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人形在这一刻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只因为那突然出现在她们脑子里的那个声音。
如此的明确，清晰，绝不可将其当做幻觉的强烈存在感。
‘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想真正......活着吗？’
“什么人！”
仍在禁闭室中独处的埃塞克斯惊呼出声。
想真正的活着，想获得切实的自我。这是埃塞克斯作为人形的愿望，或者说是支持她战斗至今的执念。
‘想真正的...活着吗？’
那条驻留在她脑海中的声音正在回响，绝非虚无。
“是谁？！”
没有人回应，但那最初只是一道低语的声音却化作了荧蓝色的光幕呈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与其同时出现的还有两个选项。
‘Yes’ro‘no’
鲜红的yes。蓝色的no。
此时，又一道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而且听起来似乎与方才有所不同。
‘红色的代表现实，你从此将接受最为残酷的真相，同时参与接踵而至的战斗。蓝色的代表回归。你的使命将完结，回归最初的沉眠......’
————————
“曼达拉...”
坐在办公室中的企业放下了手中的报告，手掌也本能的攥紧。
“你打算做什么？”
谁能做到这一切？这个问题没有谁比她更清楚真相了。
但之后的声音又是谁的？
企业联想到了维基的面孔，但转而又难以置信的抿紧了双唇。
“这才过了多久？他去做了什么？！”
心中不免有些局势失控的后悔。
思考间，门外传来了一群人奔跑时才会传出的嘈杂声。
“企业大人！你没事吧？”
是女灶神、大黄蜂还有约克城，以及数个全副武装的傀儡人形。
“我能有什么事？”企业本想笑一笑缓解气氛，但面对两人关心的目光却最终只能叹出一口气来。
她大约清楚约克城在想些什么。假使曼达拉打算做些什么的话，第一时间必然是要确保她这个‘总督’的状况。或者说，唯有在她这个中间人出了问题的情况下，曼达拉才会唐突的做些什么。
她松开了指节，对门外的约克城摆了摆手。
“弄这么大阵仗干嘛？你们都进来吧，另外记得叫她们离开...”
被指中的几个傀儡人形四下交流了目光看上去似乎有些无所适从，但最终也只有一言不发的离去。
服从上级对于心智人形而言或许有的选，但傀儡人形却只有接受一条。
“情况不妙。”待到大门被傀儡人形们带上，对着坐上两侧会客沙发上的几人做了开场白。
“你们都是知道吧，就在中午，我曾经接见了那个异世界的指挥官，并且同意了对方打算与曼达拉见上一面的请求。”
“不会吧？企业姐，看不出那个人类小不点是那么有胆识的家伙啊......等等！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小不点是这个‘在我脑子里说话’事件的罪魁祸首？”
“目前看来就是这样，否则没办法说明曼达拉现在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
作为具备余烬系统管理员权限的企业与曼达拉实际上是平级的，且具备部分独立操作权，因此曼达拉的行为放在他的眼中一清二楚。
“真相...回归...还真敢说呢。”企业摇了摇头，同时通过桌上的通讯器联系起了远在另一头把风的克利夫兰。
“喂，是克利夫兰吗？”
“是！是的！企业大人，现在这一出可和我没关系啊！那家伙...喂！——”
声音突然中断了片刻，也没听见什么因争执而引起的嘈杂声，只是很快便转成了一个沉稳的男声。
“你好，企业，这里是维基·斯特恩。”
企业下意识的将通讯调整为公放模式。
“维基，告诉我，你现在的行为是什么意思？”
“无需忧虑，我并无敌意，就如同之前与您说的一样，我打算就接下来的合作向曼达拉提出新的交涉，而现在看来，交涉效果良好，我们就着双赢的立场达成了共识。”
“你们的做法似乎没有对我进行过问。”
“所以现在正在汇报不是吗？”
