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颗明星早已落下,替代它们镶嵌于天空之上的则是三千颗暗星,它们散发出的微光远远不及明星,却依旧不朽。
城内灯火通明,即使是不知名的小城,也有资格拥有夜晚的繁华。
“咦?”
小男孩发出疑惑的声音,他松开母亲的手闯入一条漆黑的小巷中,小心翼翼的接近着里面墙边的一团白色的毛球。
“这是什么?”他询问道,向自己,也向那团未知生物。
没人回答他。在他的知识范围里,这种东西属于“未知”。不是人族、迷族、灵族三种之一。
他尝试着去触碰,当他的手掌刚碰到那团生物的时候,衣领处传来拉扯的感觉,温婉的音线从他身后传来:“告诉你别乱跑了,这里很混乱。”
“知道了,妈妈。”小男孩回过头,仰头看着女子的面庞,女子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紫光,眼瞳中心的紫色符文熠熠生辉。
女子拉着小男孩的手走出了小巷,小男孩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团毛茸茸的生物,回味着手心的触感。
好像碰到了,又好像没碰到。
无人小巷再次空寂了下来,只剩下未知生物一动不动的靠墙待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刚刚离开的小男孩再一次从小巷中走出——而那团白色的生物已消失不见。
灯光摇曳着,映出一个个或匆忙或扭曲的人影,没有人注意到这异常的一幕,寒风凛冽,人们没空停下脚步。
小男孩呆呆的站在那儿,身上华贵的衫衣没有一丝瑕疵,他尝试着动起身体,却有些僵硬,如果这时有人去触摸他,一定会发现他的身体冰冷的可怕,比起那割人的风霜更加寒冷。
但从远处看,是看不出他仍和不同的地方,除了眼睛以外。
原本小男孩漆黑的双瞳充满了灵动与活泼,而现在却毫无波动——不属于任何感情,半迷惘半审视的环视着周围的一切,算不上温暖,也不能被称之为冷漠。
他迈着蹒跚的步伐开始行走,他不知道他要去哪,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仍由风雪拍打在自己的身上,体温却逐渐回暖。
没多久,他停了下来。
一旁的酒馆里传来喧闹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哈哈哈!兄弟真是好酒量,喝!”
“来!继续!今天就是高兴,那些小兔崽子们都在林子里蹿了几周了,终于给它逮住了,这可是一大笔钱啊哈哈哈!”
“真叫人羡慕啊,不行,这顿酒钱你不意思一下过不去吧?!”
“一定,一定,哈哈。”
……
酒?
小男孩的脑袋歪了歪,伸手往面前的空气中一抓,便抓到一瓶葫芦状的酒囊,一股浓郁的酒香从里面散出。
酒馆里发生了小小的骚乱。
“哎?酒呢?”
“我看兄弟你是糊涂了吧!酒可都不在你手上啊。”
“哎呀,你瞧我太兴奋了,可不是喝多了啊!老板!再来一瓶『湿壶』。”
……
好喝?
小男孩端详了几十秒,好像在确认什么一样,举起酒瓶就往嘴里倒酒。酒刚入口,一只大手便伸过来将他的酒葫芦夺去。
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抬头看向夺去他酒瓶的人,应该一个温和的声线传来:
“小孩子可不能喝酒,你家大人呢?”
在他的视线里,一位温雅的银白长发男子拿着酒瓶站在他面前。
男子的衣着同样很少,衣襟在呼啸的寒风之下缓缓摇摆,跟随着它频率的还有那被扎起一束达到腰间的银白长发,清秀的面庞朝他露出微笑,宛若寒冬里的春风一般。
“大…人?”
小男孩的声音也一摸一样,只不过有些生疏,好像刚开始学说话一样。
“孩子,你家在哪儿?”男子见他没有反应,又问道。
小男孩依旧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歪头看着他,能感觉出男孩在疑惑。
“……”男子蹙眉,思考了一会后释然叹气说道:“小家伙,你有名字吗?”
小男孩好像终于听懂了,轻轻的摇了摇头,男子温柔的说道:“那要不要跟着我?我给你取名字。”
他点了点头,眼中仍然没有一丝波动。
男子看着他的眼睛,道:“你真的愿意跟着我倒处流浪吗?会很苦的。”
小男孩还是点头回应,看见他这般,男子似乎很是高兴,眼神越发柔和:“我单名一个离字,那你就叫白,好不好?”
他盯着名为离的温柔男子,学着他嘴角翘起,做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轻声道:“好…”
离弯腰牵起他的手,他能清楚的感受到那手掌的温度。
“冻着了?”尽管已经回温了一些,但对于正常人的体温来说还是差许多,离心疼的皱眉,轻柔的把小男孩抱起来紧贴自己的胸膛。
“你还好吧?要不要喝点酒暖和缓和身子?”离把刚刚从他手中抢来的酒葫芦递了过去,他没有问这是哪来的,也不再把白当作小孩子看待。
离对他态度的转变,从称呼“孩子”到“小家伙”的时候已经发生了。
白接过酒葫芦便喝了起来,一喝就是三分钟,直到离觉得不对夺走他手中的酒葫芦为止他一直在往肚子里罐酒,好像酒葫芦和小肚子都无限大一样。
“咦?”离疑惑的拿着酒葫芦掂了一掂,发现重量根本没变,可他明显感觉到怀里的白把大量的酒喝下了肚,身体也热了起来,酒怎么没消耗呢?
他尝试着喝了一口,立刻辨认出来里面的是俗酒『湿壶』,初甜,后劲却极大。
“……”离挑眉,酒壶的重量还是没变,仿佛里面的酒是无穷无尽的一般,这让他有一个猜想,也是唯一的猜想。
这酒葫芦有着『无限』的特性。
按道理讲这是不可能的,拥有这种传奇级别的特性无论何物都能被称之为世界级至宝,这和它的外表大不相符。
离从酒馆的窗户注意到了里面,又看了看不知不觉在怀里睡着的白,嫩嘟嘟的小脸随着呼吸律动着,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捏一捏。
“你还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小家伙啊。”离摇了摇头,抱着白慢慢的走,顺手把酒葫芦挂在腰间:“省了酒钱真是太好了。”
他嘟囔着,高瘦的身影便这么消失在了风雪与人流之中。
无人知晓在这喧闹城市中的小插曲,只不过听说民间一位以讲故事为生的游浪诗人身边多出了一个不爱说话的小男孩。
……一晃便是十年。
离觉得自己收养了白,也许是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尽管自己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生物,但绝不可能是人类。
他自己无父无母,因此孤独流荡世间,只为自己的信念而存活,把记忆里的故事一个个讲给有缘人听,从未想过得到些什么,离觉得这就是上天赐予自己这个灵纹的理由,
白色神级灵纹:【勿忘】
他无法忘记任何所看到的,所听到的一切,所知晓的越多,越丰富,他的寿命也就越长。
除非身体受到物理致命伤,否则不会死去。
二百三十七岁…用这双眼睛,看到了很多很多,而且不会忘记,他无妻无子,一百二十四岁时离开家乡,穷游着整个世界,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摆摊讲着许许多多的故事。
刚开始时很艰难,只有一些小孩子愿意听他讲,渐渐的,人们发现这位神奇的浪者从未老去,他的面貌就变的神秘了起来,谁也不知道他活了多久,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他知道的的确很多,就这样逐渐变得小有名气。
不为名、不为利、也不为谁效力。
曾经也有人来邀请他,不过一一被他拒绝,有心的人忌惮着他未知的背后,也没有对他怎么样。
他被热爱和平的种族称为:流浪圣者。
不过…他没有什么背后势力或者底牌什么的,他活了太久了,脑袋里的东西越多,他的头也会越疼,外表的潇洒掩饰了内心的孤独与无助。他不敢与任何人交往,只因为不想看到自己在意的人慢慢老去,离开。
在那天晚上,他路过斯达城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生物,他给它取名叫白。
这是他抱的最后希望,能有一个陪着他的生物,什么都好。
离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大陆上到底哪里有这样的生物存在,实不相瞒他曾经到过传说中生命女神居住过的地点,高达三千米的万生树下,安静的听着那尘荒古老的语言,在那生活了七年之久,从而知晓了大陆上每一个生物,唯独没有一种是描述白的。
他学习能力强的可怕,无论任何事只要看一遍就会了,甚至更好,即使是大陆上最擅长模仿学习的种族也没那么夸张。
他不挑食,什么都吃,需要强调的话是“什·么”都吃,包括泥土和石头他都能嚼一嚼咽下去,这让离想起一种已经灭绝的奇兽——暨碗,这奇兽也是能吃下任何物质包括能量,只不过吃太多就会爆炸,然而白没有这个意思,看到想吃的就吃,不想吃就不吃。
这些还都是小问题,最让离担忧的…是没有任何感情的白。
他会根据附近人的表情做出相应动作,但活了这么久的离能感觉的到他没有感情波动可言。
悲伤、快乐、怜悯、迷惘、甚至连平静都算不上,也没有任何欲望。
如果一种生物没有了情感,那它就没有任何存在意义,白便是如此。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存在,他的存在是为了什么,但他只会听离的话。
离本以为自己活了这么久,学识已经足够渊博,可还是被白的问题问的哑口无言。
“我是什么?”
“爱是什么?”
白曾经问了离两个问题,也是让离无法回答的问题。
离带着白走过很多地方,讲过的故事里面也有爱的故事,对亲人,对事物,对信仰,不管是什么他都能理解,除了爱。
他忘不了白说的:
“离,爱是什么?它听上去不平衡。”
离只给出了这两个问题敷衍的答案:
“你就是你。”
“爱是最无理的理由,也是最有理的任性。”
“好。”白点了点头,也许是看出了离的窘迫,没有再多问,可这却成了离的心结。
他带着白走过很多地方寻求答案,却没有一个令人满意的,他还是决定了……
“我们快到了,前面就是苍树族的领地。”
离拨开脚边的荆棘,看到一条被无数植物簇拥着的小路,就知道找对路了。
“树也会听故事吗?”
离身后站着身高与他相差无几的白,从十年前的小男孩,成长到了现在的英俊青年,与毫无变化的离站在一起,好似兄弟一样。
“当然会,它们不能随意进入人的世界,不过这次去是要拜访一个老朋友,最近武国和灿国两大国不和,大陆上动荡频频发生,令我有些担心。”离淡淡道,东张西望的在观察周围。
白随手摘下了脚边一株顶端生着拇指大的粉红果实的草,问道:“担心什么?”
