽然其浓度不高，甚至稀薄到了心智人形唯有待在海洋里才能发挥全部实力的程度...但终究完成了从0变成了1的起点。
灵能者开始诞生，亚空间由此与地球接轨。灵能的侵蚀无声无息，而人类则从原始的星球住民被悄无声息的完成了灵能潜势的基因修饰。
在战争初期，唯有与塞壬一线作战的海军被宣召成为了指挥官（灵能者），但上这只是幸存者偏差下的误判。
事实上当时具备成为灵能者可能性的也就只有这些一直待在前线，有着与高浓度灵能物质进行接触机会的海军们。
仔细想来，直布罗陀基地的成立...还有明石一直待在哪里的事实...
“所以说，直布罗陀海军基地的出现...还有次时代指挥官培育计划的诞生...这一切都在你的谋划之中对吗？”维基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明石，沉声问道，“那些摆在明面上的发言不过只是冠冕堂皇的借口，真正的原因实际上是，经过了六年时间的迁移，灵能侵蚀已然进一步完成的现在才是发掘新晋灵能者的最好时机没错吧？”
为什么偏偏等到局势快要稳定成‘和平事态’时才想着进行‘扩军’？
答案就是，所谓的反攻备战计划不过只是特意营造出的借口...必须等到这个时候，才能够完成扩军的计划。
毕竟维基并不认为，作为另一个世界海军大元帅，带领人类与塞壬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的对方会将塞壬的威胁置之不理。
如若自己对于塞壬的忧虑放在大环境下只是杞人忧天，那么眼前这人对于塞壬的针对则是来源于另一个世界最终走到人类末日这一惨痛现实下得来的刻苦铭心的教育。
“我这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啊...毕竟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要是再等一段时间，碧蓝航线在安理会的话语权便会进一步的降低，居安思危是士兵的特权却并非是政客思维。如若走到了那一刻，也许这个世界将会迎来翻天覆地的大战，却绝非是我想看到的与塞壬间的抗争，而到那时，也许你也会有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吧——指挥官，不...斯特恩。”
维基并不清楚此刻大元帅的说法是什么意思，毕竟对于U·N·M·A·S·C的所有情报都来自于课本还有碧蓝航线中的道听途说，而这自然不能作为安理会这一权僚组织的诠释注解。
但目前看来，似乎这一掌握着地球全部海权国家与诸多陆权国的集权团体内部似乎状况不容乐观？
“我倒也想给你留下更多的时间...但终究得在尽可能好的‘环境下’做出决断了...”依旧是以明石的形象注视自己，那双金黄的双眸中似乎燃烧着什么摸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当你有很多话语想要说出，却又碍于言表之时大约也就是这样的眼神了。而当所有的杂念燃成灰烬，所徒留的也就仅剩下空洞般的颓丧。
“只要我这么做了，你终究会走上指挥官之路，假使换了一个地方，无论是直布罗陀、马六甲亦或者是白令海峡都无关紧要，你是何种肤色，说着那种语言，接受着何种教育都毫无意义，因为这是‘我们’的宿命。”
大元帅轻声对维基说道。
“我的一生、所有wiki的一生都是在抗争命运中度过，因为没有人愿意迎来抬眼就能看到绝望的糟糕结局，知性的意义不应如此廉价，情感的共鸣也促使我们注定要为了这个被沦为试验地的文明发起对塞壬的复仇。”
维基沉默的看着大元帅的自述，现在的他似乎已经忘却了之前的愤怒，而沉浸在了对方那悲哀的话语间，或许正如对方所说，维基的情感是互通的，即使他现在才刚刚起步还未曾面临那抉择结局的时刻。
“1941622...这便是我们wiki的数量，也是与之对等的——诞生了‘受试者’的人类文明，因塞壬迎来过末日浩劫的次数。”
