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却说窦天承喘嘘不止，却也不回房重整装束，便急若流星般地朝大殿奔去，道：“父王，窦英聪三个兄弟说的果然没错，而且得到了鲁家兄弟兄弟的帮助，他们似乎更加斗志昂扬，！”窦天荡道：“你说的是小小的流萤星火虫？”窦天承道：“正是！”窦天承道：“什么？他们胆敢擅离守地，结连外寇，简直可恶！谁去给我带了来鲁彦？”窦英聪三兄弟齐唱：“我去！”张睿诚道：“窦家弟兄莫急，他们既有鲁彦等相助，只怕是有备而来，还是商量个对策为好。”窦英杰道：“这些蛮子骨小力弱，不过仗着一身豪气，如何能耐的了我。”说着便离了洞府，朝沙家洼奔去。
到了沙家洼，窦英杰见无数鲁家家丁挨个地在滴水檐下翩跹起舞，当空而聚，照耀得云涛雾浪，鲜艳妩媚，便气愤道：“这些贼子不在那里勤恳耕耘，却结连外族，扰我疆界，若不给他们点厉害，还当我是白吃饭的！”起身便朝滴水檐下飞去，窦英聪抖抖双翅，尾随着跟来，窦英洪也正要展翅飞起，见前方已是星火乱点，喧嚷嘈杂，不知何故，遂潜身低行，远望四围皆水，又有些蒿艾倒伏其间，随风舞摆，搅得水面粼光闪闪，叹道：“景虽好，然需是有赏玩之趣。”他无奈地环视了左右，打了个回旋，径转这边飞来。
早有鲁门中兄弟把窦英杰，窦英聪在吊桥上空盘旋之事告诉了蒋染，蒋染忙慌慌张张向微启元的住处赶来，见李晟功垂首抹额，直视案几，结巴道：“不好了，他们寻来了，只不见大哥的影儿。”李晟功脸色忽喜，却又焦虑道：“这如何是好？他们这次似是望着鲁彦而来。”向旁立着的蒋染道：“咱这墙门不知牢固否？你快去瞧瞧，有什么情况再来告诉我。”蒋染道：“行，我这就去。”便飞奔出房门，正巧邓窦典掀起门帘要入，一时也没注意，正给蒋染撞在腹里，蒋染虽年轻力壮，也抵不住邓窦典大腹便便的肉垛，随即便向后弹出，邓窦典道：“这谁啊？走路怎么毛毛草草，在这里待着要是不够快活，另换个的。”蒋染惶恐不安，怔怔望着邓窦典血口长舌，道：“是我。”李晟功笑道：“是邓兄弟吗？我正想着找你去，你就来了。”转过夹道，歉意道：“是我让他去吊桥上边看看，走得急了些，撞着了你！”
邓窦典这时转过头，见蒋染两手撑地，窝在那里，笑道：“原来是蒋染小兄弟啊！我以为是哪个冒失鬼呢，来——快起来，弄疼你了吧？”便朝他挪来。蒋染觉得眼前的邓窦典忽地变得不可接近，战战兢兢地往后移动，李晟功道：“蒋染，怎么不晓事了？邓大哥来扶你，你自顾后退什么。”邓窦典道：“是我的不是，才说话重了些，莫要怪他。”蒋染道：“都是我不好，冲撞了大哥。”话未了，蒋染已拍手立起，邓窦典侃道：“蒋染长志气了，还是大哥的错了。”李晟功道：“那哪是啊！还不知邓兄弟来这里为了啥事？”邓窦典道：“眼前各事已渐次完备，鲁彦等众却急着嚷着要走，所以来和李兄商量此事？”李晟功虽知他们要去，可也不差这一刻，道：“我和你那边去，问个情况，看是为甚如此急迫。”转身见蒋染仍立在那，道：“你也快去，别傻站着了！”蒋染便朝吊桥而去，邓窦典和李晟功则同往大堂来，见鲁彦等神情沮丧，道：“什么事惹得鲁兄垂首丧气？说出来也好有个商量，如此憋在肚里，还以为我们亏待了你们呢！”鲁彦道：“你们不曾亏了我等，劳你们这几日酒馔佳肴的款待，我们还要道声谢呢！”微启元疑惑道：“莫不是下面的人招待不周，怠慢了你等。”鲁彦道：“他们每日三餐，殷勤招待，一餐不曾少，如何怠慢半点！”邓窦典道：“那鲁家兄弟这是什么意思？个个摩拳擦掌，莫不是出去要与他们比个高下？”鲁彦道：“不敢！当初许诺带你等寻到这里就回，至今日已耽搁不少日子，我们这就告辞了。”李晟功道：“鲁兄莫急这一刻时间，他们正在外面仗势行凶，斗志正盛，你们这一离去，正好给他们个借口，那我们这里一伙定是要遭殃了，大哥肯定是指望不回来了！”邓窦典道：“李兄弟说的是，等歇了这会子，我们再整治酒席送你。”
