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汤玛士和他的小队被法恩沙主教驱离教枢时,汤玛士简直气得肺疼。以他掌握的情报来看,教会不可能会对如此机密又重要的情报不闻不问,所以才带上自己全部的亲信打算好好骗一笔犒赏。图灵这个名字,村民是编不出来的,那个少女绝对不会完全无罪。如今法恩沙主教这肉眼可见的冷淡态度让汤玛士完全摸不着头脑,更心疼的是这次行动他本想独吞赏金,没有事先征求主子的批准,现在反倒得自掏腰包垫付旅费。
斥候之眼:汤玛士大人,法恩沙主教换了一身衣服急匆匆出门了。
汤玛士:哈?那个蠢货干嘛去了?走,去看看!
听了手下的报告,汤玛士立刻带着两个最信任的斥候跟了出去。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会让主教大人不惜驱赶自己也要亲自前往?若是真有大事,回去跟主子交待的时候好有个开脱的理由。如果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抓住法恩沙的把柄,可以向教会上级告他渎职。
三人一路尾随,很快发现法恩沙包场了一家餐厅并送走所有客人,还留下卫兵把守餐厅大门。汤玛士无法接近,只好让拥有鹰眼和窃听能力的斥候远远地监视。
斥候之眼:……天呐,我没看错吧?
汤玛士: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斥候之眼:就是那个男人!昨天在村子里出现的男人,现在正和主教大人密会呢!
汤玛士:怎么可能!他们说了什么?
斥候之眼:他好像要主教放人,主教似乎打算同意——汤玛士大人,您要干什么!?
不顾手下阻拦,汤玛士朝着餐厅门口猛冲过去,随行两人只好紧紧跟上。只听汤玛士一身怒喝,以自身底力将毫无防备的教会卫兵轻轻震开,然后钻进空隙直扑到易夕面前。
法恩沙:汤玛士,你在干什么!?
汤玛士:主教大人,别被这个骗子迷惑!他就是诱惑那位少女堕落的元凶!我的手下亲眼所见,他可以用人头担保!对吧!
斥候之眼:……是、是的,小人昨天亲眼看见,这个男人突然现身我们领地,和那犯人交谈后又神秘消失,可以推断他一定是恶魔的走狗。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法恩沙一时语塞,又哭笑不得。若不是教会中的实力者,自然很难分辨易夕那右臂上的气息是怎么回事,汤玛士绝对是误会了。但他又不好跟这种低阶战士解释教会的秘密职业御魔师,只好设法安抚易夕不要动怒。
法恩沙:易夕大人,这小子我会好好教训他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汤玛士:主教大人!难道连您也被恶魔诱惑了吗?那好,看我就地剁了这个叫易夕的骗子,让您彻底清醒过来!
汤玛士绝非突然失智。听到斥候的描述时他就马上意识到,一旦少女被释放,自己的损失光靠他负责保安的那几个破村子是绝对无法弥补回来的。汤玛士笃定易夕绝对和恶魔有染,就算自己打不过,只要能揭穿他的真面目,让主教将其视为敌人亲手处决,自己的鲁莽也一定会被原谅。他料定这场闹剧无需由他承担后果,言行自然也狂妄了起来。
汤玛士拔出武器,那是他主子亲手赐予的合金长剑,有着对暗魇增加伤害的属性,在击中恶魔和暗魇生物时会迸发出神圣的银光。只要这道光能照亮主教的双眼,主教自然会明白易夕绝非善类。
在易夕看来,汤玛士就像一个突然找茬的醉汉,让他根本来不及应战。他的战斗技巧只有对抗鹿怪时掌握的那几个自定义动作,连个像样的技能都还没有,汤玛士拔剑的时候他才刚刚站起来。只见汤玛士一剑刺向易夕左肋,易夕本能地后退半步同时以右臂阻挡,而汤玛士只是虚晃一招,剑锋一转横着斩向易夕的右臂。对汤玛士来说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他几乎使出了自己的全力。对抗领地内盗贼的时候,这样的一剑甚至能将人拦腰砍断。
剑锋没有悬念地没入了易夕的上臂,易夕心里一慌,一股拟真的剧痛差点让他叫出声来。易夕的眼前罕见地跳出了一个提示框:“当您承受较大伤害时,您有可能会失去肢体的一部分,相关的感官会也被暂时剥夺。别担心,接受治疗或复活可以复原。”易夕瞥了一眼自己的血条,瞬间少了三分之一,再扭头看了一眼被命中的地方,剑刃还嵌在自己的胳膊里,已然将右臂切开了一半。
这时,玩家出生自带的技能“受击脱离”发动了。这是一个有概率的被动技能,当受击完成、伤害已经结算时,有几率让玩家脱离非控制效果的制约,以防因痛楚带来的不适而被敌人恶性连击。砍到一半但已经停止伤害的剑刃被弹出了易夕的右臂,受伤的痛楚立刻减少了很多。右臂上的装备“恶灵附身”重新以黑色的姿态覆盖在伤口之上,看上去就好像根本没受伤一样。
易夕恍然大悟,这是把新手提示的体验内容代入到剧情中了啊。他重新审视了一下汤玛士,等级15,而且是可以合法攻击的红名状态。易夕第一次遇上以人形生物做对手的战斗,等级刚好一样,NPC的言行举止还那么真实,简直就像在现实里和人干架一样。他重新调整好呼吸,严阵以待。
易夕:来吧,你还有什么招式?