“当然是担心没人听我讲故事了。”离说道,语气没有任何不妥。对他来说,战争发生与不发生都与他无关,他只在意自己的故事能不能被更多人知晓,所流传。如果世间变乱了,还有谁愿意静下心去听呢。
“不过…正是混乱和矛盾,打造了最精彩的故事,真是有趣啊,你说呢,白?”离回头看了一眼白,从白嘴里伸出来一根细长的绿草,很明显是把什么东西吃掉了。
“那是爆菊花,果实受到刺激会爆炸的。”离解释道:“还有一股菊香。”
正在他说的时候,沉闷的声音响起,白的腮帮子微微一鼓,一丝可疑的橙黄烟雾从嘴角漏了出来。
“呼——”白吹出一大口烟气,菊香瞬间弥漫了开来。
“喜欢吗?”离笑道,他没说一点,也不需要说一点:这雾气有剧毒,可以算是生物杀手,因为气味和菊花无异,经常被用来制作毒药。
他从来没看见过白会因为吃什么而怎么样,而自己也不怕毒,也就自然没说。
“……”白沉默了一小会儿,原本手里无意的动作开始有意的摘取爆菊花来。
“看来很喜欢呢。”离的眼神仍然温和,他发现最近白的动作越来越情绪化了,这是他非常欣慰的,就是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而已。
随即也没管白,自顾自的在密林里穿梭,反正白能跟得上来。
走了不久,从树上下垂的枝丫阻断了树丛之间的小路,离就知道已经到了。
“这么几年不见,领地又扩张了许多啊。”离感叹道,仔细的在地上找了两根合适的新鲜的树枝,上面还带着翠绿的叶子。
他按照感觉开始有规律的摇动的树枝,叶子摩擦着发出好听的“唰唰”声。
离感到自己的手法生疏了很多。
「你好,我是流浪的人—离,这次来拜访你们的祭祀,能否通知一下?」
他停下摇动树枝,也不知道自己摇对了没,实际上他不是很喜欢植物类的交流方式,大多都比较奇怪,苍树族中也只有他口中的那个“祭祀”会人类的语言。
显然这没有用,如果成功了的话,前放的枝丫应该会让开才对,毕竟自己以前是来过这里的。
“白,你会苍树族的交流方法吗?”离回头,白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在他叫道白的名字时,他身后的空间闪烁出微小的紫色闪电,白便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的身后。
不过这些离并不知情,他只知道无论什么时候白都是跟着他的。
“会。”
“什么时候会的?”
“刚刚你摇的时候。”
离无言,这学习能力……等等,这已经超出学习的范围了吧。
白从离手中接过树枝,按照规律摇动着,比离摇的更要自然一些。
当他摇完时,森林中响起了“沙沙”声,面前小路边的两颗大树无风自动,像是在说什么似的摇摆着自己的枝干,极其具有灵性。
“它们说已经通知了,等一下。”白说着,继续把爆菊花塞进嘴里。
“好。”离坐到一边苍树族刚用树枝编织成的座椅上等待着。
不一会儿,拦住他们路的枝丫逐渐散开,莹莹绿光从缝隙中穿透而出,直到枝丫全部撤开,一颗被缩小到只有巴掌大小的树浮在半空之中,绿光就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
好像一个毫无瑕疵的工艺品,从树枝到树根,仔细看去,还能看到蔓延在上面的碧绿纹路,同时苍老的声音传来:“欢迎圣者,请进吧。”
“打扰了。”离起身而入,白紧随其后,他们都是经过悠久岁月洗礼的生命了,不必多言便能通心意。
一越过那道界限,两人好像来到了新世界一般,一颗颗苍树拔地而起遮天蔽日,往上看见不到一颗明星,虽没有星光,在这森林中却是漂浮着许多发光的浮游,它们微弱的光芒照耀着黑暗,看似微弱,却连绵不绝,神秘与未知笼罩着森林,离在这却是轻车熟路。
他们每走到一处,那一处边的苍树便会摇动着自己的枝干,像是在打招呼一样,实际上它们就是在欢迎着离。
漂浮在空中的树灵说道:“圣者大人迫不及待要见圣树了吧?”
“麻烦了,这次前来就不久住了。”离点头道,他还有要事去做。
“不麻烦,圣者大人事务繁忙也能在这么频繁的来我们苍树族拜访是我们的荣幸啊。”树灵对离很是尊敬,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名头。离曾经帮助过苍树族用一物克一物的方式解决了外来树虫的问题,他跋山涉水从西方引进一种喜爱吃树虫的鸟类,将其安置在苍树族,就这样获得了它们的信任与感激,还有见它们的圣树——万生树的机会。
短时间……
离感叹,对苍树来说十数年的确是短时间,对人类来说可就长着了。但对他来说呢?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们慢慢的穿行在森林间,也谈了不少事情,主要还是离再说外面发生的事,直到他们到了山谷间的夹缝前。
有着树灵祭司和苍树族的庇护,倒也没什么麻烦发生。
“到了。”离说道:“希望今天醒着吧。”
他这么说的原因是因为万生树有时候会陷入沉睡,一睡就是几个月。上次他待的七年里有两年万生树在沉睡,他又不想走开。
“祝您好运。”树灵缓缓道:“这位小友可否将武器交给我们保管呢?”
“……”白沉默。
它说的就是白横别在腰后的无鞘长刀,那是离送给他的第一个生日礼物,所以天天都带在身边。
“白,给它吧。”离轻道,毕竟见万生树是不能带任何武器的,让白把刀带进苍树族内已经是给足离面子了。
白手往后一伸轻触刀柄,雪白的长刀闪烁出细小的紫色闪电,一瞬间便凭空消失了。
“……”树灵。
“……”离。
你可以变没早点变啊!都到门口了才变没吗?
离无奈道:“白,这样不算,我会很为难的。”
听到离这么说,树灵的『脸色』才好了一些。
“好。”白答道,紫光一闪长刀便又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随意朝树灵的方向一扔,一根树枝迅速从一旁的草丛中伸过来接住了刀收了回去。
“小友放心,我们会好好保管的。”树灵满意道,可是他话音未落,白手上又闪出一把一摸一样的长刀来,这下两个“人“又蒙蔽了。
“……”离没有说话,他有些看不懂了,白的能力是奇奇怪怪,可这都能做到的吗?
反而树灵却感觉白非常诚实,满意道:“不错。”又是一根树枝伸来收走了长刀。
可这还没完,又是一柄。
“……”树灵。
“……”离。
如此循环,直到第八把的时候树灵有些不淡定了:“这样有些拖延了,干脆一起拿出来吧,不用担心,在我们苍树族的领地里,树枝还是够多的。”
白停下了动作,用没有任何感情的语调说道:“我被叫做百万剑豪。”
看来他很喜欢那刀啊。离一脸无奈。
“如果只是百万把刀的话还是没有问题的,我们苍树族……”
白不等树灵说完话,便继续道:“那是因为没有人逼我使出百万以上的数量,我有一个招数名叫『八百万星辰』,要不要看看。”
一股玄奥的力量从白身上弥漫开来,他抬起右手指向天空,紫色闪电不停的围绕在他的身边。
“好了白,不要发小脾气了。”离一开口,白的气息全部消散,同时化作虚无的,还有离地面远到连神都无法触及的距离那八百万道刀光。
同时离又转向树灵:“请放心,他绝对不会做出出格之事的,我用我的一切作为担保。”
“……”树灵像是叹了口气似的,最终还是让他们进去了。
由此可见离的声望有多高,还有一个原因是——万生树本来就没那么脆弱,就是大陆上一半生灵聚集在一起都不一定能摧毁万生树。至少现在没有发现能够伤及万生树的事物,就连它落下的小树枝都可以被当作铸造世界级道具的材料。
……
“可惜让你白来一趟了。”树灵惋惜道。
“嗯?如何说起?”刚从山谷里出来的离一脸不解,他和万生树交流的挺好的,也对最近大陆上的生命旋律,有了初步的见解。
“这么快就出来,圣树一定是在沉睡吧。”树灵解释道,离脸上没表现什么,心中却有几分精彩。
他们都进去三天了,如果是在沉睡那最多三个小时就能出来。所以离一直不是很能搞懂苍树族对时间的概念,寿命长也不能这么任性啊。
“我只问了问最近大陆上的生命波动情况罢了,没有多谈。”离淡然道:“恐怕我要立刻离开了。”
“怠慢您了。”
“客气了,既然如此,我就先前往武国了。”离边走边说,似乎很焦急的样子。
“慢走,我就不送了。”树灵识相的停止跟随离,挥动自己发光的小小枝干作为道别。
离带着白快步穿梭在树丛之间,等到往后看见不到树灵发出的光时,离猛的发力,身体犹如箭一般射了出去,白以同样的动作跟在他身后。
两道白影一前一后在树丛中刮起一道风来。
“我们要快点了,恐怕武国那边出了些问题。”离说道,万生树下见到的光景还历历在目,向来沉稳有力,时刻散发出生命气息的万生树居然有巴掌大的地方被紫黑色的不明物质所侵蚀,虽然比起伟岸的万生树来说不算什么,但传说万生树的能量是由大陆上所有的生物用生命能量构成,所以如果有人试图破坏万生树就相当于和大陆上的生命宣战,可现在竟然有不明物质在侵蚀万生树,这样的事即使是活了这么久的离都不得不重视。
“好。”白回应道。
两小时后。
“呼—休息一会儿。”离早已汗流浃背,他都快忘了自己多久之前那么运动过了,以前一跑还是能跑个五小时,现在却只能跑两小时了,速度还慢了不少。
不知为何,他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好像有什么灾难就要发生一样。
这是他从一百二十八岁到现在为止最强的一次情绪波动了。
“以刚才的速度计算……”白仍是一步不离的站在他的身后,长途奔跑并没有给他带来一丝不适:“至少需要连续跑两个月到达武国,途中还要翻过浦山,进过夏胡族领地,如果出现暴风雪和绕路需要格外计算。”
“需要那么久吗…”许久不见踪影的时间感再次涌上离的心头。
他不能像红纹者一样身体素质极强,自己这已经是普通人的极限了,连续冲刺两小时大约跑了两千公里左右。
他有了一个想法,就是让白直接送他过去,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至少他从来没有见过白有做不到的事情,无论他提出什么,只要他想,白就能帮他做到,也正因如此,他才很少对白提出什么要求,要提也是帮忙收集柴火之类的小事。
离并不害怕他,并把白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教导。不让白过多使用能力的原因,一个是想让白晚一些了解自己力量的强大,直到心智成熟,不至于傲慢狂妄。
可白和离想的不一样,他并不是像孩子般单纯,可以引导刻画,仿佛只是单纯的没有感情,但又不知为何听从他。
但出于私心,离只是不想失去白,不想失去自我。他害怕自己过多指使白会失去自我,也害怕失去白后自己又会回到一个人的地狱。
原本他以为一个人没什么大不了,世间的人也没有心智能跟他同行的,直到遇见白。
“还真是……”离小声自言自语道,他还是决定贪心一把:“白,你能让我快速到武国西方的沙原上吗?”
白走近他,用手掩住了离的眼睛,离只感觉到自己身子一晃,周身气温突的变高,灼热的气息从脚下传来,那便是松软的沙土。
白放下手,指着远方黄沙地平线上那模糊的建筑物道:“武国在那边。”
“还真是…无所不能啊。”离站着休息了片刻,适应了这边的风沙后便抬脚往白所指的路线走去。
“三个长故事。”白说道。
“两个短故事。”离回道。
“两个长故事。”白退让。
“两个中故事。”离用任性的口气说道。
“好。”白点头。
在离带着白到处讲故事时,白曾经让离单独给他讲故事,离却拒绝了,并说道:“故事是不会为了谁而讲的,这其中自有道理。”
有一次他在翡明国时,只有一个小男孩原因听他说故事,即便只有一人,他仍耐心的、不紧不慢的讲完了一个故事而离去。当白再次问起时,他却说:“谁都有听故事的资格,不是吗?”
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其实就是离懒得讲而已,因为白是一直跟着他的,那岂不是答应了就要一直讲?