袁世宏乍闻他们执意要去，心中如何不慌张，立马笼围着鲁肃问东问西，初时疑心被知炊堂的伙计怠慢，处事行为不和，故此要去，就要拿来问个淸楚，反被李晟功拉着，笑言不是那回事，遂一一与袁世宏说了原委，才安心长吁口气，道：“他们不过空有一付凶残的架势，仗着祖上之荫庇，过了此淸闲无悠的日子。似那些个头娇小甚众，但自认鸡蛋碰石头，不敢声张，而偶有几个身强体健者，却多喜闲云野鹤，清静无为的桃源仙境，自是潜踪隐迹于什林深涧，不愿受他们的摆布，指东道西。而今，万物皆苏醒，哪个还没有个思亲归家之念？”李晟功疑道：“先时闻得他们的啾鸣，你不也紧张地拍桌子、砸椅子，恨不得立马寻个洞钻进去，今个反是吃了什么药，却就嚣张了来（被怀疑是探子）。”邓窦典猛咳嗽了一声，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袁世宏即知自己说多了话，忙道：“我不过是想----前日过的龙岩壁好歹也费了众人十几个日子，更别说前面更多的深涧高地，峻岭峭岩，更不知要走多久。若得鲁肃等众协持帮袝，何愁寻不见大哥！”
鲁彦犹豫难决，自顾沉吟：“这一往来，已是近邻，若贪生惜命，只顾念一门之生死荣耀，弃之而去，则与豺狼饿虎有甚分别。那时，窦英杰等定也以此为借口，告他们搅扰四方生灵之安宁，不免又是一场厮杀，只苦了无辜的子民担惊受怕。”这时，蒋染走了进来，见这里人头涌动，不知何事，道：“窦英杰把他们团团围着，正于那空中撕扯。”袁世宏道：“鲁兄虽思避退，以为安逸，但彼众何有怜贫惜弱之念。”李晟功道：“莫要多言，先去看明情况。”鲁彦拨腿转背便往吊桥处来，见窦英杰、窦英聪在那空中，旋转往复，追逐鲁门家丁，心中不由得担惊，却细看，见他们时而排列两纵，如龙戏五彩，时而星光乱点，如水摇舟辑，心中更加恐慌，道：“这如何是好？”
袁世宏道：“怕他怎地？两窦双眼如蒙皂布，摸黑捉瞎。”鲁彦道：“一时占先，不值恭贺，反是激怒了彼军，皆倾巢而出，我门之灾大也！”喊声道：“窦家弟兄请少降火气，我门家兄弟明日便离了这里。”窦英杰闻得墙垣上有人言语，回头视之，乃鲁彦等众立于城垣边，便不再纠缠这些虾兵蟹将，径往这来，半空起舞，道：“你们不听忠告，擅自闯我地界，又与这些蛮子合流一处，辱没天赐之烛，供他们戏耍娱玩，是何居心？”鲁彦道：“闻说你门不问情由，把一伙寻路的强行拆散，又掳去了他们的大哥。不知可有此事？”窦英杰道：“敢和同他们称兄道弟，自甘堕落的家伙。”鲁彦道：“你守护一方，不过凭的是祖宗之荫蔽，享受此方万物，但你却无仁爱之心，不懂得善待他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辱骂，况且世事变化，路已被封，如你之言，如不相互照应，他们恐一辈子难出得了。”窦英杰：“一派胡言！哪位去把他给拿来？”正要捉人去拿鲁彦，忽人报窦英洪被土里之物拿住，窦英聪心中发怵，道：“他们指寸之躯，却阻得了你我在这里出入，是什么东西？”人报道：“一张鱼线网，窦兄弟虽是被拿，却也不似他们暗伏设埋，专门对付你我的。”