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虚假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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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世界就像童话故事一样……薇奥拉是这么说的。
湛蓝的晴空，洁白的薄云，在那清澈而高远的遥远风景之上，飞鸟之影掠过白耀一色的平凡太阳，在那之下，是尖顶林立、石砌建筑俨然的中世纪风格人类城镇风景。
这里的天空，没有昭示着人类魔法文明繁盛的城防级结界光罩的笼罩，却依然不失奇妙而浪漫的氛围，虽然只是稀松平常的风景，映在此时仰望天空的小黛茜眼中，依旧如旅行到了童话国度一般。
“薇奥拉……薇奥拉……”
小黛茜坐在凯蒂家院落的草垛上，呆呆仰望城镇晴空，如轻声歌唱一般，喃喃自语地轻唤着思念之人，不对，是思念之龙的名字，回想起了自己几百年间所熟悉的、龙家森林那像迷雾蛋壳一般白茫茫天空。
也许，黛茜因为看到凯蒂一家人从现实的悲剧边缘挣脱，如童话结局一般团员美满的情景，心中又不禁思念起自己珍重的她来。
黛茜慢慢地回想几百年来本应很漫长，又仿若昨日今朝的悠久时光，好像只是重复着相似的温馨日常，又好像非常的多姿多彩、欢欣愉悦、醉人心扉，因为有她在，自己从来没有感到乏味。
“薇奥拉……你喜欢我吗？”
黛茜像是怀念般低声嘀咕着，在草垛上蜷缩起娇小的躯体，抱着自己裙摆下的小膝盖，回想着薇奥拉当时温暖的怀抱，感觉好像又听到了她那嗓音微凉轻软、满含情谊的柔声回答：
“当然喜欢了，黛茜，我家的黛茜世界第一可爱。”
“呜——那，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来外面旅行呐？”
“因为，也想锻炼一下你的行为能力呀……你说要出来旅行，不就是希望能有所成长吗？”
“？！”
黛茜从回忆中猛地回过神来，记忆中薇奥拉好像没这么说过，不如说，自己现在听到的这两句回答，好像也不是从回忆中浮现的，而更像是就在不远处，从哪随风飘来的？
“薇、薇奥拉？！是你吗？！你在这里吗？！”
黛茜被惊得从草垛上站起来，呆呆地转动着小脑袋，东张东张，西望西望，加上侧耳细听，却还是没在周边听到其他能证明刚刚那不是听错的声响，反倒是听到了别的杂音。
噼咔！噼咔！
皮卡丘，倒是没有出现这么神奇的效果音，是噼咔、噼咔的单纯劈木头脆响从凯蒂家后院那边传来，似乎有谁在劈柴。
“爸、爸爸？！你这是在干什么？！都病成这样了，独自下床，还跑到院子里劈柴？！”
“啊？凯蒂大女儿呀，别那么慌张，我只是突然觉得身体很轻松，不禁想要出来活动活动。难得老邻居这几天都来帮我看病了，还麻烦他妻子照顾艾瑞他们，得劈柴生火款待客人一下，虽说我们家现在只有干面包和马铃薯，哈哈哈！”
站在草垛上、张望寻声的小黛茜，没有找到有谁悄然藏在身旁的响动，倒是听到后院那边传来凯蒂与她那老父亲的对话声，凯蒂的嗓音近乎是在惊叫。
“这是说笑的时候吗？！爸爸你都病得好几年下不了床了，不是吗？！之前都昏迷被下病危通知了，你都不知道吗？！光是活着都够奇迹的了，怎么能活蹦乱跳的……”
“我病的……有那么严重吗？这几天记忆确实不太清晰，但是现在感觉全身轻松，一点都不难受了啊？”
而其大病未愈却突然起身下床、如没事人一般劈柴的父亲语气如常，仿佛自己下床走动干活才是理所当然的，反倒觉得凯蒂才是在大惊小怪。