“什么？”
“无需惊讶，斯特恩。”‘明石’道，“这份苦痛的回忆原本也理应保留在你的认知之中，但因为我的干预，让你在最开始的双子城号事件中并未成功的觉醒为灵能者，迎来‘受试者’的指令计划。并在那个时候将你的记忆与部分‘权限’也一同剥离。”
维基总算明白了自己失忆的缘由，但这之后所包涵的事物，却远超他的想象。
“得益于你能够深入狄拉克之海建造人形原体的能力所赐，我这边也能少费些口舌去进行解释。你可以这么简单的理解——我们受试者的存在形式比之人形也相差不远。我们似乎也同样继承着人形继承人形原体的数据并且参与循环不断进化的能力。无论是学识、还是灵能的记忆都全部的收录其中，这也是为什么你会具备复数以上指挥官能力的原因啊，斯特恩。”
面对大元帅的发言，维基默然无语，而后者的述说也并未就此结束，
“在这无止境的循环中，我们继承着能力，继承着认知，继承着智慧与回忆，那份情感虽无法保留，但仅是翻阅与之相仿却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的人生便足以使我们感同身受的开始了对塞壬的反抗。而在这途中，我们不断的迎来了失败，却也并非一无所获。”
‘明石’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这是一场没有结束的情报战，用生命，用文明去堆砌机会与资源，我们能够付出一切代价去寻觅哪怕一丝一毫的胜机——由此......我们探明了塞壬的构成；我们理解了灵能的机制；我们知晓了阿卡夏计划的冰山一角，并将目光放在了那塞壬称之为‘终端’作为幕后支配者之一的存在之上...”
“终端...”
维基默念着这个词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从大元帅这边听到这个名词了。但每一次似乎都能刷新维基的认知。
“相比于‘造物主’那虚无缥缈到从未显露出实体的存在，‘终端’则是处于‘前线’一直在幕后操纵着塞壬参战进行阿卡夏计划推进的话事人。”
‘明石’说着对维基竖起了一根食指道。
“刚才，你曾经这么问我吧？”
“‘我的目的是什么。’”
‘明石’在话语间特地的拖长语速，看上去就仿佛是在进行某种念白。
毋庸置疑，现在维基最为在意，甚至可以说是唯一在意的地方就是对方的目的了，就在刚才的描述中对于‘大元帅’的形象已然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也因此转换了自己的态度，甚至就连Z46对其的言听计从，现在看来也大约能理解了。
他问道：“所以...你究竟想做些什么？为了打倒塞壬？战胜终端？你迄今为止所做的都是为了这个吗？”
除开维基之外，即使是另一边的黑发少女还有Z46也同样将目光放在了大元帅的身上，除开高雄的想法外，对于大元帅的过去有所了解的Z46在此时对于大元帅的想法也非常的好奇。
除开对于wiki这份沉重命运所感到的同情与悲鸣外，前者的恩情还有在另一个世界经历的一切都是Z46会愿意遵从对方的想法将维基带到这里来的原因。
但无论如何，她现在的指挥官都是维基，就如她说的一样，无论如何他至少都会保护维基不受伤害，因此，接下来的谈话无疑便会直接影响到谈判的结果与Z46最后的立场——
然而，大约是想要将出乎意料这一行为进行到底一般，大元帅的发言确实所有人都万万没有想到的。
随着一声漫长的叹息，‘明石’对维基露出了一个颓然的表情而后笑道：“我已经放弃了。”
“在发现你的存在之后，我就已经放弃了。”
“发现了我？...不，等等，你说你放弃了是什么意思？！”
明明之前铺垫了那么多，塑造出了一副面对绝望破釜沉舟的战士的形象，以至于这句话衔接于此实在是过于有冲击力了。
对于维基的质询，大元帅只是平静的摇了摇头：“你是不同的，斯特恩，你不是WiKi这也是为什么我知道你会如此自称后，深感怪异的原因。”
