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藏于人世的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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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黛茜！你真是个好孩子啊！”
上午的阳光透过城塞上空的魔法结界洒下，依旧明媚，高大俨然的街道上空，随处可见绚丽的幻光投影与张灯结彩的各种装饰，在人声鼎沸、喧嚣熙攘的热闹气息中随风摇曳，装点着宽敞石板路上熙来攘往的人间之景。
“冒险者，你离得太近了，不好走路……”
此时，又一次劫后余生的倒霉孩子凯蒂，激动得眼泪汪汪地从侧面搂着，紧贴在小黛茜身上，仿佛连腿上的伤痛都忘记了。
黛茜刚刚在冒险者公会中，因为觉得那个啤酒肚会长来为难凯蒂可能要耽误她带自己游玩，所以从大布包中翻出了一袋好像能卖钱的魔力晶石，替凯蒂暂时抵债解围。
当时，那个脑袋大脖子粗的啤酒肚中年男会长，与收购鉴定柜台的压价秃顶死老头判明情况之后，都露出了惊愕而贪婪的神情。
然后，啤酒肚会长像是怕引起周围其他冒险者注意一般，就那样神色诡秘地暂时打发凯蒂与黛茜走人、走龙。
当然，会长那边将那些价值远超凯蒂债务金额的稀有晶石都留下了，说什么需要进一步鉴定估价，暂时也没多给凯蒂兑换一分钱，至少还是不追债了。
而这都快被无良上司债主会长逼得濒临卖身的穷孩子凯蒂，一出门就激动地抱住充当龙头拐杖的救命恩人，不对，是救命恩龙小黛茜，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小黛茜真的是个好孩子呀！原本我也是只听说过，龙族都是贪婪劫掠财宝、四处散播灾难与毁灭的危险怪物，没想到还有你这样慷慨又善良的小龙，真是帮大忙了！太谢谢你了！”
“呜……我只是想快点去街上游玩。虽然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但是这大街上的闪闪发光不是更多吗？”
小黛茜呆呆地被凯蒂这样抱着纠缠，头顶遮掩龙角的大帽子都快被挤歪了，凭着龙族的敏锐嗅觉，能从昨晚山野探索回来的凯蒂身上，闻出森林与泥土的气息，倒是比较符合冒险者少女的气味。
“好啊，好啊！小黛茜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想去哪我都带你去逛！”
当然，对于不闻世事、衣食无忧、被天然培养的小黛茜而言，在涩会中被上挤下压、缺钱缺到恨不得卖了自己的感觉，金钱在人世间的意义，以及凯蒂在这种时候，被人出钱资助、帮忙还债的感激心情，还是比较难以理解的。
而此时，凯蒂清秀而不失坚韧的少女面庞上，除了强打精神的欢快活泼之外，还藏着一丝愧疚的歉意，虽说她也很快为自己说的话而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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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黛茜，你来看！这里就是德萨克城有名的武器店！也是我常来采购武器装备的店！”
“呜哇哇哇哦！好多好多武器！都闪闪发光的！”
凯蒂第一个领黛茜过来看的，是城中一家规模较大的武器店，其中刀剑矛斧各种武器或盾牌铠甲之类的防具一应俱全，满墙壁四处陈列，在窗外透进的阳光下，反射着熠熠闪耀的铁光寒芒。
“嘿！这位面熟的冒险者小姐，看你胸前小铜牌上的标识，是山鹰公会的顾客吧？可以算你九折哦，我这里新进了上等魔攻金属打造的贯穿之矛，什么都能刺穿！还有这里，以特殊魔防金属锻造的磐石铁盾，坚不可摧，可以拿出你最锋利的武器划来试试，也无法在上面划出半点破损……”
嚓啦啦。