衰老濒死的病人突然康复，如没事人一般能走能动，这样如童话故事中奇迹强制好结局一般的不合理情况，即便是不闻世事没常识的小黛茜，也明得白其中肯定很有蹊跷。
“哎！红眼孩，你是什么人？！还戴着奇怪的大帽子……”
“是什么人？！跟姐姐一起回来，难道是姐姐的私生女？！”
正当黛茜这边心不在焉地听着后院凯蒂与父亲吵嚷对话的时候，不经意之间，突然发现凯蒂家那两个弟弟，好像是叫艾瑞与约瑟的，突然跑过来搭话找茬。
“艾瑞，约瑟，你们两个别跟她闹，她应该是姐姐带来的小客人！”
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小女孩，凯蒂的妹妹卡莲达，似乎看不下两个兄弟的做派，出言阻止他们的无礼举动。
“呜？红眼孩是谁？私生女又是什么？能吃吗？”
黛茜天真地眨巴着赤红色眼瞳的大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个称呼是指谁，也没听过其中第二个称呼名词是什么意思，面对凯蒂的弟弟妹妹这几个外表看起来跟自己同年龄的人类孩童，倒是觉得有点新奇。
本来凯蒂的弟弟妹妹他们半懂不懂地得知父亲快死了，都哭的不行，被心机装好人的医生邻居夫妇哄骗着、安顿到邻家那边，现在听说父亲没事了，都破涕为笑地跑回了自己家，三月天小孩脸一般，从悲伤欢快转回了欢喜得意，完全没细想其中诡异蹊跷的地方，此时听到黛茜与世隔绝野孩子一般的没常识回应，反倒是都有点惊异。
“红眼孩，红眼孩！我们一起玩吧？你来跑，我们追！”
“对！对！我们抢走你的大帽子就算我们赢！”
“艾瑞！约瑟！你们两个再跟客人淘气，我就去告诉姐姐了！”
那边，凯蒂的两个弟弟当然不知道小黛茜这大帽子底下藏着龙角这样容易惹来大麻烦的秘密，凯蒂的妹妹倒是在尽量呵止他们两个，但是他们两个因为得意忘形，不管许多，自来熟不客气地扑上来就抢黛茜的帽子，两孩四只小手一同猛抓过来，却都落空了。
“凯蒂说，要我戴好帽子，不能在别人面前摘下。”
黛茜刚刚这是灵巧地一个跳跃闪身翻跟头，这时候才轻盈地落在了扑空的两个小男孩与惊讶的小女孩背后。
“因为她是关心我的朋友，朋友的嘱托姑且一听也没错。”
凯蒂的两个淘气弟弟在短暂的吃惊过后，又立刻不服输地反身过来，左抓右扑地来抢黛茜头顶的帽子，然而，黛茜以更加灵巧敏捷的速度左躲右闪，游刃有余地周旋在两孩之间，躲来躲去地让他们两人一根手指都没碰到帽子。
“哎！哎！哎！不会吧？！红眼孩好厉害？！比小白兔还要敏捷！该不会其实是姐姐训练的冒险者学徒？！”
而就在凯蒂的两个弟弟抓来抓去还是碰不到黛茜，反而惊讶佩服地感叹起来的时候，黛茜从前院这边，正好看到隔壁邻居的白大褂医生大叔，还有他那面相刻薄的妻子鬼鬼祟祟地扛着行李包，匆匆跑出家门。
他们注意到黛茜在看他们那边，还眼神躲闪地加快了脚步，就像是做了亏心事，逃窜去亲戚家躲一躲一般的感觉。
“？”
黛茜看到医生夫妇他们心中有愧一般地偷偷跑走，心中不禁有点小疑惑，一分神之间，差点被凯蒂的两个弟弟趁机扑过来、摘走帽子、暴露大问题。
“小黛茜！！！！！！！”
危机关头，后院那边恰好响起凯蒂的大呼，吓得两个弟弟手一抖，停手没敢继续胡闹。
而紧接着，那边凯蒂带着恍然大悟又惊喜一般的神情，已经脚步匆忙地猛跑过来，几乎是一把将黛茜抱起来就跑，只是回头告诉弟弟妹妹在院子里玩，别给父亲捣乱，就如萝莉诱拐犯一般，抱着小黛茜钻进了自家里屋。
“凯蒂？怎么了？这么急匆匆的？呜诶？你为什么突然脱衣服？”
“小黛茜！你的手上是不是有什么奇迹的加护之类的呀？！”