不过从那以后,要白帮忙就要用故事收买他了。
武国西部气候干燥,独得气流喜爱,若不是离身上这雪白的朴素长袍是用六颜族的流彩制作的,再大的风都吹不乱脏不了,恐怕早被风沙所侵蚀,不得不说,这件衣服给离带来了不少方便。
至于白?他打扮的和离一样,但他的衣服是他自己变出来的,离看着估计也是带着什么稀有的世界级道具。
俩人正走着,微小而尖细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沙地上传来,似乎是什么小野兽的叫声。
“叽叽叽——”
离蹙眉,快步走向声源,在不远处的沙坑里看见了一只正在挣扎的沙鼠,在沙地里隐蔽性极强的棕黄色皮毛还是没有骗过过地下的掠食者——曲钳兽。
曲钳兽用它两只戴着甲壳的巨钳紧紧夹住了沙鼠,任由它挣扎不为所动,等到沙鼠精疲力竭后再拖入地下食用。
“嗯。”离快步向前,从衣袖内抽出一条两尺长的白玉戒尺往曲钳兽那对巨钳上一拍,戒尺颤动着发出温软的和光,巨钳兽松开了沙鼠,束缚解开的沙鼠瞬间窜了出去,消失在了茫茫沙土中。
曲钳兽则是缓缓缩回了地下,等待下一个猎物的到来。
那白玉尺是离身上唯一可以算得上是武器的东西,它能向拍打的对象施展一种名为『退散』的效果,能让对方心生退意,除此之外并无效果,硬度也一般……至少在被小时候的白摸过之前是这样,现在则是附加了无视强弱的『绝对退散』、『绝对净化』和『完全治愈』的效果,变成了极其和善的武器,在使对方退散的同时还会完全治愈与净化对方。离对此也是颇为满意。
“走吧。”离收回白玉尺,像是什么都没做过一样的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要救它?”白紧跟着问道,他的印象里离对事物的认知是“自然即完美”,大多数行为事不由己皆漠视,这次却出手了。
“想这么做。”离的回答也简单明了,似敷衍却又认真。
“……”白没有说话,但离知道他不满意这个答案。
“你知道为什么有些生物称我为『圣者』吗?”离不紧不慢的说道。
“……”
“那你又知道为什么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圣者,却又不拒绝他们的原因吗?”
“说。”白回道。
“你啊,耐心真是越来越差了。”离温和道:“我活了这么久,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无牵无挂了,那时候,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走也好,停也好,全由自己决定,这便是其中一个理由,便是拥有着绝对的自由。
其次我拥有着丰富的知识底蕴,知道常人不知道的事,足够聪慧。
我还有着自己的道德底线,而且绝不违反,不做奸恶狡诈之事,不违世间安宁之规,除此之外,便随我心意。
在以上几点全部具备,最后只要做到利于任何人,却又不利于任何人,在保持其中两者平衡的同时,再去漠视这平衡。这样才能被称为『圣者』。”
离回头看着白,白也同时看着他:“第二个问题,任何生命都没有资格去决定另外一个生灵的本质,他们所见的皆表象,我可以默认他们所见的表象,却永不当真。我是个任性又弱小的人,这样的人,又怎能担当『圣者』这样的称谓呢?你说呢?”
“嗯。”白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懂了没。
“呵……原本这样的我虽弱小,却可谓无敌,现在就不一样了。”离笑了笑。
“?”白不明所以。
……
辉煌的殿堂之上,身披华袍的威严国君手执束笔,赤红的瞳孔紧盯着面前桌上的文纸思索着,一边站着四个低额俯首的奴仆。
“这布坊之事,若开在碧河西位,是否会对碧河造成影响?”缓慢又低沉的嗓音从他的喉咙里传出,和他的模样相匹配,大约在四十岁中年。
“陛下,臣认为此布坊不会对碧河造成污染影响,不过碧河往西是沙特商会主要活动点,恐怕他们会有异议。”除奴仆外,中年国君的对面还站着一位老臣,与他一言一对的探讨着公事。
坐在王座之上的便是武国第七十四代国君——拉坦·克罗劳斯。正如国名一般,这位君主崇尚武力,红纹师在这里要比其他颜色纹师的价值大得多。
正探讨着,拉坦眉头微蹙,抬起一只手向那老臣的方向甩了甩,那老臣也是懂事之人,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向拉坦行礼后便悄然离开。
身后的四位侍女也是缓缓退下,一时间偌大的宫殿内只剩拉坦一人,连卫兵也没有一个。
拉坦不需要卫兵,他崇尚武力的他当上国君便是最好的理由——本身便无人打败过坐上国君之位的他。
不久后,王座一旁的空气中传来丝线音语,可却空无一人:“陛下,流浪圣者正在接近我国西部。”
“知道了。”拉坦应答道,闭上了眼开始思索起来。在他的记忆中那被称为『流浪圣者』的人在他小时候来过武国一次,在武国讲了许多故事后便离去了。虽然他不是很瞧得起没有力量的人,一开始也没有去听他讲的故事,可最后却是被他的父亲——卡维拉·克罗劳斯命令去听他讲故事,听完之后才不得不佩服他。他坐上王座的其中一个助力就是那些故事,带给了他思想很大的启迪。
『流浪圣者』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都是一个算是前辈的存在,值得尊敬。
但他已经坐在了王座之上,有些事已经不能自己控制,如果『流浪圣者』会妨碍到他,那他连一个抱歉都无法说出口。
曾经有人计算过,流浪圣者再次到达武国至少还有四十年,这次这么快来到一定是有蹊跷。
依照拉坦对他的认知,估计是他感觉到了什么才对。
稍加思索,拉坦开口道:“通告下去,圣者即将到来武国,在各地人流量高的地方建设讲台,招待后请圣者去讲故事,为圣者找一个好一点的住处,记住要离王宫远些。再告文武百官,吾思女成疾,正休养生息,不便见人。”
“陛下,圣者还有一人陪伴着。”那虚无缥缈的声音自然响起。
“谁?”拉坦疑问道,在听了回答后,他一改态度,说道:“那我等会儿亲自去会一会好了,前面照我刚才说的做。”
“是。”
拉坦站起身冷笑着:“圣者啊圣者,你千不该万不该和他在一起,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耍的什么鬼东西,哼,再给我一些时间,只要我借助了那东西的力量有了永久的灵域,要一个个和你们算帐!
说完便离去,没有再看一眼桌上的公文,走进了大殿边的一扇小门里,眼角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紫色光晕。
……
这天,举城上下气氛热烈,听说传说中那位不老圣贤即将到来武国,老年人期待着、年轻人等待着、小孩子好奇着,无一不想见见那位存在,听他讲着没有尽头的故事。
城内各地的士兵也出动搭建起讲台来。
离与白靠近了用巨石搭建的高达数十米的西城门,上面生满了见证时光的青苔,从里面隐隐透露出嘈杂的声响。
西城门内便是城西部的贸易区,据说有一家沙漠商会常驻,这是离好久以前记忆中的事了。
离没走几步便露出疑惑的表情,几秒之后便说:“白,跟着我。”
说完从衣袖中掏出一块黑灰色的方块往脚下一砸,方块碰到地面的同时炸裂开大量的灰色烟尘,迅速掩盖了两人的身影,等到烟尘散去,只留下了两对脚印留在地面上。
于此同时,靠近城门内部一家店铺的后仓布料下鼓起两块东西来。
“希望这东西有点用,这是什么地方?”离往外探去,抓住了布料的边缘一把掀开,大量灰尘同时飞散开来。
“咳,还好。”离急忙将袖子挡在鼻前,回头看见白照旧平静的站在他身后,半点灰尘都没有粘到过他。
“我们在一家店铺的仓库里,已废弃。”白答道。
“是么。”离看了看另一只手上捏着的菱形水晶,里面散发着的无色光芒正缓缓消散。
离身上强大的宝物不多,但这么多年时间过去积蓄还是有一些的。这水晶便能把他传送到一个范围内生命最少的地方,至于白怎么来的,离从不去深究。
“为什么?”白问道。
离边在黑暗中寻找着仓库出口边说到:“你何曾见过有那么大的阵势来迎接我?虽然我的确很受欢迎,但在短时间内能让大部分民众知晓的也只有统治者了,在我们踏进武国国界后有几个在探视我们的气息一段时间内消失了一个,不久又回来,应该是去报告了。
根据我对武国的判断,这么做肯定是要靠民众拖住我,至于为什么,那就是要我们去探究了。”
“那不讲故事了吗?”白说这话的同时竟带着淡淡的失落,这让离一愣。
“好吧,那我们就找一家食馆先吧,就说一个好不好?还要去解决问题呢。”离苦笑,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安慰着面无表情的白。
白点点头,往左移了一步拉开身后的门,光线从门外钻进门内照亮了黑暗的仓库,离摇摇头:……这家伙。
“这次可要玩神秘了。”离说道,漆黑的瞳孔中浮现出诡异扭曲的银白纹痕。
白色神级灵纹——【勿忘】!
那白纹像是活了一般,逐渐想着离的眼角蔓延,直到浮现在皮肤之上,像是一条无限延长的蛇,却又有分叉与规律。
白纹从脸部向下,没入离的衣领,速度越来越快,直到他的双手与**出的脚腕都遍布了奇特纹路的白纹为止,一股连绵不绝兮与长流的淡然之气从离身上发出,眼瞳也被感染变得苍白。
灵纹二阶段——【不朽】!
白纹遍布离的全身后,猛的发出刺眼的光芒,随后炸裂开来,数不清的白点从光芒中蹿出围绕着离高速旋转着,等到光芒散尽,离身上的白袍完全变样,原本普通样式的白袍变的更加整洁宽大,此刻正以一种奇妙的旋律律动着,好似无视了重力一般套在离的身上,他的身边还有许多白色光点悬浮,像是在点缀着那仙人般的气息似的。
这一刻,所有精神之类的攻击都不会对他有效。
灵纹三阶段——【神隐贤者】
人们的灵纹随着使用或机遇会发生一定的改变,进行两次进化。第一次盘踞在眼内的灵纹将蔓延到全身,人们称之为『灵体』阶段。第二次进化灵纹破体而出,以不同的形式形成衣物或战甲,这被称之为『灵装』。
第一次进化后,会对灵纹能力有极大的加强,并延伸出一种特性,第二次进化后,不仅增强,还有激发出新的一种能力。
还有第四阶段,彻底领悟到自身灵纹的真谛后便可展开拥有着法则之力的『灵域』,只不过过于稀少,每一个都是极其强大。
离只到了第三阶段,他曾经无比接近于第四阶,但可惜好像有心结阻止着他进阶,他自己也没过于纠结,就当随缘。
离的第二阶段能使他免疫精神类攻击,第三阶段能让他模拟成他记忆中的任何人或物,无论什么手段都是无法识破的。
还是老样子,佛系得很,一点攻击性都没有,但对离来说已经是最满意的了。
离收敛着气息,化作一道白芒,片刻后,离变成了一个与本身全然不同的青年,就连衣衫也是顺带模拟了,变成了普通的粗布衫。
“走吧,欠你的一个中长度的故事,先讲给你听。”离说到,往外走去。
“要变回原来的样子讲哦。”
“好。”
……
“哎,你去哪儿呢。”
“哦,那个什么圣者正在清水楼讲故事呢,反正今天休息,就去看看吧,传说他神的很。”
“这样啊,那一起去吧,我也只是听我爸说过,他可是对他圣者崇拜要死啊。”
“走吧。”
拉坦站在钟塔的顶楼,赤红色的灵纹正在他眼中熠熠生辉,他靠着极其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人们的谈论。
“跑的倒挺快……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他喃喃道:“可麻烦了。”
武国主城之大占地四百八十万平方公里,从中心的皇城到城西部骑乘最普遍的『逐路兽』也至少要一天时间。不过以拉坦的速度,只用三小时就够了,当他站在钟塔楼顶时,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了。
此时茶楼二楼大厅里,人多的似乎都要把地板撑塌,却没有一人挤向中央的圆桌——那正是离与白坐着的地方。
离保持着灵装附体的形态,这有助于他回忆与思索,来自灵装的荒尘气息也震住了那些灵纹未觉醒或者才一段的普通人。
“……猎人悲痛欲绝,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他预想的结果绝对不是如此,少女看着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那纯洁似宝石的眼瞳里,充满了失望与背痛,还有那一丝难以察觉的怜悯……”
离在用他独特的温婉声线诉说着,偌大的茶馆里,除了他的声音与偶尔新来客的脚步声以外,竟没有其他声响。
拉坦披着黑袍惊讶的站在二楼对外的扶栏上,三阶的圣者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他暴躁不安的心逐渐宁静下来,有些没有想通的事物也逐渐开解。
这状态没有持续太久,他眼中浮现出一道紫芒,直接打断了他的心神,让他注意到了离旁边的白。
在那紫芒出现的一瞬间,原本安静听故事的白皱了皱眉,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故事很快就讲完了,离答应白的中等长度故事一般能讲三四小时,
随着离最后一个调子落下,清脆的掌声响起,众人皆被唤醒,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苏醒了过来。
“好!不愧是圣者,这故事真是令人通透晓彻啊。”浑厚的嗓音传来,把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咦?那不是拉坦大人吗?他怎么来了?”
