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山的另一边是地狱
山的另一边是海，海的另一边是地狱，因为……因为这海本就是尸山血海的那个海？
刚拎着米西雅公主飞过大山的小黛茜，呆呆望着远处村庄四处着火，血流成河的灾祸场景，没想多余的问题，就先扑扇着龙翅膀飞了过去，拎着有点失神、像是触景伤情的想起了什么的米西雅公主，一同飞向火光硝烟的那边。
这里已经是斯雷因帝国的境内地区了，在这里建造村子，居住的自然也是帝国的子民。
就算米西雅公主跟之前印象中的刻板一本正公主不太一样，谁知道她会不会是对水深火热遭屠杀的村民见死不救，所以小黛茜不等她要求，就直接带她飞了过去。
而离近一看，村子那边的惨状更是触目惊心，光是村子周边很多地方就都能看到大批刚逃出来就惨遭杀害的村民尸体。
其中有的被开膛破肚，有的被撕裂脖子，有的被扯掉了整个脑袋，有的身上有野兽般的撕咬痕迹，更多的人则像是被泄愤般的乱刀砍死，导致残肢断臂乃至碎肉碎骨都四处散落。
遍地的死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都没放过的全数遭到残杀，很多村民被杀的时候和亲属、孩子相拥惨死，表情惊恐、扭曲，血溅五步的形成横流的血泊，光是村外的场景，就凄惨如人间地狱。
“呜……这村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小黛茜费了点功夫，才在村口挑出一处没有被鲜血飞溅染红的地方，用小脚着陆，呆呆的睁着赤瞳大眼睛，面对满目血腥暴力需要打马赛克的场景，很快发觉大多数村民的尸体都没有血肉被吃掉的痕迹，明显不是什么妖魔的做派，而是单纯出于仇恨恶念的残杀，会做出这种事儿的也只有人类，或是其他类似人的智慧种族？
明明是这么令人动容的血腥场景，身为帝国公主的米西雅公主到场之后却一言不发，只是双手颤抖的紧握成拳，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残酷可怖的屠杀惨状。
“呜？吃饭公主？你怎么不问这村子是怎么回事呐？”
“我被你家那邪恶怪龙抓来之前就听说过，霍利山脉这一带有流窜逃亡的兽人族叛军残余分子，打不过正规军就血洗沿途村落，屠杀平民泄愤……”
“这个这个……那个那个……是这样啊？”
小黛茜呆呆一问之下，才听到米西雅公主语气沉重的这样回答，顿时觉得有点不知该怎么接话，只能毫无意义的应了一句。
果然，这也和帝国跟异族之间的争斗有关，似乎就是惨遭帝国挑起战争、屠戮残害的兽人族战士在这一带流亡顽抗，残暴屠杀帝国无辜村民作为对人类的复仇。
似乎是因为事故现场太明显，很多村民身上都有着被兽人族的利爪撕裂的痕迹，所以应该也不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事的米西雅公主很快就看得出来，并且保持了不无自责的沉痛沉默。
毕竟，为了帝国利益还是其他什么，接连向着包括南部地带的兽人族在内的周边各种异，发起侵略战争，率先干出无数兽行、招致无尽仇恨的，正是以米西雅公主的父亲斯雷因十九世皇帝为首的皇宫贵族们……
说起来，之前梦境中喊着“明明救过你”之类的那个雕塑，好像就是兽人族的？如果那个梦不单单只是与现实无关的虚幻，公主她爹真的曾经被兽人族救过命……那为什么他现在却带头疯狂残害包括兽人族在内的各种异族呢？完全说不通呐！
“小龙孩……我要去村子里看看，说不定还有幸存者等着救助……”
“呜诶？吃饭公主？等等我……”
正当小黛茜呆呆的想着那些有的没的之际，身旁的米西雅公主却语调低沉的这样说着，自顾自的就朝那火光浓烟四起、遍地鲜血尸骸的灾祸之村内走去。
小黛茜怕身为脆弱人类的米西雅公主被烟熏死，还是碰上村里可能突然扑杀出来的兽人族叛军，慌忙胡乱摇摆着龙尾巴，吧嗒吧嗒的迈着小脚丫，追上她那悲伤失神的背影。
进入村庄范围之后，看到的情况果然更加惨不忍睹了。
一座座燃烧冒烟的房屋之间，全是被斑驳鲜血染红的通路，到处倒伏着血肉模糊的尸体，有的被扒了皮，有的被削了肉，有的被精心切成了一块块肉丁，有女性衣不蔽体的被掏出内脏的尸体，有老人被吊在树上的尸体，也有婴儿被摔在地上脑浆迸裂的尸体……
如果说村外的惨状是村民们仓皇出逃被恶徒追上匆匆砍杀，那这村里的可怖景象，就更像是被围困在村里的村民们遭到细致且残酷的活生生虐杀，然后四处放火烧村，仿佛誓要鸡犬不留的宣扬着仇恨。
“呜……这血腥味和火灾浓烟都太大了！真的是熏死人不偿命！”
“小龙孩！别乱扇翅膀！村里的房子都被你吹倒了！说不定还有幸存者躲在其中……”
小黛茜看村里实在火光浓烟弥漫太危险，于是一扇背后的龙翅膀，掀起狂风吹散浓烟，连带附近一大批着火的房屋都吹得垮塌飞散，被米西雅公主慌忙大叫着提醒，才停止乱来。
“吃饭公主……你还真的很冷静呐？我还以为看到这样的惨状，你会愤怒大吼‘该死的兽人叛贼，当真惨无人道！’什么的？”
“我确实很愤怒，也很想大吼大叫，只是我为之愤怒的不光是来屠村的兽人……”
小黛茜呆呆的观察着米西雅公主的脸色，这么一问却问出了她神色凄楚的深意回答。
“这样异族屠戮帝国村落的残忍情景，我并不是第一次见，在带病征战的途中时常能够看到，有一次还将一伙正在屠村的异族叛军当场抓住……你知道我当时愤慨的准备斩杀那个带头屠村的异族头目的时候，他是怎么对我说的吗？”