然后，在满脸商人哄骗过客的谄媚笑容的高个店老板还没夸张介绍完他那盾牌强度的时候，旁边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刮擦声，让凯蒂这边开朗的笑脸都不禁沉了下来。
因为，那正是小黛茜好奇地伸小爪、在其坚不可摧的金属盾上，轻易挠出五道火花四溅划痕的声响。
“那，要是用你的矛，去刺你的盾，会怎么样……呜呀？！凯蒂？为什么抱起来我就跑？！”
“喂？！你们两个给我站住！损坏商品赔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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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黛茜，你再来看，这里就是我们德萨克城最大的魔力植物花卉店，在这里也可以买到魔药。”
“呜哇哇哇哦！好多好多花！好多奇异的香味！天花板都在闪闪发光！”
“说起来，龙族都是不需要武器的呢，人类最顶级的武器还需要从龙族身上夺取利爪指甲或龙牙来打造呢，龙爪本就是最硬最锋锐的神兵利器……所以，这次小黛茜你可别用爪乱动东西了！”
好不容易领着闯祸的小黛茜逃出武器店的凯蒂，这次领着黛茜来到的是一处魔力植物花店。
店内摆满各种五颜六色的奇异芬芳花草魔力植物，整个店铺四处都是玻璃碴，就像是玻璃温室一般，四处反射着阳光闪闪发亮，充满着光晕与各种花草芳香，实在美的跟仙境一样。
“虽说在人工环境下培育魔力植物非常困难，只有在魔力充裕、妖魔栖息的特殊野外环境，才最适合魔药生长。所以，魔药材料的来源，主要还得靠我们冒险者去野外卖命采集，而且还有规定，禁止店铺收购我们私自出售的魔力植物，非要通过公会转手，根本就是为了压榨我们的血汗……”
“啊呜，呜姆呜姆……这种花有点甜，还算好吃。”
这次在凯蒂的认真提醒之下，小黛茜倒是没再乱动小爪，而是直接张开小嘴，啊呜一口将店内某盆不知多贵重的魔力植物的紫色花朵，给吃进了嘴里，当野菜来品尝。
“呜诶？凯蒂？你怎么又拽起我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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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小黛茜，你再再看那边，那是我们德萨克城最有名的观景河，纵贯城区南北，是这城里划船观景的旅游名胜……”
“呜哇哇哇哇哇哦？！闪闪发光的大河！而且都是水，不是熔岩河！”
“小黛茜的着眼点又是这个？果然传说中龙族喜欢发光物体的天性是真的啊……话说，河流里流淌的是水，不是熔岩，有什么值得惊奇的吗？”
这次，趁着魔力植物花店的店员发现问题之前匆忙出逃的凯蒂吸取教训，领着黛茜来到城内景观河流区域的石拱桥上，纵贯波光粼粼、宁静悠长、四处有游人乘船观景的城内河流前，这下终于不怕因为小黛茜的闯祸而赔钱了。
黛茜以前所在的龙家秘境森林中，能见到的河流基本都是岩浆流淌、周边满是化石枯树的奇怪区域，看到水波粼粼、反射着明媚阳光的河流，反倒分外惊奇。
而且，这景观河上，那些划船载人的小游船上，船夫们使用的船桨也都是简易的魔法道具，每次划船都能从河水中，掀起带着魔力微光的悬浮气泡，在河面上四处漂浮，折射着七彩的光芒。
悬浮气泡与河岸两边远近建筑上方的幻光投影交相辉映，更显明媚多彩，其中几个随风漂浮过来，引得眼睛闪闪发光的黛茜不禁从桥边探身伸长小手去抓抓抓，抓到了那份虚幻的美，倒也是一场空罢了。
而这时候，拱桥附近的河面上，一对乘小船玩浪漫经过的年轻男女的行为，吸引了凯蒂与小黛茜的目光。
那对心大的年轻男女居然也不顾旁边有船夫撑船，还是这旅游河面上大庭广众，在船上情到浓时，就相互搂抱热吻起来，简直都快变成船戏了。
“凯蒂，凯蒂，那边船上的两个人在亲亲！”