“看来圣者的魅力已经大到能吸引拉坦大人了吗…”
人群中隐隐有着探讨声,没有人有过大反应,这位国君在人民的心目中还算是和善,除了崇武以外也比较爽朗,并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
“陛下,您来此小地……”从人群中走出一位身着华贵礼服的男子,神情紧张的看着拉坦,可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无妨,我这次来就是要向圣者学习的。”拉坦跳下扶栏,话语中的意思很明显了。
“听到了吗?还不快走?”那贵族语气一转,极其灵通的对其他围在这里的平民嚷道,要不是圣者和国君都在这里,他的语气可就不是那么和善了。
离也注意到了那贵族眼中对平民的蔑视,只不过什么都没说,只是端起桌上的茶喝了起来。
等到二楼只有三个人时,拉坦大大咧咧的坐在了离与白的对面,说到:“所以,大国师怎么与圣者一起来到我这儿了呢?”
大国师?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离有些疑惑,他从贵族对面前之人的称谓中知道他是国君,原本以为拉坦找他是什么麻烦的事,但看来没那么简单啊。
“我这人直白,就不啰嗦了,这位不就是灿国那位新崛起号称【天机神算】的大国师吗?一个人来我这地方,可是让我有些慌啊,没有怠慢您吧。”拉坦话语锋转到了白身上。
什么东西?
离转头看着白,白也是盯着他看,没有波澜的眼神表达了他那隐晦的情感。
“陛下一定是认错了吧,白从小时就一直跟着我,从未离开过,又怎能成为灿国的大国师呢?”离淡然道,一口咬定是拉坦认错了人。
“哼。”拉坦也是没了耐心,他总觉得跟这圣者说话有些毛毛的,不是像跟老谋深算的毒蛇打交道,但这种平淡的温柔乡才是更让他毛骨悚然:“是不是,一试便知。”
拉坦身上爆发出赤红的光华,在极短时间内便展开了灵装——赤色的战铠与他健壮的身躯紧紧贴合,上面金色的纹路刺眼夺目,从肩甲处延伸到身后的披风无风自动,与离风格完全不同的气场与冲击爆发而出。
可他没有影响到任何身边的事物,只是单纯的将威压向着白压去,甚至是桌上的茶水也没用因他狂暴的气息起丝毫波澜,可见拉坦在力量控制上的娴熟之处,也侧面表现了他的强大。
白像是没感受到似的,指着离喝过的茶问:“可以吗?”
离叹息,这样忽视武国国君的压力真的好吗。了解白的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白得到允许拿起瓷做的茶杯直接塞进了嘴里咀嚼了起来,边发出卡拉卡拉的声音边含糊的说道:“故事讲完了,是不是该走了,有个大叔一直盯着我。”
大叔……
就是如拉坦这般稳重,也不禁抽了抽嘴角,逐渐收回了气息,披会了那身黑袍的模样。
“呵,您就别跟他计较了,他的灵纹能力是隐藏自身,您这样是没有用的。”离说道,他知道拉坦想干什么,在灵凯气息的重压之下,只要拥有灵纹的人都会被动释放出灵纹抵抗,除非到了拥有灵域那个阶段。
但【天机神算】是没有到灵域阶段的,再由着白那幅表现拉坦可以基础判断白的确不是那大国师。
只够灵纹能力特殊这种情况才能够说得通了。
拉坦放声大笑:“哈哈哈,看来是我看错了,烦扰到圣者真是抱歉啊。”
“无碍,只是国君事物繁忙,可不要因此伤了心神。”离道。
“怎么会,我听到圣者前来,就迫不及待的赶来想要与你一谈呢,走过的路多,见识也肯定不凡吧?”拉坦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也只是些杂事罢了。”
“可别这么说……”
……拉坦与离聊了几刻,几乎都是在隐晦的问一些天下布局的事物,离只告诉了他能知道的,却没告诉他想要知道的。
“那就在此别过了,我在国境各地为圣者建设了讲台,小时候我也曾听过您的故事,收获颇深,希望我的国民们也能有所收获。”说完拉坦身影瞬间消失,他的身体在茶馆内带起一阵狂风。
“呵,红纹速度就是快啊,那个现在不许吃。”离瞟到白正准备吃他藏起来的爆菊花,阻止到。
对他来说,拉坦就像小孩子一样,在想什么全部暴露无疑,显然他还没彻底相信白不是那大国师,还作出了这等警告——在拉坦站过的地方有着大约一根手指粗细的小洞,那是刚刚他借力的结果。
“把力量控制到如此还能达到音速,呵,不过可能有些麻烦了吧。”离轻笑,对别人来说也许是震慑,可在他眼里,就是小孩子脾气罢了。
他说过,他没有任何战斗能力,但他是“无敌”的。
既然拉坦都能把白误认成什么大国师,那那些在暗地里的人恐怕也是收到了消息,看他这反应好像灿国国师好像还不见了,不过这也不管他们的事。
离身上绽放微光,轻道:“琉璃…”
数里之外,拉坦眼神阴沉了少许,他在离身上留下的特殊印记消失了,按理说就是灵纹三阶也不会那么简单发现,即使发现了也不会直接清除,这是在给他一个警告吗?还是说……
“哼。”拉坦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脚一蹬,空气一阵扭曲,在空中身子强行回转方向,朝着北方飞去。
茶楼内,离特意吩咐的“等我的故事讲完再上”的菜也是被小二端了上来。
“您慢用。”一脸崇敬的小二放下菜后飞快的跑了,离看去只见好几个脑袋躲在楼梯处偷偷观察着他,见他看过来又急忙缩回去。
“呵。”离无奈的摇头,这种感觉倒已经习惯了,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冒着热气的蒸肉送到白嘴边:“啊——”
白也是毫不客气的一口咬下去。
“好吃吗?”
“与其他食物比较,算是中等。”白一板一眼的说道。
离轻叹,还是不行么。
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答案,哪怕是一个“好吃”也好,白也从未说过,原本以为他最近的行为带了一些情绪,果然要他直接表达出属于自己的情绪还是很难啊。
这行为对离与白来说不算什么,但在其他人眼里就不好说了。
“啊啊啊夕你看见了吗?圣者大人居居居…居然亲自在喂他哎!”
“给我小声一点啊你,话说那个人应该是圣者大人的书童吧?”
“哪有书童那么帅啊,不过也没有圣者大人好看耶。”
两位少女躲在一边的拐角处偷偷的露出眼睛来观察亲昵的离与白,一个兴奋不已,一个无奈至极。
要说离的相貌也不是特别出众,也不过中上等,但他经过时间磨练而成的气质却是收敛不起,虽然已经收起了灵装,那股仙气已散去,可眼中的淡然与沧桑是抹不去藏不了的,再加上他言语温和,的确到哪都是少女杀手,即便是不同种族,当然他自己也明白,也为此头疼。
而白的确比离英俊一些,就是表现的比较迟钝呆滞,没有灵气。
“哎哎夕,你说圣者大人会是断袖……说不定是受哦?那个呆呆的说不定只是表面……”
“快闭嘴吧你,说的太大声了啦。”
听到这里,离感慨不已,被误认这事的确经常发生,用常用的话来说——“习惯”。
“两位若不介意,一起用餐如何?”离再让她俩说下去,怕是什么奇怪的东西都要被说出来,干脆直接邀请好了。
“真的吗?”身着青衫的包子头少女从拐角处蹦了出来,她的衣角死死的被另一只玉手拽着。
“蠢吗?人家那是客套话啊!”另一个少女没有成功的阻止,也是无奈的跟了出来。
“就别客气了,有两位可爱的少女相伴,也是一大荣幸。”离说道,眼光不由的多放了几眼在那后来出来的少女身上。
这王室气息…由深至浅再深?不是一般人啊。
“圣者大人好!我叫清包荣,这是我的朋友,她叫沐夕。”青衫少女拉着名为沐夕的少女走了过来,客气的在他们对面坐下,使得暗中观察的一些人悔恨之极——自己怎么就不能拿出点勇气来呢。
“不用紧张,叫我离就好了,这位是白,我的……”离犹豫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却把注意力偷偷放在了沐夕身上。
沉稳、精明,不是一般的锻炼过,很强。但为什么一直闭着眼?红发…若再是赤瞳,那就和拉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了,刚刚拉坦在的时候她也是在的。
离恐怖的地方在于他能从极致的细微之处看透一个人,他的感知力出奇的强大。
那份高贵与优雅隐藏的很深,但离也只能得出这么多了,如果再能让他直视沐夕的眼瞳,他才能彻底明了。
至于清包荣,也有那份不属于那个年龄段的气质,却没沐夕那么深沉。
离叫来了店小二,又点了一些菜。
“我们不是刚吃过…”
“嘘,憋说话,离大大,你的故事讲的太好挺啦,不过为什么讲到一半就结束了呢?猎人最后到底说了什么呀?”清包荣显得很兴奋。
“故事已经结束了,但却也没有结束,他们还有自己的故事要说,我替他们说到这,就足够了。”离道,又夹起了菜喂白,其实他和白都不是很需要食物,可离就是怕白饿着,所以三餐都给他准备着。
“哦哦哦好帅气的答案!不愧是离大大。”清包荣看着离的动作双眼放光,她也是个聪明人,所以没有再问什么,只是道:“离大大会下棋吗?要不要来一把昆特…等等那是什么,要不要来一把战棋?”
“包子…你这习惯怎么还不改,圣者大人怎么可能……”沐夕轻叹,那家伙就是抓到谁先来把棋再说,美名其曰下棋聊天增进感情,还不是自己想玩,就是在圣者大人面前也改不了。
“好啊,我可是很厉害的。”离答应道。
“哼哼,来嘛,就是离大大,我也不可能会输的。”清包荣从背后手一晃,便拿出一盘木质棋具来。
“我吃过的盐可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小家伙可别骄傲啊。”
“切,明明和我差不多大嘛。”
“我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老,也挺苦恼啊。”离的语气中带了一丝戏谑。
“嗷嗷嗷可恶,一定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清包荣鼓起脸,倒是真的像包子一样。
打…打成一片了。
沐夕眼睛微睁,不由惊讶。
举杯与君论,放笑谈民声。不愧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啊。
咦?
