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这玩意到底怎么拿下来……”我盯着左手上的白色手环发牢骚。给我这个手环的天才黑客三无少女并没有告诉我取下手环的方法。
按照奥卡姆剃刀原理：“如非必要，勿增实体。”这个手环重量几乎感觉不到，戴着也没什么不舒服，简直就和没戴着一样，只是我单纯感到不爽：这是被人强塞到我手腕上的。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哟。”那人打招呼道。我扭过脖子，是Li。
“你来的真早。”我吐槽，“已经七点一刻了。”
“没办法，”他说，“姐姐突然打电话说要回来，所以我在家给姐姐准备晚饭。”
“姐控别妄想了，”我说，“‘魔轮’不是全年无休吗？”
“本来是这样。但是坏掉了，所以这回放假一个月。”他眼睛里闪着光芒，“所以这回和姐姐……”
“得了吧你，”我懒得理他，“话说毕业一年多了，听说换校长了吧。原来的老头退休了。”
“嗯。是啊。”他被我打断了对话有些不爽，“新校长是我们高二的班主任。”
“喂喂，那个校服红领巾男？真的假的……”
我还没问完就立刻知道Li说的是真的了。原因很简单，主席台上走上了一个中年男人——我们高二的班主任，也就是被我一巴掌把红领巾糊脸上的家伙。
“……当年毕业的时候，我们说，你以母校为荣，现在，母校以你们为荣……”
果然是这么没营养的废话……
半个小时之后。
“……我校，最近新被评为上海市十佳示范校……争创绿色校园……降低碳排放……”
喂！你是不是今年流行减少碳排放就硬往这上面扯！
“……做到校园可回收垃圾完全再利用……”
“无意义。”一个声音强硬地响起，打断了主席台上的讲话。
我们的前班主任吃了一惊，在下面的座位上寻找起了说这话的人。
我比他先找到。大致在我们前面八九排座椅的最左边一人，穿着白色的研究服，带着一副无框眼镜，正用凌厉的眼神盯着现任校长。十年前的毕业生吗？
“那个……”校长很恭敬地地问。毕竟这里都是优秀毕业生，混得最差的大概就是我和Li这样的。
“熵*（熵（entropy）指的是体系的混乱的程度）在增加。”那人直接打断了校长的问话。
“什么？”校长问。
那人没有回答。
“诡辩。”我打断了他的沉默，“无论做什么熵都在增加。”
那人回过头来，以带着杀气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那是……何等凌厉的眼神。
然后我发现我错了，与其说是带着杀气的眼神，倒不如说是在喷射杀气的眼神。把杀气对着我和校长射光之后，那人一副疲软的样子，举起了手。
“有……什么事……”台上的校长被这段话搞怕了，现在大腿正在颤抖。
“我要嘘嘘。”那人一本正经地说，“你可以下去了。”
“噗……”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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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还真是厉害的诡辩。”Li说，“从热力学的角度来说，不管做什么，宇宙的无序度都在增加。”
“所以才是诡辩。”我一边吃水果拼盘一边说，不得不说一下，学校还是很大方的包了我们的晚餐和宵夜，五星级酒店自助餐哟，“难道因为宇宙的熵在增加就不用管碳排放了吗？这种残念的思考方式，岂不是跟拒绝运动的古希腊学派一样。”
“拒绝运动的古希腊学派？那是什么？”Li又拿来了一盘披萨。
“喂。你不是文科很强吗？这都不知道。”
“你先解释一下为什么把古希腊学派算作文科的范围。”Li镇定自若地吐槽。
“嘛，算了。所谓‘拒绝运动’，是当时爱利亚学派的观点：就是说运动是错误的，是邪恶的，是必须禁止的。”
“他们的热力学真不错。”Li说，“然后这个学派呢？”
“被第欧更尼完虐了。”我喝了一大口柳橙汁，差点呛到。
“第欧更尼？那个犬儒学派的创始人？”Li问。
“没错，就是那位住在木桶里的仁兄。”我说。
“怎么完虐的？”Li继续问。
“懒得说。”我边吃他的披萨边说。
“喂……”Li额头上冒出了黑线，“你能不能说完再吃。”
我咽下一大口披萨，正准备说，却有人抢先了。
“他们找第欧更尼宣扬教义。第欧更尼听完了，什么都没说，只是站起来在房子里走来走去。”
“噗……”Li笑了出来。
“就是这样，喵。”我说，然后把手指舔干净。
“注意一下你的句尾。”Li又进入了吐槽模式。
“口癖而已。”我回答，然后对身后替我解释的那人说，“总之谢谢了。”
我转过头去，然后愣住了。
白大褂，无框眼镜，乱七八糟的刘海，疲软的神态。
“你是刚刚那个？”我问。
“啊，没错。”他找了个空桌子坐下了，“刚刚狗眼坏了乱放杀气，别在意。”
“不会在意的。”我说。
“你朋友？”那人突然转过去对Li说。
“你们认识？”我问。
“我姐的上司端木恩。”Li指着那人说。然后他又指着我对端木说：“我同学。剑桥的留学生。”
“哦哈。”端木笑了一下，“我也是剑桥研究生出身。”
“同一个中学，同一个大学。该说前辈吗？”我试探着问。
“既然叫了前辈，”他突然把脸凑到我们俩当中，“给你们一个忠告。”
最近怎么老是有人要给我忠告？不过这回端木先生还算是个正常人。
“哦。洗耳恭听。”Li说。
“搞理论物理的，赶紧找个妹子嫁了吧。别像我一样，快三十还没结婚。”端木用惨痛的表情说。
“……嗯。”某姐控如是说。
“……一……一定。”我回答。
“那么，我接下来还有一个会议。派对什么就交给年轻人吧！”他说完就大踏步向门口走去。
我和Li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我不是搞理论物理，而是搞应用的，不过……的确是伤不起。
“我去拿吃的。”Li说，“生鱼片要不要？”
“好。”我说。然后便思考起了妹子的事情。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
短信？会是谁呢？
“手环送你了。要想拿下来的话就帮忙找我叔叔。他的照片在附件里。
“不要再用这个手机了。看完之后立刻扔掉。不要直接关机。先把储存卡拿出来，SIM卡留在上面，然后扔在每日都会清扫的垃圾桶里。切记：不要直接关机！
——贝。”
该说你神经了吗？贝小姐？天才黑客神经三无少女？
不管了，先打开附件看看。
一张照片。主角是个中年男人，说不清年龄。显著特点是个大光头，身材挺高的，身上穿着正统的订制西装。要是总结一下：光头保镖，西装大汉。
怎么看都不像是程序员。
“诶？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我身后的Li看着这张照片，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认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