“呃……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羞没臊，这公共场合的……小黛茜，别看了，这不是小孩该看的。”
“呜嗯……我和薇奥拉也经常亲亲的……”
“什、什么？！你说的薇奥拉是……那怪鸟乌鸦之前也提到的、抚养你长大的恶龙？听着名字，是雌龙吧？！她平时都对你做什么吗？！”
“只不过，薇奥拉一般都是亲我的脸，好像跟那有点不一样……”
“啊……是这样啊，吓我一跳……不对，我其实也没想歪什么的说……”
小黛茜触景生情地想起跟薇奥拉亲近的时候，随口一说，吓得凯蒂大吃一惊、面红耳赤、不禁想歪，虽说好像很快又解除了误会，但是其实也算不上是完全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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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黛茜，这里是德萨克城最大的集市，从你喜欢的珠光宝气晶石饰品、日用百货，到各种新奇有趣的魔法道具小物件，各种杂货应有尽有，虽说里面也有不少以次充好的奸商假货……”
“呜哦哦哦哦哦！那边有烤肉！这边有水果馅饼！前面还有烤面包的！要吃！要吃！”
“诶？！小、小黛茜！等等啊！别抓来就乱吃啊！那些都是要付钱的！”
这次，凯蒂一时得意，又领着小黛茜来到了搭满棚子、热闹喧嚣、各种摊位各种卖货、吆喝声不断的热闹集市。
凯蒂都还没介绍完，小吃货属性又觉醒了的黛茜，已经被集市各处的烤肉摊、馅饼摊、烤面包等各种小吃摊的香味勾走了，跑去各个摊位，伸出小手拿拿拿，吃吃吃，唏哩呼噜一一扫过去。
要不是凯蒂匆忙跟在后面忙于付款，如此来势汹汹的小黛茜，都快被摊位店主们当成小抢劫犯了。
毕竟，小黛茜在龙家森林的迷雾小镇中，都是走到哪里，满街都有土得掉渣的模糊身影诡异居民热情大方地乱送吃的，让小黛茜觉得仿佛吃东西本就不要钱一般。
而凯蒂身上，只有被压价得来的二十银币血汗钱，钱袋子实在伤不起，终于还是不禁暗自后悔了起来，flag回收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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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黛茜身为有着多次元身体结构与四次元胃袋的龙族，而且是正值成长期长身体的幼龙，吃起东西来，可是饭量相当恐怖的，将凯蒂卖给集市的小吃摊，恐怕都供不起。
所幸，凯蒂在生死关头及时提议，小黛茜这身灰黑毛绒兽皮衣裙太显眼了，既然来到人类之城，应该买件普通衣服给黛茜换上，什么的为由，总算领着小黛茜逃也似的离开集市，才算勉强保住了钱袋子与节操。
所幸的所幸，黛茜自带着薇奥拉给的大布包，可以从中无限自取食物吃吃吃，就算被不顾牵动腿伤的凯蒂从小吃摊旁连拖带拽地费力强行带走，也没有介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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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小黛茜你穿的这身毛皮，看起来好像也是魔力生物材料一类的？”
“这是薇奥拉送给我的，说是蝎尾狐的毛皮，很毛绒绒的哦！”
“蝎尾狐？！那不是极度稀有的超珍奇妖魔吗？那毛皮得有多值钱啊？！”
“呜？！这是薇奥拉给我的！不能卖！”
时间接近中午时分，换上凯蒂给买的粗布便宜小衣裙的黛茜，跟她一同绕到了一处大广场上，与她一同坐在一处光彩变换的魔力喷泉旁。
黛茜本来正以一双小手拿着薇奥拉给自己的灰黑色毛皮连衣裙，团起来在脸颊侧面轻蹭、享受毛绒触感，听到凯蒂不无铜臭味的惊呼之后，立刻吓得将毛皮塞进了自己的大布包，呆呆地抱着大布包，向凯蒂投以戒备的呆萌小眼神。