沐夕看着白趁离不注意偷偷的拿出爆菊花吓了一跳,那种植物可是有范围剧毒的啊?他想干什么?圣者不可能没感觉到,但又没阻止。
强大的心神使他镇定下来继续观察。
塞……塞进嘴里了!
腮帮子鼓起来了!
什……什么人啊……他不怕毒的吗?
沐夕想到了一种可能,有些灵纹拥有者需要特殊手段来维持自己灵纹的稳定性,但通常这类灵纹都极其强大,不会眼前这位就是靠毒的吧?
他是圣者身边的人,那个东西留在自己身边也没用,还会伤害别人,干脆送给他?
打定了主意的沐夕从挂在腰间的空间袋里掏出一颗拇指大小的墨绿色圆珠递给白,离注意到了但没有阻止。
白看着她歪了歪头。
“给你。”沐夕说道,看着白把身子挪过来仔细看着她手中的珠子,给了她一种在给小动物投食的错觉。
“不喜欢吗?”见白没有太大反应,沐夕心中产生了许些失落,就好像给一只小猫喂食却没有得到信任一样。
我在想什么啊?!
沐夕摇了摇头,正视起白来,明明有着一副棱角分明的坚毅面庞,可那纯真的感觉是哪里来的啊?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白接过了珠子,二话不说就塞进了嘴里,仔细品尝过后睁开眼,伸出手向沐夕手里塞了个东西。
“咦?”沐夕看着手中那迷你长枪,虽小但却极为精致,每条纹路都好像真的一般。
他知道我用这种武器…还是偶然?好漂亮。
“这是?”沐夕看向白,白还是那副无表情的样子。
“交换。”
离在一旁倒是看不下去:“那叫谢礼。”
白又道:“那就跟离说的一样。”
“谢谢。”真是怪人啊,不过挺好看的呢。沐夕想着,把迷你长枪收进了空间袋里。
“不可棱!这不可棱!”
沐夕一听这个哀嚎就知道是清包荣下棋下输了。
“呵,果然还是我小胜一筹,今天就到这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离笑道,又回到了平静的状态。
“哎~这就走了?再来一局嘛。”
“包子,圣者大人还有事,天色也不早了,再不回去就要被训了。”
“好吧好吧。”清包荣显得很不情愿,这是她战棋技术大成之后第一次输给人呢,虽说输给圣者倒也不丢人。
“走吧。”沐夕站起身,拉着清包荣就走。
“沐小姐,这个国家能让人感到幸福呢。”离的声音从她们背后传来。
当沐夕回头时,已经没有人在那了,原先的座椅上只有还未散尽的点点白光,就连白也消失不见。
“啥意思?”清包荣不解道。
“字面意思,快走啦。”
……
天空中暗星缓缓上升,独特的微光洒向大地,不少建筑物里已经点起了灯光。
离与白走在街上,离寻思着天也暗了,再赶忙调查怕是有些危险,还是决定找个地方住下。
当然,他们是不会住在旅馆中的,野外可没那么多房子给他们休息,离一般都与白住在随身携带的帐篷里,现在只要找一个人少的地方就够了。
夜晚的武国格外安静,也许是偏西部较荒凉的原因。
偶尔也会有人邀请离,不过都被他婉拒了。
“要逛逛吗?”离站在路口,左边是稍热闹的夜晚集市与主业街道,右边则是通往附近山脚下的小道。
“逛?”白好像不知道逛的意思,又好像在反问着离。
“不想就走吧。”离走向了右边的道路,他自己本身没有必要逛,也闲惹烦,白也没有想要逛的念头。
越走,道路两边的房子就越破旧稀少,直到尽头只剩下一座亮着昏黄的微光。
油灯吗?
离沉思着,决定拜访一下里面的主人家,现在凭着灵纹能力都能找到自己适合的职业,都不会用不起最基础的【白光灯】,还用油灯这种古老物品的恐怕是生活十分艰难了。
这让离想起以前的自己,自己的灵纹虽是神级,却不能给身边的人带来任何帮助,无力与自闭充斥着他的童年。
直到周围的一切随着时间的流逝彻底改变,自己才破茧成蝶,决定流荡世间,用双眼去看尽,去追求那无穷的世界。
“哥哥,你是圣者大人吗?”
正在离发呆的时候,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拉了拉他的衣角,向他问道。
离向下看去,迎接他视线的是一张纯真的小脸与赤红的短发,从她打满了补丁且有些褪色的淡粉色连衣裙来看,她估计跟那家有着什么关系了。
她的小脸有些婴儿肥,显得极其可爱。
“当然,我就是。”离的语气不经意间又柔和不少,甚至带了一丝宠溺的味道,他是喜欢小孩子的。
“太好啦,那你去我家讲故事好不好?我听奶奶说你讲故事可好听啦。”小女孩紧抓着离不放。
“好啊,走吧。”
离从长袖中掏出了一粒绿色的小方块交给了白道:“先在那边搭帐篷吧,我去拜访人家,很快就回来,你先睡吧。”
白点点头,接过他手中的方块便向着离是指的方向去了,离也是牵起小女孩的小手让她领着走。
“我叫离,你呢?”
“我叫希鹤,可以叫你离哥哥吗?”
“为什么不行呢?”
“离哥哥~等下讲什么故事呀?我最喜欢听故事了。奶奶也常讲给我听呢。”
“你想听什么给你讲什么,不过已经很晚了,就讲一个短一些的吧。”
没走几步,已经到了那破旧人家的门口,女孩松开手,边跑着边往屋里喊:“奶奶!圣者大人被我带回来啦!”
不一会儿,屋里传出苍老的声音:“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这么晚了,还不赶快进来睡觉!”随即木门打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探出头来,看到一袭白衣的离,神情一震。
离眼里闪过一丝锋芒,在一瞬间展开了灵装,玄奥的气息遍布了四周,将原本身体不好的老婆婆被震撼的心神稳定了下来。
女孩希鹤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回头见光点环绕的离,露出崇拜的神情:“离哥哥好漂亮啊!”
离记起了那老婆婆是谁,在五十七年前,他行走在山腰上的小路时,山顶似乎有两只强大的兽类打了起来,导致无数尖锐的碎石坠落,他见前面一位背着篓筐的少女正处于碎石之下被吓的一动不动,急忙冲上去用身体搂住了她,尽管尖锐的碎石许多都刺进了他的身体里,一袭白衣彻底染做血红,他还是坚持了下来,等到一波完后,急忙拖着吓坏了的少女进了一旁的山洞内。
在那之后少女用草药给他进行了紧急止血,他也是跟少女聊了很多,等到山洞外安静下来后两人边告别,虽然只是一面之缘,离还清晰的记着:
“如叶小姐?”
老婆婆看着离,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在五十年前,她心中有着一位白马王子,五十年后,像是做梦般,白马王子来到了她的面前,他未老,她却先衰。
“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就别那样称呼了吧,进来吧。”老婆婆回身进屋,离苦笑,七老八十?那他算什么。
“离哥哥快进来。”希鹤兴奋的拉着离。
“小心摔倒。”离说道。
离进了屋,才发现里面真的很简单。
一张桌,几条凳子,一台灶、一口锅,两份碗筷,几张盘子,一张席子,两个箱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虽然东西很少很旧,但却整整齐齐,也没有什么灰尘,可见是每天都有打扫的。
“随便坐吧,这里没什么好招待圣者大人的。”老婆婆的声音沙哑了许多,这让离有些沉默。
离抽出白玉尺道:“请勿动。”他用白玉尺轻轻拍了一下老婆婆的肩膀,尺上的白光蔓延到了她的身上,治疗着她身体里的暗疾与损伤处。
随即道:“再叫那可笑的绰号,就有些生分了吧,这附近没有人。”
“……”老婆婆沉默着,并没有说什么。
“……”离摇了摇头,其实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也只不过一面之缘罢了。但有些话,不说就是说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必再提。
“离哥哥,告诉你哦,奶奶很喜欢你呢,总是讲你的故事~”希鹤见离好像认识如叶的样子,向着他说道。
“小鹤,还不快去睡觉!”老婆婆喝道。
“才不!离哥哥要给我讲故事呢,是不是呀~”希鹤躲在离的身后,偷偷的露出一个头来。
“是啊,就让我给孩子和你讲个故事吧,当作礼物吧,也没什么好给的。”离道,伸手揉希鹤的小脑袋:“我也帮不了什么,也只能讲讲故事,你还记得那天我讲的故事吗?”
离见如叶婆婆沉默,道:“不记得也没关系,那我这次就再讲一个类似的吧。”
他不知道,也清楚自己不需要知道,其实如叶一直都记着,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离随意坐到长木凳上,向希鹤伸出手,希鹤配合的一屁股坐到离的大腿上,兴奋说道:“听故事喽,离哥哥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啊。”
“呵呵,坐好。”离也不管陷入回忆的如叶婆婆,他一直都是展开灵装的形态,这是为了照顾她们,他灵装所散发出的气息可以安抚人的灵魂,有延寿清神的作用,这也是为什么有很多人喜欢待在讲故事的他身边的原因。
离转头看着窗外,换了声调缓缓道:“很久以前,在大陆的南部……”
两小时过去,离的话音才彻底落下,他很想讲的更长,但是不能打扰人家睡觉,自己也要去休息准备明天的调查。
他讲了一个少女因身世谜题解开变成公主蜕变的过程,在这其中她又爱上了一个人。
“唔——不讲了吗?不是还没讲完吗?后来怎么样了?”希鹤嘟起嘴,一脸不满的样子。
“故事是不会完结的,我只是故事的讲述人,今天就只能讲到这里了,你该睡觉了。”离温柔道。
“明天呢?明天离哥哥会来吗?”希鹤抬起头看着离,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圣者大人很忙,快过来睡觉!”如叶婆婆严厉的开口,希鹤不情愿的从离身上下来,摆出不满的小脸。
“那我明天再来一次好了。”离开口道。
“这不好吧…”
“真的吗?”
离没想到如叶婆婆的反应比希鹤的还快,说道:“没事,停留一天也不要紧。”
“太好喽!”希鹤高兴的跳了起来。
“赶紧睡觉!”如叶按住她,催促她躺在席子上。
“我要离哥哥陪我睡!”