窦英聪道：“如何讲？”人报道：“窦兄弟被拿之时，那些蛮子个个目瞪口呆，想是始料未及，还听得鲁彦等抱怨着邓窦典背着他们设这个计策，以至弄得他们不知如何同咱们交代。”窦英聪道：“那他人呢？”人报道：“却也奇怪，见袁世宏走上了，不知说了什么话，余人竟点头称好，把他掳弄走了。”窦英聪锁眉自语道：“他居然在这！既是这样，恐怕二弟有点麻烦了。”又细思：这时候自己抽身而去，定被他们以为嗫喏可欺，则吾门还怎么立足于此，但要仍斗狠驱逐鲁彦等众，恐二弟可能遭什么不测。”
正自纠结难耐，无人倾诉，又有人报说鲁彦一门的几个兄弟失了踪，欲向讨要，窦英聪登时胸火乱窜，扑扇双翅，道：“混帐，我未拿他问说，他倒先向我要人。”正要冲上吊桥，见窦英杰慌慌张张地走来，道：“大哥，二弟被他们拿住了，这该怎么才好？”窦英聪道：“我正欲去拿那伙蛮人，却听说他们嚷着也向我们要人，你拿住他们几个兄弟？”窦英杰道：“拿什么？我听得二弟被拿，才赶来与你商量对策，你反问我，我还一点消息没有。”窦英聪道：“你是如何想？”窦英杰道：“依我想，这事定与袁世宏脱不了干系，他窃窃私语一番，二哥就被带去了！”窦英聪道：“难不成白吃白喝地养着，到头来却拱手相送。”窦英杰道：“这次咱们只为寻人，看他们如何讲？况且咱们也着实没动他们一毫。”
这边李晟功正埋怨袁世宏不该轻率自裁，擅自绑了窦英洪，袁世宏既已舍命脱了凤仙府，哪还有回的念头，这时他假作苦楚之色，道：“我这么做只是愿从他口中探听大哥的消息，好早日与大哥重聚。他们身强体壮，来去不着痕迹，我们只凭着一腔热血，很难有机会接近他们的。”
窦英聪立在吊桥头道：“鲁彦一门听着，你们速离了这里，而这些蛮人纠合众匪，劫押我弟兄，就不与你们相干，之前的所作所为也一笔代销，不为难你们。”鲁彦怒道：“你们自先拿了我兄弟，我们尚未问你要，你却先在这里对我门中兄弟大呼小叫。”窦英聪道：“我还不曾碰着你兄弟一个，怎么就拿了你们兄弟！”鲁彦道：“你虽不曾拿了，但你能保证你兄弟中没人动手？”窦英聪道：“你们中谁动了鲁彦门中兄弟，快些放了。”只闻得空中声若雷鸣，齐呼：“我没有拿他兄弟。”窦英聪道：“听到了没？都没有。”躲在角落的袁世宏道：“拿就是拿了，在这里呼喊着让谁听呢？”窦英聪道：“叛徒，你私自离开庄上，又结连外人，还没拿你问罪，你却在这里嚼舌根！”众人齐把头转向袁世宏，道：“这是怎么回事？”袁世宏自觉火已烧着纸背，再这么捂着只怕烧的是自己，道：“你别听他胡说，我也不是什么叛徒，我本来是同你们一样的，这里迷了路，却不想被他们强拉着做什么苦力的，每日地承受着他们的鞭笞打骂，吃不给饱，住不给暖，这才逃了出来。”李晟功道：“那你先时怎么没听你说过？”袁世宏道：“你们只是一口一声地要寻什么大哥，那里还听得进去我说的这些！”窦英聪道：“你们窃窃私语什么？把袁世宏这个叛徒给交出来，今天就算你们走运，不为难你们了。”说着招手着身后兄弟去拿人，却见众人速把袁世宏围了个水泄不通，似是要舍命一拼，窦英杰见形势不妙，道：“大哥，我们不如先回去和父亲商量，再另作打算。”窦英聪道：“也好，只可惜了这次长途劳顿，无甚结果，还弄丢了二弟！”窦英杰道：“这次动怒了这些家伙，以后就更难行事，反正他们大哥在我们这里，他们也不会拿二弟怎么样的。”窦英聪点点头，挥手传令收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