“才不会抢你的东西卖了，真是的……敢从龙族手中抢东西的，也只有屠龙勇士与旷世英雄之类的了……”
那边，凯蒂讪讪无奈地说着，向小黛茜摆手示意她安心，挪了挪受伤那一侧还在隐隐作痛的腿，抬眼望向广场上那边。
当——当——当——当——
正好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附近神明教教堂钟楼整点报时的钟声，声声浑厚、庄严、而又虚伪恼人，充满这个黑暗中世纪一般的时代，宗教与王权相辅相成束缚压榨民众的愚民政策余音。
在这宽阔气派的广场上，大多数先来聚集的布衣民众，都在一个哗众取宠的艺人乐师的魔法道具提琴演奏下，翩翩起舞、歌舞升平。
明明在这只有安全受到保证、却伴随着各种重税压力负担的城中，男女老少居民们实际上都过着压力大、累的死或没尊严的心酸苦恼生活，实际上谁都没过得好，却都装出一副过得好的样子，跳着仿佛为了忘却压力与烦恼一般的热闹民族舞。
各色布衣如随风摇曳的花朵，那乐师的提琴会随着演奏飘出漫天发光飘舞的音符，男女老少伴随着四处飘舞的发光音符与轻音乐，跳着欢快的舞蹈，表面看起来，还算有几分童话色彩。
只不过，这偌大广场的一侧，破衣烂衫跪着乞讨、磕头如捣蒜的穷苦乞丐们有点煞风景，估计如城门口那样被巡逻卫兵们粗暴打跑的事情在这里再上演，也不太远了。
广场对面能看到街道，这时候，正好又能看到运送异族奴隶囚笼的马车经过，其中有绿色胡须、身材矮小的矮人族奴隶，以及蓝色长发、有着长耳朵的精灵族奴隶，好像还有没有任何异族特征的瘦弱人类奴隶，就这么光天化日、大摇大摆地运过街上，旁人全都麻木冷漠地视而不管、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广场中部，立着象征神权的高大神明雕像，没有刻画太清晰的五官，象征着创世的神明高不可攀，连真容都神圣不可外泄。
广场上方，以巨大的投影向天空投射着一个头戴王冠、阴沉大脸上尽量做出伪善亲民笑容的人像，正是这米兰王国的国王。
神明的塑像与王权的投影，两者都冷冷地俯视着这表面繁华美好、实际上冷暖自知的纷扰人世，眼中并没有半点的怜悯与慈爱。
“真的是像童话一样！人类的城到处都很有趣，到处都五颜六色很闪光的，冒险者你也是对我温柔的好人，虽然大家背后可能都藏着很多或好或坏的故事……但是，基本上，还是跟薇奥拉说的一样，外面的世界像童话一样！”
“她跟你说世界像童话一样？那应该不是你理解的这个意思吧？大概……”
这边，凯蒂听到了小黛茜只看闪光之处的天真感叹，在旁略微露出复杂的神情。
“呜诶？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在向往已久的外面世界游逛一圈的小黛茜此时，抱着新奇而满足的心情，却突然听到身旁凯蒂语气认真地这么说，呆然疑惑地转过头来，看到了凯蒂眼中那不再隐藏的黯然。
“因为……其实我之前有一瞬，都真心想把你卖了呢……天真可爱的小黛茜，至少，这个世界，恐怕并不像童话那般美好。”
小黛茜一时间，没太理解凯蒂所说话的意思，小脑瓜呆呆地呆住了，只能茫然地望着她那并不像在开玩笑的黯然神情。
与此同时，在黛茜与凯蒂都没注意的地方，充满繁华人间之景的广场后方，附近街区一座高大建筑屋顶，正有一个诡秘的黑影，悄然望着她们两人的背影，正是什么早已潜入这人世间的非人之物……
这世上一向如此，繁华的光辉背后，总是藏着浮动不散的阴影，强大、孤高而天生喜欢闪光之物的龙族，一开始初涉人世的时候，都难免去着眼闪耀光辉的部分，而忽略了其背后的阴影。
历史上，很多天真的龙族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空有强大的力量，却被阴损不择手段的屠龙者坑死的，那份对阴险的忽略，正是龙族强大反面的弱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