轻蹙着眉关，企业轻吁一息，她本能的察觉到接下来似乎无法善了。
另一边突然传来了“噗呲”一声轻响，企业只见一张纸被约克城突然撕了下来，而后往上面刷刷快速写了几个字，最终抬起来迎向了企业。
【问问克利夫兰怎么样了。】
“...克利夫兰，我的属下怎么样了？”
“呵，您就好像是在和绑架犯人对话一样。”
对方的声音未有改变，只是背景里隐约传来了克利夫兰那“你也知道啊！”的抗议声。听上去中气十足，似乎问题不大。
“够了，让我们结束这场哑谜吧。你究竟提了什么条件才让曼达拉入侵了我们的感官模块？又打算做些什么？”
“您真的觉得这只是单纯入侵了感官模块吗？”
“你是在威胁我？”
看着会客厅中的三人，企业又转而望向了同样出现在自己视线中的半透明悬框，最终她默默的咬紧了牙关。
“如果您这么想，那么这就是威胁，现实总是最大的威胁。”
彼端传来了对方的一声叹息。
“一百六十多年来没有未来的巡航，您现在是否厌倦了呢？”
用那沉稳而平缓的语气，另一边的维基以叙述者的姿态开始触碰起了企业内心深处的黑暗。
“我给了你...还有整个人形国度的个体们一次选择。”
“正如那个讯息说的一样。”
“选择了YES。人形、塞壬、指挥官......我会带领你们面对这一切背后的真相。你们所经历的一切苦难都将有所解释，你们背负的所有使命皆会有所归处。这一路上可能艰苦卓绝更甚以往，但我能给予你们永不再堕绝望的回应。”
“哼”企业只是回了个冷笑。
“而选择NO...”
“怎么？这家伙就打算干掉我们？”，一边翘起二郎腿，大黄蜂脸上还摆出了一副拱火似得笑容。
“我会带你们回归狄拉克之海。”
大黄蜂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而企业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许多。
“狄拉克之海...这个词是曼达拉告诉你的？”
“怎么会。”通讯器中尽是维基的失笑声。
“那好歹还能算得上我目前的‘家’。可轮不到旁人来告诉我。”
“你说什么？！”
倏忽间，企业发现自己的心脏都停跳了半拍。
“所以选择吧，是选择成为面对真相的求知者，亦或者选择回归你们的母体与始源？”
对方又突然间话锋一转。
“当然。你们也同样可以不去选择，毕竟逃避也是选择的一种，时间到今天结束为止，日落之后，我将会将这整片太平洋进行转移。”
只言片语间，维基就描述出了一个叫企业难以想象的光景。
转移？什么转移？还带着太平洋一起？
对方的话语并不像是虚言，毕竟无论怎么样，只是今日就能兑现的话语根本毫无欺骗的余地。
而就在企业沉思间，一阵鸡飞狗跳的鼓噪声便从门外响起。
很快一个红发的不速之客便推开了大门，带着往日那几乎永不褪色的活力冲了进来。
“企业大人！快看我快看我！”
十足冲击力的画面让企业下意识的松掉了通讯器。
“圣地亚哥......”
小半的上身已经转化为淡金色的光点在空中不断解离，那不大灵光的风貌虽然依旧，但却因为头部的巨大空洞而多出了一丝惊悚。
“企业大人，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按了一下yes就变成这样了，感觉人都变得轻飘飘的，你说我是不是要变成舰载机啦——”
那欢呼的声音没有维持到最后，解离的速率也似乎并非匀速。企业看着眼前的圣地亚哥在顷刻间化作一道虚无的光柱穿透了墙壁直冲顶端，转眼间竟是没了人影。
“怎么...可能？”
女灶神喃喃的注视着圣地亚哥消失的一幕。
就在刚才，她感受到了一个致密到无法想象的灵能实体将圣地亚哥附近的空间都整个的挖走了。
如若不是这个灵能识别记录还有真空残留引起的气浪，似乎再没有事物能够证明圣地亚哥前一秒存在过的事实。
“选择，已经开始了。”
维基的声音再一次从通讯器中传来，此刻即便是最初报以好戏般对待的大黄蜂都凝固了笑容。坐在主位上的企业更是面沉如水。
“我现在就去找你。”
说完，企业切断了通讯，但对方的声音却依旧借助余烬系统入侵了听觉模块。
“在此恭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