“在双子城号上，我虽然即时的干预了塞壬对你的影响，使你并未成为‘受试者’，但你终究是先天便具备灵能潜势被‘终端’选定之人，因此你依旧觉醒了灵能。”
“不对，这和你之前说的可不一样，而且我在去直布罗陀前仅仅只是一个普通人才对！”
“普通人？”大元帅笑了笑，“你觉得一开始，我跨越了世界来到了你的身边亲自干预终端的觉醒仪式是为了什么呢？”
是啊，如果此前对方的发言都是认真的话，那么在于自己接触之前，对方肯定还是那个打算对塞壬进行复仇的复仇鬼吧？即使是死亡都没能阻止，似乎是瞒过了终端潜入到了这个世界，一切都像是蓄谋已久一般，以至于都能精确的赶上终端的行动，来到了预定作为下一任‘受试者’的自己身边。
维基突然想到了记忆中的某一部系列电影。那也是那庞大记忆中来自于那个‘正常’地球的资讯。
那个系列电影的名字叫做《终结者》。
而这里要提到的是《终结者2审判日》，其中大致内容讲的就是，未来的人类因为自己研发出的超级人工智能‘天网’的反叛而陷入了末日之中。人类社会毁于一旦，但却还留下了残留的火焰反抗军，为了彻底的终结人类，天网决定派出自己的手下使用时空机器回到过去，提前暗杀掉人类反抗军的领袖，但反抗军这边获悉了这一点，也同样使用时光机派出了从天网那边俘获改造后的机器人‘终结者’，让其去保护尚且年少的‘领袖’。
因为桥段的既视感有些强烈，以至于维基立马就想到了这个。
但也很快的被大元帅接下来的发言给否决。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原因甘心去死的，尤其是我这种经历了其余wiki还要强烈憎恨的家伙，这大概就是对于我带着人们拼命苟延残喘的惩罚吧？因此我又怎么能死掉呢？如若我死掉了？这份情感，这份记忆又能托付给谁？下一位‘维基’吗？”
说到这里‘明石’死死的握紧了拳关，
“这世上哪有这么可笑的事情，这也是我为什么选择来到这个世界并且找上你的原因...只因‘阿卡夏’的计划因为某种原因必须是线性的，只有在上一任受试者宣告结束后才能开始下一次实验...因此我找上了你，打算提前窃取你的力量，将‘终端’的计划给彻底打乱，让祂也好好见识一下失败者‘Wiki’的滋味，并借此与其再度开始一次对弈。而这也是我当时的计划...”
......
维基张了张嘴，而后又闭上，但最后还是忍不住试探性的问道：“那个...能说一下，窃取力量的话，我会怎么样？”
“你觉得呢？”大元帅似笑非笑道，“先天性的灵能潜势是精神层面的异化，如果将其夺走，几乎等同于在剥离灵魂的一部分，到那时最好的结果也是植物人。”
“......所以，事情肯定没有得逞对吧？”
“是啊...同时也拜我想要再‘活’一次的贪欲所知，我的灵魂与觉醒中途的你进行了链接，在想要对你进行掠夺的同时也见证了觉醒过程中，你思维中所历经的一切...”
大元帅认真的凝视着维基道。
“我看到了‘许多’，但我确信那仅仅只是你所掌握的冰山一角，可只是这样也足以让灵能幽魂状态下的我陷入危机之中......我因你的资讯暴走而被深深撑爆了。”
“也正是因此，我明白了一件事。”
他再度重复了一边道：“你是不同的。”
“作为刚准备成为新生受试者的你，不可能在资讯掌握上与上一任（我）具备任何的差异，但当时与你进行思维同步的我却经历了太多太多的未知...”
“当时，陷入沉眠之前，我意识中最后的想法便是——也许‘终端’的计划真的具备可行性。祂所期待的事物，切实的诞生在了祂一手运营下来的试验地上。”
“Code Sterne...”
“你是一，亦是全，如若当时让你真正的蜕变完成，现如今置身于此的便是那位终极的超越之人。”
“全智·阿卡夏（Akashic）”
PS：在对话中，‘明石’、大元帅这样的第三人称描述语在不断的进行切换，或许看上去有些怪异，但这是有原因的，所以哪怕是考虑到了行文和谐性也依旧没有统一称谓。
1941622，这串数字是有彩蛋的，不知有没有人猜的出来，X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