“呜诶？这个这个……难道他说的是，‘你们人类也曾这样屠杀我们的族人，所以这只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之类的？”
小黛茜也许是总跟犯中二病的薇奥拉一起生活，被她影响得有点产生戏精属性，小嘴一试着模仿角色说话还挺绘声绘色，逗得米西雅公主那边神情晦暗的俏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意，只不过也是悲哀的惨笑。
“哈哈……你果然有些时候莫名的敏锐呀，明明大多数时候都是只会呜呜呜的小呆龙。”
“呜呜呜！都说了，这是因为龙族的发声器官不好控制，不是我想呜才呜的！有本事换你来呜呜呜……”
虽然话题一不小心又跑偏到轻松搞笑的方向了，但是眼前的现实一点都不搞笑，不如说让人完全笑不出来。
“是的，小龙同学你这次答对了，当时那个异族头目说的就是类似这样的话，而我当时竟无言以对，也双手颤抖得无法挥剑斩他了，最后还是我手下的士兵代替我，处死了他……”
米西雅公主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当初的心境，还是有些颤抖，却没有停下继续在村里前行，寻找那几乎不可能有的幸存者。
“你想想看，我当时看到满村无辜民众被残杀、被虐杀、被奸杀、被肢解甚至被煮熟吃肉的情景，又想到我手下的士兵也曾对异族的无辜老弱妇孺干过一样的事情，身为统治帝国的皇族一员，猛然惊觉这样的事实，我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我知道这样说显得很矫情，无论人类还是异族，军队中都不会全是恪尽职守有原则的好青年，哪方都有残害无辜、滥杀敌方平民的事情，上级军官也往往对此视而不见，帝国一直都在迫害异族，单说皇都就到处都是那鬼样子，我从一开始就不可能不知道，只是逃避现实，不愿承认自己父皇统领的帝国，为国尽忠的士兵，为国尽力的子民，自己所属的人类一方也有那么多的黑暗，闭目塞听到最后，被直打在脸上的现实刺瞎震聋，才知道反省，也只能说是肤浅到可笑吧？哪有什么资格以正义的公主自居……”
“吃饭公主……这些也不是你的错吧？”
小黛茜看着米西雅公主痛苦自责的说着这些，不禁觉得她无辜而倒霉，明明哪次悲剧也不是她造成的，她却只因为是皇族公主，就要为了职责而背锅、被归咎，乃至帝国上层支持其他皇子的派系贵族都故意拿她当众矢之的，将她塑造成恶名远扬的冷血公主什么的……
“呜……吃饭公主你真是既吃不上饭还可怜呐。”
“小龙孩你这话什么意思呀？！我想说的是，我为之愤怒的不单单是奉命讨伐异族的士兵，也不单单是不择手段复仇的异族，而是双方互相复仇杀害无辜的仇恨连锁本身，这也正是我身为皇族成员，必须负起责任去尽力解决的……等我到斯达克城联系上大皇兄一派，回到皇都之后，就要彻查之前的刺客事件，排除内部隐患，再求受父皇器重的大皇兄跟我一同去说服父皇，让他改变这持续促成战乱悲剧的驱逐异族方针……话说，小龙孩，你在听我说话吗？！”
正当米西雅公主那边慷慨激昂的说着接下来的安排和纠正帝国的理想抱负，有点对眼前状况分心的时候，小黛茜却在这血迹斑斑、死气沉沉的惨剧现场发现了奇怪的活物？
那并不是什么幸存者，而是一个突然从房屋废墟旁边掠过的小黑影，差不多是小狗大小，身后有着很多条摆动的触须，而且似乎没有立体的身躯，像是一个扁平的二维影子脱离实体的贴地游走而过？
“？？？”
小黛茜没理会身旁米西雅公主被忽视的气恼叫喊，而是呆然疑惑的一阵小跑，吧嗒吧嗒的追向那怪异黑影游去的方向。
然而，小黛茜没跑出多远，就跟丢了那似真似幻的小黑影，反而是来到了村中一处周边房屋没有着火，但是现场尸体成堆的血腥空地。
这里的血腥程度又比村里其他地方还高，每一寸地面都被横流的鲜血浸透，遍地血肉模糊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堆叠，空地四周还竖着一个个如稻草人一般用木桩架起来的尸体，每个都被割喉、开膛，内脏挂在身上，还都被扒掉了鼻子以下的下半张脸皮，导致上半张脸保持极度扭曲的惊恐痛苦表情，下半脸血肉模糊之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而且这些血腥稻草人尸体还都大张着那狰狞的怪嘴，仿佛死后都要发出无声的惨叫，或是就像想要向看到它们的人传达些什么可怖的秘密？
虽然这遍地尸体和这几个尸体稻草人就够惊骇的了，小黛茜还是在这里看到了更意外的东西，正是一个似乎还有呼吸的活人。
那是一个倒在几具尸体之间血泊中的中年男子，身上垂下血淋淋的内脏，似乎已经受了致命伤，但是还呼吸微弱的有口气，看到身后有着赤色龙翅膀和龙尾巴的小黛茜之后双眼大睁，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诉说……
居然真有幸存者？！这下可以问出村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等等等等，这好像是受害者差点说到关键线索就气绝身亡的套路？！话说，刚才那奇怪的小黑影又是什么？这村子到底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