“好。”离答应道,他并不介意,今天有些晚,希鹤已经有了一些疲态,再加上他灵装气息的安抚,他能保证希鹤在五分钟之内睡着。
“晚安。”离为她盖上薄被。
“离哥哥晚安,总有一天我也要变成公主。”希鹤说完后闭上了眼,将疲倦一口气放了出来。
如叶婆婆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闪烁不停。
五分钟后,确认希鹤已经睡着,离站起身准备离开,如叶突然开口使他停下脚步。
“圣者大人请等等。”
离回过身,问道:“怎么了。”
如叶低下头说道:“小鹤她从小就是我一手带大,可我的时日不多了……”
“……”离听懂了她的话语,的确,刚在治疗她时离就感觉到她的大限将至,即使他能完全治愈她的暗伤,也只能让她多活几个月,并不能延长她的寿命。
“抱歉。”
离清楚她想让希鹤跟着她,但这是不现实的,他温柔,却不会任由怜悯泛滥:“你们有自己的故事要讲,我不能去主导干涉,否则就会失了平衡,世界上那么多人,恐怕我是最不能接受她的一个。”
离说完,回头便走,只是留下一句:“湿气重,可能会下雨。”
走出房子关上门,离才吐出了闷在胸口的一口气,他无论如何都要保持平静,也许等到自己发生什么都可以冷静时,就能觉醒灵纹的第四阶段了。他有这种预感。
不远处的空地上,一顶单人大小的帐篷已经规整的搭了起来。
离压制着自己内心的不安感,停在原地深呼吸后才走近帐篷掀开帘布,外面看着小,里面却是有着八立方米的正方体空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空间中也只有中央摆放着两套被褥。
“我回来了,今晚也许会下雨呢。”离说道,脱完鞋收进了自己袖子里的空间袋内。
“嗯。”白盘腿坐在其中一套被褥上,好像已经保持了这个姿势很久。
“睡吧。”
“嗯。”白听到后干脆利落的往被窝里一钻,眼睛一闭好像睡着了一样。
“……”离已经习惯了,实际上他不是很清楚白到底有没有睡觉,只有小时候才有沉睡的迹象,过不了多久就变成离叫他睡就睡,离叫他起再起的情况了,而且决无半分拖延。
实际上离现在想要白多说两句话,不知道是两人过日子久了耐不住寂寞还是因为心中的不安。
周围十分安静,只有一些小魔兽的叫声和树叶碰撞的沙沙声。离原本很喜欢这样的环境,这让他能彻底平静下来,而今天这份安静却是诡异的有些渗人。
离看向被窝里的白,回想起了站在万生树下的时候。
万生树没有认出白来,应该说,是没有承认白的存在,根本没有任何感知到白的意思。
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白并不属于【生命】的范围内,根本不是一个生命体。
离一直以为白是某种生物变幻而来,可事实却大大的出于他的预料。白如果不是生命体,那他有时强到可怕的能力是依靠着什么施展出来的?再回想一路走过来,白的存在感的确是低的诡异。
曾经的人们,把注意到白身上的时间少的可怜,最多就是问一句,得到答案后丝毫不怀疑。就连拉坦得知白的确不是他要找的人后,与离交谈的过程中没有一次注意到白。
可白手心的温度与他眼中偶尔闪过的情感是那么的真实。他也渐渐的喜欢了白,他不想去想象白消失了以后自己的生活——那也许就无法再继续讲故事了吧。
离感觉自从遇上白后,自己的情绪就越来越难控制了。
离躺在了另一边,用被子盖住腰部,看向了一边的白,盯着他坚毅的面庞,仿佛想要看穿他一般。
这不是你的面貌,对吗?
离伸手去搂住白,将自己的额头贴到他的额头上,那皮肤的温度是那么真实温暖,看着他从小长到大,怎能没有感触。
哎,这样就好了,就足够了。
离这么想着,伴随着外面传来的点滴雨声,缓缓闭上了双眼,他需要用睡眠来温养自己的精神……又或许是短暂的逃避现实。
雨……越下越大。
风不自然的开始咆哮,伴随着昏暗的星光在大地之上肆虐着。
帐篷外形成了一圈透明薄膜,那是帐篷自带的防水装置。
“轰隆———”
低沉的轰雷响彻云霄,掩盖了风雨的嘈杂与魔兽的啼叫,却掩不住黑暗中未知存在的脚步声。
它在寻找着目标,寻找着一个弱小到能让他趁虚而入的猎物,能够让它补充体力的食物。
暴风雨掩盖了它的踪迹与气息,直到它打开了门,扬起的爪子刺入柔软的肉体内,顷刻——血!溅!八!方!
“唔…”离猛的睁开眼,冷汗浸的他浑身湿透,不详预感再次出现在他的内心中,不肯散去。
他因为灵纹的原因,一旦睡着必定是深度睡眠,若不是遇上生命危险或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是绝对醒不来的,就是这震耳欲聋的雷暴雨也一样。
他记得再上次睡到一半醒来的时候是二十八年前,当时他醒后不久匆忙离开,不出几个时辰那个地方便被地下突如其来的能量风暴卷成了粉尘,形成了几平方公里大的深坑。
能量风暴是天灾,一旦发生,在范围内的人就是灵纹四段都活不下来。
这次又是什么?!
离恍惚的眼神快速稳定下来,他隐隐看到白好像因为他的醒来而闭上了眼。
“白?你没睡?”他放开搂着白的手,被他揭穿的白也是睁开了眼。
“嗯。”
“你不需要睡觉吗?”离问道,平时他不会去询问白身上种种异常的,也不知今天是怎么了。
“不需要。”白如实答道,他不会说谎,也从没说过谎。
“那你平时在我睡着后在做些什么?”离接着问。
“等你醒来。”
离愣住了,至少有八九年?
一时间帐篷内寂静无比,白很少主动开口,而离现在什么都说不来。只有外面雨滴敲打的声音。
“不好!”离听着雨声,迅速的爬起身,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这雷暴雨的大小,他的特制帐篷的确撑得住,但如叶婆婆那家破旧的小房子就不好说了,万一再有喜欢这天气的凶狠魔兽出没,这周围可是没有任何人的。
“等我。”离扔下一句话,连鞋都来不及穿就掀开帐篷门帘跑了出去。
“哗——”
雨大到出乎离的预料,像是从天上倒下来一样,雾气缭绕着黑夜,就是眼前几米外的事物都模糊不清。
这不是普通的雨!
“啧。”
离展开了灵装,来自天赐的光芒照亮了他前进的路线,围绕在他身边的白色光点散发出柔和的光线。
“踏踏踏踏——”赤脚踩进水坑中的声音在暴雨中显得那么渺小,离担心的看着那方向,被灵装强化过的五感能给他带来很多信息。
叫喊声…哭声…破坏声,一切都显得那么模糊。
不好!
离加快了速度,他恨不得现在立刻把自己的灵纹改成红色的。
大雨让距离无限的延长,两三秒后,离就看到雨中一道小身影哭喊着向着他跑来。
很快便到了他的面前,离下意识地跪地去抱住哭个不停的希鹤,柔声道:“怎么了,离哥哥在这,不要怕。”
看着哭花小脸的希鹤,他的心好像被什么抓住一样揪心的疼痛,很快这种感觉被他潜意识里强大的冷静给压了下去。
“呜哇哇………奶奶…变得好奇怪……肩膀痛……”有着离灵装气息的安抚,希鹤慢慢的停止的大哭,边抽泣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
她拼了命的往离怀里钻,大雨与异变把她吓得不轻。
“肩膀怎么了?”离往她肩膀上看去,看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爪痕,上面还有股紫黑色的未知物质在侵蚀着希鹤。
“这……”离瞳孔微颤,一股寒意从他心中升起,雨水夹杂着冷汗浸湿了他的灵装,他抬起头,一道微屈的身影从大雨中浮现。
没有任何的声音,他—或是“它”隐匿在天地间,一步一步的靠近着离,靠着微弱的光点,离能看得出来是如叶……只不过现在的她极其诡异。
双眼无神,浑身上下到处都是鲜血与那紫黑色的未知物质,在她脑袋背后,似乎还有一双没有瞳孔发着红光的双眼。
离已经从她身上感觉不到生命的感觉了,而且竟与白有些相像,但从白身上感觉不到任何情感,“它”身上却是极其危险的侵略感。
他一手搂着希鹤,一手抽出白玉尺往那怪物身上拍去,这次白玉尺爆发出的荧光比用在治愈上刺眼的多,直接将“它”击退到几十米外。
离注意到白玉尺并没有发挥出净化的效果,心一沉,这只有一种可能,眼前这东西和白可能是一个级别的存在。
他回身便跑,在这茫茫大雨下他不能确定那个存在能不能确定自己的位置,但自己是极难感知周围的,所以只能拼尽全力的往反方向跑,他甚至记不住自己的帐篷在哪里了。
该死,不在这方向……白……
他开始担心白,万一那东西找不到他们去找白怎么办。
跑了许久,离体力消耗接近透支,他似乎是一直在往附近的山上跑,这也是他故意而为的。
离抱着希鹤坐在一颗树下,接着树叶的遮挡落在他身上的雨水也缓了许多,他在拼命忍耐着自己的呼吸,可剧烈的心跳出卖了他的疲惫。
“离哥哥……奶奶怎么了…好可怕…”
希鹤见外面没了波动,抬起头,用微弱的声音问向离,离微笑着回答:“我们正在玩捉鬼游戏,先在这里躲一躲怎么样。”
离刚说完,脑袋里像是千万根针一起不停扎下一样疼痛,许多虚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滚开…别在这时候……
“唔。”那一幕幕的经历不停浮现,那些被压抑的情绪瞬间膨胀,狂风暴雨般冲击着离的精神,他的神志如同随时会被掀翻的小船般开始剧烈摇摆着。
“是在…玩游戏吗…咳……那真是太好了……咳咳…我喜欢玩……咳……游戏。”希鹤边说着边剧烈咳嗽起来,依稀能看到她咳到离灵装上的血液极快便被雨水冲刷。
“奶奶说……被雨淋到…咳…会感冒的……我可能…咳…有点感冒。”希鹤强撑着说道,离脸上的微笑僵硬了许多,不仅仅是因为他旧病复发,他把白玉尺贴在了希鹤的背上,白玉尺的白光显然无法对她肩膀上的伤口造成任何影响。
“好,那就别说话了,我们……”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么多年的经验无法帮助他应对面前的现实,也无法拯救怀中的女孩。
他发现自己是第一次如此无措,看着希鹤痛苦的模样,心中的不甘与愤怒压制住了大脑的疼痛。
“离哥哥……心跳…咳…好快,好温暖……奶奶……咳咳……好久没抱过我了。”
“嘶——嗯,只要你开心,离哥哥……天天抱你好不好?”离忍受着巨痛温和道,不停的从袖中掏出东西来试图治疗希鹤。
【温妮特的执意】……没用。
【负性驱散水晶】……没用。
【生命之源】……没用。
……
离咬着牙在希鹤看不到的背面不停使用着他收藏的道具,里面不乏有一些是传说级别的存在,却依然没有任何效果。
“好……咳咳……还要讲故事…我想睡觉了……咳咳…讲故事给我听好不好?”希鹤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发黑,肩膀上紫黑的伤痕越来越大。
离愣住了,他正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硬生生被停了下来,正打算捏碎【欧划水晶】的手缓缓停下,闭眼轻声道:“好。”
他头疼的时候,便会有一幕幕的记忆强行出现,这也是他的故事最多的时候,但同时他也会在极短时间内再经历一遍,除非他彻底崩溃。
像是放弃了抵抗,离无力的靠在树干上,身上的光芒黯淡了许多,恐怕自己也要到极限了,当那些记忆撕碎他的精神时,他就会变作一具空壳。
“在一百六十年前……在亚姆国的东南不远………”
离缓缓地讲着,声线不免带着些颤抖,希鹤窝在他怀里安静的听,雨水冲刷着他苍白的面庞,早已分不清是雨、是汗、还是泪。
雷声隆隆没有打断他们,黑暗中的猛兽感受到离的气息也不敢贸然前进,一时间周围安静的如同天国。
“咳咳咳……”讲着讲着,希鹤突然笑了起来,语气又恢复到了有精神的样子:“离哥哥,做我哥哥好吗?奶奶总说,要我学会一个人生存,可是那样好难,我不会说话,力气也不大,也不是很聪明,没有人喜欢我,除了你以外,我喜欢你。”
离没有回答,自顾自的讲着故事,他不会停下的,直到讲完为止,一旦开始讲,便不会停下,在平时还不然,可在发病中,若擅自停止回忆,就可能瞬间崩溃。
他知道,估计自己大限将至,撑不过这一次了,他想把这最后的故事讲完……不,应该说是讲到不能讲下去为止,将那不会完结的故事,那不会完结的世界。
希鹤没有等到他的回应,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脸庞,即使有水滴进眼内也不眨一下,她也看到了他的答案。
“哥哥再见……我要去找奶奶了。”希鹤像是用尽了最后一口气,闭上双眼软倒在了离的怀中。
一小时过去。
两小时过去。
三小时过去。
离的声音越来越小,往向漆黑天空的眼睛似乎在渴望着什么,双目中的白纹也在逐渐黯淡着。
但他还是在微笑,不曾变过。
“你要离开我吗?可我还是不懂,这就是情感吗?这就是爱吗?”白的声音从他身前传来。
离用尽力气将目光重新聚焦在身前,白正站在那,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身上的白袍没有一丝水渍。
白……放不下你……
他的眼前闪过一幕又一幕回忆:
“离,什么是感情。”
“感情吗?感情是从悲伤开始的,当人出生的时候,就是伴随着哭泣的声音。当人逝去的时候,也同样会有泪与悲。当你对一件事物有着自己的看法并作出判断,那你就会懂感情了,要多多去尝试着自己做事啊。”
“只要哭就会有感情吗?”