这边，凯蒂形迹可疑地将小黛茜抓进房间之后，居然解开了领口的纽扣，神色慌急地开始脱衣服。
“你之前在我爸病重的时候，好像摸了一下我爸的手腕对吧？那时候突然一闪光，我也没太看清怎么回事，紧接着，我爸那无药可医的重病就奇迹一般地好了！一定是因为你的手上带有什么能引发奇迹的力量！就像传说故事中能实现三个愿望的猴爪一样，也许龙爪也真的有着什么奇迹的力量吧？！”
“呜诶……那个那个……你家人的病，真的是被我摸好的咩？总觉得不是那样……”
“总之，如果真的有这么奇迹的力量，也请来摸摸我吧！”
那边，凯蒂脱掉了上身的衣服，以只穿着内衣的苗条曲线身姿凑过来，脸上带着在沙漠中徘徊已久的遇难者看到希望绿洲一般的迫切渴望，倒是搞得迷茫不明情况的小黛茜也有点无奈。
“如果真是你的手摸出了奇迹的话，我当然非常非常感谢你！你救活了我最重要的亲人，这份恩情，做什么都难以偿还！再要求什么就太贪心了！但是，我也想好好保护亲人，不想让爸爸和弟弟妹妹们再穷困潦倒地留着那样的回忆！我也想变得跟你们龙族那样，拥有不用畏惧任何事物的强大！想变强起来保护家人，也想让争口气，那些只把我当做女流之辈看不起的混蛋们刮目相看！所以，这个世界如果真的容许有故事中那样的奇迹……求你了！”
“…………”
黛茜看到此刻凯蒂热切渴望的目光，以及仿佛恨不得卑躬屈膝跪下来恳请的神情，感觉她这样的想法说不上高大上，倒也不算卑劣，也许在这种自身难保、家人难得幸福的弱肉强食世道，有这样一个奇迹般的机会摆在面前，换成谁也难以放弃寻求。
“好8，那我摸摸试试……”
“万分感谢！黛茜大人！这份奇迹的恩情，我必将永世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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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晚一些的时候，凯蒂家的烟囱升起炊烟，凯蒂那奇迹般大病痊愈的老父亲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土豆泥、土豆条、土豆块、土豆夹面包还有干面包的丰盛佳肴，宴请带着神秘小客人回归的凯蒂，还有今日好像是帮忙照顾他的邻居医生老朋友夫妇，却发现邻居医生夫妇早就不知所踪地跑哪去了。
“姐姐，凯蒂姐姐，你的脸好像有点红啊？是发烧了吗？还是跟谁亲昵了？”
“约瑟！你这人小鬼大的傻弟弟，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都谁教你的？！”
这边，因为被小黛茜以带着奇迹之力的小龙爪捧着脸蛋揉揉、揉面团半天依然不见什么神奇效果、只是两颊被揉得发红的凯蒂心情复杂地嚷着，弹了那边乱说话的弟弟约瑟一个脑瓜崩，却只是引起了桌边除了体型还略显枯瘦憔悴、其他完全跟健康人一样的父亲和蔼的笑声。
“哈哈哈！又能跟宝贝女儿凯蒂这样坐在一起共进午餐什么的，感觉像做梦一样……凯蒂，一直以来真抱歉，都是因为我病倒了，才让你为了这个家辛苦操劳……”
“哪的话，爸爸，我才没有觉得辛苦什么的，冒险者这一行，其实没有大家传言中那么艰难，公会的会长与冒险者同伴们也都是些好人，经常会奋不顾身地帮助我，根本用不着替我担心的……”
这边，凯蒂摆着非常逼真的笑脸，对关心她的老父亲说着她自己都觉得很瞎的瞎话，看到旁边好奇地抹着土豆泥、啃面包吃的小黛茜天真的目光，更是搞得善意说报喜不报忧瞎话的凯蒂倍感撒谎压力了。
啪啦！