易夕倒是冷静了下来,法恩沙和汤玛士却惊掉了大牙。法恩沙知道,御魔师并不是什么体质强大的职业,就算有着A级的实力也不敢说不戴护具让一个战士这么砍一下还能毫发无伤,易夕居然只是无所谓地瞥了两眼,根本没受到半点影响的样子。汤玛士惊的则是命中的一剑没有迸发出预料中的银光,说明对方不属于暗魇势力,顿时将他置于极其尴尬的处境。
嘭——法恩沙主教抬腿就是一脚揣在呆住的汤玛士胸口上,汤玛士直直飞向门外,被两名教会卫士稳稳地接住,马上被熟练地绑住手脚堵住了嘴。法恩沙这么做不止是拿汤玛士出气,更是怕易夕会动杀心,随后迁怒自己。汤玛士的两名手下见状,赶紧溜之大吉。
法恩沙:易夕大人,您大人有大量,这头蠢驴事后我一定好好责罚,我们还是先说图灵的事,好吗?
见主教急切地拉住自己的手,易夕不觉有些失望。看来这并不是一场战斗教学,只是挨打体验而已。他只好重新坐下,试图忘掉汤玛士的乱入,把思绪重新拉回来。
法恩沙:其实……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大人能听一听。
易夕:请讲。
法恩沙:虽然教会一直在秘密调查图灵的事,但纸包不住火,这个消息迟早会传到普通民众的耳中。若是人人都开始敏感地互相猜忌甚至污蔑,您在意的少女今天承受的事就不会停止,刚才的胡乱之举也定会再次发生。以您的仁慈之心,不会希望类似的事继续上演吧?
易夕:我明白,必须尽快解决恶魔先锋图灵,对吧?
易夕非常认可法恩沙的说法。虽然以这种方式被带向官方主线让他稍微有些不甘心,但易夕不得不承认在他自由模式的视界中已经显现出一个鲜明的目标:消灭图灵。
法恩沙:诶?是恶魔先锋?您已经知道图灵的详细情报了吗?
“恶魔先锋”是游戏官方给出的关于图灵的情报,但法恩沙所在的皓光教会一直都以为图灵的级别高达恶魔大统帅。法恩沙又惊又喜,他相信易夕恐怕已经实际接触过图灵了,否则不会用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这样的情报。
易夕:不,我不知道图灵现在在哪里……我得问问。
易夕无意识地摸了摸右臂上的“恶灵附身”,他觉得已经通关的王泽源和今天忙于通关的球球应该知道些有用的情报。法恩沙的视线始终追随着易夕来回抚摸的手指,他仿佛能想象出有一只虚无的暗魇生物被易夕奴役在右臂上,此时正在逼问它关于图灵的情报。竟然已经修炼到奴役暗魇的境界了吗?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有机会能接触到这么伟大的人物!
法恩沙:不急、不急……这样吧,我来为您安排一间住所,处理完那位少女的事情之后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请您耐心等待一会儿好吗?
易夕:好吧,请客观公正地对待她,好吗?
法恩沙:那是当然的。
易夕被法恩沙的卫兵领到了瓦兰奈尔最好的旅店,订下了最豪华的客房。其装潢之奢华,现实中也鲜有可以与之媲美的,但易夕却只觉得无聊,因为现在他除了等待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易夕:在我发呆的时候,那两个家伙的进度肯定又往前推了一大截吧?赶是不可能赶得上,干脆我就在这儿午睡算了,反正现实里也不可能睡得起这种级别的酒店。
舒适得发腻的大床,再加上轻度怡人的熏香,如此魔幻的体验竟真的让易夕在游戏里缓缓睡了过去。
——咚咚。
易夕从敲门声中惊醒,一瞬间差点无法分辨这里是现实还是虚幻世界。他看了一眼窗外,红彤彤的太阳正西沉而去,西式尖顶房的瓦片也染上了同样的色彩。游戏内的时钟和现实一致,易夕明白他已经睡了整整一个下午。短暂的梦境中,出现的还是那个被关押在囚车里污秽又死气的少女,不知法恩沙主教有没有按约定所说的方式善待她?
——咚咚。
门外声:请问……有人吗?
易夕:啊嗯,谁?
门外声:法恩沙主教大人让我过来的……我叫薇恩。