“你觉得,哭泣与泪水就是悲伤吗?当然不,人会有喜悦的哭泣,当事与情发生矛盾却又不显得冲突,那便是深刻的情感了。这对你来说可能有些早了,先尝试着自己做决定吧?你总是听我的让我感觉有些奇怪呢。不过,有一天你拥有了自己的感情,我们也许就要分开了吧。”……
“也许。”离简短的说道,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可心中仍不停生出要清醒的念头来。
没了我,你该怎么办呢,一直以来,你都是听我的,从没有自己做出决定过,可惜我要离开你了。
“你说,悲伤是感情的开始。我从你身上找不到这一点。”白认真的说道:“为什么,你总是在笑呢。”
为什么,你总是在笑?
我也不知道,因为那样看上去比较和蔼?
“为什么要坚持着圣者的名头,一直微笑呢?你想要我有情感,那为什么要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呢?这就是你所说的矛盾吗?”白不停的说,像是在谴责,又像是在诉说。
啊……因为…这就是人吧。
「什么圣者啊,自命清高,也不知道他们是中了邪还是怎么的。」
「只是会讲几个故事罢了。」
「啧,多管闲事的家伙,这就是所谓的正义?」
「明明谁都救不了,还在毫不廉耻的装善良。」
是啊,我明明谁都救不了,这伪善…也快终结了吧。
我的本意,是做个自由的人,想要走遍世界,想要帮助别人,给别人带来快乐,可为什么,我不敢生气,不敢悲伤,变得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了呢?要考虑到别人的想法,做一个在大家眼里善良的人,到头来,最开始的我,就是错误的吗?
我悲伤吗?但我哭了吗?不只希鹤,还有那些来不及的人……我后悔了吗?
那些谴责,那些不屑,从来没放在眼中,本以为自己做到了平衡,现在才发现,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平衡点,自己的心,还是要自己做决定。
本知善恶无常,也无分,却执意向自善,导致蒙蔽了自我,看不清自己所做的恶。
认为事情自有自己的发展而不去干扰,沾沾自喜的以为这便是圣者的作风,真是可笑……到头来却是什么都做不到,只知道逃避的人,是吧?【神隐贤者】?神隐…可笑至极。
为什么我会想要这种弱小的灵纹,明明故事里,能够拯救的无一不是强大的人。
自以为是、执迷不悟、弱小。
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陪在你的身边,白?干脆结束好了,终结我的一切,故事……也有了结局。
圣者将逝。
离疲乏的眼皮终于垂下,盖住了他的眼睛,使他陷入永恒的黑暗当中。
“我,想你留下。”
离睁大了眼睛,看着白站在面前,向他伸出手,白的手握拳放在胸前:“你离开,我该干什么呢?…明明我不是人类……但这里不舒服。”
他说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有了感情,他……因为自己感到悲伤?
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从未感受过孤独,却也没感到过温暖,仿佛所有都是理所当然,直到遇见白。
有人陪伴着,而我又要执意离开,这个错误,究竟犯了几遍…
已经够了,不再欺骗自己,也不需要圣者,现在需要的是一个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再为自己的完美自傲,用公正的眼光去判决世间,正因如此,我需要力量,能够保护白,和身边的人的力量。
为何要压抑?为何要逃避?我不能走,白在等着我不是吗?
有白就够了…够了,无论你是谁,是什么,在我身边就好了,我也…不会离开。
离接近涣散的意识最后控制着手臂抬了起来,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靠近着白,直到最后一秒,他终于够到了,那熟悉的温度,与那源源不断的生机。
巨大的纯白光柱从山腰处爆开,以无双之势冲破了层层的乌云直奔天空而去,一大片云被冲散,暴雨因此停了下来,这光柱却没有影响到周边任何事物,好似幻影,但那宏伟的气息却一点都不假。
灵纹会因为主人的意志而改变自己进化的大概方向,延伸出相应能力,但不会改变太过夸张,若一个人灵纹偏于进攻,那总体方向便会往更强的进攻前进,除了一种可能,那便是觉醒灵域时。
觉醒灵域时,灵纹需破后而立,才能达到最完美的效果,在重铸的过程中,有两种可能极大增强灵纹能力,一种名为【灵逆】,那便是灵纹进化方向因主人心态或是祈愿与原先完全不同而发生彻底反转,改变方向,这种方法得到的力量通常比普通进化的灵域要强得多。
第二种是【灵铸】,灵纹重铸时有可能会因主人的性格进化成最适合主人的形式,或者说是种类。这样相当于主人能够拥有两种颜色的灵纹,唯有展开灵域后才会变做另一种颜色。
光柱很快便缩小最后化成光点消散,离漂浮在里地一米的空中,缓缓睁开了双眼,玄奥的气息蔓延开来,那拥有着金色灵纹的眼眸是那样的平静,算不上温和,也算不上冷漠,竟和白有些相似,但藏着最深处的柔情却表达了他并没有白那样彻底。
就连他身上的灵装,都有了极大的变化。原先的宽松白袍的边缘出现了金色的微小符文,像是有着生命一般律动着,时不时脱离灵装的束缚围绕跳动在他的身边,同时身体关节处还紧贴着纯金色的护甲,完美配合了漂浮着的白袍,看上去既充满威严又饱含怜悯。
离的长发垂到了小腿,代表力量与法则的圣金覆盖了一半的银白色,淡漠的眼眸使他看上去如神王降世!
金色神级逆转灵纹——【圣心裁决】!
“现在做什么?”白起身,又回到了无感情的模式,面对离的变化没有半分惊讶或动摇,只是问着下一步的指令。
“……”离悲伤的看着怀中失去呼吸的希鹤,他要把她送回去,送回家。
“白,回去吧,这个故事还没有完结。”他轻声道,眼泪不停流淌,滴落到希鹤的脸上。
“它是现在的你对付不了的存在。”白平静说道。
“即使是我的灵域么。”离说道,从空中落下,站到白的身旁。
“它不是你们生灵能敌对的。”白毫不在意自己说了什么:“但你或许可以。”
“…怎么。”离问道,他没有在意白的自称。
白看着离:“初步领悟法则的生灵,最多是利用,却不能动摇世界,也同样不能修复破损的世界,更不可能对它们造成任何毁灭型的伤害。但你如果能利用我刚诞生灵智还未稳定之时沾染在你身上的世界之力,就可以对它进行制裁。”
世界之力?破损的世界?初步领悟……白,你到底是……
“白,你是……算了。”离问不出口。
“我可以回答,因为现在处于半觉醒状态。”白主动提醒了离,这是在以前根本不可能发生的。
“回答什么?白就是白,仅此而已。”离停止了流泪,抱着希鹤的手用力了些:“我们走。”
话音刚落,他便化作一道金光闪去,姗姗迟来的是气流的爆裂声与因为高速移动而产生的烈焰。
白看着远去的光点,扬起了嘴角。
他可以模拟人类的任何情感体现,不过这次,他觉得有必要这样做。
天边已泛白,几千颗明星脱离地平线上升到天空,传说之夜已经到了高潮之分。
十秒不到离便飞回到了山脚下,泛着金光的双眼看穿了一切黑暗,只见泥泞的湿草地中央,被紫黑存在附身的如叶已经完全被吞噬,“它”被十根金色能量柱困在了十人大的空间内,离能从“它”身上感受到恐惧,嘶吼着想要离开。
那十根细小的能量柱看上去脆弱,可无论“它”如何攻击都不会被破坏,甚至连一丝颤动都没有。
“白,解开它吧,我要亲自动手。”离缓缓落到地面,把没了生气的希鹤轻轻的放在破损不堪的房子内的席子上,抽出了自己的白玉尺。
白玉尺上因离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决意,与杀意不同,那彻底的无情令人胆寒。
白从一旁树后的阴影里走出,伸出手一握,十道光柱同时扩大拉开距离,刚好将离包裹在内,成为一个类似于角斗场的范围。
他说道:“光柱对你没有效果,想要放弃就离开。”
听到白这么说,离冷哼一声:“不可能。”说罢眼神一凝,一圈肉眼不可视的领域从他身上扩出,覆盖了附近整个地区。
“问罪。”离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向“它”挥去,奇妙的波动在空间内蔓延开了,可什么都没发生。
灵域没用?
怪物不等离反应过来,以极快的速度向他扑来,尖锐的爪子在空中划出五道白痕。
离轻松的用白玉尺招架住了攻击,测试出它的攻击力度后挥尺将它击飞。
很弱,太弱了,速度与灵活性都差了很多,与二阶的红纹比都要差了一些,就是……它被击打后没有收到任何的伤害,而且是不知疲倦的向他扑来。
短短几分钟,无论怪物被击退多少次,总是爬起来继续攻击,白玉尺的效果以及离的灵域之力和本身的力量都无法对它造成伤害,就是横切成两半都能在一秒之内愈合。
“世界破损的根源若是没有修复,它们的力量就是无限的,强大与否视被吞噬的生灵而定。在修复前能解决它的唯有世界之力。”白见离边招架边苦想想了好久,出声提醒道,他在得到离的允许前,不会做任何的动作。
“……”离快速思索着,同时感受到了恐惧,强大与否视生灵而定,他记得如叶生前的灵纹是白纹普级,没有一丝战斗力,按照它现在的强度,至少是原先实力的三倍,如果是吞噬了更强的人呢?没有任何办法对它造成伤害,听白的口气还不只一只,在这么下去恐怕就会像病毒一样迅速蔓延,摧毁这个世界。
“世界之力是什么?”离问道,同时还没有停止战斗的打算,他需要适应新状态。
“你之前会感到不安的原因。”白回答。
离皱眉,开始思考起来。
万生树的异变让他知晓了世界开始出现破损,正是那时他的心态发生变化,好像是被赋予了使命一般的感觉。
破损…修复…
那怪物停下攻击,用警戒的姿态观察着离,它能从离身上感受到和能量柱一样的气息,令它恐惧的气息。
离关节处的护甲上飘荡出了一颗又一颗的灿金光点,他的精神力也在剧烈的消耗着,像是在极限压榨着他的身体,等到八颗光点浮现在他周围时,他才睁开眼停止冥想,脸色极其苍白,像是大病未愈的伤员。
就是如此,离也没有喘一口气,他能从灿金光点上感受到很多,又什么都感觉不到,时有时无,好像它们本身就存在,又可化为万物。
这时离才察觉,那十根一人粗两人高的能量柱,完全是由世界之力组成,给他带来极大的压迫感。他也隐隐猜到自己灵纹能成金纹大部分靠的还是白的力量。
白也注意到了,手一伸,十道能量柱像是流水一般回到了他的掌心,握拳便消失殆尽。
那怪物见束缚撤去,接近疯狂的它拔腿就跑,想要逃走。
“想走?”