“如果什么都好，为什么爸爸要为了给姐姐省钱而停药啊？！”
而这时候，餐桌那边跟两个淘气抢勺子打闹的弟弟坐在一起的，凯蒂的妹妹卡莲达却突然站起来，啪的一声打翻了小碗，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天真的恼火。
“爸爸几星期前就说，知道病成这样，治疗也没用了，然后一直没吃药！省下药钱来减轻姐姐的负担……这两天真的以为爸爸要死了呢！”
“卡莲达，别说了！”
在凯蒂惊愕疑惑的目光中，老父亲有点慌张地呵止小女儿卡莲达说下去，然后有点目光躲闪地向凯蒂这边投来歉意的视线。
“凯、凯蒂呀，爸爸我当时也是病得有点昏头了，听医生伙计说我这病情用药也没意义了，所以就没再浪费那些昂贵的魔药……当然，你爸我也不想死啊，不想和你们分开，但是更不想成为你们的负担……”
“慢、慢着，爸爸……停药……你怎么能……不对啊？！你说你没用药，但是，之前医生大叔他说……”
这边，凯蒂听了父亲言辞躲闪、而且跟邻居医生大叔说法有矛盾的说辞，一时间不禁陷入混乱，并且隐约，不对，是相当明确地感觉到，好像被骗了？
呼啦啦！
而就在凯蒂这边察觉到了部分真相，黛茜在旁听得小脑瓜有点糊涂的时刻，窗外突然呼啦一声飞过了什么满身黑色羽毛的大黑影，好像正是自称薇奥拉的朋友的那只一人多高的会说话大乌鸦。
大乌鸦呼啦一声近距离飞过窗外，吓得坐在这一侧正好能看到窗外情景的凯蒂一缩脖，几秒之后，都不等她有空怀疑是看错了，那大乌鸦黑沉沉的身影又呼啦一声重飞回来，从另一侧朝这边地飞掠过窗外，吓得又一缩脖的凯蒂连忙慌乱地找借口，拽着黛茜一同离开饭桌，一起去外面看情况。
这里虽然是没有魔法结界笼罩的后方地带普通人类城镇，但也是人烟密集、周边有着城墙环绕的人类领域城镇，像大乌鸦那样明显很诡异的怪东西，没事应该也不会轻易跑来这里、给黛茜的旅程捣乱才对。
轰隆隆！
黛茜被凯蒂匆忙拽着、跑出屋外的时候，远方城镇外围街道那边就突然传来什么庞大物体坠落砸地的轰隆巨响，连大地都为之撼动，只见远处那边一片房屋被砸毁了，腾起漫天飞扬的烟尘。
而黛茜与凯蒂一跑出来，就看到了那奇异大乌鸦黑沉沉的身影蹲在院子旁的房顶上，乌鸦也仰头望着远处，城墙那边传来震撼巨响的方向。
从黛茜这边可以看到，远处城镇外围街道有什么东西砸毁房屋的位置，飞散的烟尘之间，好像有什么比街上房屋还高大一倍的庞大怪物躯体，正在烟尘中活动，似乎是一大只突然从天上降落下来的……妖魔？！
“怎么会有妖魔？！这里可是德萨克城要塞后方内地的安全地带！轻易应该不会有妖魔袭来……比起原因，得尽快带着爸爸他们避难……”
这边，凯蒂看到自己的家乡城镇中突然出了体型庞大的危险妖魔，第一时间就想到这小镇中基本没有像样的卫兵，光靠自己这么一个只擅长魔力视觉观察天赋的冒险者，恐怕没有胜算，所以第二个想到的，就是尽快带着自家亲人逃命。
然而，旁边屋顶上的乌鸦却突然张开尖锐染血的鸟喙嘴，将三四颗血淋淋的人类眼珠吐到了凯蒂面前，惊得凯蒂愣在当场，都快顾不上思考远处那巨大妖魔来袭的超常状况了。
“见到妖魔不去迎战，只想着带自己一家老小临阵脱逃吗？还真是连冒险者的冒字都配不上啊，雌性人类冒险者。”
一旁，颇为老谋深算、镇定自若姿态的大乌鸦，刚刚吐出了不知属于哪两个倒霉鬼的眼珠，似乎丝毫没在意远处的巨型妖魔，而是若无其事地跟凯蒂继续搭话。
“别着急，别慌乱，我们还是先来谈一下你家的事情好了，雌性冒险者，关于你家不幸背后的那些有趣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