离引导着其中一个光点进入眉心,当光点没入他眉心的一瞬间,庞大的信息量灌入他的脑海,他所感受到的世界大为不同,天地万物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一般,草木颤动,空气流动,甚至轻抚过他指尖的风,他都能清晰的看到其每一丝轨迹,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亲和了起来,甚至空间的分割都有裂隙可寻,当离的视线移动到怪物身上时,那种不安接近于无,代替不安的是厌恶与蔑视,还有潜意识里生出的意志———净化它。
怪物直直向着白冲去,它不高的灵智根本没有判断出来刚刚的十道光柱是谁创造出来的,又或者说它低级到根本没有资格感觉到白的存在。
离消失在了原地,瞬间便出现在了白的身前,又一光点被他控制着溶入白玉尺中,白玉尺上浮现出规则的金色纹路,像是吸引着怪物撞到它上面来一样。
“吼————!”
那怪物似乎及其害怕金光,前冲的姿势猛的停下,可是却已经逃不过白玉尺那无形的吸引,离往前一举,怪物自动撞上了他的尺尖。
“你不该存在。”离冷冷道,看着怪物像是幻象一样慢慢化作碎片消散在空中,没有血,没有声音,就像是风吹散了一张湿碎的纸张。
这不是离杀死了怪物,而是这个破损的世界用离这个媒介来修复了自身因缺陷而被入侵的“病毒”。
“有些浪费,我应对的了。”白说道,他虽然是半觉醒状态,还是无法理解离的大多行为。
他为了他用掉了使用世界之力的一次机会,原本眉心的那点世界之力足够他看破天地,而他却用来短距离的空间置换,要知道一个人类经过种种奇遇凭借自己超人的意志与天赐的能力才能极小概率在突破时凝聚出一点世界之力,别看是一点,就是这一点,能凝成任何物品,甚至是穿越时空,已经可以比拟一个愿望了。
只有离这种活了这么久的人,才能在突破时凝聚出两个来,灵逆与灵铸又带给他两个,再加上长期与白待在一起受到影响,才有八点世界之力。
就为了在极短时间内传送到他身前,多么可笑的用法。
离收回玉尺,转身伸手摸了摸白的头:“在我眼里,你一直是需要我保护的。这也许是爱吧。”淡漠的金色眼眸中多了些柔情。
“这就是它的意义?”
“不,并不是。”离缓缓摇头,回身向着小破屋一旁的空地走去,跪在草地上开始用手扒拉着泥土。
一下,两下……他没用任何工具,也没有用能力,此时的他没有任何情绪,做着机械而僵硬的动作。但却又能从那时不时颤抖的双手里感觉出极细微的悲苦与愤怒。
他需要安静,白很清楚这一点,只是静静的走到他的身边,什么都没说。
远方传来了什么巨大生物的嘶吼声,空气中的元素也开始变的混乱不堪,在离震开乌云时,远处帝国中心区域的能量就开始不稳定起来。
“那是一个个故事,还有他们的主人公。”感觉到白的视线投向远方,离说道,他进阶之后感知力强到可怕。
“正在发生的故事?”白问道。
“对,你喜欢故事吗?”离的语气越来越轻,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
“嗯。”白点头。
“我也喜欢,故事便是无数被记录着的因果,我们能从任何一个故事里找到我们所需要的,无论是否拥有。就像你,白,只要听过的、经历过的故事多了,你就会得到你所需要的。我已经明白心中的不安从何而来了,如果任由它们侵蚀世界,那就不会有故事了,是么?”离道。
白沉默,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知道我快要走了,所以讲一讲吧……我的故事。”离道,他比除了白以外任何一个生灵都明白自己的因果,也知道他之后应该去干什么。
他要剩下三点世界之力和自己的生命去填补世界破损产生的空洞——就在武国的王宫之下。他不知道拉坦到底利用它干了什么,但他知道空洞被填补后那些怪物不会那么的无懈可击,不需要每只都用世界之力来净化。
他凭借世界之力得到了一些信息,也隐隐猜到白是什么,但他更在意的是现在半觉醒的白无法完全修复破损的空洞,除非以所有记忆为代价,回归原始状态的他将彻底修复这个世界。
而他的寿命原本应该在刚刚就已经到头,只不过最后的突破让他能多活两年。
他说过要教会白什么是爱,好不容易快要成功,怎么能就这么放弃,即使牺牲自己,也要保住白的记忆。
他也知道,即使用白记忆为代价,他也只能跟白在一起两年,两年后也许白会遇上更好的人,时间总会教会他什么是感情,但离有自己的私心,他宁愿牺牲也要让白的心中有他,而不是让自己在自己在意的人心中成为一个过客。
“很久以前在大陆上一个叫【托卡】的小村庄里,一个贫苦家庭中诞下一位不该诞生的男孩。这给那家庭带来了无比巨大的负担,还有…那寥寥无几的喜悦。
在降生的同时,那位男孩就拥有了他的灵纹,一个令人惊讶却又失望的灵纹。
夫妻俩知道,这个灵纹不是很强大,却是一直追逐他们的组织所渴望的,一旦被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们用特殊手段隐藏了男孩的灵纹,将他托付给了他们的朋友抚养,自己悄然离去,再也没有出现过。
也许是天佑,几十年内没有任何天灾人祸降临到这乡村。男孩渐渐长大,心也开始不安定了起来,从养父母那得知了真相后,想要提出自己去闯荡,正犹豫,没想到养父母早已准备好了行李,并叮嘱他许多许多。
他离开了,没有回头再看一眼,心中满是对光明道路的期待与未来的憧憬。
男孩慢慢成长,未经世事的他吃了许多亏,从少年到成年,身体也停止了生长。
而他追踪到了那组织的同时,那个组织也是注意到了他。
他想要变的强大,但受到灵纹限制无法增加力量,随着时间的流逝,二十八年过去了,他痛苦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心也疲惫了,想要回到家乡去陪陪养父母。”
离在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了从前讲故事的波动语气和修辞手法,只是平淡的在说着,好像不是自己的事一样。
“他没想到回去等待他的是第二次重击——同村的人告诉他,在他离开不过两年,能量风暴卷席了村子,半个村子化作尘埃,其中正有他养父母居住的那座。
他来到附近的山顶,从上面看下去,的确有个巨坑将半个村子吞没,他用双手挖了两个矮矮的坟后,就在悬崖边坐了下来……一坐便是九天。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里,如果继续坐百年,千年,若无人打扰,即便是化作山石,他都不会死去。
正当他迷惘时,他想起来了养父母的两条叮嘱。
世界很大,不要心急。
善良不会让自己失望。
他把自己的名字尘封于心,从此改名为『离』,提醒着自己的离去,告诫着自己不要离去。
他开始游走世间,慢慢的,一边躲避着想要抓住他的组织,一边漫无目的行走,他的头发也开始变的苍白。他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因为自己不够强大,所以能帮助人们的也就很少,帮助了就立马走,不求回报,不求感谢,他只是路过,而不是离去。
因弱小而没有野心,也学会了平静,不敢与任何人深交,害怕自己只能看着他人老去。
很久很久过去了,就连他也不记得时间了,他看着时代变迁,一些被遗忘的过去,使他感到惋惜,围绕在他脑海里的无数记忆让他感到混乱与崩溃。
他尝试着说出来,说给草木,说给山川,说给溪流,这会让他感觉好很多。
直到有一天,有人注意到了他,并为他的故事而感到快乐,他从那时候决定,自己要把心中的故事带给所有生灵,而他得故事从来没有结局,因为历史本身便没有停顿,世界一直在倾听诉说着无数的故事。
他决定,自己要讲到不能讲为止,最后在一个静谧的地方合上双眼,回到家乡,再重新开始他的生命,美好…恬静。
渐渐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被称之为平民圣者,他没有在意,他知道,弱小无比的他,谁都不会过于在意,那也只不过是个称谓,并不能代表些什么。
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小男孩,见识到男孩神奇的地方时,他决定留下他,因为男孩的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世界的了解。
他从来不知道有人陪伴的感觉是那么好,一旦接触,就无法抛开。
原本以为可以一直这么下去,可世界仿佛要捉弄他一样,得知了真相的他,还是选择了独自离开,什么也带不走。
他也知道,恐怕故事,也要到结局了。他会再一次主动离开,如同他不负责任的姓名。”
当离停下说话时,两个坑出现在了泥草地上。
“说实话,这是我讲的最烂的故事了。”离苦笑,起身走向小屋去抱冰冷的希鹤。
“嗯。”白点头:“你说错了一点,故事是不会结束的。”
“的确。”离开始埋葬希鹤和已经尸骨无存的如叶,语气里带着释然,没有反驳,只是说:“希望你能原谅我,毕竟这是我灵纹的寓意——最温柔的自私。”
不久两座坟出现在泥地里,离起身看向能量动乱的方向,说道:“走吧,去修补空洞,修完后好好睡一觉如何?”
“好。”白点头,又回到乖巧的样子。
“你啊……”离摇摇头,抬头望向半白的天空,闭上了眼睛。
“我可以复活她。”白突然开口,离看向他,眼神回到了从前,那悠久不绝的平静与温柔。
“你想吗?”离问道。
“你想吗?”白反问道。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这才是你。”离说道,他有些能理解为什么白一直是这种状态。
几点世界之力,就让他能触碰时间与空间的界限。按这样推测,白可能能通晓前五百年,后五百年,若知道了一切,便没有任何感情的触动。但离也知道,即使白早已通晓一切,也无法理解这其中情感的奥妙。这一点凭借白一直留在他身边这一点就可以断定了。
他一直渴望着感情,却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人们坚定着希望又承受着苦痛时所祈求的心愿,便是爱。就让我许个愿吧。”离一抬手,一个金色光点便飘浮在他的手心上。
他计算过,还有六点世界之力,三点用来修补破损源头,一点用来空间传送,一点用来进行传送后的镇压,还有一点正好空出来。
短暂的停顿后,那光点消散在了他的掌心中,世界之力是源于世界本身的命运,超脱时间与空间,可以满足任何愿望。
“许了个…没办法实现的愿望呢。”离轻道,随后好像是感知到什么眉头又是一皱。
“追了我两百年,如今我已第四阶,到底是谁给你们的勇气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离突然暴怒,抽出白玉尺往地上一扔,白玉尺化作金光钻入了地底,不过一刹那,无数黑金相交的锁链从地底直窜而出,四散直射到周围树丛里。
“问罪!”
……
故事到此为止了,一个算不上结尾的结尾。
像是每个没有结尾的故事一样,也许是该发生的永远不会停止,又或许,是舍不得继续。
我想,离也不希望我继续讲下去吧,因为再继续,就是离别的故事了,你知不知道,世界上的生灵去修复世界,他的存在会被抹除的?
不过不用在意了吧,就像你只需要我就够了一样,只有我拥有你就好了。
————白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